丫頭們早得了命令,並不肯放她進去,靈芸見衆人攔着她,更是哭的傷心的道:“……老太太,母親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求老太太饒過母親這一次吧……”
她在外頭哭的眼睛都腫了,很是悽慘。
夏蘭聽了有些不忍,上前低聲道:“……老太太,若是不願見大小姐,不如命人將她送回去吧,這樣跪在外頭看了,也……她畢竟還是嫡出長女呢,老太太……你說呢?!”
老太太早閉着眼睛,蹙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夏蘭小心的用小聲的聲音說了,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心的,只是,你以爲我真的是鐵石心腸嗎?!”
夏蘭低聲道:“我也知老太太是心軟的,只是大小姐她這樣子……大太太犯的事,沒必要遷怒到大小姐的身上啊……”
“你又如何知道這件事與她無關?!”老太太嘆道:“林氏又能教出什麼女兒來啊,現在看一看,這些子女當中,竟一個也不如土妞,明明長在侯府,條件這樣的好,爲什麼連土妞也比不上呢,土妞生長的環境可是小門小戶中的貧戶人家,她也能長成大大方方的性子,這些人當中,有哪個比得上她?!”
“三姑娘自是無人能比的……”夏蘭也嘆道。
“是啊,早知如此,在這些丫頭們生下來時,我就該收到身邊來養,我只是太心軟了,忽略了她們的教育,總不忍心分開她們母女,生怕以後她們有了隔閡,哪知道教出來的沒有一個成形的……”老太太無奈的道:“……是我錯了,真的錯了……”
夏蘭不說話,聽老太太這樣感慨,她也有點難受的緊。
老太太無奈的道:“……三丫頭的名聲的事,我不信靈芸沒有參與,這個丫頭嬌寵着長大,心性高傲,能做出這種事來,一點也不稀奇,三丫頭來了,她嫉妒了,自然是……只怕性子很難收了,以後也不知是個什麼出路呢,不管嫁去哪兒,都是不好辦吶……”
“她終究是我的孫女兒……”老太太無奈的道:“……我竟然發現,她們的出路還不知道在哪兒,嫁與哪家都不知道怎麼收場,她有聰明,卻都是小聰明,自以爲耍的聰明,其實都蠢透了,真正有大智慧的是三丫頭,不顯山不露水,這個丫頭心性堅韌,又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她纔是有大造化的,其它的這些丫頭們,哎……”
“老太太,兒孫自有兒孫福罷……”夏蘭勸道。
“是啊……”老太太苦笑道:“也只能這般做想了。”
她聽着外面靈芸的哭鬧聲,低嘆道:“……她是急了吧,她母親失去了誥封,她是怕自己以後也沒了好的依仗,更怕驥兒休她母親回家,所以,她急了……”
“大小姐到底是大太太的女兒,母女情深,也是有幾分真情的吧……”夏蘭低聲道。
“是啊,有幾分呢?!”老太太苦笑道:“在這侯府掙扎這麼多年,我也是知道的,親情裡面,總會有一些算計和自我衡量,我竟也不敢去測她有幾分真情了,怕自己失望啊,罷了……”
頓了好久,在夏蘭以爲老太太不會再開口說話去管這件事時,她終於開口了,道:“……將她送回去,吩咐她身邊的丫頭們準備好行李,派人送她到家廟中去住一些日子,也收收她的性子。”
夏蘭一驚,看老太太面無表情的臉,便急忙道:“……是。”
她想來想去,也猜到老太太這是想收收大小姐的性子才這麼做的,便又心定了下來。
老太太看着夏蘭去外頭吩咐人了,她才低頭暗忖道:本性已成,只怕難改,還是快些將她嫁出去吧,這樣的性子,嫁入高門,終是禍端。
她嘆了一口氣,看來,靈芸也只有去嫁小門小戶的人家纔不至於受什麼委屈了,人家也會顧忌着她是侯府嫡女,不敢對她如何。哪怕心中有氣,也是不敢怎麼樣的……
若是嫁入高門,禍患無窮啊。
老太太尋思着要給她尋一門第並不那麼高,但人口單純沒有那麼複雜的後院的人家給她定下來纔是了。只是,註定要讓靈芸失望的了,只怕林氏在教導她的時候,只教過她門第觀念吧,讓她嫁入高門。想到這一點,老太太又愁苦起來……若是給尋一門第不高的人家,她能不折騰,安靜的嫁人嗎?!哎,這樣的性子,想必也很難……
一想,真是心中火起,又自責自己沒有教好韓驥的子女,是她自己失職沒有教好她們啊……
一開始就錯了啊。
外面靈芸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哭鬧了起來,她沒料到不光母親受到了貶謫,連她自己也要被送家廟去反省,她如何能甘心,哭鬧不休,但老太太一直沒有出來,夏蘭怕老太太不耐煩,只好吩咐了丫頭們將靈芸給扯走了,一面低聲道:“……大小姐,得罪了。”
靈芸看到連一個丫頭子也敢給自己臉色看,當下就一個巴掌扇到了夏蘭臉上,夏蘭沒有防備,都被打的傻了眼,靈芸呸她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也給我臉色看,都放開我,滾……”
夏蘭捂着臉有些委屈,哪怕是老太太,也不會這樣對她啊。
她一時心涼,只覺得同情她也是無用的,便吩咐人速速將她送走了,靈芸哭鬧不休的走了。
夏蘭進來時,冬蘭看了,也一時沉默。老太太看着她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這個丫頭……”還不知道前途如何,不作就會死啊,估計也和林氏一樣,只怕是越作越死,這樣性子的丫頭,也不知如何收場了,嫁入高門,丟他們侯府的臉面倒是次要的,只怕是會把別人家裡也攪的不寧,也會害了她自己。
老太太沒有說下去,只看了一眼夏蘭,道:“……委屈你了,去敷敷臉吧……”
冬蘭陪她出來後才抱怨她道:“……你逞什麼能?!現在她們母女人人恨不得避的遠遠的,你倒好,倒自己迎上去,同情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處沒有?!還不是落得了這麼一個巴掌,以後別犯傻了,連老太太都對她們母女失望了,要放棄了,你以後別逞能……大太太和大小姐就是自己作的,她們的命運,也是她們自己決定的,若是不珍惜,哪怕是公主呢,也命不好了……”
冬蘭一面給她上藥,一面勸道。
夏蘭不說話,他們這兒可不就是有一位真正的公主,可人家嘛,呵,從來不會對無關的人這樣耍威風。
“大小姐能有侯府的地位就不錯了,以後嫁了人也是一個依仗,她若不珍惜,我們也沒有法子,天下多少女孩子還沒有她這樣的出身呢,若是人人像她這樣,誰家敢娶回去?!”冬蘭嘆了一口氣道:“……做姑娘也得要像三姑娘纔好呢,不能像我們,動不動受氣的,有火也沒地方發去。”
“你怎麼羨慕起三姑娘來了?!”夏蘭無奈的道。
“我就是佩服她,以前看她剛來的時候,爲了袍子打了大少爺,只覺得她傻……”冬蘭道:“只是現在想來想去,除了佩服還是佩服,三姑娘其實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從來也不會對無緣無故的人發火的,除了真的觸怒了她的,而且啊,她纔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呢,說打就打,但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她也並不遷怒,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夏蘭哭笑不得,“那也是因爲有將軍給她撐腰呢,要是我們,可不得低着頭吞了這口氣下去,不過三姑娘也真是有底氣……”
“我倒不覺得當時她打人的時候還想過有人給她撐腰,可能是下意識的就揍 了吧……”冬蘭笑着道。
一面給她塗藥,一面道:“……還好沒抓出血痕來,不然留疤就疼了。”
夏蘭照了照鏡子,纔算鬆口氣。
冬蘭放下了藥瓶,又嘀嘀咕咕的道:“……你說,三姑娘知不知道自己是……”
“噓,你不要命了,別亂說……”夏蘭左右看了兩眼道:“……這個我又不知道,不過即使知道又如何,反正是不能公開的……哎……你也知道我們府上的娘娘是個什麼境況的……”
冬蘭便不說話,頓了頓,才道:“這倒也是,可惜了這樣的背景了,卻不能公開,若是我也得要鬱悶死了……我猜三姑娘可能真的不知道呢,若是知道能這麼平靜?!”
“我看三姑娘是個聰明的,還難說……”夏蘭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張狂……”兩人說着,又聽到外頭說話聲,便急忙的收了鏡子和藥瓶,這纔出來了。
那邊的婆子苦笑着道:“夏蘭姑娘,大小姐可真是不好伺候,我們去服侍她收拾東西準備送她走,哪知道我們個個都被大小姐給打了嘴巴子,身上還被踢了幾腳,竟是……竟是都吃了虧,都不敢再與她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