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不敢保證這種高風險的事一定會成功。
老太太疲憊的閉了閉眼睛,道:“……嗯。明天,我就處理了。讓他們也消停消停,這侯府上下,竟沒個清靜的時候,讓他們走了也好,驍兒有紅玉照顧,我也能放心了,至於李氏,隨他們去吧,睿臨他,唉……”
韓驥知道老太太心中不好受,眼看這個大家族給散了,她如何能心安。他下了榻,握住了母親的手,低聲道:“母親,現在只是暫時的,我們侯府一定會重新興盛起來的……”
“我只是有點感慨,當年你爹在的時候,我們府上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候多麼的……”老太太說着想着便有點心酸,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母親……”韓驥低喚道。
老太太溼了眼眶,又輕輕的擦去了,勉強笑了笑,道:“我沒事,你放心,我沒你想象中的那般的軟弱……”
韓驥輕輕的嘆了一聲,只怕母親的心裡與自己一樣都極不好受,更重要的是母親經歷了侯府的那麼多年的興盛,突然一朝在她手上衰敗,讓她眼睜睜的看着侯府慢慢的散了,她怎麼也是不好受的……
可是,韓驥除了言語的安慰,其它的竟也不能做什麼讓她好受一些,只能一徑的沉默。
這件事本來就極艱險,如果真的失敗,但願他們韓家還會有人留存下來,這是他能爲韓家做的唯一的後路了,其實的,他會孤注一擲……
“母親……”韓驥頓了頓,道:“……母親與韓驍一起回祖藉吧,好不好?!”
老太太卻輕笑着搖了搖頭,道:“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能有多久的活頭?!你別顧念我了,若是你以後真的有什麼事,我一人孤活,也沒意思,我是註定要與侯府共存亡的,你別想這麼多了……”
韓驥心中一酸,到底是沒再勸她,只笑着道:“……這樣也好,我也很擔心母親會受不住長途的顛頗的,所以,母親留在我身邊就好……”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道:“你我母子一心,其利斷金……驥兒,如果要揹負惡名,讓母親也爲你承擔一些……”
韓驥眼睛酸澀難言,動了動脣,道:“……母親,那我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這樣我們不需要揹負惡名,好不好?!”
老太太笑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
母子兩人總算是輕笑了起來……只是,笑容的背後,卻也是沉重的很。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便發了話,要送韓驍回祖藉去守祖靈,罰他帶着親子韓睿臨和紅玉一起,本來老太太也是發了話要二太太一家全去的,只是二太太拼了死一般的死也不肯走,哭鬧不休,讓老太太和韓驥都噁心的透了……
其實二太太的意圖很簡單,她知道此事已經是定局,若是她不甘心自己也跟着去,只想着自己留在京城侯府,以後至少還有機會再讓睿臨回來,若是連她也發配走了,以後他們二房一家,豈不是再也回不來京城了?!
祖藉,哪及京城的繁華,二太太怎麼可能捨得離開?!頓時就哭鬧不已……
老太太冷笑一聲,道:“……通知族裡人,將二房給分出我們嫡系中去,讓她鬧去,不去也得去……”
二太太一聽這個消息,幾乎都傻了眼了,分家出去?!那就是說他們二房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參與這場爭鬥了,永遠也沒有機會再爭爵位了,這是什麼意思?!是絕了他們二房的想頭嗎?!
那豈不是便宜了楊氏母子?!那個睿思,只是一個庶子啊,他憑什麼?!
二太太一時受了刺激,便在屋中哭鬧不已,大罵起楊氏母子三人來,頓時鬧的雞飛狗跳的很。
此事報到老太太那裡,老太太幾乎是拍碎了桌子,她冷笑一聲道:“……她真不想走?!好,此時不走,以後想走也走不成了……”
她冷嘲一聲,喝道:“來人,把那個瘋了的二太太給關到佛堂去,讓她好好的給大太太懺悔過,若不是她,林氏也不至於會自殺而死……”
衆人都嚇了一大跳,急忙的去拖了二太太去,二太太得知這個消息,幾乎跟瘋了一般的,那是關大太太的佛堂啊,那是死過人的地方啊,而且大太太的死,幾乎是自己逼死的,現在她竟然要被關到那個地方去,頓時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來,當時就已經有點發瘋了,更是哭鬧起來……
衆婆子哪裡理她,直接拖了她走,她們現在也明白,事已至此,以後二太太算是失勢了……呵……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靈茹嚇的半死的哭着抓着二太太不肯放,二太太與她抱頭痛哭,衆婆子將靈茹給扯了下來,冷笑道:“四小姐,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回院子再說,不然老太太說不定也會將你關起來,或是與二老爺一起送回祖藉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不管是哪一樣的結果,你的婚事,基本上就廢了……”
靈茹看着她冷肅的面孔,突然間打了一個冷顫,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二太太早被堵了嘴,哭鬧着被拖走了,靈茹一時間便號啕大哭起來,心中悲痛欲絕的很……
儘管鬧的不成樣子,但該關的還是關了,該走的還是限時的走了。
連日的收拾了東西,整頓好一切,第二天一早便要出發,走之前,老太太將韓睿臨叫到了屋中,遞給他一個匣子,道:“你爹是個花錢沒數的,以後這些都是給你的,你自己好好的做個事情,別想東想西了,好好過你們二房的日子纔要緊……”
韓睿臨眸中全是悲傷,小心的接過了,哆嗦着動了動脣,道:“……老太太,我娘她……”
“你娘?!”老太太冷笑一聲,道:“你就當她死了。”
韓睿臨打了一個冷顫,還想再說什麼,老太太卻厲眼掃着他道:“……她死了纔好,不然去了祖藉,她那個性子必然要生事,你也不想被她連累的吧?!去了那邊,不可胡作非爲,不然我也保不了你,別說你大伯了……”
韓睿臨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庇護,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的啜泣了起來,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道:“……是,老太太,煩請老太太善待母親。”
“那也得要她自己珍惜才行,只要她不作,我沒必要真的弄死她……”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看他這樣,也於心不忍的將他扶了起來,道:“……去了那邊,好自爲之,在那邊不比京城,你要更加謹慎,別有一天,讓你大伯將你接回來……”
“……是。”韓睿臨溼了眼眶,捧着匣子出來了,一步一個踉蹌。
老太太這是逼着他們一步長大啊。
看着他這個樣子,老太太真的有些於心不忍,可還是硬了心腸,閉了眼睛,不再去看他的背影,夏蘭冬蘭看了,也不好勸,便沒有吭聲。
其實老太太對三少爺真的很不錯了,那匣子中有十萬兩,祖藉那邊不比京城,那十萬兩能置很多的產業了,哪怕不置產業,也可以供一家人吃喝一輩子也儘夠的了……
況且三少爺也不是個愚笨的,這些銀錢,足夠他置些產業,延及子孫的了。
夏蘭冬蘭想着,便小心的幫着老太太捶着肩膀,也不說話。
韓睿臨恍恍惚惚的出來上了馬車,心中染上一股哀痛,他看着車窗外的威遠侯將軍府這幾個字,只覺得這些年來在這裡掙扎一生,也沒得到什麼?!他的心中別提有多難受了……
也許……放開了也好。哪怕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放開了,只是想起來以前的事只覺得那時太癡狂太可笑了。
即使沒有紅玉的事,他現在也猜到,自己的下場也不過如此。
收回了目光,打開匣子看了,裡面數十張銀票,看的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老太太還算對他們二房不薄,這些銀兩,加母親往年所積的,以及自己所積的產業,也足夠他們生活無憂,平安尊貴的了。
老太太還算對他們二房不錯的,至少那些往年所積的產業,哪怕在京城京郊的來不及處理掉的,老太太也沒有收回去,只讓一個管事的專門打理,以後收了銀兩往那邊送……
還好,至少現在還可以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爵位只有一個,他又何必在這個位置上爭的你死我活,況且韓驥還年輕,以後說不定還有其它兒女,他這個二房的,以前實在是想太多,只是……有些擔心母親。
那邊韓驥也看着跪在書房裡的紅玉道:“這個匣子裡是五萬兩銀票,你拿去吧,韓驍是個花錢過分的,以後這些都收在你這裡,要約束他,不要讓他在外頭胡作非爲,知道嗎?!”
“是……”紅玉頓了頓,道:“侯爺放心將這些都給我嗎?!”
“當然信你,我諒你也不敢有別的心思……”韓驥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