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貴妃怔了一下,頓時腿就發起軟來。
殷相怒道:“還自稱起本宮來?!現在只你我父女,你竟與我擺君臣之道的款兒,你翅膀真是硬了,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你說,若是我將這個呈給聖上,或是大理寺卿再深入的查一下,你以爲你做的事真的是滴水不露嗎?!糊塗啊,真是糊塗,我怎麼會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
“爹,爹,你千萬不要告訴皇上……”殷貴妃真的腿軟了,頓時就哭了起來,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腳邊道:“我一向知爹忠心爲聖上爲大禹,可爹也要爲女兒和你的外孫想一想啊……”
殷相氣的直喘氣,恨恨的盯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生性多疑,爹又只爲國事,根本不考慮我們母子前途的,皇兒上面還有兩個皇子,個個比他大,又出身中宮,爹讓我怎麼生存,皇上雖寵我,可卻遲遲不肯封我爲後,這樣的恩寵有什麼用處呢,爹,我是不安心啊……”殷貴妃哭道:“求爹一定要爲我們遮掩一二啊,爹真的忍心看我們母子去送死嗎?!”
“所以你就去嫁禍給大皇子?!”殷相怒道:“那歌女刺殺的事也是你乾的了?!你到底想幹什麼,真想殺了皇上?!”
“不是啊,爹,真的不是,我只是想用這件事來引出後面的事,宮宴上高手如雲,只一個小小的歌女怎麼可能得手呢,爹,我也愛着聖上啊,怎麼會想着殺他呢……”殷貴妃急道:“至於那毒卻也是放的極少的,真的……”
“少!?太醫說聖上再喝一口,只怕是廢了……”殷相恨道。
“真的不是啊,爹,你相信我,我這裡有解藥的呀,到時候就準備讓太醫院給獻上去的……”殷貴妃哭道。
殷相哪裡肯信,淡淡的道:“從外頭買的藥,你會有解藥?!哼……”
殷貴妃哭的更是傷心了。
“心大了啊,皇上如此寵信你,寵信我們殷家,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狠毒……”殷相失望的道:“……也是我老了,纔會任由你們爲所欲爲,我也……竟管不了了……不服老都不行……”
“爹,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們去死啊,爹……”殷貴妃哭的傷心不已,她知道殷相最是心軟,多求一求肯定沒事了。
殷相到底也不能真的逼她去死,便道:“……此事到此爲止,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我饒不了你,太子之位,德者居之,是聖上的事,你也伸不了這麼長的手,給我停下你手中做的事,大皇子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是,我一定不再管了,爹,你放心,只是事已至此,皇上要怎麼罰,我也不知啊……”殷貴妃哭着道。
殷相狠狠的嘆了一口氣,將藥丟了下來,道:“好自爲之吧……”說完便恨鐵不成鋼的走了。
殷貴妃這纔將藥給拿了出來放到爐子上燒了,然後打開了宮門和窗戶走了出來,擦了眼淚,她依舊是那個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
她叫來貼身宮女質問道:“……藥的事情爹怎麼會知道的?!”
那宮女立即就跪了下來道:“此事我讓夫人保密的,只怕是老爺無意中知道的吧,夫人一向做事極謹慎的,這次只怕是老爺他明察秋毫……”
“下次給我注意點,這可是涉及身家性命之事,不得馬虎,”殷貴妃道。宮女忙應了一聲。
別人都有一個扶持自家女兒和外孫的父親,偏她只有一個一味愚忠的父親,還好她還有聖上的恩寵,否則就真的是不知如何纔好了。
爲了富貴榮華,爲了母儀天下,爲了兒子的位置,她真的是將身家性命全押上去了,絕對不能輸。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了她的計劃。
“你起來吧……”殷貴妃低聲道。
“是……”大宮女便小心的站在了一邊,如今後宮殷貴妃獨大,又是一言堂,誰敢得罪了她去?!哪怕她是自小陪在殷貴妃身邊長大的宮女,也有點琢磨不定她的心思了,大約是權力慾高漲後的那種膨脹感,讓人害怕。
殷貴妃皺眉思忖了一會,道:“……現在宮門已經開了,你去向宮外傳個消息,讓皇兒斬草除根……”
大宮女聽了都頭皮發麻,但還是硬着頭皮給應了,匆匆離去,不免也爲自己的腦袋着想。
她實在知道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若殷貴妃得償所願,只怕是不會留她,若是殷貴妃事情敗露,只怕是更不會留她了。
這麼一想,心情就無比的沉重起來,卻又不敢反抗。殷貴妃實在算不上一個仁厚之人,只怕是她身邊的所有宮人的結局都不一定會好。
功成名就時,烹狗殺鷹時啊。
斬草除根,怕是要直接殺了大皇子了……
皇宮門一開,四寶出來後才鬆了一口氣,身邊的將領們也鬆了一口氣,道:“走吧,回驛館去洗洗歇一歇吧,我們的宅邸也不知何時賜下來,不過哪怕是驛館,條件也比沿海好多了。”
“這倒是,不過我們的宅子啊,只怕是要往後推了,宮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現在哪還有我們的宅子的事?!”
“反正不關我們的事,不過京城真是難混,混的不好就會咔嚓啊……”
四寶聽了一笑,道:“說話注意點兒……”
幾個輕笑着往驛館走,走着就看到大理寺卿和李京都衛二人帶了侍衛直奔出宮門而去,匆匆忙忙的,表情很是肅穆……
“看樣子好像發生大事了……”
“莫不是查到了什麼?!”
四寶看他們走遠,才叮囑身邊人別八卦,這才走到了驛館,剛回來呢,四寶的馬伕就悄悄地走了過來,小聲的道:“……參將,前兩天有人來驛館打聽過你的消息呢……”
“誰?!”四寶一驚又一喜道:“是不是一個女孩子?!”
馬伕搖頭道:“是個清秀的小公子……”
“那他說了什麼?!”四寶知道沈思思愛穿男裝,以爲是她,更是喜不自勝。
“他問趙參將是不是住在這裡,當時參將已在宮中,又不能及時出來,所以那公子沒見到參將就自己回去了……”馬伕笑着道,“是參將認識的人嗎?!”
四寶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有些失望,他剋制着自己又問道:“那她後來來了沒有?!”
馬伕搖了搖頭,笑着道:“可能是參將在宮中,他纔沒來吧,況且宮中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的了,若他知道宮門已開,還會再來的……”
四寶這才定了定神,嘆了一口氣,明明近在咫尺,卻剋制着不能見面。
他究竟何時……才能見到土妞,他心心念唸的人呢。她幾乎是他少時的支柱,那時的他一片茫然,根本不知將來要做什麼,是她鼓勵的自己去選擇的。
若沒有她,他可能已經被人打死了,或是做乞丐,小混混,或是被官府抓進牢裡去了……
當初是她撿了自己回去的,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想到她,四寶的心又一片柔軟,心中更是思念不已。
看他呆呆的樣子,衆將領將他拖回了屋中,笑着道:“參將還是好好休息再說吧,人家都來找了,說不定還會再來,靜心等着便是了,說吧,是不是相好的啊?!”
四寶臉一紅,道:“……別胡說……”
衆人便都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心裡都在憂慮,宮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代表四寶的封王之事要延後了?!
這也實在太憋屈了。衆人心中都有些不服,這明明就該是屬於趙參將的。
韓驥也挺憂心,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哪怕勝帝想拖,他也絕不讓他拖下去。
*
大皇子府被包圍的嚴嚴實實,而裡面的丫頭宮人太監宮女妾氏女眷等人各個哭的如喪考妣一般,哭爹叫孃的,實在好不狼狽。
大皇子也是紅着眼睛,衝着大理寺卿怒吼道:“……我要見父皇,不是我,不是我,我要見父皇,我要親口跟他解釋,他不能冤枉我,你們不能冤枉我……”
他大概是大禹朝最窩囊的皇子了,歷朝歷代的皇子中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本朝也是如此,他是嫡長子,不封太子就算了,連爵位也沒封,封王更沒有,只有着一個皇子之名,一成年就被勝帝給趕了出來,賜住皇子府,說起來榮耀,可他母后已喪,外家更是倒了,在朝中幾乎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他與親弟二皇子只能相依爲命,只是沒想到……竟也能禍從天降……
他一時間就真的要瘋了似的,他明明什麼也沒做。他無才無勢,如何去做這種機密的事,他不比母妃盛寵的三皇子啊,哪怕他是庶子,可也是比他這個大皇子尊貴的多了……
一想到他,想到自己處處忍讓,所受的欺負,他就暴發了出來,道:“……是三皇子,是他,他想陷害我,是他啊……”
大理寺卿再也不敢聽下去了,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