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一笑,自是明白,對兩人能聽得懂的話笑道:“……大哥,放心,我不會讓我們有這樣的機會。”
大寶一笑,言語未盡,卻一飲而盡。沈思思也笑着喝光了酒水。
穆澤宸似懂非懂,不過他也帶着笑意,顯然也很高興。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自是賓主盡歡。
有些事,大寶和沈思思彼此心知肚明,未盡之言,不必盡說出於口。
智帝掙扎了幾天,還是偷偷微服出了宮,親自來看兒子,管家看到智帝回來,腿一軟就想跪倒行禮,智帝忙瞪他一眼,管家這才穩住,不過眸中激動,喉嚨裡滾動着感動,道:“……皇,皇……”
“別擾了人,太子在哪兒?!帶我去偷偷瞧瞧……”智帝身邊只跟了一個老太監,一直小心的跟在他身邊。
管家明白了,指了指,便跟在智帝身邊,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雖說以前他也是王爺身邊的一把手,管家,但是,現在王爺升級成皇上了,這一步之遙,事實上無比的大,是成功者的標誌,他哪怕以前是皇上的近侍,現在也激動的不行,真想去宮中做皇上的近臣……
管家心中涌過幾個念頭,不過卻也不敢分心,一路尋着太子住的主院而來。
些時,穆澤宸正坐在院子裡的花樹下曬太陽,正好花樹開着花極美,又攔了一些太陽走,也不至於曬傷,這裡確實是個曬太陽的好地方。加上微風徐徐,是個很好的天氣,難得一見的好時光。
穆澤宸身上蓋了一件毛皮的毯子,髮絲散亂,隨微風輕動,他手上拿了一本書,金狐窩在他的腿上,正在抱着雞腿啃,旁邊有張小几,上面是一個石制的石壺,不那麼過於精緻,但是石壺底下有封閉的炭火,正在燒着熱水,旁邊還有茶壺,上面有一碟點心,一隻茶杯,盤子裡精緻的梅花糕,飄着清香,還有一大盤雞腿,正是金狐吃的……
智帝看到這一幕,有點哭笑不得。
那隻狐狸聞到了味道,朝着智帝搖了一下尾巴,卻吃的頭也沒擡。
智帝攔住了要出聲的大太監總管和管家的通報聲,自己輕腳走近,總管和大太監靜了聲,退到門外去守候。
淡淡的龍涎香靠近,這是獨屬於帝王的味道,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帝這樣尊貴的人物,纔可以有資格用這極難制的卻又有着特別味道的龍涎香。
這味道現在屬於誰的,不用人提醒,穆澤宸都知道。他本來有點昏昏欲睡的,書都拿不穩了,想要睡過去,可是,一聞這味道就完全清醒了。
這味道很特別,小時候在宮中,印象極爲深刻,因爲皇祖父身上,衣服上,所有的飾品上都有這股味道,他太熟悉了……
以前王府裡也會有一些香料,薰衣服,或者是在屋裡薰香,他以前也會依規矩,隨下人們去折騰,屋子裡總是香氣怡人,但是自他養傷以後,沈思思又搬了進來以後,就停了這些香料的使用。
她說過這些可以薰衣服,倒沒什麼,但是總是在屋內薰這些,反而對人身體不好,與其薰香,不如在外面多活動活動,多開窗透透氣,若嫌屋內味道不好,不如剪些花來插瓶,也會比這些香料好一些。
沈思思也說過,若真要薰,不如以後收集些花瓣,然後研碎了,什麼也不加,偶爾薰個一次,屋子裡就香了,只是卻不可久薰,這種純天然的花瓣,到底是好些,但是不管多高級的香料,總會有一些添加,哪怕真的是純天然,有些東西,由口鼻入腦入氣息五臟六腑,其實真的不是好事……
而且薰屋子的時候,人真的最好都不要呆在屋內。薰完再進來還好一些。
太醫也會調些安睡之類的安神香,其實藥用的效果是有的,只是用久了,總會產生依賴,能靠自己睡眠,或是吃些藥,都比薰香好。
沈思思很反對薰香,因爲人一呆在這種屋子裡,真的是頭暈腦脹的很,用久了,對大腦也會有一種損害。
這種古代的香料還精貴的不得了,在沈思思看來,純粹是多餘。
不過這兒的人都很喜歡,也是沒辦法。而香料有的甚至極難買,千金難求。
穆澤宸自是聽她的,只要她說什麼,他都以她作主,自然是不會有意見的。完完全全的都是聽她的,隨她作主。她能住進自己的主院,他已經很高興了,雖然現在還是分屋睡,但是感覺這麼的近,真的讓他很欣喜,晚上做夢都能笑醒過來。
穆澤宸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的滿足。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智帝站在自己面前,他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表情有點複雜的,眼神更是複雜的很,道:“……父皇?!”
智帝嘆了一口氣,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生疏,便道:“……別亂動了,好好養着吧,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呢,怎麼在外頭吹風?!”
“太醫說了多見見風反而好些……”穆澤宸可不想智帝怪到了沈思思頭上。
“太子妃呢,怎麼不在你身邊?!”智帝皺了一下眉頭道:“……異國的公主,果真架子大,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一天,你怎麼就把這玉給她了,連命也不要的護着她?!”
智帝心裡有疙瘩,反正是不舒服,道:“……若有玉在,你又怎麼可能會有事?!還好脫了危險,不然父皇怎麼辦?!她雖是大禹公主,可也是你的妻子,她來護你還差不多,你怎麼能本末倒置呢?!”
“父皇,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穆澤宸也知道說多了,反而讓智帝更不舒服,所以也不狡辯讓他試圖理解自己,而是隻淡淡的道:“……兒臣只知道,若是她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你……”智帝臉色一變,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看兒子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更是不知道怎麼說。
“難道她死了,你還給她陪葬不成?!”智帝臉色沉沉,語氣沉沉,眸中藏着危險。
穆澤宸直視着他,道:“……是。”
智帝更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氣的心裡都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兒子了。這個兒子是極護她,看來也怕自己動她,這眼神分明就這麼犟,彷彿在說你若動,我就陪她死一樣的神色。
智帝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掣肘,哪裡肯甘心?!可是,也不好違逆了兒子現在的意思,畢竟他還受了傷……
“她人呢?!”智帝皺眉道:“你爲她受了傷,她也不照顧你?!”
“下人們吵鬧,我打發他們下去了,至於她……”穆澤宸一笑,道:“我剛剛讓她去給婉雲送東西去了,她們之間相處的挺好……她對我也很好……”
“你啊,現在是太子了,莫要爲一女子這麼費神……”智帝神色一鬆,想到這唯一的兒女,也是神色好了不少,道:“……男子志在天下,怎麼能爲女子所累,她能義務做好你的妻子就夠了,不要太費心……”
穆澤宸卻沒說話,其實智帝哪看不出他不贊同的神色,見他不高興,智帝也懶得再說了。
這兒子從小就擰的很,況且現在在心頭好上,他也說不得,估計着時日久了,心思淡了,都不用他再說。
況且他還受着傷,智帝也不想真的與他吵起來。他還是心疼兒子的。其實他這個皇帝,雖然心疼兒子,不贊同兒子爲兒媳把命搭上,但他也不至於真的跟一個女子過不去,處處找她的麻煩,他還不至於沒品到這地步,不喜歡歸不喜歡,但至少在沈思思面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畢竟她不光是他兒媳,還是大禹的公主,哪怕看在她的私兵的份上,他也不至於真的去下旨訓斥她,況且事情已經發生了,兒子也已經受傷了,又是自己奮不顧身主動的行爲,他也賴不到旁國的公主身上去……
只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到底是心疼兒子的。
金狐打了一個嗝,吃的飽飽的,攤開了四肢,肥肥的身子窩在穆澤宸腿上,十分享受的模樣,它金色的眸子還盯着智帝猛瞧。
智帝看它一眼,嘆氣道:“……你這隻狐狸,怎麼吃的越來越肥了。”
金狐動了動四肢,卻沒說話,也沒移動。
智帝也不至於看不慣這隻聖狐,他又去看兒子的神色,見他低垂着頭,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嘆道:“……雖然我已居高位,但你我父子之間,莫要生份了去,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是不是婚禮那天的事,讓你心裡十分不暢快?!我也是逼不得已,澤宸,等你傷好了,能否進宮去?你是太子,總是要入主東宮的……”
穆澤宸沒說話,一片花瓣從樹上落了下來,他伸手接過,他長相好,顏色好,但只有手卻與容顏不同,這手昭示了他的刻苦,暗下的所有努力,手指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在接花瓣的時候,智帝看到他佈滿繭的手心,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