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步上正軌
聽說司馬府在京外官道上被屠殺的消息時,陳葉青也只是淡淡的長舒一口氣。
司馬媚真正的親人,也算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全部消失了;曾近年少時受的那些苦楚,似乎都隨着那些惡人們的離去而徹底煙消雲散。
碧瑩是從司馬府出來的人,聽說了司馬府的噩耗時多少還是有些感傷的:“早知這樣何必當初,都是自己招來的禍事。”
陳葉青放下手中的杯盞,看了眼碧瑩:“當初本宮將司馬婉軟禁在煜王府,又在司馬傳被罷官後免了追責,本想着他們能安安分分的,也能平安健康的活到老,卻不料,終究還是走上了這一條路
。”
聽娘娘提起司馬婉,碧瑩就想起當日在大殿上,司馬婉那副披頭散髮的鬼模樣,小心翼翼的覷了眼陳葉青,問道:“娘娘是如何將二小姐給折磨瘋的?”
“折磨?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折磨她了?”陳葉青可不會白白擔了這罪名,折磨司馬婉,他還真沒這個閒工夫。
碧瑩疑惑了:“娘娘沒那麼做嗎?那爲何二小姐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那般摸樣?完全就像是傻了似得。”
陳葉青勾勾嘴角,笑了:“她沒傻,更沒瘋,只是精神有些恍惚。”
碧瑩更是猜不透皇后娘娘這話中的意思了。
陳葉青也不着急着解釋,而是信步遊走到長案邊,隨手擺弄着宮侍剛送進來的一盆金絲菊,細條慢理的說着:“司馬婉當年仗着楊氏的寵愛,在司馬府裡爲禍一方,別看她年紀小,那雙手上沾染的鮮血卻是不少;在楊氏敢信口誣衊我的那一刻,我就沒準備讓司馬婉好過,但是,殺人放火這種事實在是太降低格調;所以,我就讓人將司馬婉關在一個小房子裡,房間四面蒙上黑布,終日不見陽光,到了晚上再要幾個下人裝成當年被她害死的丫鬟的模樣,在她面前、耳邊又喊又叫,時間久了,她自然會崩潰;正所謂做賊心虛,害怕報應,說的就是她那種人。”
碧瑩驚愕的吞嚥了一口口水,自問皇后娘娘這法子跟殺人放火比起來的確是柔和的多,但是,精神心理上的折磨,恐怕要比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還要讓人心驚膽戰吧;傳說中的殺人不見血,說的就是娘娘這種談笑間就能將人逼瘋的高手。
黃梨不是司馬府出來的,所以對那裡的人沒什麼感情,再加上他效忠的主子當年在司馬府過的那些苦日子他也略知一二,如今聽說司馬家上下幾乎都死絕了,他只有拍手稱快的道理,哪裡有一點悲天憫人。
所以,在碧瑩纏着陳葉青說起司馬府的時候,他想到的卻是……,“娘娘,楊氏死了,就沒有人站出來指證蕭意,我們該怎麼辦?”
撫弄在金絲菊上的手微微一頓,陳葉青垂眸凝神,卻是問了另一個問題:“確定司馬家的人全部都死完了?”
這下,碧瑩被問住,她不過是聽其他宮人在討論所以道聽途說了幾句,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死完了
。
碧瑩看向黃梨,黃梨也是一副不敢肯定的模樣,跟着看向陳葉青。
陳葉青勾着嘴脣,淡淡的笑:“找個人去一趟大理寺,京城外面出了這麼大的事,不是京兆尹就是大理寺管這件事,查問清楚後,再過來跟本宮說明白。 ”
陳葉青總是覺得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蹊蹺,當初在關雎宮,趙禮已經跟他分析過事情的厲害,知道楊氏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棋,所以對於她的死,陳葉青並沒有多惋惜;可是,根據趙禮此人的手段來看,他既然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蕭意和蕭家在背後搞鬼,他不應該不會不做出防範的措施,看着司馬家真的被屠了滿門。
司馬家上下全部都死絕了,這話別人相信,陳葉青卻是不完全相信的。
黃梨下去查探關於司馬家所有的事情,趙煜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幾日不見,曾經那個身着華貴親王服飾的男子改穿了一身二品文官的朝服,明明是個金貴蛋蛋,卻生生被逼着幹起了出力吃苦的活兒,也難怪趙煜的臉色不太好,連帶着出現在陳葉青面前時,也是帶了氣性。
陳葉青對趙煜的態度沒幾個人能真正看得明白,但是伺候在陳葉青身邊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對煜王爺的態度是最與衆不同的。
所以,趙煜一出現在芙蓉宮的那一刻,殿內該退下去的人就自覺地退下去,該上茶遞點心的人趕緊上點心,生怕怠慢了這位金主子。
陳葉青瞧出趙禮的心情不太好,也不上前出言安慰,只是依然把弄着那盆開的十分好的金絲菊,越瞧越是喜歡。
趙煜坐在圓凳上氣咻咻的喝了好幾口涼茶這才覺得心口的那團火氣下去了些許,回頭去望陳葉青,看被他裝在心裡的女人卻是用這麼冷漠的態度對待自己,心情又開始不好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養條狗都比養殖白眼狼有用得多。”趙煜用陳葉青能聽見的聲音大聲抱怨着,跟着,又叫伺候在一旁的碧瑩:“去!把靜惠公主給本王抱過來,許久不見,本王着實想她。”
陳葉青這時走過來,看了眼碧瑩給她打了個眼色,碧瑩就忙下去抱靜惠公主
。
“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陳葉青走到趙煜的身邊坐下,看着趙煜放在雙膝上的攥成拳頭的手指,神色不動的問着。
趙煜心情不悅的看了眼陳葉青,但好在嘴上還是老實的,立刻交代道:“還不是皇兄的錯。”
趙禮?難道趙禮對於上次趙煜陪着他出宮的事就如此耿耿於懷?不是已經懲罰這小子當官了嗎,還要他做什麼?
陳葉青捻起一塊紅豆糕放到趙煜面前的碟子上,“你嚐嚐這個,很香甜的。”
“不吃,沒胃口!”趙煜白了眼陳葉青,繼續道:“你猜皇兄要我做什麼?”
陳葉青託着下巴看趙煜,眼裡帶着促狹的笑:“他已經讓你這堂堂的王爺穿着這身綠朝服站在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堆裡辦事了,還有什麼事能折磨你的?”
“他……他要我娶凌國的公主!”趙煜臉色漲紅的吼出這句話。
陳葉青想了不少趙禮打擊趙煜的法子,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孫子居然讓自己的親弟弟去和親吶?
陳葉青張了,帶着悲憫的色彩看着面前這將要失身的小子:“傻逼,你是要被逼着和親嗎?”
趙煜臉色一黑:“連你也氣我是不是?我怎麼可能會去和親。”
那是怎麼回事?陳葉青真是有些想不太明白了,趙煜這表情這情緒,擺明就是失身前的撓牆狀態麼,也不知道這凌國的公主是美是醜,凌洛天是個漂亮的小夥子不假,凌洛辰那個混蛋也是個標誌的,只是,自古以來這兒子隨母親,丫頭隨爹爹,萬一凌國老皇帝長得是個要人命的,那趙煜這小白臉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
嘖嘖嘖!果然趙禮這孫子不是好招惹的,趙煜可是他的親弟弟呀,讓自己弟弟失身的事兒他都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幹的;真他孃的喪心病狂。
趙煜嘆了口氣,無限的傷感:“今天我無意間路過宗親府,正好聽見宗親府的管事在念叨我的事,所以就停下來聽了會兒;這一聽我才知道,原來皇兄私底下和凌洛天達成共識,凌洛天爲了表示凌國的誠意,要將自己的妹妹送來和親,而那個凌國公主本來是要送給皇兄當妃子的,只是皇兄以剛剛大選完,後宮充溢爲理由,居然要將那個公主送到我的府上,還說如果是個德容公整的,還要我娶她爲王妃;宗親府的管事說皇兄現在病着,這纔將此事押後不提,等身體恢復,一定會盡快辦理
。”
說到這裡,趙煜惆悵的看着陳葉青,一眼的捨不得和不甘願:“王八,我都這樣聽皇兄的話了,你說他爲什麼還要這樣欺負我呢?我的王妃我要自己挑選,我纔不要娶什麼公主郡主的,如果是我喜歡的女孩兒,哪怕她是個小門小戶的小家碧玉我都會捂在掌心裡,捧在心口上,決計不會讓她受丁點委屈,但若是我不喜歡的……”說到這裡,趙煜開始磨着牙槽:“她連我的手指頭都甭想碰一下。”
陳葉青鄙視的看着趙煜這幅誓死捍衛自己貞潔的熊樣兒,不就是睡個娘們嘛,用得着這麼視死如歸的?還說什麼不準碰手指頭,嘖嘖!他真不知道該說這小子是純情,還是他太榆木疙瘩。
“傻逼呀!”陳葉青覺得自己有義務跟這位一直以來都跟他一個戰壕的兄弟好好地促膝長談一番。
趙煜眨巴着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向陳葉青,帶着鼻音的‘嗯’可一聲。
陳葉青深吸一口氣,循序漸進的引導着:“你今天也帶了弱冠之年了吧!”
此刻的趙煜早就被自己親哥哥的舉動傷的心肝俱碎,一心只想找個懂自己的人傾訴一番,面前的陳葉青一是懂自己的人,二是自己的心尖尖上的人,所以在陳葉青面前,趙煜連絲毫的戒心都沒有。
所以,當陳葉青問出這個問題時他也不覺得怪異,只是聽話的點了點頭,然後不着痕跡的摸上陳葉青腰間垂的如意墜子,百無聊賴的把玩着。
陳葉青也不管趙煜玩弄自己腰間的如意墜,只覺得眼前的傻逼甚是可愛可憐,本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苦楚,難得主動的伸出手摸着趙煜的腦袋,說道:“弱冠之年的男子,就連民間普通人家的男子都有個妻妾在旁了吧,可是你呢?偌大的煜王府裡,金銀無數、珍寶無雙,可就是獨獨缺少了一個能陪你享受榮華、共同富貴的小美人啊!”
這下,趙煜算是徹底明白過來,感情王八也站到了皇兄的那邊了。
想到這裡,趙煜嘴巴一癟,本是清亮的眼睛裡眼看着就要氤氳出可憐的霧氣來
。
看見趙煜這樣,陳葉青一下就慌了,這人一慌,就容易手足無措,而陳葉青的手足無措則是表現在一巴掌呼在趙煜的腦殼上,恨鐵不成鋼的咆哮了一聲:“他奶奶的,讓你睡個妞兒,又不是讓妞兒來睡你,瞧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沒長胯下的兄弟呢;傻逼呀,貞操這種東西對你來說真不重要,反正早晚都要交出去,早交晚交還不都一樣?”
趙煜被陳葉青吼的一愣,被親哥哥傷了的人還沒粘好,又被心尖尖上的人傷了一下,傷上加傷的趙煜終於在悲憤中崩潰了,唰的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第一次衝着陳葉青大吼道:“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我是怕睡女人嗎?我是怕……”說到這裡,趙煜傷心的眼神變成了苦情的憂鬱,狠狠地黏在陳葉青的身上不下來。
陳葉青就知道這混球是盯上了自己,卻不料還用情至此;既然兩個人不可能,他就不能再跟這小子拖下去,只能拿出狠色,快刀斬亂麻的拒絕掉。
陳葉青瞪着眼,“你怕什麼,你說呀?怕那個凌國公主長的醜嗎?長得醜又怎樣,燈一吹還不都是一樣。”
“不是!不是這樣的王八!”趙煜心口的那句大實話就憋在嗓子眼,可是他就是不敢說,他害怕自己說出那句話,他連靠近王八的機會都沒有了,他擔心他將心裡一直藏的那些話說出來,從今往後,他和王八就真的成了路人了。
陳葉青就是看準了趙煜這一點,這才選擇裝聾作啞不將一切點破,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行動逼的趙煜將錯就錯,將那些大實話全部都爛在肚子裡,就算是到了死,也不能說出來一句。
“哦?你說不是?”陳葉青揚了下眼角:“那你說是什麼?”
趙煜一顆心都撲在了陳葉青的身上,可是如今看着心尖尖上的人用那淡漠中帶着警惕的眼神盯着自己,頓時,所有的情愛一瞬間都化成了飛灰,打着旋兒在在他眼前一點點的消失。
原來,他的王八真的很聰明,聰明到用這樣的法子斷了他的念頭。
趙煜終於低下頭,就像是一隻被鬥敗了的公雞,蔫蔫的又坐回到圓凳上:“王八你說的沒錯,我只是擔心那位公主長得太醜。”
看見趙煜露出這幅模樣,其實陳葉青也是心疼的;可是,心疼歸心疼,他真的不能再縱容趙煜這般了;看看趙禮連日來的這些舉動不難看出趙禮此人的某些心思,對於趙煜這個親弟弟,趙禮是疼愛有加,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允許自己的胞弟惦記上自己的媳婦;當年趙禮能夠原諒趙煜和凌洛天合謀做下的那些荒唐事,但並不一定能原諒趙煜這樣明目張膽的喜歡着自己的皇后
。
所以,趙禮這纔會拿出前所未有過的態度對待趙煜,先是讓向來無所事事的他去了刑部,跟着又要親自插手趙煜的婚事;其實,趙禮這麼做不僅僅是爲了警告趙煜,也有部分在警告陳葉青。
將這一切都看明白的陳葉青自然是會護着趙煜的,爲了他自己,也爲了這個傻小子,他必須這麼做。
陳葉青心疼的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摸着趙煜低下的腦殼,一聲聲的勸說:“其實,你若是不喜歡那個公主,我可以去跟你哥哥說清楚,讓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只是,你一定要娶王妃,一定要成家立室的;你看看你的幺弟小烈王,他年紀纔多大,封地王宮裡的王妃侍妾,簡直比趙禮的還要多,你再看看誠王之流,那也是連子嗣都有了的,就連你大哥靖王,好歹也是成過一次親的;就剩下你一人,這麼大了還打着光棍;女人這種東西,當你從來沒碰過的時候你是不怎麼想的,相信我傻逼,一旦你接觸上女人,到時候就算是有人拿鞭子抽你讓你當一個光頭和尚,你都不願意再打光棍了。”
趙煜幽怨的擡起頭看着陳葉青,吸了吸鼻子,無助道:“王八,你是個女人,怎麼會知道我們男人的想法,如果讓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進府,我還不如去當一個光頭和尚。”
“呸!你丫還真是不夠上道的,你若是當了和尚,可就真的斷子絕孫了。”陳葉青當真是快要被這顆榆木疙瘩給氣死了:“你哥雖然不是個東西,在這件事情上沒對你手下留情,可他也不願意看見你爲了女人去當禿驢吧;男子漢大丈夫,爲了這點小事鬧彆扭想不開,傻逼啊傻逼,老子以前咋就和你這樣一個蠢貨爲伍了呢。”
趙煜咬脣低頭,一雙手糾結的攥成拳頭,可就是半句話都不吭聲。
趙煜在這邊鬧着彆扭,那邊碧瑩已經將趙寶寶小傢伙抱了過來。
小奶孩子如今已經開始學着咿咿呀呀的講話,粉嫩嫩的小嘴巴總是會好奇的張着,露出幾顆長的像珍珠一般的小乳牙。
就看剛纔還一副霜打茄子蔫樣的趙煜在看見趙寶寶小朋友出現的那一刻,這變臉的速度簡直比他換褲子的速度都快,歡喜的走上前,卡着趙寶寶小朋友的雙臂一下就將小傢伙抱進了懷裡
。
趙寶寶跟趙煜的感情,那是一種就連陳葉青都無法超越的存在;想當初趙寶寶剛呱呱落地,趙煜就擔負起了照顧小傢伙的責任,小傢伙的第一件衣服是他買的,小傢伙第一次洗澡時他把吃的,甚至連小傢伙半夜餓了,都是他起來找人喂的。
所以,趙寶寶喜歡趙煜,就像是雛鳥看見老母鳥一樣,一瞅見趙煜就雙眼發光,相較於面對趙禮時的狗腿巴結,趙寶寶是打心眼裡喜歡着趙煜的。
趙煜多日不曾看見趙寶寶,將這香香軟軟的小傢伙摟進懷裡的那一刻,就不停地親趙寶寶小朋友嫩呼呼的小臉蛋,一邊親還一邊歡喜的嚷嚷着靜惠、靜惠的叫。
看着趙煜那股喜歡孩子的模樣,陳葉青很是無力的扶額:“你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那就自己生一個。”
趙煜難得將目光從趙寶寶身上分出來一些給陳葉青,但那眼神,就跟看白癡一樣:“你見過哪個大老爺們自己生出孩子的?”
陳葉青臉黑,有!老子就生出來了!
看着趙煜因爲趙寶寶的出現一掃先才的陰鬱,陳葉青也不好再破壞他的心情,唯有坐在圓凳上看着這一大一小的逗着玩。
黃梨很快就從外面回來,自然也帶來了陳葉青一直想要知道的確切消息。
司馬府上下是死透了,但絕對沒有死絕,因爲司馬家的公子司馬澤在屠殺中忽然消失不見。
聽到這個消息,陳葉青淺眸含笑:“這下,蕭意該真的狗急跳牆了!”
“娘娘,我們要不要……”黃梨做出一個兇狠格殺的動作。
陳葉青擺了擺手,制止了黃梨的想法:“彆着急,蕭家和蕭意距離作死的時間已經不遠,讓我們再好好地欣賞一番這曾經叱吒京城的大家族最後輝煌落幕的那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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