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九天(2)
從杜璃居住的小院離開後,夏鳳輕就直接去了皇宮。
站在崇陽殿前,毫不意外地又被父皇身邊的隨侍總管擋了回來,望着緊閉着大門的崇陽殿,夏鳳輕並未將內心深處的憋悶情緒顯露出來,而是目光一閃,看向面前這個頗得父皇看重的老太監李昌德。
“德公公看上去氣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適?”
李昌德是當今大夏天子身旁最親信的諸多隨侍之一,自然曉得這站在眼前的七皇子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當下便是慈眉善目的一笑,很是客氣道:“有勞皇子殿下掛念,老奴只是年紀有些大了,熬不住歲月了。”
“德公公說的哪裡話,在本殿下看來,德公公依然青松不老、精神不減當年;本殿下剛從大週迴來不久,在民間遊走時得到一個養身的偏房,過會兒就讓人給你送來。”夏鳳輕淡淡一笑,單手副立之際,自然帶着幾分隨和親熱,再加上他那張本就長的十分出彩的相貌,更是要人瞧着心頭一亮十分歡喜。
李德昌是個聰明的,立刻便低頭謝道:“借七殿下吉言,老奴感激不盡……”說到這裡,李德昌朝着四周多望了幾眼,跟着靠近夏鳳輕幾分,聲音也跟着壓低下來:“殿下,老奴跟您說句心裡話,這段時間您是見不着皇上的。”
夏鳳輕眼睛危險的一眯:“哦?請德公公指點一二。”
李德昌是宮裡的老油條,哪裡不知這眼前主子的金貴和聰明勁兒,雖說頭上的主子再三叮囑他不可亂說什麼,可是身爲一個在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他自然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尤其是面對夏鳳輕這樣的人,更是隻需提點一二便能讓眼前之人惦記上他的幾分好來。
能讓未來的天子對自己心存善意,這可是一筆只賺不賠的買賣。
李德昌低啞的嗓音帶着一股壓抑,似有難言之隱,道:“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現在前朝的很多政務都交給了輔政大臣來做,就連各地的奏摺也只是送到了前政殿,連崇陽殿的大門都邁不進去。”
夏鳳輕掩飾在華麗寬袖下的大手隨着李德昌的話緩緩攥緊,本是平和的一顆心也跟着砰砰亂跳起來。
夏鳳輕十分了解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他跟隨在父親的身邊,自然清楚父親是個視國家百姓爲一切的勤政君主;幾十年如一日,別說是不上早朝了,就連誤朝這樣的事都是嫌少發生;但是,能讓這樣的父親連前朝和政事都撒手不管,可見這身體狀況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好。
夏鳳輕擰着眉心,問道:“母后可知道此事?”
李德昌老謀深算的眼睛裡閃過幾分思量,道:“七殿下,您可是皇上身邊最可信的皇子,連您都無法知曉的事情,您認爲皇后娘娘會知道?”
看樣子,是母后也被父皇瞞下來了。
父皇心性剛烈,就算是再寵愛一個女人,都不會讓她們壞了自己定下來的規矩;一般情況下,父皇不召見後宮之中的嬪妃,後宮沒有哪個妃子敢往上湊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母親。
夏鳳輕咬了咬牙,越來越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太醫院可有人知道父皇究竟是生了什麼病?”
李德昌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張本就蒼老的臉上更是平添了幾分擔憂之色:“這就是要人好生奇怪的地方,皇上不要人宣太醫,每天只是關着大門躺在龍牀上沉睡;偶爾清醒時也是再三叮囑我們,不許驚動任何人。”
這下,夏鳳輕算是徹底瞭解這崇陽殿的所有情況,感情他從回來到現在一直見不到自己的父親,根本原因是他家老爺子身體出事了。
如今大周和大宛鬧的不可開交,凌國雖說至今都未表態,可是他卻深知,表哥凌洛天早就和大周皇帝趙禮站在統一戰線上了,一旦戰事四起,凌國一定會助大週一臂之力;到時候,大夏的立場就會顯得十分微妙。
雖說現在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大夏在暗中接濟大宛,但是一日不主動站出來表明立場,大夏的動向都會成爲衆人的焦點;對於大宛那個國家,夏鳳輕並非有什麼好感,他也深諳父皇的性格,斷然不會在毫無表現的情況下就選擇暗中幫助大宛;在這樣敏感的時期,偏偏父皇又忽然重病臥牀,這其中的蹊蹺緣由,實在是要人深思。
夏鳳輕下意識的想到了當初在大周時,所遭遇到的趙禮忽然被人掉包的事情;這其中表面上看上去沒什麼聯繫,但他總是覺得,暗地裡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讓他不得不產生懷疑。
瞧着夏鳳輕只是擰着眉心不說話,李德昌低聲喊了兩聲:“殿下?殿下……?”
“啊?哦!多謝德公公的提醒。”夏鳳輕一抱拳,十分感激的對着李德昌道謝。
李德昌哪裡受得起夏鳳輕的拜謝,忙笑着搖手道:“殿下客氣了,那老奴就進去伺候皇上了!”
“有勞!”
從崇陽殿離開後,夏鳳輕就拐了個彎,並沒着急回自己的皇子府邸,而是去了親生母親吳氏的寢宮長寧宮。
常寧宮中,花匠精心挑選的花景盆栽已經被撤下,吳氏正端了一杯花茶淺品着,忽然聽見候在殿門口的小太監跑進來回話說是夏鳳輕來了,她這才忙歡喜的放下手中的杯盞,站起身來攏了攏身上華麗的衣衫,跟着就贏了出去。
夏鳳輕一走進長寧宮,就看見母親站在殿門前等着自己,不由得腳步更快了幾分,跑上前就扶住了吳氏,臉上帶着抱怨:“母后宮裡的奴才真是該打,孩兒都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在孩兒來的時候進來通報叨擾母后,他們偏偏不聽話。”
吳氏看着眼前這相貌隨了自己七八分的親生兒子,自然是越看越歡喜,聽見兒子的抱怨,她更是心情頗好的輕輕錘了下兒子結實的手臂,眼睛裡蔓延着笑意:“你也說了那些奴才是我宮裡的奴才,他們自然是要聽我的;我讓他們通報,他們敢不聽?”
“孩兒不是不想讓母后這樣親自出來迎接嘛,您就乖乖地待在內殿裡多好,外頭的日頭這般大,曬傷了皮膚您就是敷多少張羊奶面膜都不管用。”
聽着兒子滿是關心的話語,吳氏自然是滿心喜悅的;拉着夏鳳輕的手就往殿裡走,臉上的笑意當真是一點都沒退下去:“就你嘴甜,也就你心細,知道你掛念着母后,母后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吳氏就已經將夏鳳輕拉進了內殿,忙讓伺候在殿裡的宮侍們端茶端點心,當真是恨不得將長寧宮裡所有的好吃的好喝的都塞給面前的寶貝兒子不可。
吳氏看着被她拉坐在一旁圓凳上的兒子,從懷中掏出乾淨的帕子擦了擦夏鳳輕額角的汗漬,口氣帶着心疼:“現在正值秋季,日頭毒,你來看母后,也不挑個涼快的時候來;這大日頭頂着,不怕把自己給曬暈了?!”
夏鳳輕任由母親爲自己擦拭着汗漬,又從一個大宮女的手中接過一杯飢渴的香茶,喝了幾口之後,才笑眯眯的擡起頭看向吳氏,油嘴滑舌的:“孩兒想母后了,在府邸一刻鐘都坐不住,這才急匆匆的跑來。”
吳氏哪裡不知這些話是這臭小子的隨口胡說,可是明知道是假的,可她這個當親孃的聽見依然是歡喜到不行;瞪了眼嘴皮子賊滑的兒子,吳氏笑着坐到夏鳳輕的對面,一雙上調的媚眼仔仔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愛子。
“從你回來到現在,母后還沒好好的看看你;你每次來都是匆匆忙忙,也不知道在着急什麼。”
夏鳳輕拉上吳氏的手,故意將自己俊美的臉頰湊到吳氏面前,嬉皮笑臉的:“那母后今天就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看孩兒,瞧瞧孩兒是不是又長俊了!”
“呸!你現在當真是越大越沒個正形,誰說你長俊了,分明是變黑了,好好地大夏皇宮你不願意待,偏偏要不遠萬里的跑到大周去,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做些什麼,性子越來越野。”說着,吳氏就是又愛又恨的伸出食指戳了下夏鳳輕的額頭,看着這個臭小子嬉皮笑臉的齜着一口大白牙直樂,吳氏這才覺得心裡的柔情被塞得滿滿的。
一個女人的一生,前半輩子是交給自己的丈夫,後半輩子是交給自己的兒子;她雖說貴爲一國皇后,依然擺脫不了女人的宿命和被從小的禮教束縛的思想。
眼見着丈夫一天天的變老,她才恍然覺得自己的半輩子已經過去了,不過上天終究待她不薄,讓她擁有着這般出彩的兒子,讓她的生命在這個出色的兒子身上得到了延續。
想到這裡,吳氏便是伸出手輕輕地捧着夏鳳輕的臉,看着面前年輕的兒子,她就像是看見了曾經年輕的自己;那時的她,會因爲花開花落而心情起伏,會因爲愛恨嗔癡而迷茫懵懂,曾經年少時的經歷,在現在的她看來,不過是過眼雲煙,閒暇時的一種回憶罷了;活在當下,她自然清楚自己的未來想要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吳氏慈祥和藹的看着被她捧在手心中的愛子,猶豫了一下後,終究說出口:“鳳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正在享受着母親慈愛關懷的夏鳳輕忽然聽見這句話,饒是他不善於表露情緒,當下也是微微愣了片刻。
而正是這片刻,也讓吳氏敏銳地捕捉到。
“母后!——”夏鳳輕不着痕跡的將吳氏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拉下來,跟着慢慢坐直身子,讓自己的距離稍稍離開吳氏一些:“孩兒年紀還小,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些。”
“怎麼會還小?平常的王侯貴族家庭,跟你一般大的男子哪一個不是已經妻妾成羣了?”吳氏自然是察覺到自己兒子的反抗,當下也不過於表示自己的想法,只是循循善誘道。
夏鳳輕臉上扯了一個僵硬的笑:“母后也是說了那是平常的王侯貴族,孩兒可不是那些平常人吶!”
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這麼一說,吳氏當下也是被堵了那麼一下,跟着沉默了一息,半晌後才幽幽的再次開口:“鳳兒,你跟母后說實話,你是不是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夏鳳輕心口猛地一跳,他當然清楚自己母親的聰慧和敏銳,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母親的智慧居然超出了他的想象,難怪向父皇那樣的男人都逃不開母后的手掌心,這女人聰明起來,當真是讓男人都心驚膽戰吶。
夏鳳輕自然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將杜璃說出來,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母親,爲了他,母親可以做出各種瘋狂的事情來;他至今都遲遲沒有大婚,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身爲未來大夏的繼承人,母親將他看得太過貴重,一般人家的女子她根本連瞧上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京師中各種各樣的絕色佳人母親都看不上,試想杜璃那樣的身份,母親恐怕是更加不會入眼吧。
夏鳳輕從懂事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的皇子妃一定會是一個會給他未來的天下大計帶來幫助的女人,而曾經的他,也曾說服過自己準備接受生身母親的一切安排;可是,一切都在遇見杜璃後悄悄改變,在知道自己的感情之後,夏鳳輕這才清楚,原來在這個世上有着比權利更加珍貴的東西,而那個東西不是那些絕代佳人和可以給他帶來豐厚背景的岳丈家能夠給他的;天下之大,他想要擁有的,只有他的璃兒能夠打給他。
夏鳳輕瞧着面前這已經心生疑惑的母親,也不着急着掩飾,畢竟依照母親的敏銳,他越是着急遮掩,反而倒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夏鳳輕笑笑,道:“是,孩兒是有了自己這輩子最喜歡最喜歡的女人。”
吳氏幽亮的眼瞳瞬間閃過幾分殺氣,就是連臉色都陰沉了好幾分:“是誰?”
夏鳳輕就像是看不見吳氏臉上的表情一樣,天真的一歪頭,調皮的吐着舌頭,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完,夏鳳輕就伸出手輕輕地指在吳氏面前。
吳氏一愣,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感情自己是被這傻小子給耍了!
吳氏哭笑不得的拍了下沒個正行的兒子,笑罵着:“臭小子,你真是皮癢了,連母后的玩笑你都敢開。”
夏鳳輕哈哈大笑着任由母親將手往自己的身上招呼,一顆緊懸的心也在悄然間被他悄悄放下,跟着還偷偷的長吐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這一關是被他矇混過去了。
只是,他不會忘記剛纔自己所看見的一切,在他說出自己有着喜愛的女子時,母后的眼睛裡真切的顯示出了殺氣,那股殺伐之氣,是常年的後宮生活所鍛煉出來的,夏鳳輕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今天說了實話,等待他和璃兒的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看來,他必須要加快步伐進行自己的計劃,就算是不爲了自己,也要爲了璃兒,爲了能讓母后贊同璃兒的存在,應該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此刻,正端着一盒棗泥香酥餅站在內殿外的紗帳後的秋霜卻是一片震驚,難以置信的看着內殿中在皇后娘娘面前撒嬌淘氣的夏鳳輕。
“秋霜姐!”跟在秋霜身後的一個小宮女膽怯的喊了一聲,這纔將秋霜的魂兒給喊回來。
秋霜看着手中擺滿夏鳳輕愛吃點心的盒子,又抿着嘴脣望了望夏鳳輕,最終卻是將盒子遞到小宮女面前,道:“還是你送過去吧。”
小宮女訝異:“秋霜姐不去?”
要知道,當秋霜姐在知道七殿下來的那一刻滿面的激動之色可不是騙人的,但眼下明明到了門口,卻一反常態,實在是要人深思好奇。
秋霜目光狠盯了一眼小宮女,雖說她年紀不大,但是跟在吳氏身邊久了,也多少沾染了幾分厲色:“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這麼好奇遲早沒命。”
小宮女嚇得一個哆嗦,忙雙手接過點心盒子乖乖地退到一側。
秋霜瞧着小宮女被她喝退,這才又回眸看向夏鳳輕的方向;即使是隔着層層的紗帳,她依然能夠看清楚他的一眸一笑;他離開大夏這麼久,回來後又不常來長寧宮,今日還不容易盼來了,卻是給她帶來了這般驚天的消息。
皇后娘娘被殿下的調皮糊弄過去了,可她卻是旁觀者清,將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七殿下臉上一閃而逝的擔憂之色不是作假,更不是刻意爲之,他是真的有了喜歡的女孩兒,甚至爲了那個女子,他還欺瞞了自己的母親;可見,在他心目中,那個女子的份量早已不可估計。
想到這裡,秋霜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她守了他那麼多年,從來不敢奢求太多,只想一輩子跟在他身邊,當一個伺候的人罷了,可是現在呢,他不過是離開數月就變了,另一個女人用不過數月的時間久將他的心給搶走了,這要她如何甘心?如何心平?
秋霜惱恨的一甩長袖,在最後又狠狠地看了一眼夏鳳輕後終於怒氣離開。
她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是其他人得到了,她也不會讓那個人如此順遂。
而與此同時,居住在小院兒中的杜璃卻是憂心忡忡,心神不寧,尤其是在聽到貼身丫鬟小寶彙報了從外面得到的消息後,更是坐立不安。
杜璃心神不寧的搓着細白的雙手,在不大的花廳裡來回的踱步:“看來夏鳳輕沒有騙我,皇上真的帶着皇后去了西北,大周要打仗了,哥哥也跟着他們一起去了。”
小寶看着心神不安的杜璃多少也能猜出她的擔憂之色,機靈的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忙開口寬慰着:“姑娘您不必擔心,奴婢還聽說這次大周皇帝帶去的人很多,他們是不會有危險的。”
“我相信皇上的能力,只是,戰爭總歸是不好的,再加上……”再加上能把哥哥帶過去,那就證明了皇上的身體狀況還是有些問題,雖說那些毒是哥哥下在皇上身上的,可是也是極爲難解,如果讓大宛的人知道皇上身染奇毒,恐怕軍心會亂,甚至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現在大宛可謂是如狼似虎,本就對着大周虎視眈眈,再加上暗中有大夏的暗中資助,情況實在是要人頭疼。
杜璃在花廳中來回轉了好幾圈後,沒想出好的法子,反而是把腦仁想的直疼;忍不住擡手扶着眉心,甚至連腳步都有些踉蹌。
小寶看見杜璃這樣,忙着急上前扶着,耐心勸說着:“姑娘,外面打仗的事你就交給他們那些男人想辦法去吧,您這樣折騰自己何苦呢。”
杜璃由着小寶扶着自己坐回到一旁的凳子上,又喝了幾口清茶,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小寶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所以纔會這般說,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跟着夏鳳輕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夏,她只爲兩個,第一,讓大夏撤出對大宛的幫助,第二……
杜璃本是清明的眼睛頓時變的堅定硬冷,她要讓吳國相死!
杜璃攥緊手心,修建的圓潤乾淨的指甲掐在掌心中柔嫩的細肉上,一陣陣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經。
幼時經歷的家破人亡早已在她的內心深處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這輩子如果沒有辦法手刃仇人,她恐怕會一生不安;更何況,在經過跟哥哥的重聚和長談後,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與其讓哥哥揹負起報仇雪恨的全部重擔,不如讓她來;哥哥是杜家唯一的血脈絕對不能出事,而她是女孩子,如果在報仇的路上出了意外,也只是讓她去了,能在這世上替爹爹和孃親保護哥哥,她覺得無比的驕傲和心安。
杜璃深吸一口氣,本是翻滾的眼神緩緩變的平靜,跟着看向小寶:“你跟隨在夏鳳輕身邊的時間不短,可知道他與他祖父之間的關係如何?”
小寶天真的看了眼杜璃,仔細的想了想,回答:“殿下與吳老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雖說大夏裡凌國的距離不近,可在每年吳老的壽辰上,殿下都會親自派人送去賀禮,算得上極爲恭敬尊重的。”
壽辰?賀禮?
杜璃像是忽然抓住了什麼重點。
“姑娘忽然問起這個做什麼?”小寶歪着頭疑惑着。
杜璃將臉上的表情盡數遮掩好,看向小寶說着:“沒什麼,隨口一問而已。”
“哦!”
杜璃看着小姑娘信賴的眼神,忽然話鋒又是一轉:“小寶可知道在這世上有着長生不老之藥?”
小寶算得上夏鳳輕身旁的心腹,可畢竟還只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忽然聽到這話,當下也是一驚:“長生不老?這是什麼?”
杜璃淡淡一笑,跟着站起身來,眼神淡然幽沉的望向窗外,道:“人吃五穀雜糧,終究逃不過輪迴之說,百年壽命匆匆而過,最終饒是他富貴天下,亦或者是貧窮卑微,都會落得一個白骨埋地的下場;可是,這並非是不可逆轉的宿命,在這世間有一種藥能竊陰陽,盜乾坤,讓人生壽命延緩,從而獲得比尋常人更多的時間,達到長壽的地步。”
小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話,當下都有些被嚇傻了:“這世間真的會有這般好東西?天哪!那若是有人得到這長生不老的藥,豈不是都能變成老神仙了。”
杜璃輕笑,道:“在這世上哪裡會有神仙之說,不過是民間百姓編排的故事罷了;至於這長生不老之藥,也不能讓一個人真正的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不過是讓服用此藥的人活的比普通人久一點而已。”
“那也是相當不錯的,姑娘,您知道這些,那您知不知道這些藥怎樣才能得到?”饒是小寶這般性格單純的孩子,也在瞬間生出了貪婪之心。
望着這一幕,杜璃似乎忽然懂了那吳國相的心思,擁有了那般權勢滔天的地位,歲月卻在自己的身體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痕跡,看着一日日衰老的身體,難怪他會不擇手段的要父親爲他煉製長生不老之藥;最後求無所得,居然喪心病狂,做出慘絕人寰的禍事。
杜璃淡淡的看着小寶眼神中升騰的貪婪之色,裝作沒看見的一笑,說:“這樣寶貝的東西哪裡說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小寶瞬間泄氣:“就是嘛!哎!我在做什麼白日夢啊!”
“但是,也不是說得不到!”
“姑娘……”
杜璃踱步到窗欄前,看着外面盛開的正好的花樹,輕輕淺淺的笑了:“小寶,你覺得我的醫術厲害嗎?”
小寶連忙點頭,說:“厲害,當然厲害!在後院裡幫忙劈柴的老王頭前些天一不小心被斧頭砍斷了手指,姑娘您居然拿針將老王頭的斷指縫了回去,更讓人驚愕的是,老王頭的斷指居然慢慢長好,甚至聽說這幾天還恢復了些許的知覺呢;姑娘,您這一手岐黃之術,簡直堪比神術啊!”
杜璃淺淺的笑着,這哪裡是什麼神術,不過是趁着那人手指上的神經還沒死透,急忙修補罷了;而這等醫術,正是她從父親那裡繼承下來的,如果父親還活着,想必那老王頭的斷指不光能夠縫回去,甚至還能像以前那樣活動自如,而並非現在這樣只是恢復了些許知覺。
但是,就算是她的醫術不如父親,可這小露鋒芒依然是讓很多人驚愕連連,連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有這些敬畏之情震懾着,她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杜璃笑笑,繼續說道:“縫回斷指不過是小意思,我自幼就喜歡研習醫書,世間流傳下來的醫術不敢說十成,也有七八成被我研習拜讀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我纔在一次無意間,知道了這長生不老之藥的製法。”
‘砰’!
小寶因爲激動一不小心將圓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
聽着身後的動靜,杜璃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神清朗如明月的望向窗外,看向萬里無雲的碧空。
爹,娘,孩兒一定會爲你們報仇的!
而此刻,負責在小院中保護連帶着監視杜璃的兩個侍衛在聽見剛纔的那番話後,皆是心頭一震,跟着同時望向彼此,然後在彼此的雙目中都看到了瘋狂和震驚。
長生不老,這可是天大的誘惑,就算是人間帝王知道了這種消息,恐怕也是會震撼和發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