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臨危不亂,倆崽子碰面
京城,初荷宮
“越王殿下!越王殿下——越王殿下您藏到哪裡去了?奴才求您,快些出來吧!”
就看一個身着緞青色小太監服侍的小宮侍在初荷宮前面的假山裡穿來穿去的來回走動着,本就纖細瘦弱的腰身此刻更是佝僂起來,一臉焦急惶恐之色。
而就在一處假山角落裡,一個生的跟白米糰子似的可愛小孩,頭頂玉頂金冠,身着吉祥如玉錦貴華服,小小短短的雙腿可愛的蜷縮着,白白嫩嫩的手指使壞的捂着笑的早已咧開的嘴角,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像是盛滿了天邊最晶亮的星子,亮晶晶的着實惹人憐愛。
此人,便是趙衝的遺孤,蕭太后的親孫,趙禮的侄子——越王趙麟兒。
小傢伙如今剛滿四歲,正是調皮搗蛋鬼聰明的時候,常年生活在宮外的他過慣了閒散自由的生活,如今剛被接近皇宮,雖說前兩日還覺得這金碧輝煌的皇宮十分新奇有趣,可慢慢的小傢伙就不喜歡待在這裡了,漸漸開始想念那座建立在深山中的古剎道觀。
皇宮雖好,可比不上外面世界帶給他的自由,皇宮雖漂亮,可比不上漫山遍野開滿鮮花的美景,皇宮雖然錦衣玉食,可還是比不上他爬在樹上掏鳥窩,跳到河裡去捉魚的樂趣;所以,他現在已經開始厭倦皇宮,想要回到自己生活了思念的道觀中過他悠閒自在的日子。
趙麟兒雖然年幼,可卻是最有主見和個性的;小小年紀就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獨到見解,哪怕是身邊有人天天耳提面命的對他說着皇宮裡有多少多少的吸引和誘惑,可他就偏偏看不起這四面都是高牆的地方;私底下還嘲笑那幫成天圍着他給他教規矩的老考究們,諷刺他們不過是井底之蛙最井觀天,永遠都只看見擡頭那一片地方,卻不知大千世界,更美的誘惑並非是在皇宮裡,而是來自那茫茫的人間,浩瀚的蒼穹之下。
小宮侍名喚小吉利,是蕭太后親自委派在趙麟兒身邊負責照顧這小傢伙的,可與其說是照顧小傢伙,不如說是監視這小東西。
趙麟兒此刻正趴在假山一腳,看着小吉利因爲找不到他去上課,着急的都快坐在地上哭起來蠢樣,更是陰謀得逞的捂着嘴巴嗤嗤的笑:這小奴才看上去機靈的厲害,還有了個十分聰明機靈的名字,可在趙麟兒看來,這小廢物就跟他在夏天抓來隨便玩的小蜻蜓一樣,只要拿着繩子拴住小蜻蜓的細腿,任憑它再能撲騰,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真是想不明白,祖母怎麼派了一個這樣的廢物監視他呢!
“你是誰?你怎麼躲在這裡?”
就在趙麟兒自認爲隱蔽的十分完美,正幸災樂禍的欣賞着小吉利急得都快上吊的模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
被那聲音嚇的猛然回過頭的趙麟兒驚詫的睜大了眼睛,當他在瞧清楚眼前這忽然冒出來的奶孩子時,不覺間,幼嫩的眉心不爽的皺起來。
而此刻出現在趙麟兒身後的人,正是已經學會走路,並且能清楚吐出言語的趙澈小朋友。
小傢伙如今也近有兩歲了,早已褪去了往昔的憨呆,出落成一個酷似趙禮的小小奶童;許是遺傳上趙禮的強大基因,小傢伙在剛開始牙牙學語時就表現出了超出同齡孩子的聰明和智慧,別人家的小傢伙還只會爬的時候,他就已經能扶着東西站起來,當別的小朋友只能勉強站起來時,他就已經能慢騰騰的學着走路了。
這不,趁着臨近中午奶孃午休的時間,小傢伙又不老實的從自己的小牀上翻騰下來,獨自一個人悄悄地摸到後宮裡,慢悠悠的揹着手四處漫無目的的亂走着。
可誰知小東西走着走着,居然從芙蓉宮來到了初荷宮附近,甚至還在這裡碰見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個小朋友?
嘻嘻!這可要趙澈小朋友開心壞了,要知道整個皇宮上下一直以來都只有他一個小人,父皇后宮裡的娘娘們那麼多,可除了母后之外,其他娘娘的肚皮只能當作觀賞根本存不住貨物,所以至今都只能讓他一人在皇宮獨領風騷,連個同齡大的玩伴都沒有。
奶嬤曾經私底下跟他說過,後宮娘娘們沒有小孩兒纔好呢,這樣他的位置還有母后的位置才能永遠穩固,趙澈雖然自幼就十分聰明,可奶孃這話裡有話的語句還是讓他小小的考慮呆滯了一會兒。
他認爲,自己是父皇的嫡子,是母后的親生,他的太子之位除非是將來父皇昏庸無能了纔會有所撼動,可根據他對父皇的認識,想要讓這個男人昏庸實在是比他撲向母后胸脯的願望還要渺茫;所以,他根本就不擔心後宮娘娘們誕下其他小皇子或者是小公主,他反而還天天對着圓嘟嘟的大月亮乞求着能讓後宮的娘娘們存點貨,給他生個漂亮的小妹妹或者是小弟弟陪他玩,這樣他就不會孤獨,不會覺得無聊了。
可如今,就在趙澈覺得自己小弟弟小妹妹的願望快要無法實現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兒,這能不讓他激動,能不讓他不趕緊湊上前主動示好嗎?
趙麟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豆丁,覺得眼前這小子實在是比自己還鮮嫩,那張臉粉白粉白的,還有那圓圓鼓鼓的小肚皮,簡直是太可愛了;可是,這小子別以爲自己長得可愛他就不會對着他生氣,他明明在欣賞着小吉利的出醜樣兒,沒想到都被這小子給破壞了。
興致被破壞的趙麟兒很憤慨,雙手一環胸,兩隻鼻孔哼哼的噴了兩口氣,睥睨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的小豆丁:“你敢問小王是誰?哼!想知道小王的名諱,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報出自己的名諱纔對?夫子說,這是禮儀。”
上課不出三秒就打瞌睡的趙麟兒第一次講出夫子交給他的那些功課狐假虎威、張冠李戴的用在了趙澈小朋友的身上,並且還是一副得意洋洋、以大欺小的小模樣。
趙澈小朋友雖然遺傳上趙禮強大的智商和皮相,可這脾氣卻不知怎麼地,一點也不像自己性格陰晴不定的父親,反倒是像了陳葉青多一點,說話慢聲慢氣,脾氣很是和順的模樣。
“哦,你想知道我是誰呀,好說!我叫趙澈,是大周的太子,父皇的兒子,母后的心肝寶貝。”趙澈小朋友親熱自信的進行着自我介紹,說完後還對着趙麟兒露出了一對剛剛長出來的小門牙,小小白白的牙齒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如珍珠般漂亮的眼色,讓那張小臉顯得更加漂亮可愛了幾分。
趙麟兒對趙澈這個名字幾乎是已經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
想當初他剛從宮外被接進來,祖母見他的第一面就要人將一張畫像拿出來,指着裡面的小人告訴他,這個人會是他將來最大的敵人,他必須將他除掉,完成早逝父王和祖母的心願;那時,他因爲初來宮中還什麼都不知情,只是將那畫中的小人多看了幾眼,只覺得那小小的人兒很是可愛靈動,身上穿的那件紅色的小肚兜簡直可愛極了,讓他光是瞧着都覺得喜慶;他根本不知道爲何祖母會如此不喜歡那小小的人兒,直到小吉利告訴他,那個人是當今太子的時候,他纔想明白事情的緣由。
如今,祖母叮囑他一定要憎惡的人就在他的眼前,還笑容燦爛的對着他笑意滿滿,他在小豆丁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看見小豆丁的眼瞳乾淨的不像話;本來被祖母教唆着不喜歡小豆丁的那點憤憤此刻卻像是被風吹散的雲一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已經告訴你我是誰了,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趙澈吐字清晰的對着趙麟兒笑彎着一對眼睛,那副機靈勁兒,簡直要人愛不釋手。
趙麟兒猶豫着要不要在此刻告訴趙澈自己的身份,偏偏就在這時,一直尋找着他的小吉利聽見動靜,快步朝着他們的這個方向奔來,趙麟兒發現異狀,忙上前一把抓住趙澈白嫩圓潤的就像藕節一般的小手腕,剛將趙澈拉到自己身邊想要將他們一起藏起來的時候,小吉利劫後餘生的聲音頓時歡喜的從頭頂上傳來:“越王殿下,原來您藏在這裡了呀!”小吉利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就看他一邊擦着頭上密佈的冷汗一邊盯着趙麟兒細嫩的臉頰瞧,只是在看清楚趙麟兒手邊拉着的小人時,頓時驚得小吉利雙腿打晃,一下就跪在地上行大禮:“奴才、奴才小吉利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多有冒犯,請太子殿下恕罪。”
趙澈自小就看慣了別人對着自己又是磕頭又是恭維的模樣,此刻卻也不去看小吉利,只是掃着和趙禮類似的眼尾去看趙麟兒:“越王殿下?我的衆多叔叔中好像沒有一個人被封爲越王的呀!”
趙澈說着,就微微歪了下頭,格外天真的看着面前的趙麟兒,那明明是極爲乾淨的眼睛卻在跪着的小吉利看來,堪比當今聖上在前,頗有壓力的錯覺。
趙麟兒卻也不傻,自然清楚趙澈的來歷;只是他雖然並無害他之心,可是也不想跟祖母不喜的人有太多的交集,這邊並不理會趙澈,叫上小吉利就準備要走。
可趙澈小朋友雖然沒有遺傳上父親的壞脾氣,可那股執拗勁兒確實像極了老趙家的遺傳;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人出現在後宮裡,似乎來歷還不小,這話還沒說上兩句呢人家就要走,他怎麼可以會依從呢?
於是乎,就看小腿兒短短的趙澈撲撲騰騰的跑上前,那小小圓圓的身子被他跑的連搖帶晃,看的一旁的趙麟兒和小吉利都恨不得伸出手去護着這金貴的小主子,生怕這人在他們面前摔着了。
可別看趙澈這跑的有些吃勁費力,但目的還是達到了;就看那小小的人兒一把攔在趙麟兒面前,乍開兩隻小小的臂膀攔住趙麟兒,揉着奶聲奶氣的嗓音就又說道:“我已經告訴你自己是誰了,你還沒說自己是誰呢;還有啊,越王?我越來越不明白了,你要解釋給我聽。”
小吉利早就被眼前的這位小祖宗嚇得不行,誰不知道這後宮之中蕭太后是最討厭眼前這位小太子的,而他又是蕭太后的人,如果在這個時候這一幕被蕭太后的其他親信看見了那還了得?不行,他必須得趕快領着自家主子離開這個十分之地纔是。
於是,就看這小小的宮侍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膽子,大膽的忽略掉攔在前面的趙澈,牽上趙麟兒的手就急急忙忙的想要逃。
趙澈從小到大那可是被衆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何曾會被人這樣忽略掉?況且這個人,還是故意的?!
所以,就看向來脾氣和順,不愛端架子的趙澈小朋友頓時就怒了,瞅着小吉利和趙麟兒的背影就是一通嬌叱:“大膽!你們給本殿下站住!”
小吉利是宮中的老人,自然清楚這違背主子的命令是個什麼下場,縱使他一心想要離開這個十分之地,可是在聽見趙澈的那一聲怒叱後還是挺着僵硬的脊背,渾身冒着冷汗的停住了!
明明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小吉利硬是被驚得額頭直滾汗珠子。
趙麟兒那也是個混世魔王,他本來在知道趙澈的真實身份後並不想與他分庭抗爭,再加上他第一眼看見趙澈就很喜歡這個小豆丁,覺得那粉粉白白的模樣很是好看,可如今聽見趙澈那一聲怒叱,這混世魔王的性子一下就給激起來了。
就看趙麟兒一雙已經顯示出弧形的眼睛在回身之際直盯盯的朝着趙澈看過去,明明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那氣勢,卻是十成十的爆棚。
眼看着這兩位小祖宗就要針尖對鋒芒的扛起來之際,便看一席乳黃色的長裙在假山外面一閃而過,接着就聽見一聲軟言軟語的女子聲音傳來。
“麟兒,是你在哪裡嗎?”
趙麟兒正怒視着趙澈,突然聽見這個聲音,頓時就像一隻將要撒歡逃跑的小兔子,瞅準一個假山洞就滋溜一下鑽進去。
趙澈被趙麟兒的動作驚住,剛眨了眨眼睛,就看見嫺貴妃一身華貴的錦儒宮裙,身上披着上好的白狐長麾,由衆人衆心捧月般的出現在趙澈的面前。
嫺貴妃並未看見此刻正躲避在假山洞中的趙麟兒,只是瞧着小吉利打着擺子站在一旁,對面直晃晃的站着一個炸眼的小人;哼,原來司馬媚那個賤人生出來的賤種兒子。
嫺貴妃縱然是再憎恨司馬媚和趙澈,可在這時候卻是不敢隨意招惹趙澈的,就看這漂亮的女人盈盈婷美的走上前,在對着趙澈溫柔一笑之際,便是要伸手去摸趙澈小小的腦袋。
趙澈並不排斥嫺貴妃,只是,他這個人素來挑剔,最不喜歡聞女人身上過重的薰香味兒;所以在嫺貴妃移動期間,老遠他就聞見了嫺貴妃身上塗抹的花精香味兒,在嫺貴妃眼看着就要碰到他頭的時候,小傢伙悄悄一側身子,硬是躲開了嫺貴妃的撫摸。
嫺貴妃頓時尷尬在原地,一隻手不知該收起來還是該怎麼着,就那樣立着絲毫動彈不得。
至於趙澈,像是沒看見嫺貴妃的尷尬一樣,小小的身子微微一躬身,就衝着嫺貴妃行禮道:“澈兒見過嫺娘娘。”
嫺貴妃早已對司馬媚這對母子恨如刀攪,如今又遇見這樣尷尬難以收拾的局面,本來就忿恨之心極重的她更是像被人在大火上澆了一層火油,心口之中強壓的怒火再也無法忍受的爆發出來。
“太子殿下怎麼會在我初荷宮附近?!”嫺貴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着面前裝出一派乖巧聽話模樣的孩子,她在這個孩子的臉上似乎看見了司馬媚,看見了負心的皇上,看見了所有人對她的嘲笑和諷刺。
尷尬的手慢慢的收回來,不經意間悄悄地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司馬媚能生出孩子,而且兒子能夠長的這般大,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了,她永遠都當不了母親了;她的一生,不僅僅是將青春給了這座皇宮,更是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這座皇宮,可是這座皇宮給了她什麼?給了她什麼?!
內心的嘶喊,就像一頭憤怒的雄獅,不斷地衝着絕望的斷壁發出喊叫,像是要將那股不甘傳到天邊,傳到天上,傳到那不睜開眼的老天爺耳朵裡。
趙澈雖然年紀小,可他這麼大的孩子卻是最敏感的時候;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幾乎是一眼都能看出來;此刻,瞧着嫺貴妃明明是一派溫柔做派,可那眼神中的黑影重重還是讓他察覺到了一絲危險,想到奶嬤經常在他耳邊的叮囑,小傢伙立刻警鈴大作,雖然心口慌慌,可還是忍着神色不動,小小的拳頭害怕的蜷縮起來。
“本殿下只是隨便走走,奶嬤她們就在附近,想必很快就會找來的。”說話間,趙澈就邁着小短腿往身後退了退,讓自己儘量離假山邊的冰湖遠一點。
嫺貴妃一聽趙澈這話,眼神懷疑的朝這小子瞟了一眼;司馬媚那樣聰明狡猾的女人,生出來的兒子想必也不會是個吃素的,她縱然是心存忌憚,可也不能大意被騙了去。
“是嗎?那本宮陪着太子殿下等一等可好?若是太子殿下覺得此處太冷,可去本宮的初荷宮裡坐坐也是可以的。”說話間,嫺貴妃就故作親熱的走上前,眼見着就又要去主動拉起趙澈的小手,卻看那小小的人兒卻是一簇眉心,臉色不悅的擡起那張極爲稚嫩的小臉頰。
“好臭!嫺娘娘身上好臭!”
此話一出,頓時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嫺貴妃愣在原地。
小吉利和一衆伺候在周圍的奴才們早已都跟下破膽子似的跪在地上直打擺子。
“太子,你在說什麼?”嫺貴妃此刻的臉色,已經陰冷到了極點。
趙澈只是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卻不知這一句話立刻就刺激的嫺貴妃滿眼的殺氣,本是秀美的雙手更是捏成了拳頭,修長的指甲刺進了肉裡而不自知。
趙澈面對着這樣的嫺貴妃一步一步的朝後退,這一刻,他真是後悔極了沒有聽從奶嬤的話,爲什麼不乖乖待在芙蓉宮裡,偏偏跑到了這裡遇見了母后的煞星。
一步一步朝着後面不安移動的小腳步哆哆嗦嗦的顫抖着,就在趙澈感覺到一處冰涼的物什碰到了他背部位置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已經退到了假山的角落,根本就沒地方在讓他選擇避開,除了那結冰的冰湖,他幾乎退無去處。
就在這時,一個繡着仙鶴官袍的影子在不遠處的一個迴廊上閃過,小孩子的眼睛最是尖亮,一下就認出那個官袍上的圖案,瞬間就朝着那將要消失在迴廊上的身影喊道:“秦大人,請留步!”
而此刻將要消失在迴廊轉角處的人影突然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喊自己,在忙一轉身回望的同時,就看見在一片假山林中,太子殿下正睜着懵懂發亮的眼睛怔愣求救般的看向自己。
沒錯,現在出現在這裡的人正是戶部尚書秦慄秦大人。
“太子殿下?”
戶部尚書可是出了名的保皇派代表人物,在那小老頭一回過頭的那一刻,嫺貴妃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怕是要破滅了;這個該死的老頭,真是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壞了她千載難逢遇見的好機會。
趙澈看着戶部尚書朝着自己飛快跑來的影子,一直高懸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小小的手掌輕輕地拍着差點跳出來的心口,一張煞白的臉色防備心極重的看着眼前的嫺貴妃;果然奶嬤的話沒說錯,嫺貴妃和蕭太后都是一路人,她們都是不喜歡自己的,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嫺貴妃居然敢對自己不利。
看來母后和父皇離開皇宮之後,他身邊的危險真的是增加許多;難怪當初父皇在西巡的時候都帶着他一起離開,只可惜這次,父皇走的太急,他也太忽略大意,這才讓自己差點陷入險境。
“太子殿下,可是您叫老臣?”
戶部尚書對眼前這奶娃娃的小太子可是喜歡到了骨子裡,尤其是那雙充滿靈性的大眼睛,簡直是聰明通透的體現,大周的江山,後繼有人啊。
趙澈極爲聰明,在戶部尚書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就忙邁着小短腿飛跑上前,在衆人的訝異中一把抓住秦慄的衣角,呼扇着驚慌漂亮的眼睛就對着戶部尚書說道:“秦大人,我迷路了,你送我回芙蓉宮吧。”
秦慄蹲下身看了眼眼前這小小的男娃兒,又看了看在他出現後就揚着下巴睨視着他的嫺貴妃,那雙耷拉着眼皮的眼珠子在微微一轉之後就像是隱約明白到了什麼似得,在一把就將抓着他衣角不放開的趙澈抱起來摟緊在懷中的那一刻,秦慄便轉過身朝着嫺貴妃躬身行禮道:“老臣見過嫺貴妃,娘娘身體安康。”
嫺貴妃看着面前這倔老頭像是護崽子似的將趙澈這小雜種緊緊地抱緊在懷中,眼底深處在騰起一團怒火的同時,一絲光亮也隱隱綽綽的出現在眼瞳裡:“大人無須多禮,看來咱們的太子殿下很是喜歡粘着大人你呀,老遠就在看見大人的身影后,就扯着嗓子喊你了。”
秦慄嘴角微微帶了一股笑,往昔在朝堂上總是喜歡顛三倒四將趙禮折磨的頭疼的老傢伙這一刻像是終於睡醒了一樣,直直的盯着嫺貴妃:“老臣福緣淺,只見過太子殿下幾面,好在殿下聰慧敏捷,看人極準又過目不忘,誰對他好,誰對他包藏禍心,太子殿下雖然年幼可還是能區分一二的;民間的百姓們總是會將一句話掛在嘴皮子上,說是這奶娃娃的眼睛最是尖亮,能識人間鬼怪,一瞧一個準。”
嫺貴妃被秦慄這明裡一句暗裡一句的話刺激的微微一蹙眉,在心裡暗罵這老東西果然不是好招惹的同時,不免也有些忌憚,不好再硬碰硬。
“沒想到大人不光要管理朝堂之事爲皇上分憂,這民間百姓的傳言密語也悉數洞察明瞭,不愧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老大人辛苦,本宮在這裡代表蒼生天下感念大人的一片忠君之心;好了,太子殿下既然親口說是自己迷了路要大人親自帶着回去,那本宮就不阻撓大人了,只是本宮剛纔瞧着太子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想必是在這裡衝撞了些什麼,剛纔大人的一番話也算是讓本宮茅塞大開,如今這寒冬臘月天,本就陰涼氣息極重,想來太子還小,無意之間在這樣的天氣下撞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大人回去可要好好安撫纔是;現在皇后不在宮中,本宮身爲貴妃娘娘自然是能夠幫着皇后分擔一些分內之事,內功既然不乾淨,還是儘快找禮部商量一下,請一個道人法師進宮驅驅邪趕趕邪魅纔是。”
秦慄看着嫺貴妃那一臉高傲詭詐的模樣,心裡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女人如此安排是有什麼原因,如今前朝皇上不在,後宮皇后不在,大家都在苦苦維持這現狀不讓有些人趁機作亂;前朝自然是有裴毅等人看着他無須多心,可是這後宮,只要皇后一不在,那可就是蕭太后的天下。
想到這裡,秦慄立刻開口說道:“貴妃娘娘的一片體恤之心真是讓老臣心生敬佩之意,但是娘娘雖然是一宮之主,其他嬪妃之首,可後宮大事還是交給將要回來的皇后娘娘親自料理比較妥當,老臣自然知曉娘娘是體恤皇后辛苦之意,可就怕有些人背後亂嚼舌根子,說娘娘是趁着皇后不在亂行駛特權,妄圖雀占鳳巢;再說,什麼道人法師,娘娘跟在皇上身邊這麼久,難道會不清楚皇上是最討厭這些怪力亂神之說的人嗎?老臣剛纔那句話不過是戲言,娘娘可千萬別做真,一時糊塗做出了讓皇上反感之事,要不然可是會惹惱天子。”
此話一出,頓時就讓本來還拿鼻孔看人的嫺貴妃立刻臉色難看的僵硬在原地,要不是她已經習慣了忍耐,恐怕早就下令讓人將這敢戲耍他的戶部尚書給抓起來。
瞧着面前的女人被自己氣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秦慄那張橘子皮似的老臉上溢出滿意得體的笑容來:“老臣言盡於此,老臣告退了!”
說完這些,秦慄就抱緊了懷中的趙澈,腳步匆忙的朝着芙蓉宮的方向奔去。
看着那個積極奔走的背影,嫺貴妃咬緊了牙槽,一雙噴火的眸子夾雜着前所未有過的怨毒之氣。
------題外話------
葉青哥哥該要肅清後宮了啊!
趙澈小朋友終於條騰出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