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琴之人

撫琴之人

撫琴之人

龍天陵以爲自己聽錯了,皇太后要他廢了佟雪顏?他面色微沉,問道:“皇祖母……爲什麼?”

皇太后神色冷蕭,說道:“皇上,佟妃不守宮規私自出宮,這回又連累了哀家的孫女兒。。!難道哀家治不了她的罪嗎?”

龍天陵想要辯駁,握緊了拳,終究還是忍了。可到底胸臆難平,看來這次皇太后是下定了決心要將佟雪顏逐出宮了!

佟雪顏,爲什麼你總是不讓人省心?他知道皇祖母想讓他立瑾妃爲後,現在佟妃私逃出宮正好遂了她們的意。又怎麼不教他生氣?

他平靜了臉色,淡聲道:“這事不關佟妃,是朕要她出宮替朕辦事,不出三日朕自會將她和毓兒完璧帶回!”說完不意再論,喊了聲李全。

李全急忙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宮內氣氛僵持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皇太后還想再說什麼,卻見皇上已經沉了臉色,不由將那話壓了下來。瑩兒現在有了身孕,看皇上那副不想多說的樣子,立後之事就等過幾日再議吧!不由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等皇上的好消息若三日內佟妃和毓兒還沒有回宮,哀家要皇上立刻將佟妃從後宮除名,永不得入宮。還有,皇上也該立後了。這皇后之位一直空着,這天下百姓該怎麼說呀!”

說完便轉了身,攜着那幾名妃嬪各自回了宮。

龍天陵的脣中揚起了一抹嘲弄,一張臉瞬間沉了下來。容色冷清,分不出喜怒。

他一甩衣袍,揚聲道:“給朕備馬,朕要去都洲!”

李全自知無法阻止皇上,應了聲是。

出了宮,龍天陵一路向西追去。據探子留下的線索,她們此刻已趕往都洲。不出三日便會到達玉門關。玉門關外重重關卡,守衛森嚴。他就不信她們可以逃得過他所佈下的羅網,她想要玩,他奉陪到底。佟雪顏,你就給朕等着,這個皇后你當定了!

雪顏剛走進客棧,忽然感覺眼皮一跳,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四處打量着那客棧,正是黃昏日落,裡面的客流稀薄。

掌櫃見有人進來忙迎了個笑臉,問道:“客官是想吃飯還是住店?”

扮作車伕的敏毓將馬車交給那店小二也跟着上來,走至雪顏一側,輕聲道:“顏嫂嫂,不如留下來住一晚上……”

話還沒說完就聽那一身富商打扮的男子道:“給我們弄點兒吃的就成,順道裝些乾糧路上吃的。”

敏毓公主一聽,心裡有些難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坐在馬車上自然不覺得累,但他也該爲她想想吧?她可是堂堂東陵國公主,現在竟然淪落爲車伕,連休息一下也不成?“不行,我要住店!”

店小二和那掌櫃同時將目光轉向那車伕,上下將那車伕打量了幾眼。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下人這麼跟主子說話的。

雪顏自然知道現在的狀況,對於她們多留在都洲一日就會多一分逃脫的希望,但是對於軒轅逸卻多一分危險。

“不行,我們要趕路。”軒轅逸冷道。

“不行!我累了,要睡覺!”敏毓抵死不從。

“你……”軒轅逸恨得咬牙。

雪顏見機急忙將他的手臂挽住,撒嬌道:“相公,福伯人那麼老了這麼趕身體會吃不消的,再說這晚上若是遇到什麼豺狼妖怪什麼的豈不一命嗚呼?不如就住一晚吧?好不好嘛!”

說着露出一臉害怕的表情,又順勢往他的懷裡鑽去。

軒轅逸神色微僵,盈盈的香氣縈繞心頭,竟讓他一時的失神。他乾咳了聲,定住了心神。“夫人說如何就如何吧!”

耶!雪顏朝那敏毓打了個勝利的手勢,眼波一轉朝那掌櫃露齒一笑,那掌櫃愣了一愣,抖着滿身的雞皮疙瘩。暗道:“媽呀!這女人也忒嚇人的,看年紀也快有三十了吧?她竟然當着自己的夫君和他這老頭子暗送秋波?”

敏毓看那掌櫃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這顏嫂嫂也真改不了調皮的性子,人家掌櫃都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放過!

爲了掩人耳目,軒轅逸在客棧裡開了兩間房,敏毓公主一間,他和那佟雪顏一間。當然,佟雪顏自是不願和他共處一室。

雪顏和他約法三章,不準在房間靠近她三步之內,不準和她同睡一張牀,還有,不準碰她任何一件私人物品。

每一張條款都是不平等條約,雖然如此軒轅逸卻懶得和她計較。話說和她共處一室,吃虧的人不一定是她,是他這個如花美男吧?

雪顏睡到半夜,耳邊迷迷糊糊地聽到迷離飄蕩的琴聲。

雪顏睜開了眸子,見那軒轅逸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捲縮在地板上。心頭忽然覺得沒那麼恨了,這個人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壞嘛!至少他如言地將解藥給了她,還讓她一個人霸佔了整張牀。

心中到底過意不去,起身將那被子抱下蓋在了他的身上便走了出去。

尋着那琴聲,細聽之下,雪顏只覺得那琴音旋律優美,在夜色中漸漸傳入了她的耳中,隱隱中有幾分熟悉。

那曲子雖曲意優美,卻有些莫名的悲傷之意,讓人忍不住憶起了故鄉。

近了那琴聲,她這才醒過神來。月光飄渺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亭上一白衣長髮的飄逸男子落座於前,見她走來不由得揚起了一抹溫柔膩人的笑容。“你來了?”。

你來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語調……她這纔看清那波光之上的那個不染纖塵的那個飄逸男子竟然是他,風雪衣!女聽要錯。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她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只知道他對自己很好,好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雪衣?”他這是在等她嗎?

對面的人笑了一笑,微點了點頭說道:“顏兒,爲師在此等候多日。終於見到你了!”

雪顏哦了一聲,心中有些疑惑。“雪衣知道我會來這裡?”這風雪衣難不成還未卜先知?他等她又是作甚?

風雪衣並不回答,只漫聲道“顏兒,爲師很久沒有聽你彈琴了,可否給爲師彈上一曲?”

雪顏愣了一愣,腳步上前。“好啊!”

風雪衣將那位置挪開了半許,雪顏便在他的旁邊坐下,手指輕撫琴絃,調了調音調。

“多久沒練了?”他輕聲道。

雪顏心中漏了一拍,竟然有些害怕起來。她在宮中確實沒有再碰過琴,莫不是被他看出來了?咳了聲道:“最近在宮裡老是犯病,沒精神練習呢!”

風雪衣並不答話,只看着她,一張臉俊逸而清冷。

雪顏被他看得一慌。“對不起!”

聽到她的話,風雪衣忽而一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傻瓜,爲師不怪你。若是不想練就算了!”

她扯出一絲笑,她彷彿習慣了被他寵着,也許她的前半生就是被他這樣寵着,被他這樣耐心的把着手教她學琴。風雪衣?你到底是誰?

遠遠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雪顏定睛一看,月光下一個人影朝她這邊走來竟是那敏毓公主。

“顏嫂嫂……是你嗎?”

雪顏側頭一看,那白影早已消失不見,哪還有他的影子。

敏毓公主急忙趕了過來,見果然是她不由道:“顏嫂嫂,這大半夜的你彈什麼琴呀!”

雪顏嘿嘿地乾笑了聲:“無聊嘛!我吵醒你了?”

敏毓公主擺了擺手道:“那倒不是,只是聽到琴聲以爲是風公子!”

“哦!難道公主在想師父?”她看着敏毓公主拖了個長長的尾音。

敏毓面色澀然,轉身跺了跺腳。“哪有!”

“沒有嗎?”雪顏覺得好笑,這敏毓分明對她師父有意思吧?不用眼睛看都能聞得出來!不過她也不再逗她,撫了撫琴,順手彈了一曲。

再起的琴音流瀉長空,琴聲清然,彷佛洗盡鉛華讓人一滌塵俗,只想靜心感受。

軒轅逸凝神聽着那琴聲,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瞳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亭中的撫琴者。

白衣纖塵,冷風吹動着她的衣袂,飄逸如仙。長髮微亂,縷縷青絲拂掠清雅面容,半垂的眸子,眉宇間透出的氣韻沉靜而脫俗。

軒轅逸眯眼看着那亭中的人,腦海中卻浮現出那次在聚紅樓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候她從樓上緩緩而下,一襲長裙拽地,細緻的五官隱隱若現,美麗而不可方物。西突雖美女如雲,卻沒有一個比得上她。

西突美人美的妖豔,美得魅惑衆生,而她身上他找不到一絲的妖豔之氣,她的美,清洌出塵,美得空靈,美得大氣。

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些冷,有點兒掘,還有一些讓人看不懂的狡黠。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她那日會這般毫不遲疑地替東陵王擋下那一刀,看着她的身體無力地倒下,他竟然有一絲的錯愕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