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雲閣裡一時間喧鬧非常,御醫宮人跑進跑出,緊張的氣氛迫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皇后也很快匆匆而至,人未進殿,已是滿臉緊張的淚痕。
所幸皇帝並無大礙,只是頭部受了外傷,加上他本來就精神錯亂,因此便昏了過去。冷琬心依舊站在方纔的地方,一動未動。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銅鏡,茫然的聽着殿內的嘈雜,心中早就一片混亂不堪。
鄔珺山……神秘銅鏡……千年皇陵……駕崩的皇帝……
種種閃念在她腦中飛轉,讓冷琬心頭痛不已。
“琬兒,眼下宮中混亂,我也無暇顧你,我這便差人將你送回漠王府。”皇后輕輕拉起冷琬心冰冷的手,安撫道。
“皇上他……他確是沒有大礙?”她喃聲問道。
“應是沒事。”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皇后的話我怎麼聽不懂,什麼叫應是沒事?難道父皇的安危在皇后心中如此之輕?”
墨煜嶸目光寒厲的望着皇后與冷琬心,厲色道。
“太子如此這般語氣與我講話,就不怕讓天下人恥笑嗎?念你自幼由皇上親手帶大,皇上對你寵溺過度,你自是少知了些禮儀,我也便不與你計較,可國法家規無一日不在,一國太子如此目無尊長,便是你父皇清醒之時,也未必容許你如此。”皇后聲色俱厲的斥道。
冷琬心有幾分愣,從一接觸開始就是溫柔細語的皇后,竟還有這般威嚴的一面。
而墨煜嶸雖是面上不服,卻也沒有繼續頂撞,語氣還是稍稍軟了幾分,“皇后教訓的是,只是請皇后莫要忘記今日之事,倘若父皇身體出了差池,誰也保不住她,我會親自將她擒回,決不輕饒。”
皇后沒有言語,而是轉向墨宸崢,“崢兒,着人送琬兒出宮。”
“是,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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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了漠王府,冷琬心的頭還在疼。
沒想到進了西苑自己的住處,院中混亂的景象更是讓她呆住。
阿音正被兩個丫頭按住,跪在院子當中,一個丫頭正在抽她的臉,披頭散髮的她被打的幾乎已經認不出樣貌,她身旁圍了許多的侍妾在指指點點,而旁邊椅子上正襟危坐發號施令的,正是那不可一世的玫妃。
冷琬心頓覺氣血上涌,一聲怒斥,“住手,誰給你們的膽子打我的人?”
“小姐……”
聽見冷琬心的聲音,阿音含糊不清的發出這一聲虛弱的悲喚,讓冷琬心更是心痛的難以名狀,她捏緊拳,快步向阿音跑了過去。
那打人的丫頭見狀停下了手,只聽玫妃一聲厲喝,“誰讓你停的?分不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嗎?”
“是,奴婢遵命。”
很快,噼啪的響聲
再次響起,冷琬心一氣之下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叫你住手聽見沒有!”
那丫頭結結實實捱了這一掌,憤恨的瞪着她,卻也不敢言語,冷琬心慌忙把阿音攬到懷裡,輕輕擦着她臉上的血跡,哽咽道,“阿音……”
阿音微微搖頭,虛弱一笑,“小姐,我沒事……”
此時玫妃已經起身走了過來,冷冷笑道,“這一番主僕情深真是感人,只是冷媵姬怕是有所不知,這奴才觸犯了王府裡的規矩,今天就是把她打死也不爲過,而冷媵姬如此阻礙,擺明了是不把王府規矩放在眼裡,不把王爺放在眼裡!”
“難道這漠王府是個不講道理的地方?我倒要聽聽,阿音她犯了什麼錯,竟然罪該一死?倘若漠王府真有如此嚴苛的規矩,那漠王豈不是太過草菅人命?”冷琬心毫無懼色的迎上她囂張的臉,憤然道。
“王府的奴才如果沒有出府令絕不能隨便出府,可這奴才今日不僅企圖偷偷溜出府去,還打傷了好意阻攔的丫頭,被抓回來時還在她身上搜出了一張奇奇怪怪滿是暗號暗語的紙。”玫妃一臉的不屑,“哼,本就是東峪小國要獻媚於我元熙國才舔顏嫁給王爺,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倘使做出什麼裡應外合傷害王爺傷害元熙的事來,我斷不能容你!”
“玫側妃好一副忠肝義膽,沒追隨王爺戰場殺敵真是可惜了。”冷琬心不屑的看着她,“凡事要講證據,玫側妃說的什麼暗語儘可拿出來,不要因爲心胸狹隘便無中生有借刀殺人!”
“證據?好啊。”玫妃陰陰一笑,“要證據容易,已經被你這奴才吞進了肚子裡,把她的肚子剖開自然拿得到!”
“你……想不到你竟是這樣心腸歹毒之人!”玫妃此言一出讓冷琬心大爲驚駭,她不由渾身起了冷汗,而感覺到阿音的顫抖,她更是擁緊了阿音幾分,正色道,“玫側妃還是不必玩這套把戲了,因今早的事對我有氣便衝我一個人來,拿旁人泄憤算什麼本事?就算鬧到漠王那裡去,他若聽聞你方纔這般歹毒的話,不知又該作何感想!”
玫妃忽然展顏一笑,柔聲道,“好妹妹,莫要生氣,咱們姐妹間的事怎麼好鬧到王爺那裡去?”她接着便湊向她耳邊,耳語低笑道,“你倒提醒了我,你要是想鬧到王爺那裡去,我便成全你!”
冷琬心厭惡的拂開玫妃搭在她肩上的手,不料只是那一個略帶怒氣的動作,玫妃整個人就向後仰去,幾個丫鬟還來不及扶她,她已經重重摔倒在地。
衆人一聲驚呼,連忙上前去攙扶她,她痛的緊蹙眉頭,臉色也瞬間煞白,纖手虛弱的揚起,指向冷琬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下手,你可知你這是觸犯府規以下犯上之罪?”
冷琬心明白過來,不由一嗤,“戲演的如此生動,玫側妃莫不是戲子出身?”
“你……”受此羞辱,玫妃大怒,厲喝道,“來人,把這賤人的嘴給我撕爛!”
“慢着。”冷琬心輕蔑的瞥了一眼仍在地上裝模作樣的玫妃,揚頭向院門口處隨行的宮人說道,“煩請各位將東西放到我房中就儘早回宮吧,回去定要轉告姑姑一聲,我這裡和玫側妃有些麻煩的瑣事走不開,明日恐怕不能如約進宮陪她。”
幾人點頭應下,便陸陸續續的將錦盒禮包往裡面送去。
方纔一片混亂,衆人都沒注意到院外的宮人,而此時看着那些自宮中而來的大大小小的禮盒物品,不免都有些意外。
玫妃這才連忙起了身,臉上雖然仍是不服,卻也少了些許剛纔的囂張,“冷媵姬可知王爺最不喜有人以宮中之詞壓制府中之事?今日你的奴才犯下重罪,你又衝撞於我,莫要以爲皇后便能保得住你。我和你的帳可以慢慢算,但你的奴才有叵測之心,此事必要追究到底!我想我懲處個奴才的權利還是有的吧,就算皇后娘娘駕臨王府,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她隨即轉身道,“將那奴才拖至後府嚴刑拷打,直至她招出今日鬼祟之事!”
幾人上前來拉拽阿音,冷琬心死死的抱緊她,“誰若敢動她一下,便不要怪我不客氣!”她一面說着一面揮手向幾人打去,可是畢竟她有傷有毒在身,撐了這許久的時間已經是體力虛乏不堪,加上幾人有玫妃撐腰根本就無所懼怕,眼看幾人已經扯住了阿音的衣角,冷琬心急火攻心,脣角竟涌出了血來……
“且慢,玫側妃手下留情!”忽然院門處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是柳玉。
柳玉急急的走了進來,“玫側妃息怒,阿音出府是她不懂規矩,亦是妾身的不對,妾身也是初來王府不知規矩才讓阿音出府去幫忙辦事,不想卻被玫側妃誤會,還請您多多原諒,下次必是不會再犯了。”
因爲知道漠王對這柳玉甚是寵愛,玫妃不由斂了幾分語氣,挑了挑眉,“噢?她是爲柳夫人之事?所爲何事?”
“回側妃,妾身是想爲王爺繡一條錦帶作爲禮物,卻選來選去選不好樣子,而妾身之前隨王爺在外時身子受了風寒,王爺一直讓妾身好生休養不要四處走動,是以妾身脫不開身便讓阿音幫忙去尋幾家繡房尋些個樣子回來,沒想到……”柳玉雖是淡淡的敘述,卻隱隱含了許多漠王對她的恩寵之音,玫妃豈能聽不出來。
漠王是何等的性情,她再清楚不過。
若真是因他正隆寵的女子動了氣,他自是不會讓她好過。雖然她心裡百般嫉妒,卻也是拿她沒辦法,況且她也清楚那所謂什麼繡樣只是柳玉的說辭藉口,她纔不信她一個習武之人會想要繡女紅!可是眼下她又絲毫動不了她,只是咬着牙在心裡罵道,小賤人,等王爺對你的熱度過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