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峻還不待開口說話,便又是一口血涌上,高大的身軀轟然向後倒了下去……
許遠連忙看向牀上的柳玉,她已然痛暈,不省人事……
******
冷琬心跌跌撞撞的回到西苑時,房間裡是漆黑一片。
“阿音?”她一面喚着,一面摸索着掌了燈,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根本就沒有阿音的影子。
她呆呆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腦中轟然炸響。
白日裡她以爲是她被太子抓走的太突然,沒來得及等阿音趕回伙房,如今才知她竟一直沒有回來。她當時是說要去找柳玉幫忙的,可是方纔在柳玉那裡根本沒見到她,她到底去了哪兒……
莫非又是被玫妃使了手腳……
冷琬心咬緊牙,踉蹌着向外跑去。
偌大的王府難道竟真成了吃人的地獄?!
不管阿音的失蹤是玫妃所爲還是什麼旁人,她知道她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她只能去找墨宸峻,不管今夜墨宸峻如何對待她,她都要找他把人要回來!
雨後的夜裡依舊是陰風暗號,虛弱不堪又滿腔悲憤的她沒跑幾步就跌倒在地,她撐住冰冷的地面努力爬起來,卻不料剛一起身,便被人從身後死死的掩住口鼻,她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一聲,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顛簸,搖晃,呼嘯的風聲,還有車輪飛速碾壓地面的隆隆聲……
是指尖傳來的劇痛一陣陣的侵襲着她幾乎已經麻痹的神經,讓她漸漸恢復了意識。她撐開沉重的眼皮,透過被風掀動的車簾,看到的是微微泛青透起晨曦的昏暗天色。
她看了看被綁的身體,只是疏疏捆了兩三圈而已,似是綁的慌張匆忙,也似是以爲她一身是傷本就九死一生無力反抗……
不管此人是誰,她知道等待自己的絕不會是好下場,她寧願跳下馬車摔死,寧願荒郊野外餓死,也不要讓歹人得逞……
她忍着手上的疼痛努力抽着雙手,費了半天力,繩索稍稍鬆動一些後,她便一咬牙,身體用力向前撲去,匍匐着挪到廂門處,看着飛速滾過的地面,她閉了眼,心一橫,直直的闖了出去……
她的整個身子猛烈撞到地上,連着打了好幾個滾,痛的她幾乎昏厥……似是人在求生時會爆發無限的潛能,她居然還保留着清醒的意識,只是稍稍停滯了片刻,便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掙扎着向路邊爬去。
路邊滿是荊棘野草,還隱隱聽的到水聲,身上本就被摔的寸步難行,又被那些帶刺的雜草刺的疼痛難忍……
她咬牙掙扎着想要站起,迅速尋一處藏身之地,忽然馬蹄聲由遠而近,冷琬心一驚,那馬車竟已發現她的失蹤,這麼快就返了回來!
一個蒙面男子跳下馬車向她大步逼近,無處可逃的她連忙邊向後退邊苦苦哀求道,“
求你放過我,你既然帶我走出這麼遠才下手定是不想讓人發現痕跡,而我本就不是元熙之人,我保證再不踏入元熙半步,你大可以回去交差,又何必讓雙手染了血氣!”
男人不語,依舊在步步逼近,冷琬心咬緊脣,緊張的看着他滿含殺氣的雙眼,那雙眼睛……她似是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冷琬心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回身一看,那叢生的荊棘野草後,竟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她已經無路可退……
她看着他,又急急懇求道,“那漠王本就因痛恨我而百般折磨我,如今你將我送出來我已是萬分感激,救我出府本就是積德行善之舉,你又何必非要我死在你的劍下沾惹晦氣!求你好事做到底讓我從此自生自滅吧……”
那男人眸色閃了閃,兇光畢露。
他毫不爲她的懇求所動,扶劍的手似要立刻拔劍而出,無計可施的冷琬心情急之下匆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制止他,卻不料在攥住他手腕的那一瞬間震驚不已。
是他……
竟然是他……
她的手立刻輕輕的顫抖起來……
他的腕上有個突兀的瘤子,她早就死死的記在了腦中!
在她遭受屈辱被人奪去清白的那個夜晚裡,雖然她從頭到尾什麼都看不到,可在那個男人將她遺棄在山林時,她曾經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男人察覺出她的顫抖,大手一甩便將她狠狠甩開,隨即拔出劍來,冷聲道,“怎麼?認出我了?不繼續裝了?你裝的很像,幾乎騙過我讓我以爲你真的不是那日我所遇見的女子。當日原本心軟想放你一條生路,未料到你卻又撞上門來威脅我的性命。如今你死到臨頭,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你是王府之人……”冷琬心顫聲說道,“當日之事……是爲漠王,是不是……”
話一出口,她似乎聽見自己的心,在一片片開裂。
“臨死還問這些有何用處,走的安心些豈不更好!”他說着便揮劍刺向她的胸口,冷琬心悽然一笑,身子用盡全力,決絕向後仰去,直直的跌入了數米之下的咆哮激流……
身體在清冷的晨風中不停的下墜,她的淚水終於決堤,顆顆紛落,瞬間便化爲悲絕的縷縷薄霧,含恨飄逝在冷風裡……
墨宸峻……
墨宸峻……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生相憎,死亦恨……
******
窗櫺間透入的第一縷陽光,暖了冷寂的空氣,卻沒能拂散洛清和許遠眉間的愁雲。
“王爺的氣息怎麼會越來越薄弱?前幾個時辰明明已經好轉了許多,怎麼會忽然間又氣若游絲……”踱來踱去的洛清看着忙碌的許遠,一臉的急色。
“我已經鎖了穴位控制住了王爺體內的毒,目前的
狀況絕對不是王爺的問題,而是那女子。”許遠擦了擦額頭的汗,神色凝重。
“師傅的意思是……”
許遠看着墨宸峻蒼白的臉色,緩緩道,“柳夫人方纔痛暈後我已經細細爲她查過,她絕不是給王爺解毒的女子,如今我已經萬分確定,她身上雖也有毒症,卻完全是幾種毒草混致,這女子爲了矇蔽老夫,也真是煞費苦心,竟不惜給自己下毒,拿性命當兒戲……”
“什麼?她竟然……”洛清神色頓時大怒。
“此事關乎王爺性命,萬萬不可大意,暫時不能讓柳夫人看出端倪,否則她和柳成若是串通一氣死也不肯招認,王爺的性命實在堪憂……我們如今要一方面穩住她,一方面從柳成那裡撬開口風,務必要儘快找到那個女子。”
洛清的指節捏的咯吱聲響,低低喝道,“柳成!好大的膽子!”他隨即便風一般向外而去,隱忍的火氣讓一向冷靜的他,已經是一臉的暴怒。
“柳副將何在?傳他速速前來見我。”他看着院中的守衛,儘量平緩着自己的語氣。
“回將軍,柳副將帶了幾個人再次去尋前夜那刺客,還未回來。”
洛清皺起眉,“見到他便第一時間知會我。”
“是。”
洛清剛要轉身,那守衛又說道,“啓稟將軍,前夜將軍差去西苑的大夫已經來過好幾次,說是將軍讓他前去醫治的冷媵姬並不在房中。”
洛清怒道,“爲何不早些通知我?”
“這……您吩咐過嚴密把守菡雨苑,任何人不得闖入打擾……”守衛急忙解釋起來,洛清已經顧不上和他再多說,匆忙向外奔去,進了西苑,他順手攔過一個婢女急聲問道,“見過冷媵姬沒有?”
“回將軍,聽聞冷媵姬夜裡逃出了王府,玫側妃派了人過來正在調查此事。”
洛清頓時心頭一緊,逃?冷琬心竟會逃跑?前夜見她那麼虛弱,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瀛都,她能逃到哪裡去?
洛清立即吩咐手下道,“傳令下去,四方城門嚴加盤查,並即刻加派人馬城內城外各處搜尋,定要將冷媵姬儘快尋回府中!”
皇上駕崩太子猖狂本就擾心的厲害,墨宸峻昏迷不醒更是讓他一籌莫展,如今爲墨宸峻解毒的女子無從查起,冷琬心又私逃出府,洛清頓覺焦頭爛額。
他疾步折返東苑,忽聞一陣車馬聲自府門處傳來,一個白衣女子匆匆下了馬車,急急的直奔元嘯閣的方向而去。
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輕聲一嘆,揚聲喚道,“阿璃。”
那白衣女子聞聲停住腳步,看往洛清的方向,腳步略一遲疑,便迅速向他而來。
她看着洛清,水亮的黑眸中滿是焦急之色,輕柔的聲音裡隱了濃濃的不安,“你要我速速回府,定是王爺有什麼事,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