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雅被麗麗和幾個同學攔腰抱着,仍在不停的罵:“對不起值幾毛錢?三年了,我就像個笨蛋一樣,被你騙得團團轉,你很開心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你不就是一直把我當成是傻逼嗎?你休想用這三個字就讓我不恨你。”
陳小雅停頓了下,終是不可抑制地滑倒在地板上大哭了起來,還是難以相信,那樣與衆不同眼高於頂的男人,會娶這個像花瓶一樣,腦袋裡空無一物的初夏。
這一嚎哭嚇得麗麗忙去把門鎖死以防再有人進來看熱鬧。
“初夏,你知道我是很愛他的,他是我整個青春期裡唯一那麼那麼用力去愛着的男人,你知道我因爲接近不了他,痛苦得都不想活下去,你什麼都知道的,爲什麼還要搶走他?我都還沒來得急跟你說,就在剛纔回來的路上,我在法律系外面的路上遇到他了,我向他問好,他這次居然對我笑了,你知道那一瞬間我開心得要瘋掉了嗎?”
三年了,我終於讓他在那麼多的學生中獨獨對我一個人笑,可是我都還沒來得及高興十分鐘你就把它毀了,毀得乾乾淨淨,一丁點的希望都沒留給我,一點渣渣你都不肯留給我,啊!!!我要殺了你。”陳小雅突然歇斯底里撲上來,緊緊掐住同樣哭成了淚人的初夏脖子,那張清秀的臉變得無比扭曲,令人生畏。
初夏被她掐得喘不上氣來,麗麗和另兩個舍友用了全身力氣才強行把陳小雅卡在初夏脖子上的手扯開,初夏被麗麗扶到了牀上,給她喂水,掐人中她才緩過勁來。
陳小雅再次掙脫兩個舍友的手,這次她沒再撲向初夏,而是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都在看什麼?沒見過閨蜜吵架啊?”麗麗衝圍在宿舍外面的人嚷。
盛夏的黃昏,風吹在臉上都是潮熱的,校園裡雖然是假期中,但人仍舊不少,披頭散髮的陳小雅從宿舍樓衝出來,就這樣在的所有路人驚詫的目光中向一個方向狂奔而去,向那個她早已熟知了三年卻始終沒有勇氣進去的地方跑去。
沐辰逸剛泡好一杯薄荷草茶放到桌上,門就被瘋狂的砸響了,他皺皺眉,不知是什麼人,可能是哪個家屬喝多砸錯門了,本不想理,但奈何聲音太響,他實在聽不下去,猛的將門一拉。
門被猛的拉開,陳小雅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他穿着件純黑的襯衫,一條同色稍緊身休閒褲和一雙拖鞋,一隻手端着杯泛着白霧的清茶,另一隻手就那樣隨意的插褲袋裡,整個人還是和她不管在哪個場合看到的一樣,依然是那樣的乾淨出塵,他就這樣淡淡地看着她,看着這個突然出現雙眼通紅,頭髮凌亂造型堪比貞子的女人。
“有事?”他清冷開口。
她看着這張夢寐以求的面孔,可是他已經是別人的老公了,揪緊了T恤的兩側,她不要想,她不敢想,她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去看那個本子,她寧願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我能進來嗎?”她深吸口氣,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是迷戀初夏的身子嗎?那好,她也可以獻身的,有了比較後,他會愛上她的,一定會的,她並不是輸給了初夏,只是少了一個爬上他牀的機會而已,因爲她沒想過初夏會那麼的下賤。
“不能,有事請說。”沐辰逸沒有移動腳步的想法,就站在門口說話。
一句平靜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話,代表着她在他心中是真的沒有任何分量,甚至連妻子的好友這個身分也不能令他友善幾分。
她的確是不該再自欺欺人了,“沐老師,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再對我笑一次好不好?”陳小雅兩手胡亂把飛了滿頭滿臉的長髮向兩邊撥開,用通紅的眼睛看着他。
沐辰逸垂目吹了吹杯子裡飄蕩着的白霧,仍舊是清冷的音調,“陳小雅同學,我有笑不笑的自由。”
她笑了,儘管這個笑比哭還難看,“沐老師,你是因爲我是陳小雅而記住了我的名字,還是,僅是因爲我是初夏的同學才讓你記住了我的名字?”
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沐辰逸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了些變化。
“你喜歡她什麼?”她宛如在進行一場審訊般逼問,一場讓自己斷絕任何念想的審訊。
他皺起眉,說:“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不方便回答你太多問題。”
“好!”陳小雅點頭,“那我就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初夏三年前就已經結婚了這是真的嗎?”
沐辰逸猛地眯了眯眼,頓了下才開口:“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的私事?”說完,他退後一步,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門外的陳小雅深吸口氣,突然用力咬了一口食指的指尖,深紅色的血珠立時大滴大滴地冒了出來,她咬着牙,流着淚,在門旁雪白的牆壁上用血書寫了幾個大字:陳小雅永愛沐辰逸!
觸目驚心!
臥室裡沐辰逸拿起手機又放下,最終還是按下了那個號碼,不一會兒,初夏哽咽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在哪?”他問。
“和室友在操場找小雅。”
“她應該還在我門外,你們來把她領回去。”說完,掛了電話,坐在牀頭沉思着,眉越糾越緊,原來不知不覺,她就到大四了,他再不情願,任務也該開始有變化了,結婚這個秘密暴露雖然離他的計劃有了偏離,但或許,這又是另一個楔機,直到十分鐘後,門外傳來的一聲尖叫將他驚起。
拉開門,門外四個女生全都驚訝地捂着嘴瞪着牆壁,他瞟了一眼,臉上神色都沒變,只說:“初夏進來,其餘人可以走了。”
麗麗推了下仍在呆怔中的初夏,小聲說:“你們談,我們再去找下小雅,天快黑了,不能讓她出事兒。”
初夏點頭,可憐巴巴地說:“你們一定要找到她。”
直到門被關上,沐辰逸臉上的冰冷才稍稍緩合了些,將那杯還沒喝的薄荷茶遞給她,“怎麼回事?說漏嘴了?”
初夏搖頭,眼淚又出來了,一邊抽着鼻涕一邊把經過說了一遍。
“我早就說過讓你交給我保管,你偏不肯,我又不能衝去你宿舍搶,看吧,出事了吧。”沐辰逸將紙巾遞給她,她不接,手只顧絞着衣服下襬,他只能親自去幫她擦已經流到了脣邊吸不回去了的那坨鼻涕。
“現在怎麼辦?”她擡起淚眼看他,完全沒了主意。
“我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你那麼怕幹什麼。”他說,目光凌越過她看向窗外越來越沉的暗色,“還沒吃飯吧,我去給我煮碗麪。”
初夏拉着他,搖頭:“別弄了,吃不下,小雅發狂起來的樣子太可怕了,嚇都嚇飽了。”
沐辰逸看着眼前縮成一團哭得臉色蒼白的小女人,終是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裡,用胳膊圈着她:“你也別太擔心了,你同學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等她明白過來就好了。”
她拉着他的襯衣擦了把眼淚,搖頭:“小雅對你的感情和別的同學不一樣,別的同學只是喜歡看你的樣子,和崇拜明星一樣,但小雅不是,她高二的時候就從學姐那裡記住了你的名字,高考寧願放棄了北舞守在這裡看你,她想方設法制造各種偶遇來讓你記住她,她對你的愛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是妻子對丈夫的那種愛,我和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她都計劃好在畢業酒宴上要給你表白了,如果不是因爲我,說不定你在知道她爲了你付出這麼多後也就被她感動了。”
“沒有你也不可能是她。”他板着張臉訓。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就是天上掉餡餅腳底踩中了狗屎上輩子是門檻被千人踩萬人跨才修來的福氣可以嫁給你。”
他失笑:“這都哪兒來的詞,還說得挺溜。”
她也破涕爲笑,終於在他懷裡止住了抽泣,小聲說:“我傷害了小雅,恐怕會要內疚一輩子了。”
他搖頭,“有必要給自己加上一道枷鎖嗎?這世上,總會有人說你好,也一定會有人說你不好,但只要做人做事問心無愧,就不必執着於他人的評判,無須看別人的眼神,不必一味討好別人,那樣會使自己活得更累,不是所有的傷痛都需要吶喊,不是所有的遺憾都非要填滿,朋友這種事,不強求,不妄取,貴在隨緣,不悲過去,不貪將來,活好當下,才能由此而安。”
“沐老師,你是微博關注了延參法師麼?道理說得真好,我聽懂了。”傾身用力抱了抱他,深吸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還是不捨的站了起來,“但這個時候如果我還在這裡和你卿卿我我的話,我就真該BS自己了,我必須要去找小雅了。”
“找到了給我發條信息。”他送她到樓底,又拍拍她的肩說:“你根本不用自責的,由始自終,我連話都沒跟她說上過幾句,你又不是第三者。”
初夏點頭,又嘆氣,“但有時候道理和情感是沒辦法合在一起的,我是沒有在道德上對不起她,卻在友誼與誠信中傷害了她,所以,我是有責任的,自責也是必須的。”
他沒再說話,目送那個善良單薄的人身影溶入濃濃夜色中,良久,才輕嘆了口氣轉身上樓,在家門前遇到從樓上下來散步的老教授,老教授被牆上若大的幾個血字給嚇了一大跳,搖着頭說:“現在的大學生,心思都不放在學習上,成天就搞這種情情愛愛的東西,還三天兩頭送上老師的門,真是世風日下,這老師也是有責任滴。”
沐辰逸抿了抿脣,老老實實進屋找出*筆一點點的塗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