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我願爲你,畫愛成牢_第二百七十五章

初夏只覺得心中一寒,緩了口氣俯身抱起孩子,低着頭慢慢拍着他的身子哄着,眼淚卻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些日子她也知道要許鳴皓將小寶當親身孩子對待估計是做不到了,她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求他會有多愛孩子,只要他還能對他們母子好,能讓小寶吃飽穿暖,她就會給他當牛做馬,服侍他一輩子。

“你什麼時候去買了這個?”許鳴皓拿起那隻玩具狗把玩着。

許鳴皓這一說初夏就再沒懷疑了,終於在內心一片苦味中品到了一絲甜,那個人,他還有這個心,那就夠了,她不想再見他,最好再也不見,因爲隨着時間的推移她非但沒有對他的愛減少一丁點,反而在孩子出生後還更加深了數層,她如果見到他,難保不會前功盡棄重投他的懷抱,可是他已經結婚了,她不能再影響到他和冷菲的關係,那是個懂他的女人,比她更適合他,所以那就這樣吧,他的心意她收到了,愛而不得,到此爲止。

“媽帶回來的。”初夏淡淡回了一句,臉上沒什麼過多表情。

許鳴皓哪那容易糊弄,他拿起那個快遞的包裝紙盒看了好久,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麼,想必是同城寄的,他也不敢肯定就是那個人,不過從此多留了一個心眼就是了。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粉臉,笑:“初初,我剛從我媽那回來,他們終於同意讓我們結婚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們就去領證,婚禮等寶寶滿百日一起辦。”

“什麼?結婚?”初夏呆了,反對了這麼久,真相大白了怎麼反而會同意他們結婚了呢?

“你媽媽去求了他們很久,爲了這小破孩不當黑戶。”許鳴皓緩慢的開口。

初夏咬緊脣,是啊,孩子要長大,要上戶口要入托入學,她沒權力讓無辜的孩子活得名不正言不順,嫁給許鳴皓,是唯一的辦法,可是竟希望月子不要那麼快結束了。

寶寶餓了,初夏看了一眼並沒打算避開的許鳴皓,終是無奈的背對着他側躺下,解開了睡衣。

許鳴皓這下是氣上加氣了,自從孩子出生後,初夏這也避開他那也避開他,他們都是快要成爲夫妻了,他看看怎麼了?怎麼就看不得了?有哪個妻子給孩子哺乳還要避開老公的?她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許鳴皓終於沒有說什麼,只是臉色更難看了。

初夏也沒敢出聲。

“媽,你去求許家同意我和許鳴皓結婚了?”臨睡前,初夏問。

初母嗯了聲:“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你曾經選了個自己喜歡的,可他帶給了你怎樣的生活?不嫁鳴皓,你還有別的人選麼?溪市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許家這也是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咱們要懂得感恩知道麼?耗子這孩子脾氣雖然燥了點,但對你是真的好,咱母女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你以後可不能虧待了人家,聽見沒?”

初夏好半天才說:“等出了月子我就找份工作去,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養。”

她坐了起來,撐着身子倚在小牀邊,神情專注的看着小牀上熟睡的孩子,這是他們的孩子,一個混合了他們的血脈,將他們永遠都會連在一起的柔弱小生命。

她不知道許鳴皓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肯不肯接受這個孩子?如果他後悔了,不肯接受,那她也不會怨他,畢竟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那她可以帶着孩子走的,可以還他自由,只是擔心媽媽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罷了,這也是她想知道的,她不想再選擇一段錯誤的婚姻,坑人坑已。

父母的工作通了,許鳴皓的心情突然就又好了起來,對旁邊那除了吃就是睡或者哭的熊孩子也看得稍順眼了些。

可能帶孩子太辛苦,初夏剛出了月子初母的血壓突然又升得老高,不得不又住了半個月的醫院,初夏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忙得雞飛狗跳,領證的事又給拖了下來。

許鳴皓帶着學生參加了一次比賽,漸漸有了些名氣,慕名前來的學生不少,他又重新開了工作室,由於忙不過來,乾脆辭掉了民辦學校美術老師的工作,專心的從事工作室的教學。

鄰居家的房子出售,許鳴皓向父母要了首付的錢,又將家裡的房子抵押了出去,辦了商業貸款買了下來,畢竟他總不能在出租房裡娶初夏。

雖然也是已有了二十年房齡的二手房,但總算是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初夏還是開心的,同時也對許鳴皓有了更深的歉意,他爲了這個家,爲了養她和別人的孩子,本就本事不大的他愣是放棄了自己想要成爲畫家的夢想,那些日子從早到晚教一幫還在學繪畫基本功的小孩子,每天都鬱郁不得志,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覺得自己能做的,能報答他的也只有這副身子和將來的日子了。

小孩子剛出生還看不出像誰,但是過了這將近兩個月,模樣已經有些顯了,初夏很希望孩子長得像沐辰逸,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願望,其實,孩子像他應該會帶來不少麻煩,比如萬一哪天會再碰到他,比如許鳴皓會恨烏及屋,再來即便孩子像他又能怎樣呢?一樣會管別人叫爸爸,可是,她就是很希望。

只是,只有兩個月大的小寶的樣子,多少讓她有些失望,五官並不太像爸爸,反而像她更多一些,要硬說什麼地方長得像沐辰逸,那大概就是兩道烏黑神氣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樑還有微微上翹的脣角了,可是,她最喜歡他的眼睛,那麼幹淨清透,但討厭的是小寶的眼睛怎麼會接到她的雙眼皮呢,單眼皮多精神呀。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身後,有人伸臂將她環在懷中,那種溫熱的觸感,立刻透過初夏的衣衫,傳到皮膚上來。

“小寶的眼睛爲什麼不像他爸爸。”初夏未經思索,脫口而出,話出了口,才驚覺不妥,果然,許鳴皓的臉已是霎白一片。

“初夏,你什麼意思?”他咬牙切齒的看着她。

“我我不是,我只是一時口誤,你別多心。”看着許鳴皓眉毛微微抽動,極力隱忍的樣子,初夏嚇得要死,她又說錯話了,爲什麼她總是這樣,三句話不到,就能惹他生氣。

“過了幾天好日子,你心就又癢了是不是?你是成心想讓我恨這個孩子是吧,不需要你時刻提醒我也知道這不是老子的種,別說我沒提前告訴你,如果你再敢跟那男人有半點聯繫,我保證,這輩子你都別想再看見小寶,一眼也別想。”

“我沒有……對不起!”許鳴皓的狠話讓初夏的心一陣抽痛,瞬間被一種恐慌包圍,她下意識的就握緊了兒子小小的手。

“不用解釋,我心裡什麼都清楚,下週一我們就去打證。”許鳴皓打斷她,走了出去。

初夏扁着嘴坐下,她知道他掙錢壓力大,所以儘管一個人帶孩子已經很累,但她出了月子就包下了家裡的全部家務,盡力討好他,她當然也知道他不快樂的根源,以前孩子畢竟沒出生,他看不見心不煩,可是現在孩子每天的哭聲揮之不去,還有那與他半點不像的眉眼,他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很清楚,只是她最近面對有些神經質的許鳴皓真的覺得自己很無助,她什麼都不怕,只怕有人會傷害她的孩子,可是這話,不知道能和什麼人訴說,她的世界只有她獨自一個人,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她也很累很怕,如果那個人在,如果他在......那也無濟於事,哎!

想到沐辰逸的時候,初夏就覺得心口悶悶的痛着,這些日子她不去找任何同他有關的消息,不想聽他任何的事,但那隻狗狗卻沒離開過枕邊,有時候看着孩子她也會想,將來如果他見到孩子,那該是個什麼情形?初夏想過很多次,他會對孩子笑嗎?會抱抱他嗎……想到後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在犯傻,到時候他已經早就有了和冷菲的孩子了吧,他都未必會多看她的寶寶一眼吧,所以再想又有什麼意義?

一個半月前沐辰逸的確是又來了溪市,而且任務就是專盯初家母女,因爲當地公安接到羣衆舉報,有疑似萬里遙的人物出現,但出租車司機報案太晚,而疑犯是偵察兵出身,有着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和野外逃生技能,所以那次纔會在大圍捕中逃脫,當然那時候估計也是初春掩護了他,但這次再度使得大量警力撲了空,專案組最後商量出的對策是先盯一段時間的初氏母女,看看是不是暗中有來往,而這個任務最好的執行者就是沐辰逸,因爲由他露面還可以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任務一落實下來,根本由不得他願或不願,不過他倒是求之不得的,每天的工作就是光明正大的拿着望遠鏡偸窺那個女人,日子倒也過得比從前多了些樂趣。

有什麼意義?他也問過自己,也曾無數次告訴自己,慢慢地將她徹底遺忘吧,慢慢地不再念起,慢慢的,忘掉這份最初的悸動,可,那時候她就那麼強行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心裡烙上了屬於他的痕跡,此生再也避不開,洗不掉,終究還是放不下她的,哪怕,只偷偷看一眼都好,他已一念成魔。

街上的人大都成雙成對,手挽着手,說說笑笑,愛情的滋味,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甜蜜的吧,可他品出的滋味全是酸楚。

他最愛的的女人已經幫別的男人生了孩子了,他還不死心嗎?不死心又能怎樣?一片泛黃的落葉從眼前飄過,他擡頭看向那棵樹,這麼大的樹尚且留不住一片小小的樹葉,這就是有些東西註定是留不住的,就像有些人註定會失去。

那個男人坐在小區對面的咖啡廳靜靜向外看,不論置身何地,都無法掩蓋他高冷的氣質。

他抿了口咖啡,明媚的陽光射入玻璃窗,光線柔和地掠過他的手指,在他無名指前悄然擦過,照亮了那款男式婚戒。

這一個月以來很多時候他都是這樣靜靜地坐等着,只爲看着她解脫束縛後從陽光下走過馬路的那一眼,她並不常下樓,最多也只是帶着孩子和她媽媽去買菜。

等那嬌俏的身影遠去,他才通知另一組人員跟上,好幾次計劃好的一看到她就厚着臉皮追過去的勇氣因她媽媽的寸步不離而放棄。

經過近兩個月的跟蹤,根本毫無收穫,上面不可能白白浪費警力,他已經接到了通知,明天就要撤回去,再下次見她,不知道又會到何年何月了,他想提醒她一定要小心那個萬叔叔,可是又不能打草驚蛇,雖然他是百分百相信她和那人沒來往的,但初母那裡比較複雜,他不敢保證。

第二天初夏起得很早,媽媽和寶寶還在睡着,她已經輕手輕腳的進了廚房,找出已經凍硬的肉沫,放上熱水解凍,然後淘米煮粥,將肉扔到鍋內,爲許鳴皓和家人做早飯,結果發現鹽沒了。

小區對面是一個不算很大的超市,還有咖啡館和糕點店,初夏一直很喜歡那裡的一種起司,從做月子開始就沒吃過了,走到這裡嘴又饞了,她慢慢走過馬路,先去超市買了鹽,然後向糕品店走去,路過那家咖啡館時,她向裡面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卻在走了幾步之後猛然停了下來,彷彿是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想了想,又倒退回來再瞟了一眼,接着就石化了,本來大清早咖啡館裡的人就沒幾個,那個男人那樣的身高與長相本來就是極其出衆的,此刻坐在那裡更像幅畫兒一樣,不,比畫還要精緻一百倍。

他就安靜地坐在臨窗的位置,與玻璃之隔外的她四目相對着,儘管他們中間被一扇玻璃隔斷,卻還是讓她覺得,原先自己整個人彷彿是正漂浮在雲端,卻在那一眼後,一腳踏空,重重的跌回了地面。

爲什麼他會這樣突兀的出現,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一生,他們註定不能相濡以沫,爲什麼他不肯就此放過她,讓她就這樣安靜的,把屬於他們的回憶,小心謹慎的珍藏在記憶的深處,也許等到彼此都頭髮花白的時候,偶爾翻撿出來,那時,想來歲月已經將過往的苦澀沖淡,也許,留給回憶的,便是剩下年少懵懂時的甜蜜了。

可是,爲什麼這樣他都不允許?

今天是他在這個城市的最後半天,沒有監控任務,所以沒有刻意的隱藏,下午的飛機,他沒想過要打擾到她,只想看她一眼再走,卻不知她竟會走過馬路,發現了他。

反應過來不是幻覺初夏頓時心慌意亂,下意識地往前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來思忖一番,靠,她爲什麼要搞得這麼心虛,不就是偸了一個他的小蝌蚪麼。

心裡嘀嘀咕咕的想着他怎麼會在這裡?會不會追過來?一個不留神就撞到了糕點店關着的玻璃門上。

這一下子撞得還挺結實的,初夏捂着腦袋眼冒金星,真是恨死那個人了,他就是她的剋星,看到他就不會有好事發生,當她拎着糕點走出來時,他果然已站在門外。

曾經以爲自己對生活已然麻木,直到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見到了他,看到他冷峻的眉目映在夕陽的晚景中,她才知道,現在的她並不是只有一具軀殼,她還是有魂魄的,否則左胸口的那個位置,爲什麼還會鑽心的痛。

他從見到她的那刻起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算是意外的讓她看到,本來也沒打算見面,更沒想好到底要說什麼,現在他腦子裡也是亂成一片。

清晨街道上也沒多少行人,氣氛太凝重了,找點什麼話說吧,沒話找話也行啊。

“怎麼這麼不小心,剛撞着疼嗎?”沐辰逸小心翼翼地開口,微微抿住嘴脣看着她,眉眼間都透着深情。

他一開口,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一切彷彿又是在夢中,就好像他還站在講臺上一樣。

初夏有些不可置信的擡頭,目光所及,面前的人還有着同記憶中一樣溫柔的笑容和熟悉的面孔,似乎同她一樣,在呼喚往昔的回憶,然後認真的比對。

想不到這一生,還能這樣面對面的看着彼此,他是真的來了,還會走嗎?會是捨不得她嗎?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怎麼會永遠等在原地。

他覺得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只是衝到嘴邊,卻變成了平淡無奇一句,“你還好嗎?”

“挺好的,胖了。”她笑笑,因爲要哺乳,身材還沒有完全恢復到纖細,有夠丟人的,她退開兩步,目光輕移,咬了咬脣,還是開了口,就算是陌生的路人,出於禮貌也該回一句。

心情有一瞬間的惶惑,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曾經那樣有志氣的從他的身邊走開,以爲從此可以獨自面對任何問題,可是一見到他,爲什麼那些平時都不覺得是委屈的感覺全都涌了上來,讓她好想抱着眼前的男人痛哭一場,可是,終究不是那個任性的年紀了。

之所以沒有給他兩耳刮子就跑路,反而還能平靜的看着對方,那是因爲她懂得了,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爲彼此傷害過;也不可以做敵人,因爲曾經深愛過,所以他們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就好。”他的聲音溫暖如舊,只是這三個宇出口之後,卻再找不到繼續下去的話題。

“初夏,對不起。”說來說去,仍舊還是這三個字,儘管知道她不愛聽也不屑聽。

她沒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他並沒有避開她的目光,也是徑自的看着她,烏黑的瞳仁裡,只有她的身影,方纔的驚喜似乎被一陣風吹散了,了無痕跡,只留下沉靜似水,與隱隱柔情。

“能進去坐坐嗎?”他的神色略略一黯,身子不動,仍舊俯視她,指了指咖啡館,輕輕開口,怕嚇着她般。

“不好意思,我還要回家做早飯。”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空了下去,周圍好象也連帶着變得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抓不住,卻很清楚,必須要馬上逃離,否則,就等着淪陷吧。

“這麼急嗎?”沐辰逸不動聲色的擋在她身前,“別告訴我,你還有門禁。”

“門禁倒是沒有,不過我孩子醒來會要找媽媽,所以,抱歉了。”初夏笑了笑。

“孩子不還有爸爸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從來沒覺得笑是這麼艱難,拉扯着臉上的皮肉,一陣陣的痛,“與前夫聊個天都不敢,你就那麼怕他?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根本不愛你?”

該求的也求了,也低聲下氣了,只想多留她一會,怎就那麼難?難道她是鐵了心嗎?真的就鐵了心了?

爲了向他證明她現在很幸福,許鳴皓很愛她,初夏只能老老實實停住。

他推開門,她還是沒能狠下心走人,因爲深愛過,所以不忍心,可要說些什麼呢?還期待麼,在期待的麼……

他不快樂,她看出來了,曾經那樣清冷高傲的他如今走起路來居然會微微的低下腦袋,無精打采了無生氣,可見平日裡他這個緝毒英雄過也不是那麼的如意,冷菲都不能讓他開心?

他爲了工作連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利用,終於換來了平步青雲,又娶回了深愛的女子,生活已如此厚待他,爲什麼還不快樂?其實從認識他的那一天開始,她看到的都是他努力工作的樣子,工*情都是他想要的,如果這樣都不快樂,那他曾經的付出,又有什麼價值與意義?她從來看不透他,而他總能將她一眼看穿,所以打從開始這段婚姻就不是一場平等的對弈,這個想法讓她的心擰了一下,居然是痛的感覺,爲什麼,她竟還會爲了他心痛呢?不,這不是心痛,這應該僅僅是失落,初夏很快的否定了最初的一點念頭,她就是有點失落而已,畢竟也是她孩子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想着忽然輕牽脣角,有點嘲笑自己的無聊,他快樂與否,與她何干。

她想過一百種再見他時的情景,哭訴、憎恨、埋怨、質問或是相見不相識,卻獨獨沒有想到,竟會這麼平靜。

他在前,她在後,離得如此之近,心卻已是咫尺天涯,當愛已成過往,心裡只能微泛苦澀,有那麼一瞬間,他們二人就那樣彼此對望着,誰都沒有開口,沉默頓時將氣氛變得冷僵。

他看着她,深潭般的星眸裡深不見底,讓人窺探不得,他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可曾經單純的大眼睛卻滿含着複雜的光芒,或譏誚,或冷傲。

流年似已靜止,快樂因他,悲苦因他,煎熬因他,絕望因他,是好是壞是對是錯,又怎能說得清?初遇時的點點滴滴,依稀還在眼前,只是已如流水般逝去,可任憑她如何忘卻,都是忘不掉的,伸手抹去即將漫出的淚水,她背過身去,一時間不知該要用何樣的心情去對待這樣的一個男人,深愛過的男人。

“真就那麼恨嗎?”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她啞然失笑,轉過身來,輕輕搖了搖頭,分別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一朝相見,早已非故人,那麼愛與恨,又還有什麼意義?

說完,見他仍是注視着自己,一言不發,那麼近的距離,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臉上都是他呼出來的溼氣,讓她面上忽的灼紅。

他的脖頸上繫着一根紅繩,雖然看不到吊墜,但已不難想像那是什麼,她想起那個開了光的龍鳳玉柱子,和當年那個一見到他就會變花癡的女孩,不由心中又是一黯,身子不禁就趔趄了一下,他長手一伸,不偏不倚就歪進了他的懷裡,那帶着薄荷香的脣恰恰擦過她的嘴,這個吻,如輕風拭月。

碰觸到她的剎那沐辰逸就覺得心痛得快呼吸不了了,輕輕地將她攬住,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肩上,指間穿過她的黑髮,只希望此刻她在他的懷裡,尋得片刻的寧靜,一種沒來由的安心也就隨着兩人體溫的融合,漸漸的滲入了她的心底。

暈黃的壁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原本微蹙的眉已是悄然展開,手指一下一下的輕輕在她的臉頰上摩挲着。

這樣的姿勢,令初夏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如同石化般,再不會動,可到底是不會動?還是不想動?他的手指有些涼手掌卻還是溫熱熱的,牢牢握住她,只是握住她的手,好一會才用另一隻手撫過她已長了許多的發,“坐進來些吧。”

靠窗當然不行,因爲隨時都能碰到熟人,兩人都同時想到了,很好,都有準備出軌的自覺,初夏聳肩。 wωw t tkan ¢O

他將她帶到了咖啡廳裡最無人注意的情侶雅座,那美好溫軟的觸感,那分明是日思夜唸的味道,他想念了太久太久,愣了片刻,隨即伸出手指輕輕按在自己的脣上,蹩起眉,再指點上她嬌嫩的脣,然後眼裡閃出別樣的光采,臉上笑意更濃,將她摟得更緊,脣,終於帶着清香覆上來,含住她的,溫柔細緻的吻,似纏綿到了極致。

那根本不意外降臨的吻,令她陡然一震,幾乎不敢相信,也激起了她的全部勇氣。

初夏長睫微顫,完全處於混沌狀態,那一刻,她忘卻了,忘卻了自己就快要成爲另個男人的妻子,她本是該拒絕的,可是,做不到,竟也不由自主的擡手迴應,回摟住他的頸項,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只因這如入雲端的感覺真的好美。

感受到她的迴應,他抱得更緊,緊到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她不知道他爲什麼還會來找她,也不敢去想後果將是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那讓她時時痛苦得恨不能死掉的心,一直都還因爲這個人而在天堂和地獄裡兩頭打着轉,離婚後的日子讓她已落入地獄,但這一刻,真實地靠在他的懷中,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便又彷彿活過來了,又有了感覺,甚至感受到了這種酸澀中的甜蜜,就像在飲鴆止渴,明明知道盡頭還是絕望,但終究還是不肯放棄過程中這一點點的希望和甜蜜。

“初初!”沐辰逸堅實的臂膀緊緊地摟住了懷裡的人,溫香軟玉,心醉神迷,眼眸直直的盯着她,眼中的光芒就如曠野中的星辰一樣閃亮。

這種光芒,無聲的蠱惑了她,這不是在做夢,她終於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別人,她的心居然因爲他一句“初初”而劇烈跳動了一下,渾身便就這麼軟了下來,真恨自己的不爭氣,這樣的對視持續了並不長的時間,他再度微微托起她的頭,傾身吻了過去。

遠處服務生的眼神瞟過來,初夏終於清醒,自己居然就這樣在公共場合和前夫接吻,她將許鳴皓置於何地,而他又將冷菲放在了什麼位置?這是要天打雷劈的,再不逃離,她只怕會被他誘惑到粉身碎骨,那些血淋淋的景象再度劃過眼前,心中其實還是惴惴害怕着的。

她不想再跟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再待在一起浪費一分一秒,她已經重新擁有了寧靜生活,不願意也不能夠在他的蓄意入侵下,而發生一絲一毫的任何改變。

她剛後退一步,他就把她的身子轉過來,神情嚴肅地:“初夏,你當真就這麼討厭我嗎?”

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前所未有地,充滿了挫敗感。

初夏被動地看向他,他的眼底,有着濃濃的不捨,和無悔的情愫。

“放手。”她掙扎了下,無用。

他繼續執拗地盯着她,他的手,仍然毫不放鬆定着她的身體:“初初,不管你怎麼是不是嫁給了別人,不管你怎麼對我,我是不會放棄的。他輕輕然而堅決地開口。

初夏看着他眼底的堅持和無畏,還有一種豁出去的決絕,一時間,居然也有些怔住了,她略略低頭,心頭又涌起一陣淡淡的憂傷。

見她不再動,他輕輕放開她,一瞬不瞬地,略帶探測地注視着她:“初初,你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所有女孩子中,最頑固最無情最鐵石心腸的一個,”接着,他自嘲地一笑,“可是,誰叫我……”

身子瞬間顫抖如風中落葉,突然初夏把面前半杯咖啡這麼直挺挺的潑了過去,眼睜睜的看着那墨黑色的液體緩緩的從他的臉上滴到白色襯衫,衣領,袖口,直到滴到桌面上,變成了一朵朵咖啡色的小花,如果他不說瓊瑤劇裡那種酸溜溜的臺詞,她是不打算配合演這種狗血情節的。

他看着她。

“對不起!”過了半晌,她終於還是低頭,“一個女人願意從單身變成有夫之婦,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至少有一點,她是真的在乎過你的,請你記住,女人的愛情一點都廉價!”

她看着沐辰逸用修長的手指抹去臉上的咖啡,就連桌子上的面巾紙,他都沒抽。

“請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她揚起臉,“沒有用的。”

她想他應該不會難受的,因爲他付出得不深,所以不知道那種撕心裂肺,死不了,卻很想死的感覺,就好像是把心放進了零下的冰天雪地裡,一開始鑽心的疼,凍着凍着,就算裂開了,也麻木了。

眼淚沒有預料地流了下來,她快步衝進洗手間,她以爲自己早就不會哭了,可沒想到,在只見了他一面的情況下,還是哭了出來,那眼淚,跟自來水一樣,關不緊般,起初只是抽泣,越到後來越是兇猛,身體也跟着一顫一顫的,她滿心滿眼的委屈,是爲誰?到底是爲誰?

直到半小時後,站起來,腳步不穩,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鐘,慌慌張張的衝出了燈光曖昧的咖啡館。

不說再見,是希望永不要再見。

而他仍舊一身狼狽的在服務生的注視中淡定地一動不動,呆呆的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心如刀絞,幾欲衝過去留住她,但他知道他已沒有了資格,只能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窗,看到她因方纔的驚慌走路都變成了順拐的模樣,笨拙得可愛。

轉過臉,路人南來北往,有人結伴而來,有人嬉笑而去,只有他,似獨自坐在一片荒蕪的曠野中,四大皆空……

城市的行人依舊匆匆,忽然覺得這裡才應該是他的家,這他想起了一句話,一個城市如果能夠讓你如此嚮往與停留,那麼你的愛一定就在那裡。

離開咖啡廳的時候,陽光正好。

初夏直到走上了樓才覺得疲倦,剛纔她的神經繃得太久太緊,反而失了力氣,其實也只是一次偶遇罷了,她想,只是如此罷了……

開門的時候許鳴皓正擰門要出來,兩人幾乎撞在了一起,“怎麼是你?”初夏嚇一大跳。

“廢話,不然我是什麼,影子嗎?你搞什麼去了?我還以爲你迷路了正打算去找你呢。”許鳴皓盯着她還紅腫着的眼,表情異樣的開口。

“家裡沒鹽了。”初夏繞過他,走進廚房,身後,是重重的關門聲,許鳴皓依在廚房門口看她忙碌着,許久才冷笑一聲:“買包鹽要半小時,還以爲你進產房產鹽去了呢,超市裡不會還有切洋蔥比賽吧?”

初夏被他說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輕聲說:“怎麼可能,就是眼睛進風沙了。”

“是不是還找人幫你吹過了?”他死死的看她。

初夏一愣,有種全身發毛的感覺。

他忽然伸手過來,把她驚得幾乎跳起來,只是她的反應遠不及他,身子剛一顫抖,已經被他一把拖了過去,“來,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你這黃金半小時到哪裡去了?”

她說不出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爲許鳴皓看她的眼神,忽然變得那麼陌生而冰冷,讓她猶如被兜兒淋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間凍僵在原地。

他微擡眼皮,果然看到初夏耳邊有點痕印,倏地,許鳴皓用力地側扭她下巴,怒火襲上雙眸。

他拉起她手腕帶進臥室,一腳踹上門,陰着臉一把拉低她寬鬆的領口,內.衣邊緣竟然隱約顯露出一道淺粉色的指痕。

初夏驚叫一聲,猛力推開他,他卻攥住她手腕,眼中充滿憤怒。

“初夏,是誰弄的?說”

“沒…….”初夏有些不知所措,心虛得歷害,怎麼會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呢,可她哪裡敢承認,心虛的開口,“哪個誰啊,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許鳴皓暴戾的一拳打在牀板上,難以置信地怒指她,“你不要告訴我是那個誰?”

她悚然一震。

“默認了?”許鳴皓卻不肯放過她,反而逼近兩步,抓住她的肩,“初夏,這麼快就情不自禁了嗎?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這些日子,我給你的還不夠多?你還想要什麼?說話呀,說話!”最後兩個字已經是在大吼,她哪裡還說得出來話,身子簌簌地抖着,就像這個季節,風中的殘葉。

“你可真有你的能耐啊,你和你那個男人做了什麼了,不承認也行,但你們爲什麼不做得乾淨一點,還要給我留下這麼個隱患。”他瘋了似的笑起。

遲疑片刻,她平靜開口,“我只是和他見了一面,確實只是個意外。”

“他?”許鳴皓的聲音微微揚起,“他,叫得真親切,他是誰呀?你敢不敢說名字,初夏,我是不是慣壞你了,在我眼皮底下都敢這麼放肆,看來是我太慣你了。”他不說他不問,她就把他當成傻瓜一次次來敷衍過去嗎?

她低了頭,小聲喃喃:“沐,沐辰逸,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他強行......”初夏徹底慌了,她上前兩步,想去拉住許鳴皓的衣袖。

“滾!”結果,她的手指不過剛剛觸到他的衣角,他已經大力的掙脫,那力道,將她推得立足不穩,踉蹌了兩三步,撞到了牀靠板上,才勉強穩住身子,他指着她:“強行?那你呢,你拒絕了嗎?”

初夏唯唯諾諾地站起身,深鞠躬道歉:“對不起……我承認我是忘不了他,因爲他確實沒刻意傷害過我,今天我只是在咖啡廳裡和他見了一面,他是親了我,但我們沒有過多的身體接觸,你可以去問的,服務生可以做證。

親了?她親口承認了,馬上要和他結婚的女人又和她的前夫抱在一起親了,那睡不睡還有什麼關係,也是遲早的事,他也終於明白了一個真理,只要沐辰逸不消失,初夏的心裡永遠不會有他,永遠不會!

“閉嘴,那我呢,我算什麼?”許鳴皓一口怒氣噎在喉嚨。

初夏緊緊環抱着他的脖子,淚流滿面,“鳴皓,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那一聲聲,那一聲聲,那環着他頸項的手越來越緊,彷彿天地都在旋轉。

“也對,你還有什麼好怕的。”許鳴皓握緊了她的肩頭,“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反正孩子也是他的,現在他回來拯救你了,你是不是想,掙脫這牢籠的時間,指日可待了?”

“我沒有。”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挫敗過,挫敗到他掏心掏肺去愛的女人,心裡始終住着別的男人,而他明明知道,卻還該死的願意喜當爹,到頭來呢,親爹一找來了,大的小的立馬就奔了過去,那他算什麼?算什麼?

他沒辦法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沐辰逸,那個初夏心裡一直住着的男人,就這麼好巧不巧的再次出現了,他到底來了多久,他們到底還偸偸廝混了多少次?他是那樣氣憤地看着她!明明錯全在她身上,還做出一副可憐相,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初夏咬着脣,看着他,不說話。

直到媽媽來敲門,初夏才轉身走了出去,有老人在,許鳴皓自然也不敢怎樣,陰沉着臉拿着包上班去了。

整整一上午,初夏都只覺得腦海中空白成一片,沒有思想,沒有思考,甚至沒有她自己,只覺得骨頭連着心臟的地方,已經碎成了渣,走到今天她徹底明白了,幸福從來就不會照拂到她,所以,再幸福再美好的生活,對她來說,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一粒塵埃,就可以將那虛幻的美景破壞殆盡,速度快得,連讓她回味的時間都沒有。

沐辰逸,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印痕會給她帶來滅頂之災,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會在她重新開始生活後,以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她的出軌,對她趕盡殺絕,他都已經找到他的幸福了,爲什麼還要來毀她?她想,許鳴皓大概總會有心平氣和的一天,那樣,她就可以和他解釋,最後的一次吧,她還是得跟他說一次,她和沐辰逸什麼都沒有,他信也好不信也罷,都不關她事了。

只是,她再等不到許鳴皓回家,開始的幾天,她守在客廳裡,天亮醒來,整個屋子裡,還清冷成一片,他沒有回來,她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和誰在一起過夜。

許鳴皓掏出鑰匙開門進去,擡手開了客廳的燈,沙發上躺着一個人,縮成一團,看起來是已經睡過去了。

許鳴皓站在沙發前,沉着臉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在他的手摸她臉的一瞬間,初夏就驚醒了,無意識就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開。

抗拒他的意思如此明顯,許鳴皓心裡一沉,但終究還是穩住了。

她的手指冰涼,這一年的秋天出奇的冷,他看到她單薄的睡衣,隨手拉了拉她領口:“怎麼穿這麼少睡在這裡?”

今天他比較高興,因爲辛苦創作的一幅畫獲得了國內的一個獎,這也是他至今拿到的第一個獎,所以他很高興,連帶着那天的陰影也遮過去了,今天回來他是要把這個好消息跟她說的,只要她保證從此以後不再見沐辰逸,那他們就還可以好好過日子,一路上,他都是這麼想的。

所以現在他盡力穩住了心裡漸漸升騰起的陰暗面,微微笑了下,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她的臉:“你這麼晚等在這裡,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初夏點頭,只對他說:“有些事,我們該要好好談一談了。”

“我們,分開吧!”她開口,聲音如水般緩緩流淌出來。

許鳴皓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所以你現在,後悔了?……你後悔跟我走,讓你陷入這種境地?如果可以的話,你是不是寧可再重投沐辰逸的懷抱,是不是?”

初夏沉默良久,然後,緩而堅定的點了點頭,“沒錯,如果天底下只有兩個男人非要選一個的話,那我一定會選他,我後悔了,後悔當初聽了你的話,背叛了他。”

她說她後悔了,後悔答應嫁給他了,她寧願回頭跟一個殺父仇人也不跟他好好過日子了,這一個事實比任何事都讓他心灰意冷,她讓他的愛再沒有用武之地,那麼他這麼多年的付出,這麼多年的守護,全都是一場空?一場夢?

許鳴皓在一瞬間暴怒,毫不留情把她一把甩進沙發,掐住她的腰把她按死在沙發上,他沒控制力道以至於讓她痛得悶哼了一聲。

許鳴皓居高臨下看着她,笑得陰柔,“後悔了是吧?我本來以爲,這一年來我對你怎麼樣,你總該有點分寸,但既然你今天還是後悔了,那我也不必再憐惜你,我從不做虧本交易,該你還的,我會連本帶利拿回來。”

她驚駭地看見他,這樣一個男人,處於暴怒、不理智的狀態下,他存心要對她怎麼樣,她是反抗不了的。

“許鳴皓,你折騰我不也就那樣,你又不是沒睡過女人,何必呢。”

他對她柔柔一笑,聲音好溫和,“你說得對,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用強確實沒意思,不過你兒子我倒是有點興趣。”

“你——敢動我兒子一根頭髮看看。”

“啪!”的一聲,打破了一室的沉悶,許鳴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初夏,後者冷笑出聲,“我說過任何人都別想用我兒子威脅我。”她就像受到攻擊的刺蝟,本能的想豎起身上的刺,把攻擊她的人刺傷,除非從她的屍體上踩過去,否則誰也別想碰小寶一根寒毛。

“看來我是對你太客氣了。”許鳴皓眼中寒光一閃,手已往抓住初夏的手腕,用力彎到她的身後,她很瘦,一把抓上去,只能摸到骨頭,而且她的身體比她的嘴巴誠實,在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時,就開始抖個不停。

“你不是很厲害嗎,剛纔打我的勁頭哪裡去了?你就看着吧,看着別人把那個小畜生抱走,說不定若干年後,你還可以在街上見到他,只不過那時候你們的兒子可能就會少條胳膊或是坐在木板拼起的滑輪上到處討錢了。”

“不要說,你閉嘴。”

許鳴皓直視着她絕望的眼眸,被裡面的空洞震懾,她痛,她難受,難道他就不痛不難受了嗎?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搞笑過,那天在醫院她無法流產不得不答應他的求婚後他高興得差點在街上果奔,一路上他都在想,要儘快和她孕育一個寶寶,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愛情結晶,哪怕中間還橫着她和那個人的孩子,但只要他們深深的相愛下去,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止。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這一切,這一切統統都是假的,這個女人在說着要好好跟他過日子的時候居然已經在不久之前就和那個男人又廝混在了一起,還帶着吻痕回來,他們倆個是有多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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