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涯孤子萬里行

薛鎮山雖然身受重傷,但神志並未昏迷,章臺鳳的話使他心頭震顫,但此時此地,他卻無暇去體會這句話的深意。

那兩滴由章臺鳳雙目中滾到他面頰上的淚珠是冰冷的,但那兩滴冰冷的淚珠卻使他心田感到了一陣暖意。

他把目光移注到章臺鳳臉上,微帶迷惑的望着她,一言不發。

章臺鳳被他看得雙頰緋紅,轉開頭去,揩揩淚漬道:“薛相公,你的傷勢……到底怎樣?”

薛鎮山微弱的應道:“不……輕……”

章臺鳳眉宇深蹙,又把目光關切的凝注在他的臉上,道:“試試看,能不能運功自療?”

薛鎮山頹然嘆口氣道:“只怕……不行了!”

他不用去試,已可感覺得到,神風門主薛搏九那兩掌不但把他震得五腑離位,氣血淤滯,而且將丹田震得似乎已經完全破碎,再也提不起一絲力來,如果不是他幸運的吃過那顆萬年仙桃,只怕早已氣絕多時了。

章臺鳳暗暗的吁了一口長氣,道:“如果我以內力助你呢?”

薛鎮山感激的瞥了她一眼道:“沒……有用,我的傷……大約不會好了!”

章臺鳳露出一絲長笑道:“別說喪氣話,傷重,大不了多養幾天……”

一語未完,忽聽一陣急遽的腳步聲經過石室,向另一重院落跑去。

自從入石室之後,已與外面的環境隔絕,不知混戰的情形有了怎樣的結局,以致那奔馳而過的腳步聲,也不知是神風門還是飄香山莊之人。

但可以想見的是,最後的優勢仍屬於神風門,飄香山莊已註定了覆滅的厄運,毀於一夕之間。

薛鎮山掙動了一下,道:“姑娘……不要管我,你……快些走吧!”

章臺鳳鼻頭一酸道:“你叫我撇了你獨自逃走?”

薛鎮山費力的道:“我已傷重垂死,你又何必陪我同歸於盡……”

喘吁了一陣,接下去道:“我不過孑然一身……,但你……卻有高堂父母……”

章臺鳳忽然激動的抓住他的雙手,叫道:“不要說下去了,我不能撇下你不管,若非爲了我,你絕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要死……我也該和你死到一處!”

薛鎮山焦急的嘆道:“姑娘是條理分明、聰明絕世之人,奈何卻如此矯情?”

章臺鳳含淚一笑道:“這不是矯情,這是我應該盡的道義上的責任,何況,我並不是要和你同死,而是要設法救你……”

薛鎮山露出一絲苦笑,道:“在這種情形之下,怕是……沒有可能了!”

章臺鳳露出一絲傲意道:“這倒也不見得,我早已安排好了一條退路……”

眸光幽幽的凝注在薛鎮山臉上,接下去道:“這石室十分堅固,縱然神風門發覺你我在於此處,一時也難以攻打得開,而且,不等他們攻開此室,你我早離開飄香山莊了!”

忽然——

又是一陣急遽的腳步聲奔馳而過,同時,隱隱約約傳過來一片呼喝喊叫之聲,但聲音瞬息即止,顯然搏鬥已近尾聲。

章臺鳳傾耳凝神,靜靜諦聽了一會,嘆口氣道:“可憐我爹爹辛辛苦苦,畢生經營的一片基業,就這樣毀於一夕之間了……不過……”

格格大笑了一陣,又道:“能夠將武林四聖之一的薛搏九弄得昏了過去,使來犯的神風門精銳之衆損折十之六七,那也就很值得了!”

薛鎮山忽覺肺腑如裂,“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一時面色蒼白,喘籲不止。

章臺鳳急忙雙手把他扶住,叫道:“薛相公……”

薛鎮山強睜雙目,有氣無力的道:“姑娘……快……走……不用……管……”

一陣喘籲,再也接不上去,顯然傷勞已沉重到了無法支持的境地。

章臺鳳銀牙緊咬,忽的拂指連點,將薛鎮山閉了五處大穴。

於是,薛鎮山知覺全失,暈迷過去。

章臺鳳嘆出一口長氣,用手理弄了一下散亂的鬢髮,喃喃自語道:“薛相公……從現在起,你我將是生死同命的人了……”

忽然,一旁石壁響起了一陣急遽的剝啄之聲。

章臺鳳飄然而起,在壁間一按,一陣輕微的軋軋聲過後,一道三尺見方的暗門打了開來。

暗門開處,只見兩名勁裝侍婢一閃而入。

章臺鳳神色馳了一下,道:“你們來了麼?”

兩名侍婢同時俯身一禮,道:“婢子金燕、銀燕參見小姐!”

章臺鳳輕聲一嘆道:“我已下令本莊殘餘人衆緊急撤退,各自逃生,你們見到過他們麼?”

兩名侍婢同聲道:“回稟小姐,已經見到了!”

章臺鳳黯然道:“大約還有多少人衆?”

二婢同聲應道:“尚有四十餘人。”

章臺鳳長嘆道:“那是約有七成之人死傷了……”

咬牙一頓,又恨恨的接下去道:“薛搏九,遲早有一天,我要你替這些人償命!”

二婢之一忽然催促道:“小姐,莊中已起大火,此地不可久留,小姐……”

章臺鳳攔住她的話鋒道:“且慢……那些殘餘的人衆是否都已各自散去了?”

“沒有……”

那侍婢激昂的答道:“他們感念莊主與小姐平日的恩德,誰也不肯離去!”

章臺鳳悽然一嘆,叫道:“銀燕!”

二婢之一忙躬身應道:“婢子在!”

章臺鳳吩咐道:“快些傳我的話,就說飄香山莊從此瓦解,要他們各自逃生,另謀出路,我也無暇顧到他們了!”

銀燕雙目淚珠晶瑩,悽然稟道:“婢子早就按照小姐預先吩咐之言向他們說過了,但他們仍然沒有一個肯於離去……”

眸光幽幽的一轉,接道:“他們說要爲莊主與小姐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章臺鳳又黯然一嘆道:“這倒難得他們如此忠義……”

略一忖思,沉聲道:“快些再傳我的話,就說神風門乘戰勝餘威,必會繼續搜巢本莊殘餘人衆,無謂犧牲,實在划算不來,如果他們確有忠義之心,就要他們匿身江湖之中,待我‘青鳳令’傳出之時,再行復聚!”

銀燕朗應一聲,嬌軀疾轉,又向暗門中走去。

章臺鳳略一逡巡,又叫道:“金燕!”

留在室中的另一侍婢忙道:“婢子在!”

章臺鳳指指躺在地上的薛鎮山道:“辛苦你把他抱出去吧!”

金燕雙眉微鎖,道:“小姐,這怪人……是誰呀?”

原來那兩名侍婢是章臺鳳預先埋伏在莊外之人,根本不曾見過化裝成鬼仙杜靈的薛鎮山之面。

章臺鳳面色一沉,道:“不用問他是誰,快些走吧!”

金燕不敢再說什麼,俯身抱起薛鎮山,就要向那暗門中走去。

章臺鳳雙眉微鎖,忽然叫道:“慢些!”

金燕腳步一收,忙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章臺鳳道:“他已傷重垂死,你應該小心一些,不能再將他碰傷絲毫!”

金燕怔了一怔,吶吶的道:“這人……很重要麼?”

章臺鳳嗯了一聲道:“重要無比!”

金燕輕輕應道:“是。”果真輕手輕腳,抱着薛鎮山向暗道中走了進去,章臺鳳沉籲一聲,也相繼走入了暗道之中。

暗道中是一條漆黑的地道,一經走了進去,石門軋軋複合。

那地道修建得寬闊平整,而且曲折逶迤,有如一座迷陣一般。想見得到當年修建這條地道時定然動用過不少人工,耗費上不少時日方能修建完成。

大約費了半個時辰,方纔到達出口。

出口處原來是在一片叢林之內,那叢林依山面水,似是一片從無人至的處女地帶,出口爲荒草亂石所掩,縱使走入林中,如不留心查看,也是難以查覺。

在地道出口迎接的是侍婢銀燕,章臺鳳匆匆問道:“他們都走了麼?”

銀燕悽然應道:“婢子傳了小姐的話後,他們都流淚而去……他們還說……”

章臺鳳嘆籲一聲道:“他們還說什麼?”

銀燕哽咽着道:“他們還說都要在江湖中靜待消息,盼望小姐早日傳出‘青鳳令’,他們立刻就趕來效命!”

章臺鳳苦笑一聲道:“車馬備好了麼?”

銀燕連忙應道:“已經備好了,車上有足夠的水草,乾糧……”

伸手遙遙一指道:“就在叢林那邊。”

章臺鳳由金燕懷中接過昏迷不醒的薛鎮山,道:“你們……也走吧!”

金銀二燕大驚道:“什麼,小姐要趕我們走?”

章臺鳳嘆道:“形勢所迫,我們不能不分手了!”

金燕聲淚俱下的道:“不!說什麼婢子也不能離開小姐!”

銀燕也哭道:“如是小姐定要趕我們,婢子就一頭撞死在小姐面前!”

章臺鳳也含淚道:“難得你們俱有如此忠義之心,但神風門定然廣遣門人,搜捕我等下落,相聚而行,實在危險太大,就說你們兩人,也應分開而行……”

話聲微微一頓,又接下去道:“你們兩人也不必傷心,須知世無不散之筵席,該聚的時候聚,該散的時候散,一切都勉強不來的!”

金燕幽幽的道:“那麼小姐要去哪裡呢?”

銀燕接口道:“小姐給我們留下個地址,我們分別由別路去投奔小姐,只要離開了神風門的地盤,就不怕它什麼了!”

章臺鳳搖頭苦笑道:“眼下連我都難以決定要去哪裡,又如何給你們留下地址,不過,你們也可以易服改裝,在江湖中慢慢打探消息。”

金燕皺眉道:“難道小姐不去白骨門麼?”

章臺鳳搖搖頭道:“白骨門主薛公凌雖然忠厚正直,但他優柔寡斷,心性多疑,常易受他親近的屬下所左右,而且……”

眸光掃了薛鎮山一眼,又道:“至少,在短時期,我不會去白骨門!”

金燕依戀不捨的道:“那麼,小姐何時才能傳出‘青鳳令’呢?”

章臺鳳怔了一怔,道:“這倒難說了……”

悠悠的嘆籲一聲道:“也許一月兩月,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十年八年甚至永遠不會傳出,那就要看以後的命運如何而定了!”

金銀雙燕悽然含淚,同聲道:“那麼,小姐保重,婢子……”

哽哽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章臺鳳也含淚掩面,黯然道:“你們與我名雖主僕,實則情同姊妹,如非萬不得已,我也斷然不會捨棄你們……你們也多珍重吧……”

不待話落,抱起薛鎮山,向前走去!

金銀二燕哽咽着嘶聲喊道:“小……姐……”

但章臺鳳頭也不回,反而加速腳步,疾疾的向前奔去。

在叢林邊沿,果有一乘帶蓬馬車,四匹健馬看見章臺鳳走來,立刻振蹄昂首,發出一片希聿聿的叫聲。

那馬車之後存有飼馬用的草料,車內則有食水乾糧,以及厚厚的墊褥,密閉的車簾。

章臺鳳把薛鎮山放入車廂,使他舒服的躺好,而後由懷中掏出一個細瓷小瓶,倒出一顆紅色丹丸,撬開薛鎮山的牙關,給他服了下去。

薛鎮山雖在昏迷之中,但面色如常,氣息均勻,傷勢雖重,但在短時間內,倒不會有什麼重大的變化。

章臺鳳心神略定,反身踏出車外,將四匹馬的馬繮系在架車的座位之上,輕輕抽了一鞭,四匹健馬立刻長嘶一聲,自動的向叢林不遠的大路上馳去。

那四匹馬兒似是受過訓練,雖然無人操繮,但卻毫釐不差的順着大路一直向前疾馳。

章臺鳳盤膝跌坐,瞑目養神。

經過一夜的勞累,她早已倦怠欲死,在車行顛簸中,不覺沉沉欲睡,不大功夫,就已入於忘我的境界之中。

忽然——

正當她迷迷糊糊之中,只聽四匹健馬希聿聿一串急叫,馬車發出一片克嚓之聲,登時停了下來。

立即一個沉雷般的聲音大喝道:“車上有人麼,還不出來受檢!”

章臺鳳愕然一驚,一時睡意盡消,悄悄由車簾中向外看去,只見三四十名神風門人已攔在馬車之前,爲首兩人一個是外五堂中的突擊堂主呂強,一個則是內三堂中的總巡堂堂主徐遠。

章臺鳳不由自心底冒出一絲涼氣。

但她並沒遲疑多久,眉頭一皺,突然暗暗咬牙,揚手一掌,向自己鼻頭之上摑去,但見兩縷鮮血立刻濺得滿身。

她故意把流出的鼻血東抹西抹,抹得像個血人一般,而後掀開車簾,搖晃不支的向外爬去。

站在車前的徐遠、呂強,兩人立時啊了一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爲何弄得這般模樣?”

章臺鳳冷聲格格一笑道:“你們真不認得我麼?”

徐遠投注了呂強一眼,哼道:“雖然認不出來,但也能猜到幾分,不過,還是你自己說出來好些!”

“那麼,你們要查的是什麼人?”

徐遠接口道:“飄香山莊的章臺鳳,大概你……”

章臺鳳格格狂笑道:“一點不錯,就是我!”

徐遠回顧了呂強一眼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活該這丫頭要落在咱們手中……”

接着又向章臺鳳喝道:“車中還有別人沒有?”

章臺鳳毫不隱諱的道:“還有你們神風門的總護法鬼仙杜靈?”

“啊!”

徐遠、呂強同時啊了一聲,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叫道:“他……爲什麼不出來?”

章臺鳳仍然狂笑道:“你們難道還沒聽說麼,他在飄香山莊中被你們門主擊中兩掌,傷勢重得昏迷不醒,已經快要死了!”

徐遠縱聲大笑道:“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報應,報應……”

聲調一沉喝道:“丫頭,大約你總該知道你的罪狀吧,還不下車受縛,等待什麼?”

章臺鳳笑聲一收,道:“有這般容易麼?”

眸光一轉,又道:“以你們門主與闔門精銳之衆,尚且被我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憑你們兩個小小堂主,又能奈何得了我……”

外五堂的突擊堂主呂強忙道:“這丫頭詭計多端,徐堂主還是戒備着一些的好!”

說話之間,鏘的一聲,自己首先撤出了腰中的七寶刀!

徐遠聞言一驚,情不自禁的又退了一步,也探手掣出腰中佩劍,陰沉沉的放聲喝道:“丫頭,看來你是還要一戰了!”

章臺鳳張口欲言,但話未出口,卻哇的一聲噴出一股血箭,人也隨之歪歪斜斜的倒於車轅之上,掙扎了一下卻沒爬得起來。

徐遠、呂強見狀同聲大笑道:“丫頭,你已死到臨頭,還張狂什麼……”

沉聲大喝道:“左右,還不快些把她拿下!”

三十餘名神風門人登時一聲暴喏,揮刀齊上。

章臺鳳終於又掙扎了起來。

柳眉森豎,厲叱道:“慢着!”

三十餘名神風門人被她的威勢所懾,齊齊卻步一怔,遲疑不前。

徐遠長劍一揮,喝道:“丫頭,如有餘勇,不妨下車一戰,否則,你還是束手待縛的好!”

章臺鳳疲弱的靠在車轅之上,搖頭一嘆道:“不錯,我也知道今天難逃你們的毒手,不過,被擒或是被殺之前,我想先弄明白一件事!”

徐遠怔怔的一笑道:“不論什麼事,隨你問吧!”

章臺鳳慢悠悠的道:“我和鬼仙杜靈,都是神風門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強仇大敵,不知你們門主可曾懸出賞格?”

徐遠呵呵大笑道:“丫頭,倒真虧你有這份閒情打聽這些,不瞞你說,有能將你們兩人生擒其一者,立賞千金,兩人同擒者,賞兩千金,位升三級!此外……”

呵呵一笑,住口不語。

章臺鳳緊盯着道:“此外還有什麼?”

徐遠轉頭投注了呂強一眼,道:“此外,門主還曾特別提出,誰能將你捕獲,門主並不要你的性命,只要廢去你的武功,重重責打一頓,就把你賞與捕獲之人做爲侍妾!”

章臺鳳咬牙道:“這賞賜倒是不算小了……”

微微一頓,又道:“尊駕已是堂主之尊,位升三級,不知要當什麼差使?”

徐遠得意的笑道:“那自然非總護法莫屬了……”

目色迷迷的盯在章臺鳳身上又道:“居高位,獲千金,更美的是能得你這麼千嬌百媚的人兒做爲侍妾,那真是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了!”

章臺鳳冷冷一笑,伸手一指呂強道:“但你們兩位是堂主,又是同時擒住我的,倒使你們門主不容易分配這份賞格呢!”

徐遠怔了一怔,面色頓時微變道:“這……這……”

但他這了半天,卻沒這出個所以然來,目光森冷的迫視着突擊堂主呂強,面孔上掠過一抹古怪的表情。

呂強微微一驚,忙道:“這丫頭陰險狡詐,徐堂主不要上了她的大當,不論賞格如何分配,還是先把她和鬼仙杜靈擒下再說!”

手中長劍一搖,就要搶上車去。

但總巡堂堂主立卻長劍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

呂強收刀卻步,大叫道:“徐堂主這是何意?”

徐遠冷笑道:“是這丫頭提醒了我,你我同時擒下他們兩人,在門主面前,這賞格應該如何分配?……”

呂強濃眉深鎖道:“這些都好商量,重要的還是先把他們擒下!須知這丫頭非同常人可比,休要上了她的大當!”

章臺鳳在車轅上冷笑道:“真使我覺得驕傲,我已經傷重得這般模樣,你們還是這樣怕我……”

喘吁了一陣又道:“只怕呂堂主不是這番心意吧?”

突擊堂主呂強怒喝道:“賤婢,你胡說什麼?”

章臺鳳慢悠悠的道:“呂堂主只是要在薛搏九面前爭獻頭功,才這樣迫不及待的先行出手,其實,在此時此地的情形之下,我還能逃得了麼?”

原來她滿身血漬,狼狽不堪的斜依在車轅之上,而三十多名神風門人早已各拿刀劍,團團圍在馬車四周,看來章臺鳳已是插翅難逃。

呂強怒得咬牙切齒的道:“丫頭,本座對天發誓,如果你落在本座手中,本座有一個最好的折磨你的方法……”

徐遠不以爲然的接道:“這丫頭是遠近出名的美人兒,活活折磨死她豈不可惜,不知呂堂主打算怎樣折磨她?”

呂強投注了章臺鳳一眼,也色迷迷的一笑道:“讓她穿最少的衣服,每天捆在臥房門前,入夜時抽她一百皮鞭,揍得她遍體青腫,再令她香湯沐浴,侍宴陪寢!”

徐遲哼了一聲道:“這是辣手摧花了!”

呂強嘻嘻笑道:“對付貌美如花的女人,這樣纔有意思!”

徐遲面色一沉道:“你計劃得雖好,可惜卻無法達到目的!”

呂強面色一連數變,道:“眼下我們不必爲此事爭論,還是任由門主分配的好!”

徐遲面色陰沉的道:“不然,門主已然定下賞格,既是你我同時擒獲他們兩人,這賞格似乎應該由你我兩人協議分配!”

呂強臉色一沉笑道:“那麼徐堂主希望獲得什麼?”

徐遠嘻嘻笑道:“總護法之位,以及這丫頭的所有權歸於兄弟,那兩千黃金的賞賜,就請呂堂主獨享吧!”

呂強面色微變,冷冷一笑道:“徐堂主分配得極是公允,不過……”

目光陰陰的一轉,道:“兄弟對黃金素無興趣,還是由兄弟獲得總護法之位,黃金美人,統歸徐堂主享用如何?”

徐遠重重哼了一聲道:“這樣說來,你是對本座的分配不滿了!”

呂強冷笑道:“認真說來,確是如此!”

一旁袖手旁觀的章臺鳳忽然開口接道:“徐堂主位居內三堂,依理說應該佔點便宜,呂堂主也應該禮讓一些,這條件算是不錯了!”

呂強厲叱道:“丫頭,你已是籠中之鳥,待決之囚,哪有你插口的份兒!”

徐遠冷冷一笑道:“這丫頭的話不無道理,就算在門主的面前爭執起來,只怕你閣下也佔不了多少便宜!”

呂強變顏變色的道:“地位雖有差別,功勞卻是一樣,徐堂主不要欺人過甚!”

徐遠勃然變色,長劍一振道:“既是呂堂主不同意這辦法,本座也還有另外的主張。”

呂強冷笑道:“徐堂主請明言。”

徐遠怒叫道:“乾脆賞賜統歸一人,免得爭持不決!”

呂強皺眉道:“徐堂主可是要與我挑戰麼?”

徐遠長劍挑起三朵劍花,冷笑道:“只有這辦法乾脆了當。”

呂強搖頭一嘆道:“那丫頭的目的就是如此,她要我們互相殘殺,以便藉機逃走,徐堂主如以大局爲重,還是……”

不待他說完,徐遠哈哈大笑道:“這是呂堂主多慮了,不要說她已重傷欲死,就算她安然無恙,大約也不致放在你我任何人的眼中吧!”

身形前欺,又復挑起三朵劍花,傲意凌人。

呂強忍無可忍,大喝道:“看來徐堂主是定要出手一搏了?”

徐遠陰沉的笑道:“除非你甘願放棄一切賞格。”

呂強冷笑道:“徐堂主不要欺人過甚,須知呂某也不是易受人欺之輩。”

徐遠狂笑道:“那好極了,呂堂主,動手呀……”

說話之間,一招“游魚出水”,長劍寒光暴閃,——向呂強前胸刺去。

呂強也自不敢怠慢,七寶刀環聲叮噹,橫掃而出,向徐遠遞到的長劍之上狠狠格去。

但聽鏘然一聲,兩柄兵刃交擊,火星四射,兩人已硬拼一招。

這一招並無顯著優勢,雙方俱皆微微退了一步。

呂強雙目圓睜,大叫道:“徐堂主還應三思而行,倘若被門主知道,只怕你我兩人均免不了要受到嚴厲責罰!”

徐遠呵呵大笑道:“姓呂的,恐怕門主永遠不會知道了!”

呂強大驚道:“那麼,你……”

徐遠哼道:“你我兩人必須有一個死在此處!”

呂強氣怒交併,大喝道:“如此休怪本座心狠手辣!”

刀背上的三枚鋼環急響,一連六七招攻了過來。

徐遠大叫道:“來得好!”

長劍一順,疾迎而上。

一時但聽兵刃交擊,鏗鏘有聲,兩人一招緊似一招,但見刀劍寒光如電,着着凌厲,招招狠毒。

眨眼之間,已互換了一百餘招。

章臺鳳冷眼旁觀,已可看得清楚,徐遠畢竟技高一籌,已經迫得呂強後退不迭,險象環出。

她不由綻開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果然——

就在第一百五十餘招之時,只聽一聲慘呼,呂強七寶刀出手,鮮血四濺,一條右臂已被連肩劈了下來。

徐遠長劍一收,大笑道:“姓呂的,現在還敢與本座爭奪麼?”

呂強一面運功止血,一面叫道:“在下願意認輸,一切賞格都讓與你了!”

徐遠大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旋身一轉,向馬車走來。

章臺鳳掙扎着掃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不絕。

徐遠怔了一怔,喝道:“丫頭,你狂笑什麼?”

章臺鳳仍然笑道:“我笑你有勇無智,終無大用……”

徐遠變色道:“本座是怎樣的有勇無智,只要你說出一個理由來,本座就服了你!要不然,不管你傷重與否,也要先抽你一頓鞭子。”

章臺鳳笑聲一收道:“賭約比鬥,你勝了他,那自然賞格歸你,不過,你卻砍掉了他一條手臂!”

徐遠朗笑道:“那更教他心服口服!”

章臺鳳冷笑道:“但是這事卻有了兩點不幸的惡果……”

眸光一轉,接下去道:“第一、回到神風門後,你將怎樣向薛搏九交代?”

徐遠兩眼一睜道:“一言不合,動手決鬥,在神風門中也是常有的事,門主也不能怪罪本座什麼。”

章臺鳳笑道:“但是你沒有想到他卻是一位外五堂的堂主,神風門主在飄香山莊大受創傷之後,你們竟然自相殘殺,將他手下的一名堂主砍去右臂,只怕你們門主不會怎樣高興吧!”

呂強在一旁喘籲着叫道:“這都是那賤婢的詭計,徐堂主不要再聽她的挑撥之言,在下寧願讓出一切賞格,斷臂之事,另外編個原因,不……”

徐遠雙目眨動,喋喋叫道:“這丫頭的話不無道理……”

聲調一沉,喝問道:“還有第二呢?”

章臺鳳不慌不忙的道:“第二更是簡單不過,你自己不妨想想看,設若斷臂的是你,你會怎樣,大約時時刻刻,你都會有復仇之念吧!……”

眸光一轉,又道:“今天之事,已註定了你與他無法並立,否則……就是種下的一條禍根了!”

徐遠恍然如夢醒的道:“不錯,不論你是否是挑撥之言,這話確然有理……”

轉向呂強喝道:“你應該想得到你自己的結局了,怎麼樣,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本座再賞你一劍?”

呂強自知不免,恨聲大喝道:“老匹夫,早晚你有自食惡果的一天……”

微微一頓,又道:“這丫頭心思縝密,毒如蛇蠍,雖然她身受重傷,但她的詭謀狡計卻是一柄看不見的利刃,隨時隨地會把你碎屍刮骨!”

徐遠仗劍厲喝道:“兔崽子,要死就死吧,還嘴強什麼!”

呂強仰天長嘆道:“也好,老匹夫,本座在陰司之中等你去了!”

獨臂反手一拍,便聽卜的一聲,立刻腦花四濺,死於非命。

徐遠傲然一笑,收劍入鞘,向三十餘名神風門人大喝道:“孩子們!準備護車啓行,回返瀟湘館!……”

說話之間,飄然縱上車轅,挑起車簾向車內窺看。

只見“鬼仙”杜靈果然傷勢甚重,仰臥在厚厚的墊褥之上,雙目緊閉,一副昏迷不醒之態。

徐遠自語般的喃喃道:“但願在獻與門主之前,這老鬼還能活着……”

目光轉向章臺鳳道:“你大約不會抗拒本座了吧?”

章臺鳳苦笑道:“我已傷得這模樣,又如何能抗拒得了?……”

徐遠傲然一笑,探手抓起一根麻繩,道:“爲了安全起見,本座還是要委屈你一下……”

目光憐惜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道:“就單捆你的雙手吧!”

章臺鳳默然無語,自動的把雙手扭到了背後。

徐遠哈哈一笑,果真把她的雙手縛了起來,繩子的另一端掛在車架之上,自己爬上車轅,就欲架車而行。

章臺鳳淡淡一笑道:“現在要去哪裡?”

徐遠怔了一怔,道:“自然是回神風門瀟湘別館,去向門主請賞了!”

章臺鳳搖搖頭道:“如果薛搏九問起呂強去向,或是他的屍體被神風門人發覺,報與了你們的門主呢?”

徐遠大笑道:“丫頭,你倒是設想得周到,本座可以向門主報稱他自己向別處搜查,失去了聯絡,至於他的屍體大可以推到白骨門、飛虎堡,或者九幽令主,以至其他門派,門主定然深信不疑!”

章臺鳳笑道:“但突擊堂的部下呢,他們……”

“啊?!……”

徐遠驚呼一聲,陡然由車轅上站了起來!

此刻馬車尚未啓行,三十餘名神風門人俱皆表情沉重,護在馬車四周,個個默然無言。

徐遠被章臺鳳輕輕一語,說得恍然大悟,猛然從車轅上立起身來,自語般的喃喃道:“這倒是一個問題!”

章臺鳳笑接道:“這一個問題可以使你身喪名裂,腦袋搬家……”

一言未畢,只見三十多名神風門人中突然奔出十餘名,齊齊跪在馬車之前,叩首叫道:“堂主明鑑,小的等不論跟從哪位堂主都是一樣,而且,小的哪有與門主談話的機會,絕不會……”

章臺鳳輕輕冷笑道:“這是機會,一舉把他們誅除,永絕後患,否則,你將一生惶惶不安,隨時都得擔心災禍臨頭!”

徐遠略一忖思,大叫道:“這話有理!……殺……”

探手拔出長劍,一躍下車,但見寒光閃處,已有三名突擊堂的門人死於非命!同時,只聽他厲喝道:“突擊堂之人一個不能留他,快些統統殺掉!”

總巡堂的屬下人衆在堂主威喝之下,自然不敢怠慢,登時刀劍齊舉,血花四濺,一時有如砍瓜切菜一般,所有突擊堂之人俱皆橫七豎八死了一地,沒有一名能夠逃出手去!

不一會時間,血戰已告結束,場中只剩下了十四名總巡堂的屬下之人。

徐遠掃了遍佈地上的屍體一眼,皺眉叫道:“不必管他,走啦!”

於是馬車在十四名總巡堂的門人簇擁下,輪聲軋軋,踏上征途。

章臺鳳默然不語,雖然反縛着雙手,但脣角間卻有一抹抹不去的得意笑容,待至馬車走出裡許路時,方纔輕輕一笑道:“徐堂主,我還忘了問你一件事情!”

徐遠此刻已然滿懷輕鬆,聞言忙道:“什麼事啊?”

章臺鳳悄聲道:“你平日對待部屬如何?”

徐遠奇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不過……”

皺眉尋思了一下,道:“比起其他各堂來,難免較爲嚴厲一些!”

章臺鳳微籲一聲,道:“這就糟了!”

徐遠二驚道:“什麼糟了!”

章臺鳳道:“如果你平日待人以寬厚爲本,袒護部屬,較其他各堂主慈祥一些,也許沒有關係,但你如此嚴酷,難免使部下生產生怨恨之心……”

把聲音放得更低的道:“倘若這十多人中有人出面將今日之事報告門主,大約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遠面色大變,但仍猶豫着道:“他們不敢!”

章臺鳳悄聲道:“此時此地,他們確然不敢,但等見了你們門主之後,情形就可能有些不同了!也許……”

淡淡一笑,住口不語。

徐遠面色陰晴不定,也把聲音放得低低的道:“這事……恐怕不像誅殺突擊堂那十幾人那般容易,那時有這十幾名屬下爲助,現在……”

皺眉蹙額的接下去道:“只要有一名跑掉,那就糟糕!”

章臺鳳拒嘴一笑道:“這個容易,問題在你是否決意下手?”

徐遠忙道:“你又有什麼主意?”

章臺鳳笑着望望天色道:“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徐遠也認真的仰頭看了一下道:“快近午刻了!”

章臺鳳笑道:“前面就是一片平坦草原,你不妨向他們宣佈,爲了貪趕路程,就在此地打尖用飯,然後啓程!”

徐遠不解的道:“這又是什麼用處?”

章臺鳳笑道:“車廂之內有現成的乾糧,足夠他們食用,另外,有一罈食水,也足夠他們止渴之需……”

聲調一沉,道:“我懷中有一包穿腸烈性毒藥,只要撒在食水之中,也就足夠他們完全致命的了!

“更妙的是那藥無嗅無味,縱然是用毒能手,也難由水中分辨出來!”

徐遠大喜道:“藥在哪裡?”

章臺鳳紅着臉道:“我懷裡,外衣的口袋之中,一個黃色絹包。”

徐遠毫不遲疑,掏手一摸,果然由她外衣袋中摸出一個黃色絹包,打了開來,只見其中是一撮白色粉末!

徐遠困惑的道:“這一點點藥,有用麼?”

章臺鳳笑道:“就算沒用,試試又有何妨?”

徐遠不再多言,長身鑽入車廂,果見一罈食水擺在車廂角落之中,當下立刻揭開壇水封皮,將那包藥末撒入了食水之中。

一切均如計劃順利進行,車行不遠,徐遠下令停車,派人搬下食水乾糧,就在郊野上吃了起來。

那些神風門人,個個飢渴交加,頓時爭先恐後,將一罈食水喝得點滴不剩,精光無餘。

但就在吃喝完畢,準備登程之際。

忽然——

一個二十餘歲的門人首先大叫道:“哎,肚子痛……痛死……我……了……”

身子一搖,咕咚倒地,七竅之中血水涔涔,登時死於非命!

就在他喊聲未歇,另一名慘呼聲又傳了過來。

一時慘呼連聲,頃刻之間,十四名神風門總巡堂轄下的門人俱皆七竅流血,死於非命!

徐遠舉目四顧一眼,沉吟着道:“中毒而死,非比被殺,本座埋葬了他們吧!”

章臺鳳斜坐車中,微笑不語。

徐遠即刻動手,迅快的挖掘了兩個大坑,把十四名門徒分做兩組埋了起來,而後一躍上車,大笑道:“這樣一來,再無可以顧慮之事,可以安心上路了!”

揚手一鞭,四匹馬唏聿聿的嘶叫中拉起馬車,向前疾馳。

章臺鳳向他身邊湊了一湊,道:“現在,我已是你的人了,回到你們神風門後,我當真能夠不死麼?”

徐遠縱聲豪笑道:“我們門主向來說一不二,何況是對屬下立下的賞格,那絕對是一成不變,不過……”

目光盯注在章臺鳳臉上笑道:“我們門主恨透了你,一頓責打是免不了的!”

章臺鳳皺眉道:“我傷得這樣重法,如果再捱了打,那可有點吃不消了……”

眸光神秘的一轉,道:“這樣說來,我倒不想去了!”

徐遠大聲狂笑道:“去不去又怎能由得了你,丫頭……別怕那頓責打,有我在門主面前求情,保管不會打得太重,而後,就是一生享福了!”

章臺鳳冷笑道:“不論你說什麼,我也是沒有興趣,現在,你最好聽我的話,駕車趕去川中九頂山,去找長恨峰主!”

“長恨峰主?!……”

徐遠奇怪的問道:“爲何要去找什麼長恨峰主!”

章臺鳳平靜的冷聲道:“去爲‘鬼仙’杜靈療治傷勢?”

徐遠大笑道:“丫頭,本座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

聲調一沉道:“本座應該先告訴你,本座雖不像死掉的呂強那樣喜歡折磨女人,但如你惹出老子的火來,也會揍你個七死八活!”

章臺鳳不在意的笑道:“我也應該先告訴你,你迫殺呂強,殺盡了他突擊堂的隨侍門人,又用毒鴆殺你十四名手下,我一樁樁俱是親眼目睹。”

徐遠怒叱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章臺鳳格格大笑道:“如果你敢得罪我,我照樣的可以告訴薛搏九!”

徐遠面色一變,喝道:“可惜你身份不對,門主不會聽信你言語中傷!”

章臺鳳冷笑道:“但如證據確實,不怕你們門主不信……”

微微一笑道:“那埋在地下的中毒之人,個個都是證據!”

徐遠轉頭盯注着她,眉宇間驟現殺機,冷凜無比的喝道:“這樣說來,本座實在留你不得了!……”

章臺鳳格格笑道:“你也想殺我滅口麼?”

徐遠陰陰的道:“正是,呂強說得不錯,你是個毒如蛇蠍的女人,不過……”

咬牙切齒的喝道:“在殺你之前,還要先把你折磨個夠,總之,不能讓你好死,等殺了你之後,本座照樣的還可以向門主請賞!”

章臺鳳又大笑道:“這些事你只能在夢中去想了,這一輩子是不行了!”

徐遠勃然大怒,五指如鉤,就去抓她的肩頭。

殊料章臺鳳嬌軀一扭,喝道:“老匹夫,如果你不想速死,最好不要妄動。”

徐遠只覺脖部一陣冰冷,一柄閃閃發光的匕首已經戳到了腦戶穴上,只要微一用力,他就會登時身死!

這一來他不由大驚失色,頭也不敢再回,吶吶的道:“你……你……”

章臺鳳笑道:“你不用奇怪,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只因爲你不過是個粗人,才這樣容易上當受騙……”

徐遠只覺一隻纖纖玉手伸了過來,道:“把這個吞了下去!”

原來那玉手之中夾了一片指頭大小的黃色藥片。

徐遠咬牙道:“這是毒藥,我不吃!”

章臺鳳笑道:“如你不吃,會比服毒死得更慘,而且,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肯聽話,這藥絕對害不死你!”

手中匕首一緊,徐遠頸項上已出現了一道血口。

只見他嘆籲一聲,道:“死就死吧,我吃!……”

心一橫,口一張,那顆藥已經吞了下去。

章臺鳳撤去了橫在他頸項上的匕首,笑道:“現在,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徐遠咬牙切齒,依言轉過身來,只見章臺鳳雖是血污狼藉,但卻滿面春風,微微而笑。

他氣得面色鐵青的道:“丫頭,你是怎樣弄開的綁繩?”

章臺鳳笑道:“一條區區麻繩,如何能綁得住我?……”

右手一伸道:“你自己看吧!”

徐遠依言看去,只見她小手指上指甲特長,利如鋼刃,那拇指粗細的麻繩,自然禁不住它的刮磨!

他恨恨的叫道:“丫頭,原來一切都是你的計謀,……你……害苦我了……”

章臺鳳冷笑道:“我已說過,你不過是個粗人,自然容易上當受騙……”

徐遠冷哼道:“專用詭計害人,你也算不了英雄人物!”

章臺鳳眸光轉動道:“兵不厭詐,這只是一種戰術,毫不費力的使強敵屈膝俯首,比你總高明得多了!”

徐遠恨得咬牙道:“原來你根本就沒受傷。”

章臺鳳笑道:“也不能說一點沒有,至少,我自己打破了鼻子,弄得滿身是血!”

徐遠大怒道:“好狡猾的賤婢……”

厲聲一喝,發狂般的叫道:“今天我不殺死你這賤婢,誓不爲人!”

雙掌暴揚,就要當頭劈下。

章臺鳳毫無懼意,雙手連搖,笑道:“別忙,先把話說完再行動手也不遲!”

徐遠雙掌停在半空,叫道:“有話快說!”

章臺鳳從從容容地道:“你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我也非弱者,認真搏鬥起來,也還難定鹿死誰手?”

徐遠怒叫道:“那不妨試試看了!”

雙掌加力,又欲劈下。

章臺鳳笑道:“縱然你殺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因爲我給你服下的那顆藥丸,是世間最厲害的十種毒藥之一,三日之後,必定發作,殺了我,就沒人給你解藥,縱然你能找到精通醫道之人,但既不知服下的何種毒藥,自然也是沒有辦法。若你殺不了我,在我一怒之下,不給你服用解藥,你也是死路一條……”

徐遠咬牙瞪眼,一言不發。

章臺鳳繼續笑道:“好死不如惡活,依我說,你還應該考慮。”

徐遠雙掌終於頹然無力的落下來,嘆口氣道:“你給我服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章臺鳳大笑道:“這我就不便告訴你了……”

聲調一沉,道:“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願死願活?”

徐遠咬牙道:“螻蟻尚且貪生,我怎麼願死?”

接着又頹然道:“大約我還應該禱告上天,盼你能活得命長一點,你若一死,這藥也就沒人替我配了!”

章臺鳳格格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你的生死完全定在我的手上。現在,鬼仙身受重傷,我要你爲我奴僕,助我救好鬼仙,你可願意?!”

徐遠苦笑一聲道:“事已至此,老夫還能有何選擇?!老夫答應便是。”

章臺鳳笑道:“只要你明白就好……”

微微一頓,道:“去川中九頂山的路途,大約你一定十分熟稔吧?”

徐遠忙道:“老奴閉着眼睛也能摸到山下!”

章臺鳳道:“既是如此,駕車趕往九頂山,越快越好!不過,一路之上難免仍會遇到不少神風門之人,在此事未經拆穿之前,大約你總能應付得過去吧!”

徐遠道:“只要神風門主沒下令抓拿我,一切包在老奴身上,但以後……”

黯然搖搖頭道:“遲早會被他發覺,那時老奴就無法在這西方地面上呆了!”

章臺鳳嘻笑從容的道:“以後的事,且到以後再說吧!……現在,日夜兼程,快去九頂山!”

徐遠只好應道:“老奴遵命!”

坐上車轅,調轉馬頭,在鞭影馬蹄聲中,徑向往九頂山的方向馳去。

一路之上,果然遇到了不少盤查的神風門人,但徐遠此刻仍是神風門內三堂總巡堂堂主的身份,故而一路毫無阻擋,第三日黃昏時光,就已到達了九頂山下的林木亂石之前。

章臺鳳在日間已給他服下了一顆丸藥,徐遠雖是盡力品嚐,但也無法嚐出那藥的味道,自然更弄不清究是何種藥物配製。

三日之中,薛鎮山昏迷如前,章臺鳳幾次遲疑着想給他拍開穴道,讓他清醒一會,但卻終於做罷。

章臺鳳道:“你且把你所知道的九頂山的山峰名字說一遍看看!”

徐遠忖思着道:“九老峰,雙華峰,一柱華,嫠婦峰,斷雲峰……”

章臺鳳打斷他的話頭道:“夠了,嫠婦峰在何處?”

徐遠忙道:“攀過雙華峰,一柱峰,繞過伏龍谷,臥蛟峽,就是嫠婦峰了!”

章臺鳳略一沉忖道:“好吧,就去嫠婦峰!”

徐遠困惑的道:“難道嫠婦峰就是長恨峰麼?”

章臺鳳簡單的道:“可能!”

徐遠搖搖頭:“小姐怎會如此自信,這一段山路最是難走,倘若猜得不對,咱們可就走了冤枉路了!”

章臺鳳面色一沉道:“徐遠!”

徐遠吃了一驚道:“老奴在。”

章臺鳳聲色俱厲的道:“我好像已經吩咐過你了,任何事不準插口多問,爲何你偏要觸犯我訂下的戒律?”

徐遠面色更變道:“老奴下次不敢了!”

章臺鳳冷凜的道:“快去把薛少俠抱下車來,咱們同去嫠婦峰!”

徐遠忙應道:“老奴遵命!……”

原來在來路之上,章臺鳳已把薛鎮山假扮鬼仙杜靈之事向徐遠說明,同時也扯下了薛鎮山的那副面具,使他恢復了原來的面目。

徐遠依言躍上車去,從車廂中輕輕抱出薛鎮山,躍回章臺鳳面前,忖思着道:“這車呢?……”

目光轉動,又道:“如果被人發覺,難免會疑心到……”

章臺鳳毫不躊躇的接道:“把馬匹趕走,把車放火燒掉。”

徐遠怔了一怔,道:“回程之時,豈不沒車可坐麼?”

章臺鳳坦然道:“回程之事,且待回程再說,還不快去辦麼?”

徐遠忙又朗應了一聲,把抱在懷中的薛鎮山輕輕交到章臺鳳手上,自己則果然去趕馬燒車。

不大時光,這些事情完全做好,在一片大火中那輛馬車以及車上的器物俱已燒得一精二光。

徐遠立刻又從章臺鳳手中接過薛鎮山,道:“老奴帶路了。”

當先向前行去。

山路十分坎坷難走,但徐遠路徑極熟,在無路可走之中依然可以找出一些比較平坦之地而行。

但山勢愈來愈加險峻,不久,只見一條險狀百出的山谷橫在面前,同時谷中火光一閃,一片人聲傳了過來!

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九章 無情荒地有情女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五章 香莊轉眼血衣紅第八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第九章 無情荒地有情女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十七章 白骨門緊急律令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一章 陰錯陽差生死恨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十七章 白骨門緊急律令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六章 天涯孤子萬里行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三章 幽谷笛音傳福音第十六章 深山古洞藏真經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變無常第九章 無情荒地有情女第六章 天涯孤子萬里行第十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變無常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一章 陰錯陽差生死恨第一章 陰錯陽差生死恨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十六章 深山古洞藏真經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五章 香莊轉眼血衣紅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三章 幽谷笛音傳福音第十七章 白骨門緊急律令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八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第八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變無常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變無常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青鳳令第一章 陰錯陽差生死恨第十四章 春花秋月人何在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一章 陰錯陽差生死恨第六章 天涯孤子萬里行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五章 香莊轉眼血衣紅第十七章 白骨門緊急律令第十七章 白骨門緊急律令第八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六章 天涯孤子萬里行第五章 香莊轉眼血衣紅第四章 飛杯敬酒震高人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變無常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十一章 女中豪傑文無咎第十二章 狹路相逢雙飛燕第二章 千里迢迢上月庵第七章 玉笠老人錦衣口第十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