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景夜浩點了點頭。
“那個,你們聊聊,我去爹地媽咪那邊。”景小寒再次開口。
話落,轉頭看向紫墨言,“大嫂,我先過去那邊一下。”
紫墨言點頭同意。
待景小寒走遠,景夜浩舉步靠近,“會不會覺得很累?”手自然摟住紫墨言腰身,張口。
感受到景夜浩舉動,紫墨言僵了僵身,而後搖了搖頭。
“若是累了,便跟我說一聲。”
景夜浩聲音落下,紫墨言點了點頭,依然未出聲。
“等下便將骨灰送去墓園。”
這次,紫墨言不再有動作,久久之後,她擡頭,看向景夜浩,“等下,可以讓我單獨呆一下嗎?”
聽着紫墨言的請求,景夜浩沒有立刻出聲回答,而是皺眉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才張口,“可以,但不能太久,你剛剛醒來,站久了,我怕你身體受不了。”溫柔道。
紫墨言不斷告訴自己,景夜浩的溫柔是裝的,他現在所做一切,不管是對她的好,還是一手包辦自家大哥葬禮都是裝給外面人看的,但這一刻,她依然感動了,也沒忍住那浮上眼眶的熱氣。
趴在景夜浩懷中,她放任自己嚶嚶哭泣,只是,哭到最後卻不知究竟是因感動而哭,還是因失去親人而流淚。
景夜浩則一直未說話,只是靜靜摟着紫墨言,一手輕拍着她的背。
一旁,看着這畫面的衆人沒有一個,上前打擾。
經過幾天的“不動彈”,紫墨言身體也恢復大半,於是,煮飯、煮咖啡這些活又交到了她手上。
當晚,吃了晚飯之後,紫墨言去廚房煮了杯咖啡放在客廳,正看着財經新聞的景夜浩身前。
“景少,我先回房了。”出聲之後,靜靜站在一旁,等待着景夜浩的應允聲。
然久久,視線放置在電視上的景夜浩卻未發出一字半語。
就在紫墨言不解之時,景夜浩終於轉過了頭,“去吧。”開了口,紫墨言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後轉身,舉步朝樓梯口所在方向走去。
待紫墨言身影消失在轉彎處,景夜浩轉頭朝樓梯口看了一眼,之後,收回視線,伸手端過那杯咖啡,卻只是看着,未喝,臉上一片沉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景夜浩將那咖啡放下,視線移向電話。
新聞完畢,廣告過後改換爲電視連續劇,景夜浩也未換臺,或者,更準確的說,景夜浩視線雖看的電視放向,但眼中無神卻告訴着衆人,他思緒早已不知神遊到了何處。
當時間來到晚上十點整,一直未有動作的景夜浩終於站起身,將電視關掉,他舉步朝樓梯口走去。
舉步走上二樓,人卻不是回的自己房間,而是紫墨言臥室所在。
門未鎖,景夜浩輕易便將之打開。或許是未想景夜浩竟會繼續進入房間,因此,當他身影出現在門口那刻,房間內,正坐在牀上看書的紫墨言眼露訝異之色。
“你……”她出聲,想說什麼,卻又在一字之後,閉上了口。
那個,母親大人不是已經回去了嗎?而且,她身體也好了許多,那他還進她房間做什麼?難道是有什麼東西遺留在了這邊?
想着,紫墨言轉頭,四處看了看,卻發現,房間內並無景夜浩東西。
突然,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紫墨言將視線看向不遠處衣櫃,若真要說的話,昨天,母親似乎將屬於景夜浩的衣服放進了她的衣櫃中。
沒有理會紫墨言的左顧右望,舉步進入了房間的景夜浩將門合上,而後朝牀頭櫃所在位子走去,接着,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機和一個皮夾,放置在櫃子上,最後,人走向浴室。
門扉關上,未過多久,裡面傳來水聲。
聽着那聲音,紫墨言先是一臉不可置信,而後不可置信被苦澀取代,大約兩分鐘之後,嘴角揚起一抹被哭還難看的微笑,再次拿起剛剛,因景夜浩進來而放下的書。
又過了幾分鐘之後,浴室的門被打開,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的景夜浩出現在門口。
知道景夜浩已出了浴室,紫墨言卻沒轉過頭,仍注視着書本,直到一直手抽離那本書。
擡起頭,朝景夜浩所站方向看去,“可以明天嗎?”出聲,輕輕的,淡淡的,卻沒有乞求,或者別的情緒。
她身體雖恢復了一些,但若要應付他的需求,想必仍存在困難,反正做到一半昏過去,和現在拒絕都會令對方不快,那她何必選擇前者。只是,不知自己這要求,眼前人會不會聽進。
紫墨言在心中自嘲想着,卻未發現景夜浩在她話落之後,微皺了眉頭。
“你明天就可以了嗎?”久久之後,出聲。
聽着景夜浩話語,紫墨言身子一頓,未說話,逃不掉,是嗎?
見此情形,景夜浩重重呼出一口氣,而後坐上牀,掀起被子一角,縮了進去,“躺好。”他厲聲要求道。
紫墨言咬緊脣瓣,之後垂眼,慢慢躺下身,最後,閉上眼,等待着接下來,即將面臨的事情。
“十點了,還看書,生病也沒個生病人的樣子。”
什麼?景夜浩話落,紫墨言睜開雙眼,不解、訝異看着眼前人。
注意到紫墨言神色,景夜浩低頭,“閉上眼睛,睡覺。”
話落,伸手關掉牀頭燈,躺好,不再有所動作。
而紫墨言眼中的訝異卻未隨燈光消失而消失,她甚至懷疑,躺在身旁的人,是否真是景夜浩,最後,也將這疑惑帶進了夢鄉。
“嗯。”景夜浩話落,裡面之人……冷耿點了點頭,接着張口,“關於紫科的事,我昨晚已經聽晴兒說了,抱歉,前兩天,辛苦你了。”
十天前,他因一筆生意出了國,雖每天打電話到家裡,但每次和老婆煲電話粥都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再加之孩子的搗亂,因此,關於紫科之事,他是一點都不知。
景夜浩搖了搖頭,“有司徒幫忙管着公司,也不辛苦。”
說辛苦,似乎不必,公司除了他,還有司徒坐鎮,再加之紫科現在的家世及死亡原因,葬禮也是儘可能的簡單辦理,若是不然,又怎可能第三天便下葬。
“報紙上說是自殺。”冷耿出聲,雖用的肯定句,但卻夾雜着一絲不信。
知道冷耿不相信報紙上的說詞,景夜浩笑了笑,“果然瞞不過你。”他開口,而後,將那日事情原封不動的跟對方說了一遍,當然,關於用其父親安全威脅那一段,自是直接跳過。
話落之後,繼續張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那件事之後,紫墨言沉默了許多,感覺和開始接觸時一樣沉默,卻又覺有些不同,但具體是哪裡不同。”說到這裡,景夜浩聳了聳肩,“我也說不上來。”
“這樣嗎?”聽着景夜浩的話,冷耿陷入沉思。
久久之後擡頭,“紫科出事之後,她有沒有大哭過?”詢問出聲。
景夜浩擡眼,回憶了一下,“大哭的話,出事的當時沒有,昏迷的時候有流淚,但似乎是因很多人的離去,不捨,至於參加葬禮時,是哭了,卻不可說是大哭,只能說是嚶嚶哭泣,只是哭得有點久而已。”
“之後呢?”
“之後?”聽着冷耿詢問,景夜浩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了,自葬禮之後,我便沒再見她哭過一次。”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景夜浩話落,冷耿出聲。
景夜浩皺眉,“什麼意思?”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所在哪裡?
冷耿看着一臉不解的景夜浩張口,“你不覺得她的反應太平淡了一點嗎?或許她表達痛苦的方式就是那般小聲哭泣,但死的畢竟是她親大哥,由她不顧危險找房哥這件事看來,她應該很在乎親人才是。”
“自己在乎的親人死了,還是死在自己面前,這換做別人,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走不出這傷痛,而她竟然只用了幾天時間,你,難道一點也不覺得不正常?”話落,直直看着眼前人。
聽着冷耿分析,景夜浩擡起一手,將其放置在脣瓣處,說實話,他以前真沒覺得有哪裡不正常,現在被好友這麼一說,才發覺似乎,真的很不正常。
是的,不正常,紫墨言反應太冷靜,甚至有種冷靜過頭的感覺,他是過來人,他……很清楚那種失去在乎之人的感覺。
見景夜浩露出一副深思表情,卻未開口,冷耿站起身,“經歷了生離死別,當事人的情緒快速好轉,只有兩種可能,一,死者在當事人心中根本就沒分量;二:當事人不想讓外人見到她痛苦的樣子,將其隱藏在了內心深處,而很明顯,紫墨言屬於後者,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若她一直裝在心理,一個人想着那件事,早晚,人會受不了奔潰的,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話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冷耿再次張口,“其實,這種事,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的。”他意有所指。
知道冷耿所指乃是他失去雨月一事,景夜浩移開了視線。
唉……
見此情形,冷耿在心中低嘆一聲,對於傷痛,好友是將其化作了仇恨,爆發,只怕那紫墨言則沒他這麼大的心理,最後,恐怕……
他想問關於紫科的事,關於她的內心,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紫墨言不解皺眉,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轉身,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