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其格這麼些年,果真就一直昏睡在冰宮裡嗎?”這樣的事實我還是有些不相信。
“是的。圖爾丹他經常三不五時就去那裡的,只是這也爲別人欲殺他而提供了機會,經常會有人埋伏在那裡想要殺他。”
我想起那一日的叢林遇刺,的確如此,那些人彷彿早已知道我與圖爾丹欲去叢林一般。
依稀記得那一天我問着他要去哪裡之時,他曾經說過:就去上一次打獵時本想帶你去的那個地方,那裡很美,有一片叢林。原來那片叢林他早就欲帶我而去,那時候他就是要帶我去冰宮嗎?
可是冰宮裡有着其其格。那時候他就想要我去見他的其其格了嗎?
許多的事越想越是古怪,我也越是糊塗了。
“那其其格的毒就只有雪山狐君纔可以解嗎?”突然間我爲着其其格,也爲着古拉的命運而感嘆。無論怎樣,她們都是幸福的,必竟她們遇到了她們此生的真愛,她們得到了一個男人完整的愛,這便是幸福了,這是我所求不到的。
想起狐君爲着古拉的一夜白髮,想起圖爾丹爲着其其格的晝夜難安,那纔是我渴望得到的真愛吧。可是那不屬於我。
“是的,那陰陽散的毒除了雪山狐君這世上就再無人能解了。”鐵木爾看着我一臉的無奈,或許他也希望其其格可以醒來,希望圖爾丹可以幸福吧,必竟那是他的哥哥。
“狐君與古拉可有一兒半女?”那樣悲慘的結局是我最不想的,總希望古拉也有一個生命的延續,只是,會有嗎?
“沒有。”所以狐君的恨才越來越深,他的蕭聲纔會滿布了他的無限情思吧,那相思原來是爲着古拉。
我想起那曲鳳求凰,鳳猶在,而凰已無處可棲,那份永遠失去的痛讓他再也沒有了希望,而圖爾丹,至少其其格還活着,活着,就代表希望,就代表一種生的可能。從這一點上來看,狐君他對圖爾丹已算是仁慈了。
“或許狐君是在等待着他的古拉再回到世上。”想起那白髮的男子,其實他的傷並不亞於我,我有我腹中的孩子,這是我的希望我的依託。而他,除了記憶,再一無所有。
“可是,那已再無可能,古拉她真的死了。”
我忽而想起杜達古拉,她的名字裡一樣含着古拉二字,那柔弱而美麗的女人,似乎她也有着不爲人知的悽美故事,總是感覺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關聯一樣,我卻是想也想不出。
這幾天,好象都沒見着她了,去了哪裡?我看着鐵木爾,想要問問他卻終是沒有問了,這是他與她之間的事,我問了只會讓其尷尬了。
我忽然很想再會一會這個雪山狐君,他說過,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用我的琴聲喚來他,只是我並不想走,至少,我不會跟着他走。
我娘,我的孩子纔是我將來生命中的一切。
“再去打探一下我孃的消息吧。”見到了我娘,一切就可以解脫了,我
會盡我所能去救了其其格,只因我看到她的第一眼,骨子裡就有了一份骨肉相連的感覺,那是奇異的,那份感覺讓我甘心情願的想爲她做些事情。
“一早又派人去接應了,再過幾天就總也快到了,你先吃些東西,你娘她一定沒事的。”
“瞧,說是請你一起用膳來着,我倒忘記了。若清,吩咐上菜吧。”
鐵木爾看了看若清,臉上浮現着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什麼不對嗎,“快吃吧。”
“雲齊兒,你這裡真的太不安全了。”
我白他一眼,“不會有事的,你要是擔心,就再派幾個侍衛來加強防範就好了。”
“也罷,我派些人夜裡多巡邏就好了。”
“額娘她最近還好嗎?”說起我娘我突然就想起他的額娘來了,好久未見,倘若我真是要走的那一天,或許我要去與她老人家拜別纔是,這一次我要明着離開,再不會偷偷的逃跑了。走了,就與所有的人告別一下。
“額娘她也念叨你來着,可是她最近很少外出了,天冷了,老人家的身子骨就怕着了涼。”
我點頭,“我娘也是。去接我娘,也不知是否順利。”真的很怕又有什麼變故。
“送信的人說一到了婁家的家廟就見着你娘了,只是要說服她來巴魯刺費了些口舌,其它再沒遇到什麼麻煩了。”
我聽着有些狐疑,如果九夫人真的要以我娘來挾持我殺了圖爾丹,她怎麼可能不派人嚴加的看管着我娘呢。“當真是很順利嗎?”
“是的。這一次是黎總管親自出山的,他對婁府輕車熟路,所以一定是沒問題的。”
“哦。”
舀了一匙銀耳湯,甜甜滑滑的感覺,我喝着,眼皮子卻沒來由的跳個不停,輕輕的揉着,等娘到了,一切就都好了……
自從我醒了,最初鐵木爾還是每天三不五時的來看我,可是我常常無聲以待,慢慢的他就覺察到了我刻意的疏遠,所以近一段日子以來除非有事,他已很少來了。
看着他默默的吃着碗中飯,我纔想起除了我生日那一次的家宴,這竟是我與他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單獨用膳,看着一桌子的飯與菜,我笑道:“忘記通知廚子了,煮得都是中原的菜式,連烤全羊都沒有爲你準備,也不知你是否吃得慣。”
他擡首,挾了一塊紅燒裡脊放入口裡咀嚼着,彷彿那味道很香很香一般,“雲齊兒,或許你真是對我所知甚少吧。”
我聽他說得似乎有些感慨,我有些不解了,我疑惑的看着他:“雲齊兒對王爺確實少了些瞭解。”想起黎安的那些有關巴魯刺達官貴人的資料,我居然沒人去認真的看過鐵木爾的,對他,我的確是少了一份關心。
“也許你不知道,自從圖爾丹做了大汗之後,我已經很少留在巴魯刺了,所以對於吃食上我更習慣中原的飲食方式。”
他的話讓我想起從前每一次與他的相見,似乎都是他遠歸而
回來之際,看來他的話並不假。
“這幾個月裡也許是我近幾年來呆在巴魯刺時間最久的了。”他說着向着我的碗中夾了一塊魚,“多吃些魚吧,對孩子比較好。”
“嗯。”心裡感動着,爲着鐵木爾的關心與體貼。
這一餐飯本是要謝他的,謝他救了我,救了我的孩子,也謝他爲着我娘而勞心。
桌子上的蠟燭燦燦的燃着,映照着我與他的影子落在那窗紗上,我看着,有些出神,那影子好象家一般的溫馨,可是卻是錯了的兩個人。
雪似乎越來越大了,每每看着都讓我恍如夢中一般的美。
窗外似乎有人匆匆走過,我低着頭繼續喝着碗中的銀耳湯,門卻在此時毫無預兆的被打開了,沒有人稟報也沒有人通知,一個人興匆匆的走進來,也帶進了一股冷冷的氣息。
我下意識的擡頭,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先是一個酒壺,那酒壺它明明就是我的,就是我在叢林裡用來藥倒灰衣人的酒壺,那壺裡曾經被我灑入了軟筋散,可是此刻那酒壺卻是拿在了那個我曾經真正想要藥倒的人手中,這就是圖爾丹。
酒氣襲來,惹得我忍不住捂住了口,有些噁心的感覺,我又害喜了。
我忍着不讓自己吐出來,我站起來,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醉了,醉得一塌糊塗。
自從冰宮裡我看着他抱着其其格離開之後,這是我第一次再見到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心澀。想起其其格,想起他爲了她而對我的絕情,我的心真的澀了。
我無聲的看着他,心裡平靜的似乎在再也掀不起波瀾一般。
他來,又是爲着哪般?又是欲讓我殉葬嗎?我想着竟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口,“你找我,是要我給她殉葬嗎?”可是說過了,我就後悔了,我不想死的,雖然活人給死人殉葬在蒙古在大周都是屢見不鮮的,可是我不想,因爲我腹中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悄悄滋長,我要對我的孩子負責。
他看着我,滿眼的紅絲,仰口又喝了一口酒,大吼道:“她要死了,你滿意了,是不?你就是想讓我只愛你一個,是不?”
我笑,我緩緩的走到他的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曾經我愛過的那個男人嗎?就是那個對我好給我天堂的那個男人嗎?
他真的不配,他愧對我的真心。
我看着他,仔細的盯着他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脣,他身體的每一處,曾經都是我所熟悉的,曾經的寵愛,如今想來都是一個冷冷的笑話。
“雲齊兒,你不要理他,雲齊兒,我帶你離開。”鐵木爾突然衝到我的身邊,拽着我的手,想要拉開我。
我任他扯着我的手,卻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我讓自己還是紋絲不動的站在圖爾丹的面前。我甩開鐵木爾的手,我看着圖爾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答應你我會爲她而殉葬,只是那要一年以後,否則我會叫我爹來向你討回我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