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安清楚的認識到,楊展真的生氣了。
他不但生氣了,甚至,連看到她摔倒,他都狠心的不出來扶住她了。
她能肯定楊展沒有走遠,她知道他不放心,不然,他不會一個人溜進來看她。可是,他卻沒有出現……
“嗚嗚嗚……”
委屈和疼痛交加,左安安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埋頭低聲哭了起來。
楊展生氣了!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愛惜自己!可是,她這樣又何嘗不是想要愛惜自己?
只不過,她愛惜的,是她的未來罷了。
她喜歡楊展,中意楊展,傾心楊展,所以,她不想因爲父母的反對而失去楊展,太心心念念惦記的,都是如何儘快的讓父母同意他們在一起,然後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邊。
可是,左柏楊對於官家子弟的怨言由來已深,她太清楚這中間的難度了。
但她更怕的是,楊展就這麼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以壓低的嗚咽聲,聲聲入耳。
明明已經離開了琉瓔小築的楊展,此刻卻一臉頹廢的靠站在左安安閨房的窗棱旁,壓抑着內心澎湃的懊惱和自責,強忍住不去看左安安。
雖然左安安這麼做是爲了他們好,可是,他作爲男人,寧願自己再努力一點兒,辛苦一點兒,也不希望她這樣的傷害自己。
他必須要給左安安一個警告,告訴她自己不需要她這麼做。否則,有一就有再,他不敢保證,已經真的遇到困難了,這丫頭會不會再拿自己的安危來當籌碼。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的嗚咽聲小了,變成了微弱的抽泣聲,楊展擡腳走到房門口。
守在門外的青青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就要跪拜。
楊展大手一揮,示意她不要說話,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左安安不會聽到。
“你進去看看你家主子,把她扶回去躺好,不要說見過我。”
說完,他毅然的轉身離去。
青青急忙轉身進了屋,看到左安安趴在地上抽泣,連忙將人扶了起來,吃力的將她帶回牀榻上。
“主子這是怎麼啦?你的腳可不能隨意亂動啊,萬一落下病根可怎麼辦?”
雖然是假扮成晴彩,可青青對左安安還是挺盡心的。
左安安的腳摔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夫早就叮囑過,讓她這一個月都要臥牀休息,儘可能得不要讓腳着力,看到左安安自己下了牀,青青心裡也急了!
“我沒事兒,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兒。”左安安擺擺手道。
她微微低着頭,垂着眼簾,眼眶裡的淚花順着眼角一顆顆無聲的滑落,掉在錦被上,迅速的被吞噬掉,只剩下隱隱的一圈水痕。
青青還想說什麼,看到她情緒很不好,明顯抗拒和人交談時,只好點了點頭,給她蓋好被子,轉身出去。
初春的夜裡,總是透着幾分微涼。
晴彩拿着披風走上繡樓,看着憑欄倚坐在欄邊的左安安,無奈的嘆了聲。
她傍晚的時候回來的
,和青青換回了身份,重新伺候在左安安身邊,也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對於現在的結果,晴彩除了嘆息,也找不出其他的話來安慰左安安了。
她緩步走過去,將披風搭在左安安身上。
“主子,時間不早了,咱們回房間去吧。夜風涼的很,若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左安安依舊靜靜的看着前方燭光搖曳的夜景,目光空洞,心思早已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晴彩心裡暗歎,轉身下了繡樓,叫人去給左安安溫了個湯婆子,這纔拿着東西返回繡樓,一把將湯婆子塞進左安安冰涼的手裡。
“主子既然不想走,那就把湯婆子抱在手裡吧。你現在也不適合走動,身上的傷也沒好,身體本就比平時虛,咱們該提防的,還是要提防。而且,我聽說展郡王的免朝時間差不多結束了,過兩天他就該去上朝了,主子可得照顧好自己,免得他更擔心。”
祁陽帝給楊展的期限是一個月,之前曾經爲了賜婚的事情召見過他一回,眼下一個月就快到了,他自然也該每日早朝了。
以往,每次聽到跟楊展有關的消息時,左安安總會表現出不一樣的情緒,身上都散發着神彩,但今天,情況真的很不對勁兒。
她不但沒有回過頭來追問,甚至連話都沒有搭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她現在是清醒着的,晴彩都快誤以爲自己是在跟睡着的人說話呢!
久久的沉默之後,一陣寒風吹過,左安安抱着湯婆子的手一僵,手裡的湯婆子從手裡滑落,掉在地面上,砸出砰地一聲,灑了滿地。
晴彩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左安安的手,仔細得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有傷到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主子,你可真是嚇死我了!這裡風涼,咱們吹了這麼久,還是先回房間去暖暖身子吧?”
左安安木訥的低頭看向自己冰冷的雙手,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主子你在這兒等着,我馬上叫人擡小轎上來。”得到迴應,晴彩欣喜的轉身就去叫人。
因爲左安安摔斷了腳踝骨,溫穎毓一早就命人做了一個兩人擡的小竹轎給左安安,免得她出入不方便。
她叫人送上來後,就把人都趕下去了,自己一個人待在繡樓上,這一待就是兩個時辰,連晚飯都是食不知味的用了幾口,就叫人撤了。
還叫人不許宣揚,把飯菜拿去處理了。
溫穎毓那邊正忙着照顧剛回來的左柏楊,一時間也沒來看她,所以也不知道左安安的情況,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在這繡樓上枯坐兩個時辰。
晴彩回來的時候,左安安就在這兒坐着了,青青跟她說了些事情,但具體的青青也不知道,晴彩也只能是看着乾着急。
終於把人從繡樓上弄了下來,晴彩臉上露出兩分喜色。一行人剛回到房間,琉瓔小築就迎來了客人。
“大小姐,管家派人過來說,雲湘雅苑的隨陌公子來給您看診了,可是要現在請人進來?”
聽到隨陌來了,左安安空洞無物的目光有了絲絲變化,
浮現了幾抹淡淡的光芒,視線輕輕扭轉,落在了晴彩身上。
她張了張嘴,愣生生的說到:“是小晴子啊,呵呵……”
聞言,晴彩不禁鼻頭一酸,眼眶都紅了。
“是啊,奴婢是小晴子呢!公子來看主子了,主子現在要不要見?”
她都回來這麼久了,左安安卻現在才發覺是她,可見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把她說的任何話聽進去。
她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明明主子都傷成這樣兒了,展郡王爲什麼還要跟主子吵架?
難道說,他們之間還發生了什麼嗎?
左安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啞着嗓子對晴彩說到:“讓他們進來吧。”
“嗯,主子你先回榻上躺着,我這就去傳話。”
晴彩應了聲,還不忘着其他丫環將左安安扶回牀榻上去休息。
主院那邊,聽到隨陌來了,左柏楊先是一愣,問起對方來意,才知道左安安摔傷了,顧不上休息,連正在洗漱的溫穎毓都沒叫,急急忙忙的就往琉瓔小築趕。
雖然他氣左安安之前跟他犟聲,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兒,是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
一聽她受傷了,左柏楊心咯噔一下,像是掉進了鬥桶裡!哪裡還顧得上生氣!
琉瓔小築裡,隨陌和司夜是一塊兒來的,身邊還跟着個揹着藥箱的小廝。
進了內室,看到左安安神情恍惚的躺在牀榻上,睜着眼睛盯着牀頂的紗幔出神,原本水潤飽滿的櫻脣此刻也發白乾裂,不由得心頭一震!
司夜一個沒忍住,氣急敗壞的便開始數落。
“你這丫頭怎麼就那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啊?好不容易纔給你調養的差不多,費了那麼大功把你帶回來,你居然還能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你是不是存心要氣死我們才甘心啊?”
他說的太急,大步衝到牀前,所以沒有注意到晴彩給他們使的眼色,而後面跟過來的隨陌和他身後的隨從注意到時,想攔已經攔不住了。
聽到司夜的聲音,左安安目光裡露出兩分希冀,可還沒等她開口,耳邊傳來的話語,讓她剛剛亮起來的目光再次一暗。
她微微別過頭,對着司夜眨了眨眼睛,嘴角輕輕上揚。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我沒事兒,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反正,她也沒什麼能做了,安心養着便是。
司夜微微一愣,目光復雜的看着左安安。
“怎麼回事兒?哪裡受傷啦?快給隨陌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剛纔,竟然從左安安的話裡,聽出了自嘲的意思。
是他想太多了嗎?
隨陌走過去,拿起她的手臂,搭在她的脈搏上仔細聽着,又仔細的觀察了她的面色。
“除了內傷,腳也傷了?”
雖然是在問她,但語氣裡卻都是肯定。
左安安沒打算瞞着,點了點頭道:“右腳腳踝骨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