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臨近正午的時候,門房才傳來消息說郡王府要閉門謝客,趙太師這才叫上精心裝扮好的趙倩玉,匆匆的來到郡王府門口。
楊寧剛轉身準備進屋,看到趙太師祖孫二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頓時表情一凜,招手叫過一旁的小廝。
“你去內院找鬼莫,讓他通知公子,就說趙太師攜女眷前來道賀了。”
守門的兩個小廝是楊寧從國公府帶過來的,以前就守在楊展的院子裡,如今他們搬出來了,這大門口的是非多,兩人自動請纓留守在這裡,楊寧也用的放心。
小廝得令後,趁着還有人沒走,隨意的跟其中一人打了聲招呼,裝做得了什麼吩咐似的,快速的閃身進去找人了。
出雲居院門口,小廝頓住腳步,對院裡巡邏侍衛長說到:“趙太師攜女眷前來道賀了,都尉大人讓小人來找鬼莫大人,問公子如何處理!”
內院的侍衛都是楊展的親衛精騎,侍衛長更是他親自帶出來的親兵隊長,一聽小廝要找鬼莫,事情還和趙太師有關,他連忙側身讓人進了院子,帶着他去找人。
楊展剛回到三樓臥房,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溼了一大塊兒,隱約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不由得搖了搖頭走到牀前,扯了下懸在牀邊的淡藍色流蘇掛飾。
離大牀不遠的書架向兩邊推開,露出一米多寬的石門。
楊展擡腳走進去,裡面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個大大的溫水池!
地面以溫潤的白玉鋪就,雕花鏤物,着實叫人驚歎!
未等他解衣下水清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主子,趙太師攜女眷來道賀,都尉問主子是否親自去見見?”
鬼莫悄無聲息的落在門外,低沉着嗓子稟告道。
但除了楊展,沒有第三個人聽到他的聲音。
楊展皺了皺眉,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出浴室,從衣櫃裡找出一身藏青色長袍快速換上。
袖口和衣襟處以金絲銀線勾勒着祥雲圖案,簡單而不是貴氣!
“你守在這裡。”楊展打開房門,叮囑了一聲後去了前廳。
楊展出來的時候,楊寧已經將趙太師祖孫二人領進了前廳,也奉了茶,禮數上倒也找不出空子來。
“楊展未能遠迎太師大駕,望太師多見諒。”楊展走向二人,一臉平靜的說着官面話。
趙太師面露微笑的擡擡手,故作親近的上前兩步。
“展郡王無需客氣!這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咱們兩家就是鄰居了,凡事還有勞展郡王多多照拂才行!”
說着,他回頭對跟着起身的趙倩玉招招手。
“玉兒,快來見過展郡王。”
趙倩玉乖順的行至兩人面前,身姿搖曳的盈盈一拜,脆聲道:“倩玉見過展郡王。”
看着眼前悉心妝扮過的趙倩玉,楊展如何能不明白趙太師的來意。
他擡了擡手,面上雲淡風輕的道:“趙小姐多禮了。楊某是個粗人,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兩位隨意便好。”
微低着
頭的趙倩玉渾身一僵,該說的話全嚥了回去,咬了咬牙站直身體。
“都說郡王戰場上威風凜凜、殺伐果斷,自然是不拘小節之人。不過,倩玉身爲女子,該懂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趙倩玉擡起頭,含羞帶怯的看了眼楊展,又立即低垂下眼簾,微微低頭。
楊展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回頭對楊寧說到:“既然太師是攜同趙小姐一起來的,你怎麼沒叫下人準備些茶點?”
女兒家嘛,茶點什麼的應該還是很喜歡的。
可是,楊展會這麼體貼?
楊寧擡頭看了眼趙家祖孫二人,一副爲難的樣子說到:“公子,咱們纔剛搬過來,府裡的人都是臨時安排的,屬下還沒來得及安排妥當,也不知道今日會有女眷來,所以沒有準備茶點。”
聞言,趙家祖孫二人面面廝覷。
尤其是趙倩玉,尷尬的臉色紅白交替,都快無地自容了!
楊展如今身份不同尋常,他的喬遷慶宴若是沒有說明宴請賓客及女眷,一般是不會有人自行帶着女眷前來的,尤其是未出閣的女眷。
而且楊展發出去的消息是不辦喬遷宴,這些來道賀的人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明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作爲鄰居的趙太師卻帶着精心梳洗打扮了的趙倩玉一起來了,還是找着大家都差不多離開的時候來的,這個中意味兒,可就深了。
楊展話沒明說,但該表達的意思那是一個沒落下。
因爲,楊寧可是說的很清楚的。
只不過……
“糊塗!”楊展俊臉一沉,轉身在上位坐下,“去吩咐廚房準備,一柱香時間內做不出來,廚房的人明天就不需要來了!”
“還有,去把管家給我找來。這麼大一個前廳,除了你這個都尉就沒看到第二個人,那些丫環侍衛都幹什麼吃的?連這點小事都安排不好,管家之職,我看他也沒這個能力坐了!”
說着,楊展端起旁邊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
下一瞬,他直接將茶盞砸在地上,精緻的青花瓷茶具瞬間粉碎。
趙倩玉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面色微微發白。
她沒想到楊展會當着他們的面發火,甚至將他們晾在一旁,處理起下人來了。
趙太師也表情一凜,面色凝重的再次打量起楊展來。
“連杯茶都不會換,這羣人還會做什麼?楊寧你回一趟國公府,把南院的主管帶過來,至於這郡王府的管家和在這前廳伺候的人,該發賣的發賣,該杖責的杖責!今日之事,不要讓我發現第二次!”
楊展怒聲道!
他一臉的盛怒,右手不耐煩的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左手搭在膝蓋上,緊握成拳。
他聲聲指責着下人們的失責,卻完全不顧場合的發着脾氣,甚至發完火以後,發現場合不太恰當,也沒有要粉飾太平的意思。
趙太師不由得擰了擰眉,一張老臉上出現幾道淺淺的褶子。
當初楊展拒婚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他沒有
親眼目睹,總以爲楊展是看清了朝中局勢,想獨善其身,所以纔不參與任何政派。
如今看來,這楊展到底是常年累月的在外征戰,過慣了粗野的軍旅生活,早已不復當年那個機敏小公子的聰慧冷靜了!
他身上的粗俗和野蠻行徑,讓原本看上去像是翩翩佳公子的他,如同一個穿着華麗錦服的鄉野之人。
而且還有些傲慢自大!
他身爲泱泱大國的太師,平日裡連皇帝也要給他三分顏面,楊展不僅在他面前摔杯罵人,更是自顧自的坐在主位之上,禮節性的請他坐都不曾提過一回!
趙太師心裡不悅的輕哼,面上卻不顯山不顯水,拉着趙倩玉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楊寧將管家和前廳侍奉的一衆人等帶進來。
楊展這人說到做到,剛纔吩咐楊寧的事,他可一點兒都不是在做戲。
風逆也緊跟着進了前廳,恭敬的朝楊展拱手道:“主子喚屬下來有何吩咐?”
“這些人,鬆懈散漫,你將他們帶下去處置,以後這郡王府的大小事你先管着。”
楊展眼皮都沒掀一下,就決定了底下跪着的一羣人的未來。
風逆本來就是跟着他來的,這郡王府裡的大小事,他也一清二楚,楊展說的處理是指什麼,他心裡有數。
而且,楊展作爲郡王府的主人,自然是他要如何就如何!
所以風逆一上來就直接把楊展帶來的親衛叫了進來,當着趙家祖孫二人的面,把管家和一衆人等全綁了。
“郡王饒命啊!奴才並不是有心懈怠,怠慢貴客的。實在是這郡王府太大,奴才們根本忙不過來啊!”
管家掙開侍衛的束縛,衝到楊展面前,跪在地上哭訴到。
“郡王爺哪怕不看在老奴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份兒上,至少也可憐可憐老奴剛從宮裡出來,對許多事務還不熟悉的份兒上,饒了老奴這一回吧!”
聞言,楊展鷹眼微微眯起來,目光銳利的注視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嘴角勾了勾,端起楊寧剛爲他換的茶盞,拿在手裡把玩着。
偌大的前廳,除了下人們掙扎的哭泣聲,就剩下衆人的呼吸聲了。
“啊!嗷嗷……”
隨着管家突然的慘叫聲,原本還握在楊展手裡的茶杯已然狠狠的砸在管家頭上,然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不是看在你是宮裡出來的,你以爲你還有命跪在這裡求饒嗎?”楊展目光森冷的說到。
楊寧看着管家的慘狀,心裡竊笑着對風逆揮了揮手,讓他趕緊將人帶下去。
“公子,今日到底還是咱們喬遷,是喜事,總不好讓這血濺了滿屋不是?”
他上前兩步,故意擋住趙太師二人的視線,對楊展好言相勸,實則是在偷笑。
這管家也真是傻得出奇!若他不是從宮裡出來的,楊展還不一定會把他當一回事兒。他不提這茬兒還好,越提只會加速他的悲劇人生!
楊展擰了擰眉,冷着臉揮揮手,沒有說話。
風逆一看這情況,立馬動手將人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