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喬認識的那一年,是在我大二的時候,那時候我剛從小鎮裡出來不久,沒見過什麼世面。
偏偏認識了他。
就像童話裡一樣,一見鍾情。
是我鍾情於他。
不是他鐘情於我。
我和顧喬相識在浮華的酒吧裡,那時候我是打工妹,他是我的衣食父母,酒吧的幕後老闆。
不知後來我們是怎麼裹在牀上的,我只知道我平靜的人生裡,突然扔了一塊炸彈進來。
炸起了我的心湖。
就這樣我做了顧喬的情人,即便我知道他情人有很多。
但是我還是心甘情願的待在他身邊,因爲那時候我父親病重,在他身邊我從不缺錢花。
即使那時候肯給我花錢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我都不願意離開他。
因爲我喜歡顧喬,這不一樣。
大四那年畢業,顧喬說要和我結婚,擺脫家族婚姻。
他當時說:“趙水雲,我給你很多錢,成爲顧太太,怎麼樣?”
雖然目的不是愛。
但我依舊高興的不行。
愉快的答應了。
那時候我父親病情惡劣,需要錢是真的,但是嫁給他纔是我最高興的事。
但是我從來不知道,他說的顧太太,僅僅是一個顧太太而已。
還是一個寒磣的顧太太。
沒有一場婚禮。
除了他的父母誰都不認識我。
結婚第一年,他從不施捨一點溫暖給我,每次來學校找我,第二天都是在他公寓裡面裸身醒來。
而他不在。
畢業那一年我搬進了他的公寓,此後我收斂起所有的性子,開始好好做他的賢妻,每天都給他做飯。
甚至每天晚上都會留着燈。
可是他回來的次數少之又少。
即使回來也是與我做愛。
那一年,我心漸漸的從有溫熱的跳動變成漠然的感覺。
而他的媽媽知道他娶了我這麼一個女人以後,總是帶着她爲顧喬找好的媳婦,來我面前耀武揚威。
第一次她打了我。
可是我不能打回去,因爲這是顧喬的媽,我要尊重她。
第二次是她帶着她看好的媳婦打了我,這下我不能忍,說了幾句氣話告訴她們:“顧喬是我的丈夫,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們在我跟前做這些都是沒用的,除非顧喬不要我,我尊重你是顧喬的媽,可是也不能代表你能隨意欺辱我。”
顧喬的媽媽看我反抗,氣的不行,罵罵唧唧的說了我幾句就離開。
晚上顧喬卻回來了。
他和我做愛過後說:“我媽說什麼你沉默就是,別和她頂嘴,也不應該打她帶來的人。”
我打了?
而且那就該她們欺負我?
這一刻我心寒難過的不行。
我看了眼背對着自己的人,看了好久也沒看出這場婚姻的目的。
我的丈夫不維護我就算了,還如此的叮囑我做個受氣包。
我轉過身子,顧喬轉回來還想和我做愛,我都一動不動,任由他。
他看我這樣,從我身上起來,穿好衣褲就離去了。
僅僅是我那個不動的姿勢。
顧喬三個月沒有來找我。
聽朋友說,顧喬又包養了兩個情人,在豪華的公寓裡。
難怪他不來找我了。
結婚第二年第三年的時候我還對顧喬存有一點點心思,可是隨着時間的打磨,漸漸的消失。
結婚第四年,我終於懷上顧喬的孩子,那時候我不在意他是怎麼待我的,我想只要有這個孩子,我一定能堅持自己活下去。
可是……
他的情人兒卻不肯放過我。
那麼高的樓梯,我從樓上滾下來,疼痛難耐,下意識捂住肚子。
可是後來還是沒有保住。
我看着外面知暖和曉曉的臉色,已經明白了一切。
顧喬又再一次殺死了我跳動的心,殺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這一次,我決定和他離婚。
我對他已經心灰意冷。
我打電話過去告訴他孩子沒有的事實,他沉默了一會說:“養好身體,終究還會有的。”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
去他媽的養好身體。
我說我要和他離婚,他聽了沒有多大感覺一樣說:“別鬧,我在出差。”
然後這一次他消失了一個多月。
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居然將我扔在牀上和我做起來。
我甚至都不明白他的心是怎麼想的?
怎麼可以這樣無所顧忌的對我?
怎麼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怎麼就覺得我好欺負?
後來幾天,我每說一次離婚,他都要和我做一次。
可是這個決心我已經下了。
就不會輕易改變了。
再次進醫院的時候,終於不是小三兒了,而是他親手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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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顧喬終於同意離婚了。
可是後面幾個月他開始糾纏起來,他開始對我不依不饒。
這個所謂的前夫。
後來才知道,他從前以爲我喜歡許笙,所以對我很冷漠。
那時候大三,許笙好幾次來我們學校,都是我陪他去知暖的宿舍拿東西的。
我只是當他哥哥。
沒想到被他誤會。
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顧喬很愛我。
在我不知道的四年時光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後來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差,到醫院去做檢查,那時候我心都是顫抖的,我竟然都不知道。
在悄無聲息中,我又掉了一個孩子,而我的身體已經是末日了。
我的身體破損的不行。
後來顧喬又找我,我忍着心中的顫抖,目光淡定的對他說:“顧喬,我們結婚的四年裡,你從未對我有過憐憫,而現在離婚過後你是後悔了嗎?發現到頭來還是我好?”
其實在得知自己將死的那一刻,我已經原諒顧喬了。
沒有什麼能抵過死亡。
“顧喬,別纏着我了好嗎?你的身邊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更好,爲什麼要纏着我呢?”
那一刻,顧喬神情頹廢,眼圈微紅,卻什麼也沒有說。
也不肯離開。
後來在成都我第一次想要依賴顧喬身上的溫度,我惶恐不安。
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他就在身邊,而我的心孤獨的不行,想要依賴他。
其實我是怕死亡的。
怕所有的東西會因爲我的死亡,伴隨着我的生活氣息而消失。
可是又有什麼可怕的?
那一夜我對顧喬說:“我想要你。”
此後的好幾個日夜,我都對顧喬說我想要他,他都給了。
第一次熱情似火,第二次也是。
後來他不動了,只是看着我流淚,我都不知道他在難過什麼。
但是我迫切需要他身上的溫暖,愛過以後我就趴在他身上,用嘴脣親着他的鎖骨,我怕。
我怕自己不見了。
可是結果已經註定了。
所以我就不怕了。
後來知暖發現我得病的事,我祈求她幫我保密。
終於有一個人替我承擔痛苦。
我心裡有些難過也有些輕鬆。
我本來是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的,可是卻沒有瞞過作爲醫生的好閨蜜。
她替我保密,和我去雲城看許笙哥哥。
她說讓我告訴家裡人。
可是我的家裡人連陌生人都不如。
這四年我過得小心翼翼,過得悲痛欲絕,過得心如死水的時候。我也會想起他們,可是打過一次電話迎來的是痛罵之後,我就放棄了。
這麼多年,我的身邊好像只有一個知暖和曉曉。
可是我卻也不能時刻依賴她們。
曉曉總是說顧喬,即便她說的是對的,可是每次提起來我心裡就會想到他怎麼待我的。
我也會難過。
顧喬用四年的時間抹殺了我的愛情。
我用四年的時候去冷漠了心。
如果我沒有得病我是不會和顧喬在一起的,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我得病了,所以我渴求溫暖的同時,渴求和他做愛。
我離開這裡的時候,是一個人的,沒有任何人送我。
因爲知道我離開的只有知暖,她沒接電話,我就知道她在做手術。
在離開的前一夜,我看了眼身邊的顧喬,他也睜着眼睛看我,最近幾天的相處模式好像就是這樣。
他每夜主動來找我,明明不想和我做,可還是會來找我,賴不過我。
我摸了摸他的側臉,帶着少許柔情,他眼底一亮,我笑了笑說:“顧喬,我真的不怪你,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好好活下去。”
他猛的抓住我的手,有些慌亂的問:“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去了冰島,這個世界上很寒冷的地方,就像我的心一樣。
我在這裡或者很輕鬆的生活,每天看看朝陽看看夕陽。
在門口一坐就是一天。
不是我不想去其他的地方,而是我根本沒有力氣和能力了。
在異國他鄉的時候我就想,這輩子怎麼就這樣了呢?
二十八歲不到的年齡,卻在這平靜的等待死亡,等待結局。
可是我心底還有掛念啊。
我掛念一個男人,一個傷我很深的男人,一個在我跟前想和我復婚的男人。
還有我也掛念知暖和曉曉。
可是仔細想想,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我這輩子過得都是不如意的,還不如自己偷偷摸摸的死去。
不去勞煩任何人。
還有我想我即使好了,我也不願和顧喬在一起。
這不是不愛,這是底線。
他傷我的底線。
沒法再回到從前。
期間曉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是讓隔壁的阿姨接的,因爲我怕自己忍不住會真的哭出來。
現在任何熟悉的聲音對我來說都是致命傷,我承受不了。
我承受不了一直孤獨中,卻突然被另一個熟悉溫暖的聲音打破。
這一個月都是過得如此安靜,安靜到這個世界上就剩下我。
我每天在冰上一坐就是一天。
再也沒有想顧喬了。
也再也沒有想任何人了。
鄰居阿姨有時候看我可憐,行動不便,都會來陪我說說話。
每次到這時候,我都會笑着說:“idon‘tenglish.”
即使這樣,鄰居阿姨也會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了半天。
我想她可能是怕我寂寞。
可是我的心已經空了。
後來我越發感覺自己的身體受不住的時候,知暖打電話過來問我爲什麼不接曉曉的電話。
我告訴她原因。
我也能感受到她哭了。
可是我沒法說什麼。
掛了電話以後,我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化了一個很精緻的妝容,讓鄰居阿姨幫我拍照。
我將這些照片傳給知暖後,就將手機報廢,扔在牀底下去。
從現在開始,我真的要走向結局了。
我自己一個人聯繫了火葬場,因爲只能我自己聯繫。
我告訴焚化爐的叔叔說:“你一定要保管我的骨灰,到時候一定會有人來取的。”
他奇怪,我給了他幾萬塊。
他欣然答應。
一個在火葬場等死的年輕姑娘,他更覺得奇怪。
他問:“你生病了?”
“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爲什麼?”
“生病了。”
他可能見慣屍體,見慣生死,說話也是平靜的:“生病了該去醫院。”
“去了,沒用。”
“你愛人呢?怎麼你一個姑娘?”
“我的愛人?”
我的愛人呢?
我看着他,坐在一旁沒幾個小時,我意識漸漸的模糊。
“再見,顧喬。”
——
是的。
再見,顧喬。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