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仙便要了一碗麪,看杜華嶽只低頭吃麪也不作聲,知道他是生氣了,便解釋道:“阿嶽哥,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了,他不是那樣的人,而且……”
“行了,”杜華嶽的聲音悶悶的:“還讓不讓人吃了,平時悶聲不作氣的,怎麼變得這麼囉嗦。”
杜小仙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阿嶽哥頭一次這樣生她的氣,小姑娘心裡很惶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默然的坐着。
麪條上來了,大大的一碗堆得老高,上面撒着花生,肉末,酸菜丁和蔥末,杜小仙夾了一筷子麪條放到杜華嶽碗裡,討好的笑:“阿嶽哥,你多吃點。”
杜華嶽並不領情,沒好氣的說:“是不是跟着顧念彬吃慣了山珍海味,不稀罕這種粗茶淡飯了?”
杜小仙想爭辯來着,看一眼杜華嶽的臉色,又算了,她向來笨嘴拙舌,怕萬一說錯話,會讓杜華嶽更生氣。
杜華嶽也確實是生氣。顧念彬腳踏兩隻船的時侯,杜小仙有多傷心難過,他是看到的,好不容易杜小仙下了決心,和顧念彬一刀兩斷,搬出來住了,還天天以淚洗面,看得他都跟着難受,這才幾天啊,送個破戒指,說幾句甜言蜜語,杜小仙就暈了頭,又跟着他走了。
見杜小仙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他又於心不忍,稍稍緩了臉色:“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我,”杜小仙擡頭看了他一眼,小心弈弈的說:“我想跟他結婚。”
“你腦子沒問題吧?”杜華嶽叫起來:“你想跟他結婚,他想不想跟你結婚?別以爲求了婚就會結婚,那都是有錢人哄小姑娘慣用的把戲,小仙,我說過了,你們不合適,非常不合適,你怎麼就不聽呢?”
“阿嶽哥,可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爲什麼不能在一起?”
“你自已知道爲什麼不能在一起,”杜華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杜小仙,你醒一醒吧,好不容易纔擺脫他了,怎麼就這樣沒出息,他哄你兩句話,你就乖乖回去了,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告訴你,不聽我的,你絕對要吃苦頭的。”
杜華嶽的擔心,杜小仙都懂,只是,她怎麼捨得,顧念彬對她那般好,真如周婷說的那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碎了,萬般寵愛,讓人豔羨。
每次離開,他都那樣的難過,可是再難過再生氣,他也會把她找回來。
她自小在白眼和孤獨中長大,吃不飽穿不暖,住在透風漏雨的破屋子裡,二嬸看到她總是嘆氣,可是現在沒有人比她更幸福,因爲有顧念彬,他給她締造了完美的世界,爲她遮風擋雨,讓她可以衣食無憂,安穩度日,最重要的是,他愛她勝過這世上的一切,正如她愛他一樣。所以,這一次,她不會再離開他,哪怕天崩地裂,也要守在他身邊。
杜華嶽講得舌幹口躁,杜小仙也只是低着頭,一聲不吭,她是戴着帽子來的,進門就脫在旁邊的椅子上,頭髮微微有些零亂,門口有冷風灌進來,那綹頭髮便在風裡招搖,杜華嶽看了好幾次,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理了理。
杜小仙倒象是被嚇到了一般,脖子一縮,擡起頭來看他。
杜華嶽不自然的笑笑:“你頭髮亂了。”
杜小仙哦了一聲,擡手把頭髮又理了理,輕言細語的說:“阿嶽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沒有他,我活不下去,我知道自已很沒用,可是沒辦法。而且我相信,他會一直對我好的,萬一以後,”她咬了咬脣,“以後他真的不要我了,也沒關係,只要現在他還要我,我就不會離開他。阿嶽哥,你別怪我,我真的很沒有用的。”
杜華嶽不說了,只是沉默的看着桌上的一攤污漬出神。
杜小仙和杜華嶽相對無言的時侯,顧念彬正在金融部督戰,這兩天只要開市,他就親自盯在那裡,畢竟對手是姜凱威,半點都馬虎不得。
上午一開市倒是拉昇了一個多點,但好景不長,很快又被打壓下去,邵柏青推門進來,小聲問:“今天怎麼樣?”
顧念彬搖了搖頭:“姜凱威真不愧他天才操盤手的稱號,的確是出神入化,讓人摸不清他的意圖。”
“不怕,”邵柏青說:“這纔剛剛開始,咱們找他的規律,總會知道他意圖的,就算他是想從股市裡收籌碼,也不過九牛一毛,憾動不了我們的。”
“不可輕敵,”顧念彬說:“他既然早就布了局,肯定是勝券在握,我們見招拆招吧。”
正說着,顧念彬的手機響起來,是周婷打來的,顧念彬一聽,眉頭就微皺:“她說有什麼事嗎?”
“沒有,”周婷說:“她人在這裡,您看……”
顧念彬稍一思索,說:“行,我回來一趟。”
邵柏青問:“看你這爲難的樣子,誰來了?”
“夏小宛。”
邵柏青有些詫異:“這個時侯,她來幹嘛?你向杜小仙求婚的事登了頭版頭條,人盡皆知,她怎麼還來找你呢?再說她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你不找她麻煩就算了,她還有臉來找你。”
“所以我纔去見她,把話說明白了,省得以後麻煩。”他拍拍邵柏青的肩:“你在這裡盯着,有事通知道我。”
回到辦公室,夏小宛坐在周婷對面的椅子上,低頭玩手機,聽到門響,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如今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
顧念彬沒有正眼看她,只對周婷說:“一杯茶,一杯咖啡。”然後率先進了裡面的辦公室。
夏小宛跟進去,顧念彬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她便在沙發上,很是感慨的嘆了一口氣:“念彬哥,我們什麼時侯變得這樣生疏了?如果擱從前,我真的做夢也想不到,我們這間會變成這樣。”
“小宛,我們之間本來可以不這樣生疏的,”顧念彬盯着她的眼睛:“是你把我們的關係變成這樣,既使我們做不成夫妻,仍可以當兄妹,可惜現在……”
“現在怎麼啦?”夏小宛突然笑了:“現在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了嗎?還是那句話說得好:從來只聞新人笑,有誰記得舊人哭。”
“小宛,你不要胡攪蠻纏,說吧,你今天來見我,想幹什麼?”
“我,”夏小宛正要說話,正巧周婷推門進來,她便又停住,一直等周婷離開,纔開口:“念彬哥,我來見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她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顧念彬:“不管怎麼樣,那天晚上的事,你總不能不認賬。”
顧念彬眼皮一擡,冷凝的目光直射過去,夏小宛有些心虛,硬着頭皮與他對視:“怎麼?不敢接?”
顧念彬垂眼看着那個白色的信封,終於還是接了過來,卻沒打開,啪的一下扔在茶几上。
“不打開來看一下嗎?”夏小宛嘴角微微牽起諷刺的笑。
“我知道里面是什麼,”顧念彬往沙發背上一靠,寒意盡斂,洋懶懶的蹺起二朗腿。
夏小宛甚少見他這樣,不禁愣怔了一下:“你知道?”
“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得給個說法。”已經撕破臉皮,夏小宛索性攤牌:“如果你不答應跟我結婚,我就把這些照片交出去,你說如果伯父伯母看了這些照片,會怎麼樣?如果我爸媽,我哥看到,又會怎麼樣?”
顧念彬掏出煙盒點了根菸,吸了一口,眯起眼睛打量着夏小宛,半響才說:“小宛,你變了,變得我完全認不出了。”
“人都是會變的,”夏小宛輕哼一聲:“念彬哥,這個話題上次我們已經聊過了,說重點吧。”
“是啊,上次聊過了,但我真沒想到,你能變成這樣。”顧念彬彈了彈菸灰,看着對面的女孩子,還是記印中的模樣,白玉般的臉龐盈盈生輝,笑意淺淺,可是不一樣了,樣子沒變,感覺不一樣了。
夏小宛在他的注視下,垂下眼簾,輕輕攪動着杯裡的咖啡,聲音輕緩下來:“念彬哥,如果你知道我遭遇過什麼,你就不會奇怪我現在的變化,以前那個夏小宛早已經死了,她太笨太蠢,死了也活該,但新生的夏小宛不一樣,她比以前聰明,也比以前堅強,你應該要爲我高興纔對。”
“你錯了,小宛,”顧念彬緩緩吐出一口青煙,“我知道你受過重創,可是不能因爲自已受過傷,就去傷害別人。我認得一個人,她自小受盡磨難,在冷嘲熱諷中長大,受盡了白眼和欺凌,可是初心不改,從來不記別人對她的壞,只會感恩。和她在一起,你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灰暗,只看到美好……”
“行了,”夏小宛冷冷一笑:“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杜小仙是吧?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當初你喜歡我的時侯,我放個屁都是香的,現在你喜歡杜小仙,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好的。念彬哥,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痛快一句話吧,這婚你倒底是結還是不結?”
“不結,”顧念彬平靜的看着她,又瞟一眼那信封:“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好,”夏小宛一把抓過那個信封,氣呼呼的站起來:“你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