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下,突然下起了大雪。
那美麗的,六角形的雪花,在空中洋洋灑灑,路上行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異景,紛紛駐足,指着天空,感嘆着今年的雪夠大夠多夠漂亮夠稀奇。
季成勳也擡起了頭,映入他眼瞼的,不是這和煦的陽光,美麗的雪景。他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就好象被上天打翻了墨汁似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染黑了。
他仍然拿着手機,站在路邊,面無表情,甚至冷靜的,好象一個操盤手,無論指數的漲跌如何,都能沉着應對。
手機裡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牛萌萌的下巴受了傷,不可能有高亢的音量。季成勳能聽到的是斷斷續續破碎的聲音,聽上去,好象她的頭蒙在枕頭底下,如受傷的小野獸,發出嗚嗚的聲音。
祁慕初卻很不客氣,他的吼聲,就像打樁機最終釘入到最深處的那一聲悶響,有力,放肆,豪放,充滿了激.情。
季成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也是男人,他知道,在最後那一刻,身爲一個男人,是多麼的驕傲和滿足。這個時候,哪怕要他們立刻死去,他們也會心甘情願。
祁慕初現在大概也是這個心情吧。手機的那頭,除了粗重的喘氣聲,再無其它聲音,有點安靜,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季成勳想起了左芝,每次他們結束之後,左芝都會很溫柔的躺在他的懷裡,怔怔的看着他,好象不相信,剛纔與她歡.愛的男人是他。
每到這個時候,季成勳都會有種沉重感。他很喜歡左芝,各方面,他都喜歡,她是世間所有男人都會喜歡的女人,上得廳堂入得廚房,chuang上的功夫也是一流。在外給男人足夠多的面子,在家裡又溫柔體貼,偶爾的霸道野蠻不講道理,也總是能在最合適的時候停止,不惹人心煩。
可是,季成勳的心裡,總是會空落落的。
或許,他總是會不經意的流露出這種這種情緒,所以才令左芝每每事後都這樣癡忘着他。
“萌萌,疼嗎?”終於,祁慕初出聲了。
季成勳的心咯噔一下,忘了跳動。
他也在等,等牛萌萌的回答。
牛萌萌眨了眨眼睛,搖搖頭。她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只好伸手摟着祁慕初,嗯哼一聲,用額頭頂着祁慕初的下巴,乖巧的蹭了蹭。
祁慕初哈哈大笑起來,他翻身下來,抱着牛萌萌去清洗彼此的身體。
季成勳至始至終都聽不到牛萌萌的聲音,反而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知道他們在洗澡。
忽然的,季成勳覺得自己太小人。雖然他也是無意偷聽到他們的私事,但他沒有立刻掛斷,反而還偷聽了這麼久,甚至心裡僥倖的希望能聽到牛萌萌的聲音,他心裡,該是有多黑暗,多卑鄙。
掛斷了手機之後,季成勳再次擡頭。天真的黑了,雪下得密,雲層壓得低,氣溫低的嚇人,寒氣逼骨。
這時,手機又響起。
季成勳拿起來一看,是左芝的來電。
“成勳,你不是說來接我的嗎?我現在在飛機場,你怎麼還沒到?”左芝焦急的聲音響起:“公司催我回去開會,機場等的士的人太多了,我怕我趕不回去。”
季成勳一愣,他完全不記得左芝今天回來的事。他昨天還答應了左芝要去機場接機的,可是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牛萌萌,把左芝忘到了九宵雲外。
季成勳用力的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祁慕初早就說了,牛萌萌是他的女人。而他,季成勳的女人是左芝,正在機場焦急的等着他去接機,他怎麼能站在祁慕初的公寓樓下,偷聽他們的歡.愛。
“左芝,你先跟公司解釋一下,我在來的路上……”季成勳快步往車裡跑去,啓動車子之前,他難得的撒了個謊:“路上……堵車,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到了。”
左芝聽到他的語調怪怪的,語速也比平時快了十倍,中間卻又斷了幾次,含糊不清的,跟平時判若兩人,也不好再指責他,軟了下來:“成勳……你開車慢點,沒出事了。我大不了明天拿會議記錄看看就好,我不急……”
季成勳嗯了一聲,掛了電話,啓動車子往飛機場開去。
開到一半,遇到紅燈,季成勳停車,拿起手機給左芝打電話。
“成勳,有事嗎?”突然接到季成勳的電話,左芝覺得很嚇人。
平時,季成勳電話不多,有事也經常是短信。他訥於言,慎於行,跟現代的都市人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和行爲方式。
這麼短的時間裡,突然打兩個電話,如果不是出了事,左芝也想不出其它的原因。
“芝芝……我愛你。”季成勳緊張的看着紅燈變成綠燈,他踩油門前,突然冒出這句話,然後,也不等左芝迴應,就把手機掛斷了。
左芝站在機場發了一會呆,這是季成勳第一次說愛她。她以爲自己聽錯了,拿着手機看了好多遍,最後終於相信,這確實是季成勳的電話,他在告訴她,他愛她。
左芝抱着手機,甜甜的笑了。
她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手機傻傻的笑了許久,然後編了一條短信:“成勳,機場旁邊有酒店,我在那裡等你。”
發完了信息之後,左芝去了機場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然後把房間號發給了季成勳,便徑直去洗澡,等他來。
季成勳如約趕到,兩人甘柴獵火,大戰三百回合。左芝覺得季成勳異常的熱情,季成勳也覺得,左芝比任何時候都溫柔似水。
他們如膠似漆,季成勳有意用力,逼着左芝咿咿呀呀叫個不停。她叫得越響,季成勳越用力,直到兩個都虛脫。
牛萌萌軟綿綿的躺在被窩裡美美的睡了一整天,她累的不想清醒的存在在這個世界裡。她只要看到祁慕初就好,能感覺到他在身邊就好。
祁慕初把所有的工作都搬進了臥室裡,他本想去書房,但他一離開臥室,牛萌萌就會突然的醒來,然後跑到書房站在門邊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祁慕初儘可能的只處理書面上和電腦上的事,需要電話或者視頻的時候,他也非常的小聲。
牛萌萌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她睡得特別香,醒來後,也只是簡單的喝幾口牛奶或者果汁,又繼續躺下去睡。她像是幾百年沒有沉睡過似的,靜靜的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傷口,也神奇的好了許多。只要牛萌萌不大聲笑,不張大嘴,就不必擔心扯到傷口。
祁氏有很多工作,祁慕初無法一一在家中全部解決。雖說他留在家裡沒有去上班,但每天來公寓裡的人都多如牛毛,川流不息。
牛萌萌一直躲在臥室裡,臉上大部分的傷口都已經結痂,開始脫落,但她誰也不想見,安心在公寓裡養病。
這一養,就養了半個多月。
“牛萌萌,你再不來上班,我公司就要倒閉了!”
馬啓豐是最希望牛萌萌回去的人之一,畢竟,她是他的左右手,又是公司的兩大銷售主力之一。
雲伊可被祁總老婆找人打了那一頓之後,整張臉幾乎是回爐重造,根本不可能再回公司上班。馬啓豐忍痛割愛的炒了她的魷魚,把希望都寄託在牛萌萌身上,偏偏她又鬧出這麼多事來,甚至不來上班。
馬啓豐以爲她快要做少奶奶了,所以纔不來上班的,所以每天幾十通電話,連環奪命call她回去上班。
牛萌萌不好意思告訴馬啓豐事情的真相,支支吾吾的不說原因,推三阻四,既不去上班,也不給理由。
馬啓豐以爲是祁慕初不讓牛萌萌出來工作了,也沒辦法,打了幾天電話見牛萌萌真的不出現,只好把她的工作安排給別人,自己親自上陣,到處拉生意,順便培養新人。
牛萌萌和祁慕初如膠似漆的在公寓裡過着神仙日子,馬啓豐累得跟狗似的整天四處奔波,沒有空再去糾纏錢小曉。
錢小曉突然一下覺得自己身邊安寧了許多,過了兩天才反應過來,是因爲沒有馬啓豐在身邊了。她竟然有點不習慣,不停的猜想着馬啓豐現在何處,做些什麼。
錢小曉很好奇,她想找牛萌萌探聽虛實,祁慕初竟然不讓她進門。
無奈,錢小曉只好給牛萌萌打電話,拐彎抹角的打聽馬啓豐的近況。
“嗯,馬啓豐啊!他現在可忙了……”牛萌萌正躺在祁慕初的腿上玩平板,她下巴的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有點紅紅的,正在長肉,癢得厲害,她一邊說着電話一邊想伸手去撓,祁慕初一巴掌拍開她的手,然後用自己的手背,輕輕的在她下巴殼上摩挲,幫她解癢。
牛萌萌舒服的嗯哼兩聲,繼續說:“公司現在沒人幫忙,他得自己去外面拉業務,培養新人,還要協調關係……聽說他去出差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小小,你要找他嗎?”
“啊!不了!我就是問問。”錢小曉佯裝無所謂的說:“前段時間我拍你那個馬桶廣告,他跟上跟下的,說想看看你們行業裡的鑽石產品拍出來的廣告效果怎麼樣……現在快拍完了,再不來,他就看不成了。”
“那你給他電話啊,叫他去。馬啓豐如果知道是你叫他去,肯定跑得屁顛屁顛的!”
錢小曉忽然沉默了,停頓了一下,說了句有事,就掛斷了。
牛萌萌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意識到她是在拿着祁慕初的手機跟錢小曉通話,自我解嘲的笑道:“小小知道我住在你這,直接打你的電話找我問馬啓豐的事……感覺好怪哦。”
祁慕初正在聚精會神的看公司文件,他聽到牛萌萌在自言自語,隨口應道:“前幾天小小來跟我抱怨,說她拍廣告的時候,馬啓豐去砸場子了。”
“啊,這麼有意思的事,你不告訴我?”
“當時你下巴的傷沒好,不能說話,當然不能跟你說,否則你會急死。”祁慕初見牛萌萌來了精神,索性也不看文件了,把她抱了起來,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親了親她的下巴,說:“你的那個廣告創意,太曖.昧了!馬啓豐看見小小坐在男模特的身上吃醋了,當場發了脾氣,還砸了東西。小小氣得跟他大吵一架,然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面了!”
祁慕初說完,還很無奈的聳了聳肩,臉上幸災樂禍的。
他大概是覺得,幸虧牛萌萌不是這個廣告裡的女主角,否則他在旁邊看到這個場景,也會氣得砸場子。
牛萌萌窩在祁慕初的胸口,許久沒有說話。
他們剛剛破鏡重圓,她最是理解情侶鬧了矛盾之後的痛苦。都是要面子的人,不肯輕易向對方低頭,不熬到出事都不會好好的道歉。可是,如果真的出事了,道歉又有什麼意思。
“在想什麼?”祁慕初感覺到牛萌萌情緒有點低落,低頭看她,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馬啓豐和錢小曉鬧矛盾的事,讓她聯想到了他們之間,有點後悔,不該提這事。
牛萌萌嘟起嘴,小聲問他:“老公,我是不是破相了?”
“嗯?”牛萌萌的話題太跳脫了,祁慕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仔細的瞅了瞅牛萌萌的臉,那些擦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主要還是下巴殼沒有完全好,如果不仔細看,倒也沒什麼:“沒有破相,我的萌萌最漂亮了,可愛的很。”
牛萌萌歡喜的說道:“那我可以出門了。”
祁慕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萌萌,你想去公司上班嗎?”
“是啊!我突然一下不上班,很多收尾的事都沒有做完,別人要接手也難。馬啓豐雖然是老闆,但也是朋友,這樣走了太不講道義。”牛萌萌舉了馬啓豐無數個優點,最後總結:“我回去幫他分擔一點,他就有時間多陪陪小小……老公,你也不想看着他們這樣吧!”
祁慕初不置可否,不知道爲什麼,牛萌萌在談論馬啓豐和錢小曉的戀情的時候,他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季成勳。
“萌萌,我問你一件事……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哥哥和左芝鬧了矛盾,你會怎麼樣?”祁慕初問她。
牛萌萌想都不想的說:“當然是撮合他們啊!”
“如果,他們之間的矛盾是你……你怎麼辦?”
祁慕初問的很隱晦,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和描述,牛萌萌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他是擔心,牛萌萌太過關心別人,而不在意自己。如果有一天,季成勳因爲對她的感情而影響了和左芝的相處,善良的牛萌萌又該如何處理。
與其太過親近,太過熱情,太過主動,不如有意的疏遠,保持距離。對季成勳如此,對別的男人,也要如此。
牛萌萌抿着嘴沒有出聲。她能理解祁慕初的這個想法,這也是吃醋的一種表現,可是季成勳是她哥哥,她怎麼可能跟他保持距離。
“我不是反對你回公司上班……只是,你現在回去,會有很多阻力。訂婚的消息公佈之後,雖然現在我和爺爺已經想辦法把媒介都壓下去,但如果你繼續跑銷售,多少還是會影響你的。”看上去,祁慕初早就想跟牛萌萌討論這件事,他有條不紊的說道:“你回去想幫馬啓豐做完自己手頭上收尾的事,我支持,可是萌萌……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這份工作了?”
“當初我們說好了的,不管我們結不結婚,你都不干涉我的工作。”牛萌萌不滿的嘀咕着:“你現在不但不讓我工作,還要我跟成勳哥保持距離……你太過分了。”
祁慕初的手一緊,掐得牛萌萌的腰肉痛。她哎喲大叫一聲,祁慕初才意識到自己擰了她一把,趕緊鬆開口,哄了幾句,沒有再繼續剛纔的話題。
上次的事,已經讓他們有了深刻的教訓。現在,他們都有意迴避着矛盾。遇到一時之間不能解決和退讓的問題時,他們都像鴕鳥一樣,假裝問題並不存在。
牛萌萌也不想因爲這些事起爭執,畢竟,他們剛剛和好,才幸福了半個月,如果再吵架,她自己也會受不了。
“我好久沒有見到爺爺他們了,再過幾天,等下巴好了,我們回去吃個飯吧。”牛萌萌主動轉移了話題,沒有再提這些事。
祁慕初也很快的調整了一下情緒,疼愛的捧着她的小臉看了看傷口,說:“最多還有一週就能好全,應該會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疤痕。不過不要緊,不湊近看,是看不見的。”
“我躲在你這裡,誰也不見……你是怎麼跟他們解釋的?”牛萌萌也覺得奇怪,自己藏在這裡大半個月,來騷擾她的人還真是少。
就連林過兒都沒來找她,也不太打電話,季成勳也銷聲匿跡,好象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似的。
反而是馬啓豐的電話多,不過全都是公司的事,一件私事都沒有。
她窩在家裡,祁慕初也沒有給她買新手機。牛萌萌想跟誰聯繫,全都是用他的手機。祁慕初也不問她,上次他給她的手機去哪了,牛萌萌也不敢告訴他自己弄丟了,所以,這事也不了了之的過去了。
祁慕初點着她的鼻尖,狡黠的笑了一下,在她耳邊說:“我告訴爺爺,如果他想快點抱曾孫子,就不許打擾我們。所以爺爺對所有人下了禁止令,不許任何人來吵我們。”
“祁慕初!你是壞蛋!”牛萌萌突然大叫起來,他竟然跟別人說他們躲在公寓裡造人!這讓她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
“哈哈哈!”祁慕初愉快的笑了起來,他把電腦啊文件啊全都扔在沙發裡,抱起牛萌萌進了臥室。
牛萌萌死活不肯,他問她:“上次我們在客廳的沙發上也不錯,萌萌是想再重溫一次?”
“不要!你這個大色.狼!啊!我不要!”牛萌萌嚇得躲進了書房裡,祁慕初追了進來,一番芸雨之後,牛萌萌累癱了。
都說夫妻是牀頭吵架牀尾和,祁慕初的勇猛確實讓很多問題都被押後不提。牛萌萌累得躺在書桌上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剛纔對祁慕初的一些不滿,也拋到了腦後,完全不記得了。
書桌夠大,上面鋪着牛萌萌的睡衣,她的身上蓋着祁慕初的衣服。牛萌萌懶懶的平躺在上面的時候,也很舒服。
這時,她見祁慕初突然將椅子上的靠枕拿了過來,墊在她的屁.股下面,腰身隨之擡起了點,有點難受,伸手要把那靠枕拿走:“老公幹嘛要墊這個,嗯,不舒服啦!”
“傻萌萌,讓它們多留在你身體裡面時間長點,你受孕的機會就大了。”祁慕初的大手輕輕的撫在牛萌萌的小腹上,剛纔他太用力了,真擔心把這裡弄壞了。
他是真的希望,牛萌萌能快點受孕,懷着他們的孩子,她就不可能再逃跑了。他不相信一張紙就能綁定兩個人,但他相信,一個生命可以讓兩個人永遠在一起。
牛萌萌呆住,她一直以爲,祁慕初說懷孕的事只是說着玩,卻沒想到,他當真了。
她急着想坐起來,祁慕初按住她。不過,他只是象徵性的按了一下,牛萌萌堅持要坐起身的時候,他並沒有真正的阻止她。
牛萌萌跪坐在書桌上,有些慌亂的看着祁慕初。她不知道,這個動作很容易讓液體流出來,剛坐穩,就溼溼的,祁慕初剛纔的努力全部落空。
牛萌萌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她結結巴巴的說:“老公,我……我們還沒有結婚,不能……不能要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