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許久,便到了一個小莊園。影子推門而入,雲煙從中走出來,在見到影子的那一瞬間,綻放了一個笑容,眼睛也好似有光。
雲煙看見慕容無垢在影子身側,便低了低頭,再擡起時已經恢復了嫺雅的模樣,對慕容無垢說道:“少爺。”
慕容無垢一笑,拍拍影子,“傻站着幹嘛,我去裡面找慕容衝,你們倆該幹嘛幹嘛。”
雲煙看着影子有點傻愣愣的樣子,便主動走上前,“傻子,走啦。”
慕容無垢便笑着對雲煙說道:“唉,這個人像木頭一樣,拜託你把他弄有趣一些。”
“慕容衝在書房裡看書,可能如迷了,不然他聽到你的聲音一定飛出來撲到你身上。”
慕容無垢一邊走笑着,進了內堂,是井井有條的樣子,簡潔而大方,慕容無垢暗自欣賞,決定若是影子和雲煙成親,便把這莊園翻修一番,送給他們做新婚禮。
原本慕容無垢是打算在這莊園裡置辦些傢俱,再種些花草,等閒暇時帶楚辭過來,讓她別老是記掛着幽冥樓的事情。
只是買下之後,他自己的事情都多得無暇多顧,加上又去了前線,莊園便閒置了許久。
直到從前線回了楚都,慕容衝傳給他消息說自己可以從皇宮脫身,他這纔想起有這莊園。
慕容無垢敲了敲書房緊閉的門,慕容衝回答說道:“請進。”
慕容無垢打開門,慕容衝見是他,一臉的驚喜,“爹你來啦。孃親呢?”他立馬站了起來,衝到慕容無垢面前。
慕容無垢搖搖頭,“我兒子老是惦記我媳婦,這可怎麼辦纔好。”卻是張開了懷抱,把慕容衝抱在懷裡,“你沒事,真好。”
“你知道嗎?我總是對別人說,慕容衝很厲害的,不用擔心。就連對楚妤我也是這樣講的,可是那時候回來一聽你被楚明顯帶走了,我真的很害怕你受傷。直到你給我遞消息,直到影子告訴我他找到了你,雲煙在照顧你,我才放下心來。”
“那你爲什麼不立即來看我?”慕容衝問道。
慕容無垢鬆開了懷抱,笑着說道:“知道你安全了我就放心了,什麼時候看你不是看啊,男孩子別那麼嬌氣,我還得哄我夫人呢。不過如果你真的有危險,你爹我還是會先把兒女私情放下的。”
然而,慕容無垢卻突然發現慕容衝的臉上有淡淡的紅印,在他抱慕容衝的那一瞬間,慕容衝嘶了一聲。
“纔不信你。你眼裡只有你夫人。”慕容衝鄙夷的看着慕容無垢,突然又道:“孃親呢,她不可能比你更不在乎我。”
“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啊,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說出來嘛。她在家裡等你。”慕容無垢隨意翻了翻慕容衝剛放下的書,看見慕容衝不動聲色,他貌似不經意地輕拍慕容衝的背,慕容衝終於忍不住皺眉哼了一聲,慕容無垢見如此輕的力道都讓慕容衝痛苦至此,說道,“路上和我說說這幾日的事情,夏諾已經在幽冥樓了,叫她幫你看看身上的傷,我是你的親人,流血不流淚固然是男子漢,但你沒必要瞞着我你這一身傷。”
回去的路上,影子跟在慕容無垢身後,即使慕容無垢告訴他他可以留在這裡陪雲煙。只是影子執意要把他們送到幽冥樓。慕容衝在路上講了這幾日的事情。
那一日,慕容衝不清楚一向對他很好的恩師溫書桁爲何突然變了臉色,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被送進皇宮,等他有意識的時候,他只看見一個穿着龍袍的男子站在他眼前。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宮女。
慕容無垢沒有回來,楚辭並不在他身邊,他無所依靠。
他告訴自己不能慌亂,但未知的恐懼讓他只能維持表面上的不動聲色。慕容無垢告訴
過他,即使做一件事,你沒有多少底氣,你也要覺得自己很強大,用盡全力讓自己心裡踏實一些,也讓對手知道,你不是無能懦弱之輩。這個世界,總是勝者爲王。
然而楚明顯只是盯着慕容衝看,慕容衝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
“要怪只怪你是楚辭和慕容無垢的義子。如果不是他們要作亂,你也不會遭此橫禍。這說明即使沒爹沒孃,你也得選一個正經人家。選了這種亂臣賊子,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誰不會有好下場。”慕容衝笑道。
楚明顯被慕容衝的態度惹怒了,他揚起手就給了慕容衝一巴掌,扼住慕容衝的咽喉,“你個燕國的小雜種,也敢這樣對朕說話,你信不信朕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有種你就殺,不就是我還有點利用價值嗎?如果不是沒把握能夠打贏他們,你會留着我的命?算了吧,楚國現在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打我,我爹會十倍還給你。”
楚明顯扯住慕容衝的領口,狠狠的給他來了一拳,又召來人,給慕容衝來了十鞭,“亂臣賊子的兒子,果然沒有教養,就讓朕教教你。”
慕容衝冷笑,楚明顯叫人把慕容衝綁了起來,又對那旁邊的小宮女說道:“沒有朕的吩咐,不準給他吃的。”
等楚明顯走後,那小宮女遠遠的看着慕容衝,慕容衝冷汗直流,“我要水。”
那宮女想起楚明顯只是說不給他吃的,並沒有說不給他水,便快速的端來了水,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你不該激怒他的。”
“謝謝你啊。我不能容忍他罵我爹孃,他們很好的。”
“那你就不要說話啊。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很危險嗎?”那小宮女急道。
“你是新來的吧,不然也不會這樣和我說話,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不然楚明顯知道遷怒於你就不好了。”慕容衝咳了幾聲,痛苦的躺回牀上。
既然有選擇,就做想做的選擇而已,即使被打一頓,也好過淪爲敢怒不敢言的那羣人。
身體如火灼一般疼痛,慕容衝無法入睡,楚明顯似乎遺忘了他的存在,連續餓了一天半,他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上過藥了,那個小宮女見他醒了,便走過來,慕容衝見她走路有些困難,問道,“你怎麼了?”
那小宮女突然就紅了眼睛,一滴淚掉下來。
“你別哭啊,他叫人打你了?”那小宮女點點頭。
慕容衝忙問道:“爲什麼?”
“你差點就死了。他很生氣。”
“看來局勢對他的確不利啊。”
小宮女看着慕容衝那熠熠生輝的眼睛,不由得出了神,怎麼會在這種條件下,他還能讓人覺得有光呢。
慕容衝原本打算讓小宮女幫他把消息傳出去,然而此刻卻不忍心了,萬一被楚明顯知道了,或許這個小宮女的性命便不保了。他只好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慕容衝摸索了很久,想着慕容無垢曾教過他的脫逃術,他已經找到了解開繩子的方法。但他依舊裝作被捆綁,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對小宮女的關心,也帶着幾分愛理不理的。
是夜,估計已經是二更天了,小宮女已經睡着。慕容衝小心翼翼的解開了繩子,走到小宮女身旁,點了她的睡穴,輕道了一聲抱歉。
屋外繁星點點,但慕容衝有些煩躁,窗子都被固定了無法打開,以他的能力自然是可以擊碎的,卻一定會驚動門外的守衛。
他最引以爲傲的輕功也無用武之地。身上有傷,門外的守衛武力應該不低,他沒有把握能夠突破。哦慕容衝有些懊惱,在
屋內四處轉悠,藉着燈光摸索着,希望能夠找到利器。
只是屋內並無任何利器可以利用,藉着月色有一點閃光,慕容衝看見了宮女頭上那根普通的銀簪,他取下了看見那宮女的頭髮散落,突然心裡想起了一個人。
他怔怔的想了許久,拿起簪子在窗口處趴着,藉着月光不動聲色的弄着。過了許久卻依舊沒有找到竅門。慕容衝想起慕容無垢教自己的時候,還覺得他根本不需要這種旁門左道,也就沒有好好學,到了今天才發現很多當時以爲沒有用的東西,到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或許就需要了。
看着窗外的月光,也不知道慕容無垢有沒有回來,幽冥樓又怎樣了。他有些擔心,卻又覺得自身難保,就突然對自己多了幾分厭惡。
“幫不上忙,還添麻煩。”他想起不久前楚辭還對他說道:“你都比我高了呢,是個大男子漢了。”
慕容衝振作了一下精神,又開始擺弄起來,終於藉着月光,把鎖給弄開了,他把窗子輕輕推開,四周觀察了一下,爬出了窗子。他不敢輕易施展輕功,畢竟皇宮之內的高手不計其數,即使比不上楚辭和後卿,但爲難他一個小孩子還是足夠的。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皇宮之大,他從來沒有進來過,在這朦朧夜色中,他很快就迷路了。他走到一個竹林裡,像是皇宮的後花園?他有幾分不解,卻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他覺得自己的傷口有點痛,正想蹲下休息一會,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陌生而有幾分蒼老的聲音:“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慕容衝避無可避,只好轉過身,想要找一個合適的句子回答。
結果他轉身,看見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那老婦人仔細看着慕容衝,慕容衝心裡有些慌。
還未等他想出說法來,那老婦人卻遲疑的說道:“你是念兒嗎?”
“念兒?”慕容衝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那老婦人又繼續說道:“像,眼睛真的像,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啊。可惜她一點都不希望你回來。”
慕容衝並不知道這位老婦人在講什麼,估計她是把自己認成一個叫“念兒”的人了。
慕容衝見四周都無人,意識到這個老婦人或許可以救他一命,否則他未逃出去,而楚明顯又發現他不見了,定然會全皇宮搜索,這樣一來他定然在劫難逃。
慕容衝對這老婦人道:“婆婆,我是念兒,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我一把年紀了,還能幫你做什麼呢?你爲什麼要回來呢?”
慕容衝內心有點愣神,但只能厚着臉皮頂上,“您能幫我打探一下外面的局勢如何嗎?”
“外面?”那老婦人自言自語道:“或許真的是要變天了。”她嘆了一口氣,“你想知道什麼呢?”
“幽冥樓,還有……前線。”慕容衝道。
“你明日此時來找我吧。念兒,你不該回來的,你孃親……”
慕容衝看着那老婦人越發遲疑的樣子,生怕她反悔,便問了回去的路,幸而他還能描述那宮殿旁的景緻。
今日也逃不成,這老婦人也不知道是否可信。
第二日,從老婦人口中,他不確定楚辭有沒有事,但他知道慕容無垢回來了。
於是他託老婦人給慕容無垢送了一張紙條。
那老婦人收好了,問道:“念兒,你是自願留在這的嗎?”
慕容衝思考了幾秒,“不是。”
“有些地方,是他絕對不會去的。如果你找的人可以把你帶出去,即使驚動了他,也沒有關係。如果有足夠把握和信任,很多東西沒有必要悄悄進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