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走在將軍府花園裡，突然有個士兵貌似不經意的衝過來撞了她一下。
那個穿着燕軍軍服的士兵，慌忙的和她道歉，就差跪下來求饒了，連連說有重要情報要報給將軍才慌不擇路撞到了夫人。
待士兵走後，楚辭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攤開手掌，是剛纔的士兵塞給她一張小紙條。
是幽冥樓的專用紙。
這次的暗號組織出來的是：戰略部署，花園，第三棵樹，牆上留暗號。
楚辭把紙握緊在手上，她默默的回了房，腳步有些急切，她連忙拿出火摺子，把紙條燒了。
楚辭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坐下，又站起，腦子是空白的。
錦雲敲了門，輕聲問道：“夫人，你在嗎？”楚辭應了聲，錦雲推門進來，說道：“錦雲沏了新茶，將軍不在，想給夫人嚐嚐。”
¸тt kǎn ¸c o
錦雲斟滿了一小杯，遞給了楚辭，見她有些不安的樣子，便問道：“夫人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楚辭喝了一口，覺得有些苦，而錦雲又遞上一杯清水，說道：“夫人再喝一杯清水，會有回甘的滋味。”楚辭依了她的話，果真如此，卻仍忘不了剛入口的苦澀，或許是心苦吧，她想。
“錦雲，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楚辭放下了茶杯，突然問道。
“錦雲對夫人好是理所應當的，就像錦雲應該對將軍好一般。是將軍給了錦雲新的生活，而夫人是將軍的妻子，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而已。”
楚辭看着錦雲，是低着眉的，卻又不是卑躬屈膝的模樣，是生來便有的清高和傲骨嗎？
即使寄人籬下，卻依舊清華。
“所以，是因爲將軍，你纔對我好嗎？”
“這是一部分原因。”錦雲頓了頓，似不經意的說：“另一部分……是，我喜歡夫人。”
“我什麼都不會，你竟然喜歡我。”楚辭的話似低喃，似根本不期待回答一般。
錦雲卻抿嘴不語了，只是默默沏了茶，準備出門時，說了一句：“夫人，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因爲她會什麼，而是因爲喜歡和她相處。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最好的給予，是時間和陪伴。”
“而這些日子以來，和夫人相處，錦雲很愉快，這就夠了。”
楚辭看着錦雲離去，低聲說了一句：“時間，和陪伴麼？”
夜幕凝結的時候，像巨大的野獸，吞噬了光和熱。
溫情好像就此沉澱下來，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而表面上，是如風般的轉折，沒有誰知道心的轉向是怎麼發生
的，也沒有誰能預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慕容涉歸早上出門的時候，告訴楚辭晚上會回來吃飯。只是很晚了，他還沒有回來。
楚辭看着一桌子的菜變涼了，她自己一個人吃飽了，便把菜放進了廚房。
她無事可做了，便去書房翻書，慕容涉歸買回了幾本童稚識字的書來，打算從頭教起，這幾日正教授於她。
一刻鐘後，楚辭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卻不是一人，還有另一人。
楚辭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突然放下書，然後躲在木製的屏風後面，她知道偷聽別人講話是令人不齒的，卻不知道爲何不自覺的就這樣做了，像被控制了一樣。
慕容涉歸推開門進來了，楚辭看見他舉目四望。剛進門的慕容涉歸有點困惑，輕聲說了句：“沒人怎麼亮着燈，那女人跑哪裡去了？”
楚辭聽見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懶懶地說：“不在不是更好，免得還要換地方講。”
楚辭躲在屏風後，換了個角度，看見了那女子的黃色衣裳，聽那聲音，也知是那名叫後卿的女子，還是那麼美，帶着成熟女人獨有的風情，卻不是豔俗的，只是張揚，讓人移不開眼。
慕容涉歸笑了，轉過頭看着後卿，說：“我以爲你毫無顧忌。”
“少爺，後卿怎麼會給你添麻煩，畢竟你現在可是有家室了，萬一被人看到了，傳出去說我們的將軍新婚不久就另結歡好，可是有損你的完美形象？”
“不說這個了，適才探子來報，楚軍糧草補給上來了，最近有些蠢蠢欲動，況且經過了之前的偷襲，他們的糧草防備非常之嚴。故技重施的成功率太低。估計很快就會有新的攻城計劃，我在想我們可不可以先發制人。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急，少爺，據聞褚俊非手下有一名大將，驍勇善戰但屢被猜疑，我們是否可以離間一下。行軍頗忌將帥不和。更何況也可以試探褚俊非此人的氣量。我們如此這般……”
“我看頗爲可行，你先吩咐下去，其他我們從長再議。”
後卿在房裡轉了轉，看見了另一張檀木書案上放着未寫完的紙張，隨手捏起一張宣紙，看着慕容涉歸，說道：“不是你的字，這般生澀的樣子，你在教她習字？我以爲你很忙。”
慕容涉歸凝了凝神，說道：“還好。”
“你對着我可沒那麼有耐心。”
“可是吃醋？”慕容涉歸攬過後卿，說：“我的好姐姐，你是我最想要保護的女人，這還不夠嗎？”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只需要你……”後卿沒有說下去，她嘆了一口氣，說：“
少爺，我不想逼你，也不想給你增添煩惱。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你就一直這樣挺好的，成大事的人很多都是無情的。如果你想要成大事的話。只是我，我可能有點小情小愛吧。”
後卿看着慕容涉歸的眼睛，是平靜而無波瀾的，她看見慕容涉歸專注的望着自己，太過平靜了，後卿是在歡場經歷過的人，她知道慕容涉歸不愛她，喜歡倒或許是有。
不過是因爲自己，在他羽翼未豐之時，照顧着他護着他看着他成長的感激。
後卿回抱着慕容涉歸，說道：“雖然有點無理取鬧，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愛上她。”後卿沒有說，‘她’是誰，但她清楚，慕容涉歸會知道。
慕容涉歸感受到了後卿的不安，第一次，他感覺到後卿收起了所有她的鋒芒與心機，她此刻只是一個脆弱的女人。
其實慕容涉歸也在想，愛是什麼？後卿那麼好，爲什麼自己對她，生不出所謂的愛？
愛不也是關懷一個人嗎？喜歡和一個人在一起？
慕容涉歸喜歡和後卿在一起，更加會關懷後卿，那麼多年以來，他們之間有旁人沒有的默契，即使是彼此一個眼神就能瞭解對方在想什麼，他曾以爲這是愛，但後卿說不是，後卿一直在怨自己不愛她。
慕容涉歸不懂，相伴還不夠嗎？爲什麼一定要到所謂的愛呢？爲什麼要過分的親密？
爲什麼有些時候，後卿的眼神她看不懂，那麼不甘。明明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向她保留的了，除了……對，除了他的身子。
其實如果後卿要的話，他也不會抗拒，只是後卿說過，要等自己愛上她。這纔有意義。
後卿還說過，她的身子第一次給的不是自己愛的人，她後悔了，所以不想慕容涉歸也後悔。
慕容涉歸看了後卿很久，突然說了一句：“你最清楚不過，這不過是權宜之計。”
後卿鬆開了慕容涉歸的懷抱，輕聲說：“或許是我多心。我先回雲煙樓了，你自己要小心，我覺得府內該加強守衛了，畢竟你被刺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的。”
楚辭在屏風之後，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悔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權宜之計啊，無論是幽冥樓還是慕容涉歸，對於他們來說或許自己本身只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吧。
不過，早些知道也好，免得，免得還覺得會被人重視。她突然想起了幽冥樓要她去探知燕軍的戰略部署。好像這一刻沒有那麼糾結了。
既然兩邊都是被利用，作爲一個楚國人，還是應該忠於楚國的，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