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楚辭眼前浮起了姬幽冥的身影,從初見的鮮明到而今的寡淡,明明已經越來越相熟,卻越來越覺得留不住他。
“我見過,你也見過,你是不是覺得皇后一點都不在乎樓主?她不會提起樓主,宴笙也不會在她耳邊提起,沒有人會在她耳邊提起‘姬幽冥’這三個字。”
就連時間也會漸漸的把這個名字的鑿鑿之音變得似有若無。
“難道不是嗎?就連我對她說,姬樓主命不久矣,她亦無任何表情,可是就連宴笙,那麼淡薄的人都激動的站起來質問我是不是胡說。”
楚辭的右手輕輕搭在慕容無垢的左手上,轉過身,再把臉貼在慕容無垢的左手,“無垢,你記得嗎,那時候你不認我,說你不記得我了,裝得多像啊。我差一點就以爲是真的了。你對着我,尚能裝得那麼像,何況是皇后對着我們,裝一裝無情又如何?”
慕容無垢沒有說話。
楚辭繼續說道:“樓主已經三十一了,我記得他曾經說過,皇后大他五歲,皇后已經三十六了。她的閱歷比你深得多,她的經歷沒有人知道,但想必是坎坷的,若是要裝作雲淡風輕,想必比你裝得可就像多了,說不定啊,連她自己都能騙過。你應注意到皇后容顏依舊年輕,看起來不過年近三十的樣子,這般寧靜清雅的女子,應是越看越耐看的,若我是皇上,必然也會越來越喜歡。但現實似乎並非如此。”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能他們當事者都未必清楚,甚至存有誤會。我想樓主去見一見皇后,一來若是皇后真無情,也好讓樓主看清。樓主待我如親生,無論如何我會照看她。二來若是皇后尚有心,見了樓主,必然不同於見了我們這些不大相干的人,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樓主一世癡情於皇后,緣分或許未盡。若兩人皆有情,他們不應該錯過。”
“有些時候,並非兩情相悅,就能共度一生。”
“我倒是覺得,如果兩情相悅之人,能夠共同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共度一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一生那麼長,哪裡會沒有問題的。”
慕容無垢只是看着楚辭笑。
楚辭的食指抵着慕容無垢的鼻子,“所以有問題要一起解決,不要擅自做決定也不許逃避。如果……我說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莫名其妙的,你也不要不理我。”
楚辭看着慕容無垢彎彎的眼睛,因爲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慕容無垢笑着說道:“我哪敢逃呀,楚樓主一聲令下,我逃到天涯海角不是得給你抓回來?”
“你正經一點!”
“我這不是看你再說下去都想哭了嘛。”
“誰想哭了。”楚辭伸長手去擰慕容無垢的耳朵。
慕容無垢歪着臉,“我想哭,我想哭。鬆手鬆手。我還有事問你呢。”
楚辭鬆了手,看見慕容無垢紅紅的耳朵,有點過意不去,但道歉這種事情她也做不出來,便
順着反問道:“問什麼?”
“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你爲什麼一直揪着這件事情不放?很重要?”
“很重要。一個人做一件事,很少是沒有目的的。只有知道那個人的目的,才知道源頭在哪裡,無論是抓住要害,還是看穿弱點,都要從最開始的目的去找。所以,你是否查清楚了楚明顯的所作所爲?我想應該可以找出一些線索可以幫我們看清楚現在的形勢。當年的事情義父斷然是不想說的,霍清堯也是和義父站在同一戰線,他們要做什麼,我們暫且可以不管,總歸不會害了我們。至於你要報仇雪恨,又不能置整個國家於不顧,我們總是需要一條引子的。”
楚辭想了想,“當年的事情知情人已經沒有多少了。楚明顯殺我父母,似乎是因爲爹孃手中有他所想要的東西,這個我還沒有查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那物件如今又落在了誰的手裡。至於楚明顯創立楚國之前的事情,我也查到了一些,但也只是言及楚明顯起義之前得到過你的義父也就是李景峰前輩的幫助,楚明顯自立爲王之後,似乎李景峰前輩和楚明顯鬧翻了,於是纔去的燕國。”
楚辭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李景峰前輩和顧泠沅皇后是表兄妹,你應該是知道的,據說是顧家對李家有恩,後來顧家落難了,李家便收留了顧泠沅。再後來顧泠沅皇后和李景峰前輩一起行走江湖的時候,遇到了楚氏兄妹。後來更是拜入同一個師門。”
“等等,這裡有不清楚的地方,你說顧家落難,落難原因是什麼,還有義父到底是因爲什麼和楚明顯鬧翻了?我之前以爲義父到燕國,只是爲了擾亂這個天下,好讓顧泠沅皇后和姬樓主有機會在一起,或許我太感情用事了,倒以私心來揣度義父。想來或許另有內情。”
“落難啊。我倒沒有查這件事。畢竟好像和我沒什麼關係。”
“那查得到嗎?”慕容無垢隱約覺得此處或許與事情有所相關,但亦只是直覺而已。
“那得去查才知道。”楚辭鬆開慕容無垢,站起身來,“如果查不到,你可以去拜託後卿姐姐,以她的能耐,定然是查得到的。最近她也沒有來信,你也不去關心關心。”說罷便去洗漱。
慕容無垢站定想了想,對着楚辭喊道:“唉,你最後那句倒讓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楚辭洗了臉,回過頭對慕容無垢說道:“最後一句不是虛情假意。我也該學會有點自信不是?”
楚辭發動了手中所有的暗線暗中調查顧泠沅的背景。
結果還沒有幾天,宴笙就走來問楚辭:“你要查泠沅?慕容無垢叫你查的?”
楚辭不是沒有看出宴笙隱含的怒氣。看着宴笙,楚辭平靜地說:“是我在查。就算是慕容無垢也不會做傷害皇后的事情,更何況我視樓主爲父。”
“那你查到了什麼?”宴笙的聲音依舊沒有溫度。
楚辭擺擺手,“什麼都沒查到。當年顧家也不
是什麼大家族,哪裡有人在意,落難便是落難,我只知道若不是李家,顧泠沅皇后不會活下來。”
“泠沅根本就不想讓別人知道。”
“宴笙,是皇后說過她的一切不想讓別人知道,還是你覺得她應該維持現狀,所以阻止別人再起波瀾?就算是她不想讓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那也只是她的事,我和她不熟,我關心的只有樓主。樓主有權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推開。”
“可是,幽冥都沒有去查。”
“沒有去查不代表樓主不想知道。”楚辭沒有表情的看着宴笙,“何況你確定他沒有去查嗎?樓主除了燕國滅國的那年出了楚都,其餘的時候都在幽冥樓,他除了幽冥樓和顧泠沅還有別的事情嗎?現在樓主把幽冥樓交給我了,你說他的心裡還剩下什麼事情?”
宴笙沒有說話,只盯着楚辭看。
楚辭卻緩了下來,“樓主肯定是去查了,他不敢當面問顧泠沅,樓主不確定自己還能活多久,但他想討個明白。”
“宴笙,說不定你猜錯了。可能啊,顧泠沅正等着樓主去查呢。”
宴笙陷入了徹底的沉默。
楚辭卻呼了一口氣,“你阻止我也沒用,無垢已經寫信給後卿了,即使後卿遠在吳國,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影響力無處不在。我相信,不用過很久,就會有線索了。而且我有預感,樓主不久之後就會回來了。”
已經到了春天,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吳國的地理位置比楚國更爲偏南,這種季節已經可以只穿一件薄裳。
來到吳國已經好幾個月,後卿按照李景峰的安排,順利的成爲了吳國皇子背後的謀士,但皇子只是一個踏腳石,吳國君王吳培成正當壯年,如無意外,吳國在其統治之下至少還有十多年的時間。
這樣一來無論太子亦或者有野心的皇子,都不在後卿眼中。
她不在乎李景峰要做什麼,只要不是她不情願的事情,她都可以幫李景峰做。權當打發時間好了。
春光融融,晨起的時候心情頗佳,百無聊賴,後卿取來一張琴,不過泄了些許春日時光,便做好了一首曲。
這些日子不過重複又重複,權謀之外便是彈琴,也真是無聊得很。信也懶得寫,怕那一對璧人,窺見了她的無趣時光。
日落之時寫了一首詩,也不寫相思,相思亦無趣,不過刁難自己。樓上倚欄杆,見夕陽酡紅一片,若醉酒之顏,兀自笑出聲來,怎這天,也作嬌羞臉。
恍恍惚惚之時有風,把長髮吹亂了,還要自梳,梳好了也無人賞,披散着三千髮絲,也不是古人說的愁,只是這無趣,已經沾上了這世間萬事萬物,揮不去啊。
正此時,有信鴿來,後卿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裝作不在意。明明樓上只有自己,作何表情也不過是作給自己看。
這天大地大的,怎的不給我生出一個人來。好叫她移情別戀,另結新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