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好累,好像負重訓練的戰士 4000
還沒到零點,爆竹聲已經逐漸從四面八方響起,一輛車子從辛家駛出,在夜色中前行。
即使車窗已經緊閉,仍可聞陣陣爆竹的聲響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硫磺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之中。
辛昱宸駕着車,轉頭看身邊的人,藍緋手裡捧着一個瘦高的保溫瓶,還是迪士尼的限量版,上面繪着大大的粉色米奇,裡面裝的,是雷媽給她準備的紅棗茶,擰開蓋子,冒着淡淡的白霧熱氣。
她的小臉上全是興奮,他脣角也就含了笑。
他們這是去往郊外廟宇的路上攴。
第一次一起過年,藍緋的父母都不在了,怕她會在這種舉家團圓的日子更傷感,辛昱宸自然是她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的,已經失去的,他不能給她找回來,唯有儘自己的所能,補上她所有的遺憾,讓她開心些。
大年三十,下人依然在,大家一起過節,辛家並不會虧待他們,吃過了年夜飯,時間就已經不早,先去老夫人屋子裡坐坐,再回來,辛昱宸就把藍緋打扮得跟個熊差不多,才讓她出門。
“我覺得身上好累,好像負重訓練的戰士——屙”
藍緋聳拉着肩膀轉頭對辛昱宸道,小眉頭抗議地皺着,她身上穿得太多了,辛昱宸監督着讓她穿的,說穿不達標就不讓出門了。
“你知道負重練習的戰士是怎麼樣的?你這樣才叫保暖,知道現在外面多少度?你在車裡沒感覺,等回到了地兒下車你就知道了,何況那裡是郊外,更冷,回頭病了,這個年都躺牀上,你自己選吧。”
他斜眼瞟她,看她想把身上最外面的那件外套脫下來,涼涼道。
於是藍緋就不敢動了,被逐漸多起來的爆竹聲轉移了注意力,又轉頭看窗外,已經是深夜,又是往郊外的路上,除了車前燈照着路,其實兩旁都挺黑的,隱隱約約可見連片的樹影,沒什麼可看,只有灰藍色的夜空清寒地掛着幾顆星。
車子往廟宇開去,至少要半個小時,先前這一路上沒看到什麼車,畢竟是大過年的晚上,基本上都在家裡跟家人暖暖地坐着看節目聊天了。
可是越快要靠近廟宇的時候,那條路上,車子就開始多了起來,偶爾後方還會有車子趕超上來,瞬間往前面去了。
辛昱宸的車子開得不算快,覺得沒那個必要,藍緋看着從後方趕超上來的車,還有從旁的路上拐過來的車,有些驚訝:“都是來燒頭香的麼?沒想到原來還挺多人的,待會去到那兒,會不會很熱鬧啊?”
車子再往前開了十分鐘左右,空氣裡就瀰漫着濃郁的香火味兒了,薄煙繚繞的,夜色中的廟宇,依山佇立。
看着那山道上依山停靠在路邊的一長排私家轎車,藍緋更是咋舌,辛昱宸也找了一處停好了車,藍緋已經從她那側先推門下去,邊說着:“快,還有十多分鐘就到零點了!”
還要走上幾分鐘的山路纔到達廟宇,辛昱宸穿着大衣,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儘量不讓深夜的寒風吹到她。
真是香火鼎盛,這是藍緋此刻的唯一一個感受,她知道有些信佛的人或許也會在今夜來燒頭香,但沒想到是這麼壯觀的場面,幾乎廟宇前的那整個露天場上都已經站滿了人了。
這哪裡像是在深夜啊,簡直跟白天沒什麼區別啊,這架勢,藍緋嘖嘖嘆道。
辛昱宸亦是挑眉,對於他這樣事業成功的理科男,應該堅持的是唯物主義思想無神論,但是因爲首先自己身上就存在很不合理的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在,所以,這些他是並不排斥的。
再說,現在家裡有一個臥牀的老人,還有一個剛懷孕的妻子,他心中的那些個不安,如果拜拜神靈真的可以得到護佑,他都會願意嘗試,一切,只爲求身邊之人安好。
藍緋眼睛搜尋,然後拉着他的衣服興奮道:“在那兒請香,趕緊地!”
於是兩人穿過人羣往一處去,負責給香客請香的年輕和尚看到藍緋跟辛昱宸過來,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道:“阿彌陀佛,請問兩位施主要請哪一炷?”
藍緋由着辛昱宸選,他伸手拿起高一米多,有小碗口粗的,金燦燦的一炷,轉身遞給藍緋拿着,然後從大衣內袋裡掏出錢夾,取出厚厚一疊的現鈔,直接放進了和尚身前的那個木質的功德箱裡。
“阿彌陀佛,此香已經法會加持,此後施主進入寺院,即使手中無香,雙手合十亦能許下一個心願,佛祖保佑。”
那年輕的和尚趕緊對辛昱宸鞠躬行了個大禮。
辛昱宸拉着藍緋往點香的地方去,時間已經快到了。
點好了香,寺廟裡的鐘聲正好敲響,已經是過了零點,新的一年來了。
“你在旁邊等着,人多,別碰傷了你。”
辛昱宸沒讓藍緋跟着,就讓她在邊上等,現場人太多,而且大夥手中都有燃着的香,若是一個不注意地推擠,極容易發生意外。
辛昱宸個子高,在人羣中極有優勢,藍緋眼睛盯着他穩穩將高香插進描繪着古樸紋樣的銅質大香爐裡了,就安心了。
站在原地雙手合十對着那柱香拜了拜。
辛昱宸回到她身邊,她說:“我們進裡面看看,再回去。”
於是兩人往廟裡面進,有不少燒了香的人在裡面跪拜祈求,藍緋也在一張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許了願。
正前方,巨大的佛祖金身下,有一年邁的和尚手裡拿着珠子在念着什麼,看樣子,應該是這個寺院的方丈,正在給香客開光隨身之物之類。
這些個方丈,平日是不一定有緣見到的,估計也就是今天是初一,所以才能得緣遇上。於是藍緋拉着辛昱宸往前去,想跟老方丈近距離接觸,沾點靈氣,結果發現站在老方丈身邊的那個人,有些眼熟啊?
藍緋再仔細一看,那不正是倪正東嗎?而他身邊,似乎還跟了箇中年模樣的男子。
“倪先生?”藍緋有些驚訝地打招呼。然後倪正東跟他身邊的那個中年男子就都一起轉回了頭來,倪正東看到藍緋,同樣有些意外,看到她身後跟着的辛昱宸,更是挑了眉:“藍緋?沒想到你們也會來。”
“呵呵,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纔對。”藍緋道。
辛昱宸看向倪正東身邊的人,禮貌地淡淡道:“倪總,好久不見。”
站在倪正東身邊的中年男子目光掃向辛昱宸,再看藍緋,笑道:“確實好久不見了。”
看藍緋有些疑惑的樣子,倪正東這才解釋道:“藍緋,這就是我父親,這兩天剛回國,一起在這邊過年。”
藍緋趕緊禮貌地打招呼:“倪總,您好——新年好。”
倪孝成看着藍緋,眼裡有慈祥的笑意,點點頭:“你也新年好。”
藍緋擡頭,看到倪孝成看自己的眼神,似乎總感覺有那麼些別有深意的,好似早就跟她認識一般。
然後倪正東說跟父親還有些事要辦,就先離開了,剩藍緋跟辛昱宸站在原地,剛也要轉身往外走,身後的那個老方丈叫住了他倆。
“兩位施主——”
蒼老而很有底氣的一道聲音,藍緋轉頭,看到是方丈,很禮貌地道:“方丈——”
老方丈打量了藍緋身上一眼,對她道:“門外請香處有塔香,能燃七日而不滅,若是施主願意,可去燃上一盤,或許對施主有益……今日與施主有緣,老衲這裡有香囊一枚相贈。”
說着蒼老的手伸過來,手心打開,裡面躺着一枚明黃色的小香囊,鼓鼓的,藍緋接過,上面還有老方丈的手溫。
“謝謝方丈,我們這就出去請香。”這句話是辛昱宸說的。
對老方丈道了謝,兩人往外走,回到剛纔請香的地方,果然看到有老方丈所說的塔香,且很巧地,已經只剩一盤,六邊形,目測,直徑都約快有一成年人的手臂長。
辛昱宸又掏錢,這次,真是直接把錢夾裡餘下的現金都給光了,年輕的和尚再次行大禮,藍緋詢問了塔香的燃法,就跟辛昱宸往旁處去。
點了香,藍緋不夠高,辛昱宸替她掛在了廟宇的屋檐下,那香一圈圈垂下,像是一個鈴鐺的形狀,最下方的紅繩上,垂着一個紅色小紙片,那上面是剛纔請香處的和尚讓藍緋自己寫下的心願。
“方丈說能燃上七日呢,真是神奇。”
藍緋仰頭看着,手裡還攥着老方丈給的那個香囊,手感有些軟軟的,估計裡面是些香草草藥之類。
“走吧。”
夜已經很深,越來越冷,香客也已經陸續離開,寺裡開始安靜了下來,只剩縈繞不去依然鼎盛燃燒着的香火煙霧。
藍緋跟辛昱宸往停車的地方走回去,香囊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口袋很深,不擔心會掉出來。
回了車上,辛昱宸打開暖氣,即刻一片溫暖,沒急着啓動車子,先將她的保溫瓶拿過來,擰開,遞給她:“先喝些熱水。”
剛纔雖是人羣涌動,但是天氣真是非常的冷,他擔心她凍着了。
藍緋接過來,喝了幾口,熱熱地入喉,進肚子裡,到哪兒都知道,遞過來給他:“你也喝。”
辛昱宸搖頭,她不依,“快快!”手上仍遞着瓶子。
辛昱宸只得接過喝了一口,又遞迴給她:“好了。”
啓動車子,往回走。
“困嗎?要不先睡會。”夜越深,郊外的四下更安靜。
藍緋搖頭,此刻正是興頭上,“嗯……你知道,爲什麼進入寺院,不能踩門檻麼?”
“爲什麼?”他配合她地問。
“據傳說,寺廟的門檻是菩薩的肩膀,所以不能踩,不能坐,只能跨過去,這是表示對道場的尊重。”
“嗯,你知道的還挺多。”辛昱宸目光直視前方看路況,脣角含笑。
“小時候跟我爸媽去拜拜,我爸說的——”
原本挺興奮的聲音,突然到了末尾變小了。
辛昱宸轉頭看她,她已經垂下了頭,他沒握方向盤的那隻手伸過去,攥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輕聲安慰道:“還有我呢,我在呢,一直在你身邊……永遠都在。”
無意中提起了父母,心裡難受了吧。
藍緋垂着眼點點頭,悶悶應一聲:“嗯。”
辛昱宸繼續開車往市裡回去,遠離了郊外,回到了市裡,爆竹聲又漸漸變得大起來。
回到辛家,已經是凌晨一點,人都去睡了,很安靜,客廳裡卻燈火通明,桌上都是擺放的糕點瓜果。
回到樓上的房間,藍緋脫了外套,拿出老方丈給的那枚香囊,仔細端詳了一會,突然想起先前跟倪正東去那個神秘的葉叔那兒,他過她的一張紙箋。
當時回來,發生了好些事兒,一直沒記得起來,更就沒有打開看過,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於是去翻自己的包包,當時怕弄掉了,特意放在包裡的小夾層裡。
取出,懷着一種莫名地,小心翼翼的心情,打開來,紙箋上,寥寥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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