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進辦公室門,一記重物就狠狠的襲上了裴明哲的腦門,下意識的別開頭,就看見一本重重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那個五官都因憤怒而變得扭曲的女人,裴明哲無奈的笑了笑,彎下腰,將文件夾撿了起來。
“這麼急着叫我來有事嗎?”
將文件夾放在辦公桌上,他淡淡的問了一句。
“放着公司不管,你整天都在鬼混什麼啊?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不中用的兒子來。”
指着他,戴蘭芝噼裡啪啦的就是一通亂罵,渾身更因氣憤而瑟瑟發抖。
坐在椅子上,裴明哲靜靜的聽着,嘴角露出了一抹隱隱的自嘲。
“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像個小丑一樣?”
抽出一支菸,點燃,深吸一口,戴蘭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都說養兒爲防老,我養你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讓你活活把我氣死嗎?”
“有什麼話你直說吧”
看着她,裴明哲輕聲的說了這麼一句,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好,一個月之內你馬上給我結婚,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女人我來找。”
將菸頭摁熄在菸灰缸裡,戴蘭芝恨恨的說道。
“爲什麼?”
仰躺向後面的椅背上,裴明哲淡淡的問道,突然覺得有一絲好笑,她左右自己的人生到底還要左右到什麼時候?
“你還敢給我問爲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的裴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如果我們再拿不到那個死老太婆手中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們就要被掃地出門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說着,裴明哲緩緩地站了起來,“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先出去了,朋友那邊的麻將正好三缺一,我說過會過去湊數的。”
“你說什麼?”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戴蘭芝猛的站了起來,手條件反射般的再次高高的揚了起來。
“媽,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不要動不動就打我,我也是有自尊的。”
握住她的手腕,裴明哲低低的說道,看向她的目光如一潭死水一般。
“自尊?”戴蘭芝突然笑了,“你竟然敢給我談什麼自尊?”
重重的甩開他的手,她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我告訴你,你有錢就有自尊,沒錢,你屁也不是,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裴氏會敗在你的手裡。”
“如果峻想要的話,我不介意給他,況且您也老了,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裴明哲雲淡風輕的說着,那一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有着一種看透世情的漠然。
“你再說一遍?把裴氏交給他,憑什麼?我辛辛苦苦守了一輩子的企業現在你竟然說要我交給他?”
戴蘭芝咬牙切齒的說道,抓起桌上的文件夾一股腦的向他扔去。
任由那些文件夾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裴明哲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發泄,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卻有着一種濃濃的悲憫慢慢的溢了出來。
“媽,佔了這麼多年你也該放手了,不是我們的東西強求也沒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瓜,天底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話已至此,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緩緩地轉過身,裴明哲向門口走去。
“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明白。”
戴蘭芝一下子愣住了,臉色更是在瞬息間變了數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沒有回頭,裴明哲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戴蘭芝的眸子裡突然露出了一抹驚恐的眼神,“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想我知道什麼呢?”
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裴明哲又緩緩地轉了過來,“媽,放手吧,那樣我們都會過得快樂一點。”
“放手?”
戴蘭芝突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不可能,裴氏是我的,誰都不可以拿去。”
說着,她小碎步的跑到了裴明哲的面前,“答應媽媽,不管你知道什麼,通通都忘記,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聽見了沒有?”
看了她一眼,裴明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即,嘴角露出了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真的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可以嗎?”
“可以,肯定可以,相信媽媽,媽媽一定會做到的。你只需要記住,你是裴家的孩子,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記住這些就足夠了。”
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臂,戴蘭芝喃喃的說道。
事已至此,他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靜靜的凝視着那張風韻猶存的臉,裴明哲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拿開她的手轉身走開了。
門打開又合攏,直到偌大的房間裡一點聲響都沒有時,戴蘭芝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氣般順着櫃子滑坐在了地上,嘴裡喃喃的說着這麼一句話——
“不會有人知道的,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絕對不可能。”
靠在門上,裴明哲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
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空,就如好夢一場,醒來也終究只是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