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手,托起她的下巴,認真地說道:“明天,我們一起去參加那個葬禮,我會陪着你,看他怎麼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他的話歹毒而刻薄,可是她不在乎這個,她在乎的是,她明天終於可以看到祁傲之了,終於可以陪着他走完這人世間的最後一程,也是她的最後一程。想到這,她的脣角綻放出一個悽美的笑,她在心裡對那個人說道:“傲之,等我。”
天空中飄着紛紛揚揚的雨絲,不是昨日的大雨磅礴,卻更帶給人一份纏綿凝滯的沉重感。
江詩雨穿着一條簡單的黑色裙子,烏黑的長髮鬆鬆的在腦後挽起,帶着幾分散亂,素顏的臉上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本就小小的下巴顯得更加瘦削,襯托得那雙黑色的大眼睛便更加的大,她的眼裡沒有淚,但是那眸子裡面盛載的悲愴和絕望,卻讓人不敢直視。
她從車子裡下來,孟予期就站在她的身旁。一下車,他就死死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牢而用力。
從他們下車的位置,往上看去,祁傲之的葬禮就在上面殯儀館內最大的廳裡。孟予期側過臉,看着身邊的女人,她的臉上平靜無波,只是這樣的冷靜竟然讓人生出一份從心底發出的涼意。他更緊的握住了她,低了低頭,湊在她的耳邊說道:“江詩雨,不要給我玩花樣,葬禮結束,就馬上和我一起回家。”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仰頭,專注地看着石階最上面飄動着的白色帷幔,她的思想似乎沉浸在一個不爲人知的世界,現實中的一切已經和她全無關係。
孟予期瞪了瞪眼,卻也是無可奈何。他只有更加用力的扣住她的手,兩人便向着石梯走去。
一級一級地垮着這長長的石梯,江詩雨的眼睛漸漸模糊,依稀彷彿間,她好像回到了最當初的時候。那時候,他和她都是懵懂少年,卻抵不住情感的生根、發芽,只可惜,永遠沒有等到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永遠忘不了他在千鈞一刻的時候,把她推開的情景,那地上流滿着的鮮血,已經成爲她永遠不能破解的惡夢。可惜時光不能倒流,人不能重新活一遍。原來,所有的恨都是如此可笑,最深的愛,明明一直深植在彼此心底,卻在這裡相愛相殺。
淚水,終究是順着臉頰一滴一滴的落下下來。她恨了他這麼久,愛了他這麼久,而他真的已經不在了嗎?真的,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甚至聽不到她親口對他說一句,對不起。
終於踏在了最後一級石梯之上,再往前走一步,便可以看到他了。江詩雨想把自己的手從身邊這個男人的手裡掙脫,可是他的手如鐵箍般的桎梏着她,她在心中想,孟予期,他真的以爲他可以控制她一輩子,桎梏她一輩子嗎?只要,只要看到傲之的最後一眼,她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牽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