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皇宮
龐大的明夏皇宮,有昭和殿、永華宮、錦鯉宮、長礫殿、鳶尾宮、合歡宮、蘭林宮、卉草宮等宮殿,每座宮殿都有專人主持,有很多貌美的妃子,配上鮮花樹木,假山麟石,亭臺樓閣,構成了一幅特有的人間仙境,讓人流連忘返,駐足觀望。
砂畫戴着面紗,忐忑不安的跟在公主後面,而千雨澤,卻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着,手裡搖着把金錫紙扇子,娓娓隨行,南風瑾在進城門的時候就與她們分開,去了長礫殿與皇上議事。
皇宮很大,她們走了很久,纔到鳶尾宮,砂畫一進宮殿,就看到曾經見過的景象,院子裡種滿了鳶尾花,一簇簇的開得五顏六色,在陽光的斜射下,猶如添上了一層薄霧般的銀紗。
千雨澤一進宮殿,似乎在尋找着什麼,“鳶尾,上個月我送給你的金魚呢?怎麼沒有見到。”他望着紫檀木桌上的一個空魚缸,眼神有些驚異。
“你說小黃啊,它好像飛走了。”公主低下頭,滿臉漲得通紅,雙手十指交叉,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千雨澤轉過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哀怨,“它是不是被你喂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往魚缸裡倒了些熱水,結果它……就死了。我……”看着千雨澤那張悽慘的臉,她繼續說道,“前些天有點冷,我怕它凍死,就倒熱水進去給她保一下溫,哪知道它命薄,就這樣死了,哈哈哈……”說完,公主調皮地哈哈大笑起來。
“以後再也不送東西給你了。”千雨澤氣呼呼的抱着那個水晶空魚缸,就像爹死了兒子一樣,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
“對不起嘛,小澤,我不是故意的。”鳶尾看千雨澤真的生氣了,立即走過去,輕輕的安慰他。
“你……我送只老虎給你,你都能弄死,只有瑾送的,你纔會好好保護,纔會珍惜。”千雨澤抿着嘴脣,脣紅齒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你什麼時候送過老虎給我?”公主叉腰叫道,她都低聲下氣請求他原諒了,居然得理不饒人,“一個大男人,像長舌婦一樣話多,死色狼,不就是條小黃嘛,我一會還你一千隻小紅小黑小白。”
“我是長舌婦,那你是男人婆,我只要我的小黃,不要小紅小黑小白。”千雨澤也不甘示弱。
……
砂畫不知道怎麼勸她們倆,反正她在後面傻站着,她想插嘴都插不上,砂畫如貓一樣的聲音,一開口就被那兩個大嗓門掩蓋下來。她們倆就在前面使勁吵,千雨澤一句,公主一句,就像前世有仇,今世有冤的冤家。
“哈哈哈……”兩人正吵得起勁,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殿外傳來。
砂畫定睛一看,一個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他的穿着,此人應該是皇上,後面帶跟了一個絕美的女人。她趕緊退到後邊,十三年前在長礫殿見過皇上,皇上的樣子,她有些模糊了。
皇上有一幅高大威猛的身材,雙眼皮、高鼻樑、大眼睛,炯炯有神,英俊卻不失威嚴,雍容華貴,身穿黃色錦袍,腰上系一條金龍玉帶,頭上帶一頂金黃玉冠,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仍顯得很年輕。
“你們倆從小到大總喜歡吵架,天生一對冤家,開始鳶尾總是跟南風瑾吵,一長大,對象就變成千雨澤了。”皇上邊說,邊慈祥的對着兩人微笑。
“兒臣參見父皇。”公主朝皇上行禮,看着邊上的丫鬟都跪了下來,砂畫趕緊跟着跪了下來。
“草民千雨澤參見皇上,參見華美人。”千雨澤也向皇上行禮。
“不必多禮,你爹每月都會捐銀子給朝廷,富貴仁厚,不忘國家,很是令朕欣慰。”皇上把千雨澤扶了起來,一旁的華美人臉上也陪着微笑。
砂畫看到邊上的奴婢都起身,她也跟着起身,生怕做錯一步,會受罰。
皇上真慈祥,有明君的風範,砂畫這一輩子才見過他兩次,一次是七歲那年扮成小公主的丫鬟,來看小公主選婿,不過當時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沒有太注意觀察皇上。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看一下皇上,恐怕此生難有機會進宮了,她要把皇上的樣貌刻在心裡。
皇上四處看了看,驀地,他看到宮裡多了位戴着面紗的宮女,“鳶尾,她爲何帶着面紗?”皇上覺得奇怪。
“父皇,她名喚宮砂,是將軍府的丫鬟,因……相貌生得難看,所以終日戴着一塊麪紗。”鳶尾頓了頓,她不知道要怎麼對皇上說,怕會傷害砂畫。
“難看?能難看到哪裡去?”華美人走進砂畫,頗有興致的打量着她,“這麼熱的天,不摘下來會捂出病來。”她一臉妖媚相,眼睛閃動着狡黠的光,醜八怪也能做將軍府的丫鬟,她不禁好奇的打量起眼前這位宮女來。
砂畫被華美人看得不好意思,連忙低下頭。
“父皇,將軍怎麼沒有一起來。”公主往後面瞧了瞧,失望地搖了搖頭,瑾沒有來。
“朕叫他去請你母后了,今晚賜宴鳶尾宮,雨澤也在這裡用膳吧,”皇上一臉慈愛的望着千雨澤。
“那草民恭敬不如從命。”千雨澤看到華美人一直盯着砂畫,急忙走到她身邊去,想替她解圍。
“娘娘,您看一位宮女做什麼呢?”搖了搖扇子,千雨澤擋到砂畫前面去。
“皇上。”華美人轉過頭,撒嬌的朝明夏羽靠過去,“臣妾真想看一下那位宮女的真容。”
“父皇,宮砂膽子小,不喜歡摘了面紗見人。”鳶尾趕緊拉住砂畫。
明夏羽看到公主和千雨澤都極力的保護那位小宮女,難道那小宮女有什麼魔法?他倒要看看她長什麼樣,“一個宮女,讓父皇看一下何妨,把面紗摘下來。”聲音輕卻不失威嚴。
小公主緊緊的拉着砂畫的手,皇上一發威,她也無能爲力,只能暗中祈禱砂畫不要嚇着父皇,否則會獲罪的。
砂畫慌忙的跪了下來,緩緩揭開臉上的面紗,仍是低着頭。
“把頭擡起來。”華美人輕蔑的看着砂畫,暗忖,皇后,我扳不倒你,我羞辱一下你女婿的丫鬟總行吧。
砂畫緩緩的擡起頭,眼神鎮定而從容。
“哇,她好醜。”華美人立即跳開,撲到皇上懷裡,渾身嚇得瑟瑟發抖。
明夏羽是當朝皇帝,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他走近砂畫,雖然她半張臉都是醜陋的疤痕,但是整體看起來也不是很醜。他一邊看,一邊隱隱覺得,這女子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再看了看砂畫的眉、眼、鼻、脣,越看越像……當年刺殺太上皇的亂舞。
他頓時癱軟了下來,“她從哪裡來的?爲什麼這麼像亂舞?”明夏羽恨恨的看着砂畫,從牆上拔下作爲裝飾用的寶劍,驀地抽出劍,瞬間直抵砂畫的咽喉。
砂畫緊張的喘着粗氣,臉漲得通紅,鳶尾急忙跪在地上,“父皇,您饒了她吧,她不過是長得醜陋了點,可是她沒有罪。”千雨澤也跟着跪了下來,替砂畫求情。
“皇上,她實在是太醜了。”然後幸災樂禍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公主,“醜八怪嚇着皇上了,就該死。”她在心裡竊笑,挑起將軍與皇上的矛盾最好,最好因爲一個丫鬟,將軍不娶公主,看酈影以後還囂不囂張。
明夏羽愣直站在原地,劍一直抵着砂畫,眼前的醜女,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噩夢,那個身上有硃砂痣的亂舞,那個當着他的面殺掉父皇的妖女,他絕不能容她。
“父皇,你饒了她吧,我求求你了。”鳶尾哭得淚眼鏈鏈,傷心的拉着明夏羽。
“公主在這裡,不宜見血。來人,”他收回手中的寶劍,“朕要親自監督,先打這個醜八怪五十大板,竟然還敢叫宮砂,有個砂字的都該死。”
“不要。”千雨澤跟着公主同時喊到。
華美人在邊上掩着嘴,故意裝作不忍心的樣子。
砂畫呆呆的立在原地,她的生母十三年前要殺她,十三年後,生父又要殺她。那把鋒利恐怖的寶劍終於從她的咽喉面前移開,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手持廷杖的侍衛。
侍衛把她拖出去,按在板凳上,捆上她的雙手雙腳,以防她掙扎,就開始在她的屁股上杖責起來。
皇上和華美人出來監督,公主和千雨澤立即跟了出來,她倆又跪在地上,“皇上饒命。”
“父皇饒命啊,她是無辜的。”公主拉住明夏羽,明夏羽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他像一尊閻羅王一樣坐在那裡,華美人則開心的看好戲。
“啊……好痛,救命,將軍。”砂畫雙手雙腳被捆住,每一大板打在她身上,猶如錐心刺骨之痛,皇上好狠,昏君,就因爲她這副面孔,就要殺她。
朦朦朧朧中,砂畫記起來了,十三年前皇后說她與皇上親眼看到亂舞殺死太上皇,那件事給皇上蒙上了很深的陰影,所以他見到長得像亂舞的,都會殺之而後快,生怕禍妃亂朝綱的故事在他身上上演。
“公主,你去叫將軍,快點,唯今之計,只有他能救宮砂。”千雨澤吩咐鳶尾。
“好,我馬上去。”鳶尾連忙起身,搖搖晃晃的跑了出去。
侍衛們打得越來越起勁,眼看砂畫就快撐不住了,千雨澤連忙撲到砂畫身上去,死死的壓住砂畫,“皇上手下留情,她是無辜的。”
“連他一起打。”明夏羽想也不想,氣頭上的他,巴不得殺了砂畫。
“啊……好痛,輕點。”隨即,板子全部落到了千雨澤身上,幾個侍衛把他挑了起來,從中橫着他的腰,重重的一棍子打了下去,千雨澤頓時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砂畫看到千雨澤被打得這麼嚴重,不顧自己手腳正捆綁着,她僵起身子朝地上爬去,板凳隨着她的動作翻了個底朝天,她身上綁着板凳,慢慢的爬到千雨澤身邊,“澤少爺,你怎麼樣了?”
千雨澤虛弱的望着她:“我沒事,將軍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還敢互相幫忙,把她的凳子解開,別讓凳子礙眼,給我重重的打。”明夏羽拳手捏得緊緊的,手上的青睛都冒出來了。
“是,皇上。”幾個侍衛一下子就把砂畫身上的繩子解開,把板凳拿了下來,又開始掄起棍子繼續打。
“好痛……”砂畫吃力的爬到千雨澤身上去,“不關你的事,澤少爺,你走吧。”看着無辜受牽連,又全身是傷的澤少爺,她滿臉淚痕。
千雨澤又反爬到砂畫身上,迎接着那重重的棍子,“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他吃力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只是個丫鬟,不值得,澤少爺。”砂畫繼續哀求千雨澤,她不想連累他。
“住手。”這時,南風瑾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他一陣輕功,迅速的跳到砂畫面前,一個旋風掃腿,一下就把那幾個侍衛踢翻在地。
皇后和公主也緊跟在後面,公主扶着皇后,兩人連忙跟了上來。
“南風將軍,這個丫鬟竟然跟迷惑太上皇的妖女長得八分像,朕要殺了她,以免她禍國殃民。”明夏羽怒聲道。
南風瑾看着渾身是傷的砂畫和千雨澤,拳頭捏得死死的,“皇上,宮砂是臣的丫鬟,千雨澤是臣的兄弟,你打臣的丫鬟和兄弟,是否要爲難臣?”不是他們父子,明夏羽的皇位能這麼鞏固?南風瑾字字透出陰冷的涼意,眼裡噴着熊熊怒火。
皇后看到地上的那個女子雖醜陋,卻有些熟悉,是否曾經在哪裡見過,她再仔細看了砂畫一眼,看那眉、看那眼、看那清麗脫俗的神態,頓時大驚,她像亂舞,她的親生女兒也像亂舞,不會是巧合吧,世上有這麼多女人像亂舞。
明夏羽被南風瑾堵得無話可說,他恨恨的盯着南風瑾,作爲臣子竟然爲一個醜八怪丫鬟跟自己作對,以前南風瑾不是這樣的,可是他手握整個明夏王朝的重兵,千萬不能得罪他,要是南風一家造反,他勢必會下臺,但是皇帝的威嚴使他不可能向南風瑾低頭,他只好幹瞪着眼,在一旁生悶氣。
華美人看到皇后駕到,她低着頭縮到明夏羽身後去,若是被皇后看出,她也參與得有此事,皇后一定不會饒她。
砂畫的背部、臀部、肘部全是血,綿質衣裳全被染紅,千雨澤比她更嚴重,嘴裡流着鮮血,爬在地上根本動不了。
鳶尾急忙走到砂畫身邊,把她慢慢扶起來,南風瑾則去扶千雨澤,“皇上,請問你還要打她們嗎?如果不打,臣先帶她們走了。”冷靜而沉着的聲音把他凸現得像一個威嚴的皇帝,而一旁怒氣衝衝的明夏羽也不好說什麼,他輕聲的點了一下頭,算是同意南風瑾帶人走。
南風瑾內心全是怒火,皇上竟然公然打他的人,難道他南風一家爲皇上做得還不夠多?爲他打江山奪城池,出生入死一輩子,居然因爲他的丫鬟長得像亂舞,就要殺他的人,皇上太過分了。
華美人則一臉的不甘心,皇上也太沒有威嚴了,竟然要受一個將軍的氣,她越看明夏羽,越覺得他窩囊,心有不甘,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在心裡詛咒她們。
南風瑾和公主慢慢的扶砂畫和千雨澤出寢宮,整個過程,酈影一直死死的盯着,她絲毫沒有眨一下眼睛,眼神全部定格在砂畫身上,這個嬌弱的女子,怎麼那麼像當年的小砂畫。自己生的女兒,竟然不像自己,卻像那狐媚子亂舞,該不會是亂舞投胎到自己女兒身上了吧,她緊張的望着砂畫的背影,看來,她要把李進召回來問問。
想起她的名字,宮砂?不是守宮砂嗎?她身上該不會有一顆硃砂痣,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若是被皇上知道,即使有南風瑾保護,皇上也會暗中派人去誅殺她的。
“皇上,她只是一個醜陋的丫鬟,你何必爲了這事跟南風將軍動怒。”皇后勸解道。
本來明夏羽在衆人面前這麼丟面子,皇上還幫着南風瑾,他更生氣,一把推開正欲過來扶他的皇后,“你生的好女兒,吃裡扒外,朕堂堂一國之君,打一個丫鬟也要聽命於他?”說完,拂了拂袖子,拉起華美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鳶尾宮。
“皇上,南風瑾實在是太囂張了,竟然當衆讓您丟臉,臣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偏偏姐姐和公主都向着他。”華美人故作可憐兮兮的用手絹抹了一把眼淚。
明夏羽見她這麼傷心,愛憐的把她擁入懷裡,“美人別哭,以後朕一定會把兵權奪回來,一定誅他九族。”
“嗯。”華美人靠在明夏羽的懷裡,眼裡閃過一抹得意的笑,現在皇上和將軍有了隔閡,將來真的打起來了,若是將軍失勢,皇后肯定也失勢,到時候,皇后之位肯定非她莫屬。她被皇后羞辱之仇,也可以得報。
南風瑾一行四人一走出皇宮大門,他隨即噓了一聲,幾名侍衛凌空而降,他把千雨澤扶住,“你們把他送回千府養傷,我明日會去看他。”
“是,將軍。”幾名侍衛接過千雨澤,迅速的擡上轎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砂畫看着那幾個侍衛的背影,動作之迅猛,不像是一般的侍衛,像是特意訓練好暗中保護將軍的暗衛。
南風瑾走到公主身邊,把砂畫抱了起來,“公主,你先回去安撫一下你父皇,宮砂有我照顧就行了。”
“可是……”公主還想說什麼,她想替父皇向南風瑾和砂畫道歉,砂畫是她帶進宮的,卻未能保護好她。
“不用說,我知道。”南風瑾知道公主在想什麼,他不會怪她。
“你先回去,我們要走了,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要來找我了。”說完,南風瑾把砂畫緊緊抱在懷裡,騎上赤焰馬,絕塵而去。
望着漸漸消失的英挺背影,鳶尾滿眼是淚,難道他就這麼在乎一個丫鬟嗎?一個丫鬟竟然比她還重要,看他緊張的樣子,以前自己生病,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她記得自己有一次生病,很希望南風瑾來看她,可是南風瑾卻派了個侍衛來傳話,說公主有皇后照顧,有名貴藥材補身,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一點也不擔心她。整個皇城的人都以爲南風瑾有多癡情多專一,有多愛她,其實只有她知道,每次吵架,要不是她放下公主的尊嚴,跑去向他求和的話,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所以,她儘量不激怒他,儘量不惹他,儘量包容他,可是他還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每 次她都故意在他面前和千雨澤或冷洵澈吵嘴,可是他從來不吃醋,也不管她。
她確定,南風瑾不愛她,他心裡一直掂記着當年救他的那個小丫鬟,沁砂畫。要不是她天天跑到被燒光了的沁府去等砂畫,朋友們告訴了南風瑾,南風瑾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他對自己的愛,只能說是一種喜歡,或者點喜歡都算不上,她不敢朝他發脾氣,不敢生他的氣,一直都盡力做一個乖巧的公主,可是他依然不看她一眼,在百姓面前的表現,全是他一時興起,全是假的,全是做給他父母和皇上看的。
她擁有南風瑾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現在她竟然連他府上一個醜陋的丫鬟都不如,這叫她堂堂唯一的公主情何以堪?
金碧輝煌的明夏皇城,九九八十一級階梯上,拖着一具疲憊不堪的身子,太陽慵懶地打在她身上,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將軍府
南風瑾一到將軍府,便抱起砂畫,快速的衝進前廳,看着全身是血跡的砂畫,他恨不得把明夏羽殺了,長得像亂舞也要這麼欺負她,真是天理難容。
“嫣兒,快去把御醫叫來。”還在院子裡,他就朝正在打掃屋子的嫣兒喊道。
“宮砂怎麼了?”嫣兒看到砂畫全身是血,有的血還結了痂,烏黑烏黑的,好可憐,“將軍,我這就去。”說完,她慌里慌張的跑了出去。
“該死,宮砂,你住在哪?”前廳除了父母的住房,就沒有房間了。
“奴婢住菱月樓。”砂畫渾身疼痛難忍,像是要被撕裂一樣疼。
“算了,菱月樓太遠了,去玉瑾樓。”說完,南風瑾想也沒想,徑直把砂畫把抱去了玉瑾樓。
他把她抱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雕花大木牀上,生怕碰到她的傷口,會令她疼。
“啊……將軍,我的屁……股,噢,我的臀部好疼。”砂畫被南風瑾正放在牀上,頓時全身的力道都壓在臀部,剛纔板子打的就是臀部,她哪裡受得了,疼得直叫喚。
“哦,我沒注意,我把你翻過來。”從小到大,南風瑾還沒有照顧過別人,慢慢的把砂畫的身子扳轉過來,讓她趴在牀上。
“這樣好些了沒?”他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多謝將軍。”砂畫咬緊牙關,雖然渾身疼痛,但是有將軍照顧她,她不覺得那麼疼。
“御醫來了,將軍。”嫣兒老遠就風風火火的叫起來,聽到其他丫鬟的指引,她才知道將軍把砂畫把到玉瑾樓來了,她趕緊領着御醫上樓。
“快來看看她的傷勢。”南風瑾吩咐御醫道。
砂畫眼睛睜得老大,這個穿着一身紅服的老頭子,要來看自己的屁股嗎?那多難爲情,她還是黃花大閨女,萬萬接受不了。
“將軍,姑娘的傷全在背部、肘部和臀部,肘部我可以替她看,其他地方……”他頓了頓,男女授受不親啊。
“你大概看一下她的傷勢,這不是內傷,不需要扒開衣裳看,然後擬藥方就行了。嫣兒,等御醫看完宮砂的傷勢後,你幫她清洗一下傷口,換好衣裳,我再進來。”說完,南風瑾羞紅了臉,退了出去。
“嫣兒明白,將軍。”裡面傳來嫣兒的聲音。
他緊張的盯着窗戶,他堂堂明夏王朝大將軍,足智多謀,威武大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美如冠玉,儒雅博學,可謂才貌雙全。可是至今,他還沒有碰過女人,他還是個純情會害羞的雛,軒轅煜們經常笑她是純情小處男,別看他表面成熟冷漠,私底下還沒有經歷過房中事,沒有一點房事經驗。
他不是身體有問題,而是他很潔身自好,不想學千雨澤們亂找女人,對於公主,他從來都是規規矩矩,不會有非分之想。他羨慕孃親和爹的那種琴瑟合鳴,鶼鰈情深的愛情,他一輩子只想娶一個女人,只愛她一個,和她百頭到老,永結同心。
不知道爲什麼,他每次看到砂畫,身體都會有反應,看到公主,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可是,砂畫是個醜八怪,他怎麼可能會對她有反應,八成是自己有病。
沒過一會兒,御醫和嫣兒從房裡出來,南風瑾卻覺得像過了很久似的,他迎向御醫,“她怎麼樣?”短短的四個字,體現了他的焦急和擔憂。
御醫搖了搖頭,擄了擄鬍子,“這個姑娘命真苦,好像經常被打一樣,據嫣兒姑娘檢查,她的身上除了有新傷,還有許多舊的疤痕,今日捱打,新傷加上舊傷,再加上她吃得不好,總是吃些粗茶淡飯,沒有營養,她的身子更虛弱了,一定要好生調養,身子才能復元,而且她臉上的疤痕,我查看了一下,這好像是西塘奇毒‘馭毒術’,必須要爲她種毒的人才可以解。”
“那疤痕不是天生的?”南風瑾大驚。
“不是,是後天有人刻意種下的,世上除了種毒的那人,無人能解。”御醫回答道。
“這麼奇怪?天下還有你們無法解的毒,治的病。”南風瑾萬萬沒有想到,原來砂畫過得比他想象的還苦,被人種奇毒,又是丫鬟,當然吃得不好了,上次身子癒合沒多久,現在又被打,每天還要幹那麼多的活,身子才這麼虛弱。
“這次最少得調養一個月,否則她的命就沒了。不能讓她幹活,要補身子,多吃營養豐富的食物,方子老臣已經開好,交給嫣兒姑娘了,她可按照方子抓藥,然後讓病人內服,再配上我家祖傳的金創散,每天敷於傷口表面,很快就會好。”御醫叮囑道。
“謝謝李御醫。”南風瑾暗忖,無論是軍醫,還是御醫,都有一瓶祖傳的金創藥。
那御醫臉上浮現一抹驚奇,將軍竟然知道對他說謝謝二字,以前將軍要治傷,直接是吩咐他們,治完了就面無表情的叫他們退下,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將軍說謝謝,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
送走御醫,南風瑾打開房門,走向爬在牀上的砂畫。
砂畫一見將軍進來,臉上頓時羞起了一抹紅暈,她居然又躺在他的牀上,將軍這麼直愣愣的看着她,令她很不好意思。
兩人都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南風瑾先開口了,“御醫吩咐你要多休息,以後你不用去幹活了。”
“謝謝將軍,要不是你救了奴婢,奴婢可能早就死了。”砂畫感激的看着他。
“你是我的丫鬟,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南風瑾溫和的朝她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如沐春風。
砂畫害羞的低下頭,她每次受傷,都隱隱感覺冥冥之中他會來救她,所以她總是對生命充滿希望,充滿樂觀,將軍就像她的神一樣降臨,保護着她,守衛着她。
今生欠將軍的太多,他的恩情,她到死也報答不完,若是他知道自己是西塘國的殺手,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還會對自己笑嗎?砂畫不敢想,很怕那一天的到來。
“晚上我去隔壁睡,這一個月,你都在這裡養傷吧。”不知道怎麼的,他一面對砂畫,就心生柔軟,不忍心斥責她,也不忍心見她受傷,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呢?
砂畫受寵若驚,上次就霸佔了將軍的營帳半個月,這次還要霸佔他的房間一個月,她真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回菱月樓養傷就好了。”
“沒事,反正我也不常在府裡,有時我會睡在軍營。”
“哦。”砂畫低聲的哦了一聲,她倒寧願將軍天天回府,這樣府裡也有一絲生氣。
夜幕降臨,天上繁星點點,星星點綴在月亮周圍,煞是好看,砂畫隔着窗戶,肘着小臉,靜靜的看着遠處的天空,天空是那麼的美。嫦娥姐姐肯定坐在月亮上,她美得不可方物,衆星捧月,每顆星星都把她捧在手心裡,就像公主,可是她應該也有自己的不開心吧。連這麼受寵的公主都無法使皇上心軟,看來,亂舞在皇上心中,一定是個大惡魔。
她很幸福,隔壁就是將軍,將軍會保護她,想到有將軍住在隔壁,砂畫的一顆心就懸了下來,她終於能安然入睡了。
南風瑾站在窗前,也是看着那些星星,眼神無盡深遂。什麼人這麼狠,竟然植一塊醜陋的疤痕在砂畫臉上,那種人心理應該是有問題,不然就特別毒辣,他一定會查出來。
第二天,陽光明媚,又是一個好天氣。砂畫趴在牀頭,津津有味的看一本武俠小說,這是嫣兒拿來給她解悶的。
昨晚她一直沒睡好,趴着睡真不習慣,再加上身上有到處是傷,輕輕一動就很痛,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熬到天亮,嫣兒突然拿了一本書進來,她頓時就睡不着了,她從小就喜歡看書,達到了癡迷的地步。
南風瑾輕輕推開房間,看到牀上的人兒肘着雙臂,正聚精會神的看牀上的書,連他敲了兩聲門都沒有聽見,可見那本書的魅力有多大。
“宮砂。”南風瑾走到牀前,歪着頭,看到了那本書,原來是本武俠小說,怪不得她看得這麼入迷。
“啊……將軍。”砂畫這才反應過來,不知道將軍哪時進房間來的,“我看書入神了,沒有注意到將軍您來了。”她臉微微一紅,像淺熟的蘋果一樣,臉上有半抹淡淡的紅暈。
“我去看過千雨澤,他比你慘多了,要調養兩個月。”南風瑾不緊不慢的說道。
“什麼?兩個月這麼久。”砂畫驚訝的動了動身子,隨即,一股骨肉分裂的撕裂痛楚從她屁股上傳來,“痛……”她輕聲驚呼道。
“你不要亂動,否則很難治好。”南風瑾扶正她那因爲驚訝而變形的身子。
“他是不是傷得很重?”砂畫一臉擔心的問道,若是傷得很重,那她不就成了害人精了嗎?
“他很享受。”南風瑾雙肩一聳,輕輕的按住砂畫的身子,“小心點,不要亂動,否則再把傷口弄裂,以後受的苦更重。”南風瑾淺淺的笑了笑,隱隱約約露出兩個小酒窩,甚是好看,砂畫以前居然沒有發現他有小酒窩,可能是他很少笑吧。
他竟然對自己這麼溫柔,砂畫有些慌亂,“謝謝將軍,將軍對奴婢真好。”
“我還叫嫣兒在御醫那領了上乘的凝香玉露丸,以後能去疤的,塗在身上,以後就沒疤痕了。”
“瑾。”
公主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兩人不約而出的轉過頭,砂畫趕緊低下頭,深怕公主誤會什麼。
“你怎麼來了。”南風瑾臉上馬上恢復了平日冷漠的神色,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我來看宮砂的。”鳶尾嬌笑着走進來,她從懷裡摸出幾瓶藥,“宮砂,這些都上宮裡上等的金創藥,包準你擦了身子馬上就好。”說完,她朝砂畫微微一笑,把藥膏放在了牀頭的杉木桌子上。
“謝謝公主,公主對我這麼好,宮砂真是無以爲報。”公主對她這麼好,她竟然對公主的駙馬動情,她有些後悔自己接受南風瑾的關心和照顧,公主這麼需要將軍,她怎麼能喜歡將軍。
“我沒事的,你們倆好不容易纔見一面,你們去花園裡走走吧,我好睏,想休息了。”砂畫假裝打了一個哈欠,裝作很困的樣子。
南風瑾見砂畫想休息,便拉着鳶尾的手,對躺在牀上的砂畫說:“我們先出去了。”
“那我一會兒再來看你,宮砂。”公主親切的說道。
“好的。”砂畫微笑着應了一聲。
公主開心的跟着南風瑾走了出去,砂畫總覺得,公主微笑的眼中有一種無奈的傷感,自己住在將軍的房裡,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她這麼醜,將軍怎麼可能看上她呢,將軍只不過是可憐同情自己罷了。
砂畫心想,自己一定要儘快養好身子,要去好好照顧千雨澤,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他爲了自己,不顧性命,這種義氣很令她感動,原來調皮搗蛋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顆俠義之心,她欠他的,她一定會想辦法還。
錦鯉宮
今日天氣陰沉沉的,總有種失落的感覺,人的心情也會隨着天氣的變化而變化,月亮半遮半掩的掛在天空,霧藹沉沉。皇后一臉憔悴的坐在凳子上,嘴脣顯得很蒼白,身子也似無力一般聳拉着,她這病時好時壞,有時候好起來,她還可以隨處走動,玩耍;一旦病起來,她又哪裡都不能去,只能躺在鳳牀上咳血。
“綺羅,李進到了嗎?”她焦急的問婢女。
“前幾天就把信鴿寄出去了,西塘國離明夏王朝很遠,如果日夜兼程,策馬加鞭,都需四日,奴婢想,今日應該就會回來,娘娘再稍等一下。”綺羅仰起頭,伸出手指,計算了一下時日。
究竟那個醜陋的丫鬟是不是砂畫,她爲何這麼像當年的亂舞,這一切都是巧合嗎?如果真是砂畫,爲何鳶尾和將軍都認不出來,難道就因爲她臉上多了一塊疤痕,經過十三年,他們就不記得了嗎?
也是,當年她們都還小,怎麼可能記得砂畫七歲時的樣子,她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感覺得到,這個醜陋的丫鬟,身份真的撲塑迷離。
皇后正在暗忖,這時一身淺綠色衣裳的紅姑走了進來,老遠就開始小跑,似乎有什麼緊急的消息要通報。
“娘娘,李進到了。”紅姑附在皇后耳側說。
皇后隨即大喜,“快請進來。”她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多了些紅潤。
一身黑衣的李進走了進來,一路上風塵僕僕,使他看起來很憔悴,“參見娘娘。”他拂身道。
“說重點,不用拘那些繁文縟節,紅姑和綺羅先退下。”酈影站起來,親自扶住李進,紅姑和綺羅對小丫鬟的事,都是半知半解,沒必要時,她不想讓她們知道太多。
待紅姑和綺羅退下之後,李進向她稟報道:“娘娘,臣廢了不少心思,買通了西塘王宮的丫鬟,才知道,那個小丫鬟已經不在西塘國了,好像回來了。”李進小聲的說道。
“看來,本宮的直覺是對的。”皇后開心的笑了一下,她回來了。看來,那個叫宮砂的丫鬟,很有可能就是砂畫,女兒跟宮砂年紀相仿,長相又差不多,頗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味道,最重要的是,都像那個妖女亂舞,現在只要確定她手上有沒有守宮砂,就知道她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做母親的,最瞭解自己的兒女了。
可是,她又擔憂起來,倘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兒,那她怎麼會這麼醜,女兒生下來時臉上沒有一點疤痕,是個白白淨淨的女娃兒。她究竟吃了什麼樣的苦,弄成這個樣子,是誰害的她?若真是自己的女兒,讓她知道是誰害了砂畫,她一定會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一切都像一個未解之謎,縈繞在酈影的心裡。
“娘娘?”李進看皇后一直怔着眼睛,似乎在發呆,他輕喚了她一聲。
“啊……”酈影這才發現,自己陷入回憶中,失態了,她連忙回過神來,“李進,你爲我辦了這麼多事,本宮也應該讓你告老歸隱了,一會兒我叫紅姑再給你一些銀兩,你攜帶兄弟們走吧,以後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李進聞言,臉上喜逐顏開,隨即又悲傷的說道:“以後李進就不能替娘娘辦事了,娘娘一定要保重。”
酈影朝他點了一下頭,起身把紅姑喚了進來,示意紅姑備好銀兩,拿給李進。這麼多年來,爲她辦事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李進一夥兄弟,是運氣最好的,她不會再斬盡殺絕,就讓他們安穩的過餘生吧。
砂畫住進將軍的房間調養身子已經幾天了,這幾天來,她的傷口在嫣兒細心的照料下,開始慢慢癒合,多虧嫣兒的細心照料,砂畫的身子纔好得這麼快。她打心裡感激嫣兒,現在她翻身子,已經不會那麼疼了,之前出恭,嫣兒一扶她,她就痛得額頭直冒汗,她自嘲,這就是真公主的生活。現在嫣兒扶她,她覺得不是那麼痛了,有時候傷口處會發癢,大概是長新肉了。
這幾天,公主和將軍天天都會來看她,把她弄得十分受寵若驚,特別是公主,來將軍府很勤,每次她正在與將軍談話,話還沒有說到兩句,公主就來了,她們真的好關心她。
將軍走到哪裡,公主就跟到哪裡,生怕一轉眼,將軍就不見似的,公主對將軍的這份深情,砂畫一直看在眼裡。
這幾天,她稍微適應了趴着睡覺、用膳、看書,剛開始時,趴一會兒她就受不了了,雙手直直的肘在身子下面,好難受。最難受的是,這種姿勢要保持十二個時辰,否則不小心動到身子,傷口一裂開,又是撕心裂肺的痛。
漸漸的,將軍因爲公務繁忙,很少來看她,公主也很少來了。聽嫣兒說,公主整天跟着將軍在軍營裡,十足的小小跟屁蟲,把砂畫聽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又過去大半個月,她的身子已經好了一大半,她已經能慢慢的在花園裡行走,除了傷口處有些疼之外,內傷全部養好了。皇宮裡的金創藥和藥劑,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繼續調養下去的話,再過幾天,她就可以去照顧千雨澤了。
她沒有公主命,不會享清福,她一輩子都是勞碌命,喜歡幹活,喜歡散步,喜歡看書,喜歡默默的守護着他。
終於,在砂畫漫長的等待中,一個月過去了。
清晨,將軍府是靜謐的。當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將軍府便迎來了一個溫馨的早晨,此時,將軍府的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晨光中,花園內的柳樹低垂着頭,柔順的接受着晨光的淋浴;嬌豔的櫻花樹像健壯的柔順姑娘的手臂;草叢從溼潤中透出幾分幽幽的綠意。多麼美好的夏日清晨。
砂畫換上乾淨衣裳,用力的推開房門,仰着頭,伸開雙手,暢快淋漓的呼吸着屋外清新的空氣。
她終於復元了,能走動,還能跳動了,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癒合得結結實實的,只是還有一些淺淺的疤痕印在肌膚上,只要再擦一個月的凝香玉露丸,她的疤痕一定能全部消失。
千雨澤家的地址在她養傷期間,就通過嫣兒打聽到了,她今日要做的事,去看千雨澤,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他需要幫助,自己還可以照顧他。
砂畫戴着面紗,今日一襲粉紅色衣裳,把她的膚色襯得特別的水嫩。按照指條上的地址,她來到永巷路最大的一座府邸面前停下,他家是皇城首富,想必院子也是最大的,砂畫看了看這座龐大的府邸,總感覺沒有將軍府大。
只要是皇城比較富有或者是稍爲有點官職的人家,院門前必定有兩蹲樣子威武的石獅子。千雨澤的家座落在皇城大街上,許多三教九流、平民百姓或達官貴人都會從這裡經過,要飯的、討錢的不計其數,砂畫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端着碗的叫花子婦女,一湊到千家大門前,便被守門的無情的趕走,她一不小心,就趔趄的摔了一跤。
砂畫趕緊走過去,輕輕扶起她,“大娘,您有沒有摔着?”
“我沒事,謝謝小姐關心。”那位大娘渾身髒兮兮的,頭髮蓬鬆,全身散發出一股惡臭,身體極其削瘦,臉上毫無血絲,看起來蒼白無力,大概是餓成這樣的。
砂畫從懷裡摸出一錠碎銀子,趁四下沒有其他乞丐注意,悄悄的放進大娘的衣袋中,“大娘,我也只有這一錠,你揣好,拿去買吃的。”若是被其他乞丐看到了,統統圍上來的話,就會驚擾千家,說不定他們會被一頓亂棍趕走,再說,她也沒有多的銀兩了。
“小姐,謝謝您,您真善良。”大娘說完,裝成什麼都沒有討到、一臉失望的樣子,從永巷路走了出去。
砂畫輕笑了一下,爲什麼她沒有銀子,要是有的話,她能幫助一點別人,就會盡量的幫助別人。
砂畫微笑着走向那兩個看門的門衛,“小哥,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南風將軍命丫鬟來看望千少爺。”
那兩個門衛遲疑的看了她一眼,這個蒙着面的女子真是將軍府的?幹嘛奇奇怪怪的在臉上蒙塊紗布。
砂畫看着他們,兩個都長得膀大腰圓,橫媚努目,一個高些,一個矮些,均穿一身褐色小短褂。
高個子懷疑地問道:“我們公子在外面沾花惹草是挺多,所以老爺說了,每一個來找她的女子,都要問清楚方能通報,最好能有個證明。”他有些難爲情的說道,畢竟不知道這位女子說的是真是假,萬一真是將軍府的,那他小命就難保了;萬一不是,老爺又會怪罪於他,說他老是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放進去。
砂畫早有準備,像這麼大戶人家的門,不是那麼容易進的,她從袖子裡摸出在嫣兒那裡得的將軍府出府令牌,遞給那高個子門衛。
高個子接過一看,臉色瞬間慘白,語氣也軟了下來,“小姐,不用通報,小的直接領您進去。”說完,右手一指,示意砂畫走前面。
砂畫暗忖,還是令牌管用。跟着那高個子在偌大的宅子裡竄來竄去,好一會兒,她們纔到達一座叫澤雨千的閣樓,不用想,這一定是千雨澤住的,閣樓名字都起得這麼怪異,澤雨千。
“姑娘稍等,小的進去給公子通報一聲。”說完,高個子大漢哧溜就進了閣樓,熟門熟路,速度快得砂畫還沒看清,人影就消失不見了。
嫣兒說的真沒錯。千雨澤和府裡下人的關係很好,每次他父親關住他不讓他出去沾花惹草,他次次都有本事悄悄溜出去,再悄悄溜回來,少不了這些丫鬟和門衛的幫忙。
不一會兒,高個子就哧溜一下出來了。
“小姐,公子病重,快死了,叫您快進去送他最後一程。”說完,大漢就走了。
砂畫將信將疑的走進閣樓,一層的間主屋上面寫着“聽雨軒”,想必千雨澤就住這裡。她輕輕推開聽雨軒的房門……
“啊……”嚇死她了,原來房門正對的大白牀上,千雨澤正跪在牀上,面向大門,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流着濃濃的血跡,脖子裡拴一條白巾,直愣愣的盯着房門,他不會是真的死了吧?
“澤少爺,你怎麼了?”砂畫想也沒想,徑直衝了進去,雙手扶在千雨澤的臂膀上。任她怎麼搖,他都一動不動。奇怪了,他的體溫怎麼這麼燙?若是死了,這樣僵住,體溫早就下降得十分冰冷了。
噢,砂畫明白了,這小子又在耍她,驀地,她看到了桌子邊上的番茄醬,再聞了聞從千雨澤嘴角滴在她衣裳上的“血”,這明明就是番茄的味道,他竟然真的耍她。她也將計就計,慢慢的放下他,把他頸子上的白布解下來,綁住他的雙手。
她發現,在她綁他的時候,千雨澤的眼珠明顯動了一下,這個死小子,不過砂畫知道他捱了那麼多棍子,內傷嚴重,就輕輕的綁了他一下。
“都死了,綁住,免得詐屍。”砂畫朝千雨澤奸詐的笑着,笑完,她把小手輕輕的移到千雨澤的腋窩下,撓他的癢癢。
果然,剛開始千雨澤還忍得住,一動也不動,不一會兒,他就忍不住了,一下子笑了出來,“放了我吧,醜八怪,哈哈……癢死我了。”
砂畫這才停下來,“誰叫你先耍我的,撓你癢癢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痛啊……剛纔你撓我癢癢,我笑的時候,把肚子笑痛了,本來肚子就有傷。”千雨澤垂下頭,樣子十分傷心。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砂畫看他這麼傷心,趕緊低下頭給他道歉。
“就罰醜八怪扶本少爺出去曬太陽。”千雨澤突然擡起頭,奸詐的笑了起來,看來,他的戲碼,又得逞了。
“又在耍我,不過算了,看在你爲我吃了這麼多棍的份上,我就扶你出去走走。”砂畫把他那粗壯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咬緊牙關,把他從牀上扶了下來。
他好重,平時看他瘦弱像有病的身子,沒想到像鉛這麼沉,上次帶裝斷袖之闢來騙她,永遠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砂畫知道,他是一個善良講義氣的熱血男兒,那些只不過是他的表象。
屋外空氣真清新,少了屋內的藥味,滿院的花兒馨香撲鼻,院子裡還有結着青澀的葡萄的葡萄樹,砂畫吞了吞口水,要是吃一口那葡萄,肯定牙齒都得酸掉。
“公主呢?”千雨澤望着天空,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問正在兀自欣賞美景的砂畫。
“啊……”砂畫一怔,她怎麼老是失神,“公主都跟將軍在一起啊。”
“怪不得她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說着說着,各雨澤竟然爬在石制圓桌上輕聲啜泣起來,哭的時候兩肩一聳一聳的,樣子好不悲慼。
“別傷心了,公主可能在忙,放心,今後我每天都會來照顧你的,上次,真是多謝你了。”砂畫輕輕的拍着千雨澤的肩,她說的是真心話,她真的很感謝千雨澤。
“真的?”千雨澤猛地蹭起來,“那你以後不許遲到,每天清晨就要來照顧本少爺。”醜八怪真好騙。
“一定。澤少爺爲了我,竟然敢頂撞皇上,又爲我擋侍衛的棍棒,真是有義氣的熱血好男兒,我真的好感動。”砂畫說着說着,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其實……沒什麼了,任何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衝上去幫忙的,我只不過是運氣好,能在你面前表現一下。”千雨澤反而被砂畫誇得不好意思了,本來他想好好耍一下她的,一聽她這麼誇自己,他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千雨澤調養了一個月,外傷基本癒合,不過內傷卻很嚴重,還得再調養半個月才行,在此期間,他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在院子裡散一下步。
接下來的十幾天,砂畫每天一大早就來照顧千雨澤,她扶他欣賞美景,喂他喝藥,照顧千雨澤十分細心,還經常帶他去美麗的酈景山遊玩。千雨澤的內傷慢慢好起來,身體也越來越強壯,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多。
可是,令砂畫憂心的是,調養了這麼久,千雨澤還不會獨自走路,每次都要砂畫扶,一天扶到晚,千雨澤又生得牛高馬大,脖子都給砂畫仰酸了,街上的行人看見了,還以爲砂畫是千雨澤的新歡。
“澤少爺,馬上就到山頂了,就能看見美麗的日出了,你再堅持一下。”砂畫左臂辛苦的扶住千雨澤,咬緊牙關,艱難的走着。千雨澤非得要看酈景山的日出,昨天就開始吵起了要來,今日砂畫只好一大清早就來照顧他。
“宮砂,你滿臉都是汗,來我給你擦擦。”邊說,千雨澤用袖子給砂畫擦額頭上的汗珠。
砂畫把頭偏過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用了,澤少爺,沒事。”她用右手隨便在額頭上擦了兩下,繼續扶着沉如鉛的千雨澤。
快爬到山頂的時候,千雨澤看着汗流滿面,卻依然兢兢業業扶着他的砂畫,突然想跟她開個玩笑,他故意把身子傾向砂畫,砂畫一時承受不住千雨澤那麼大的重力,身子慣性的一斜,腳底突然一滑,“啊……”砂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千雨澤也被拉住摔在砂畫的上方。
突然,砂畫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向下移動,眼看自己快滑下山去,在那一瞬間,她果斷的把手從千雨澤的身子上抽出。還好,她瞥見邊上有根樹根,於是緊緊的抓住那樹根,整個身子吊在下面,下面就是懸崖。
千雨澤趕緊轉過頭,看到砂畫雙手抓住山坡上的老樹根,身子懸在半空中,好危險。
“宮砂,我來救你。”千雨澤說完,就匍匐在地上,以一棵大樹爲支點,左手抱住樹,右手去夠砂畫。
“澤少爺,你不能動,你不要管我。”砂畫咬着牙,手上被磨得又紅又腫,眼看那棵樹根就快承受不住,正被砂畫的重力拉扯一截一截的從土裡露出來,土快鬆了。
千雨澤一看樹根快被扯出來了,趕緊把右手伸上前,一下子捏住砂畫的左臂,“堅持,宮砂,我一定會救你的。”說完,他一咬牙,使力把砂畫的身子提了起來,迅速退到大樹後面。
終於安全了,兩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倚靠在大樹下。砂畫此時已經嚇得面如死灰,雙腿發抖,她的頭髮凌亂不堪,身上的衣裳也被蹭破了許多,手上腿上全是細細的石頭劃的傷口,指甲縫裡全是骯髒不堪的溼泥,額頭上大粒大粒的汗珠往下滴,嘴脣已經全無血色,慘白如灰,差一點點,她就沒命了。
千雨澤也好不到哪點去,此刻,他仍緊緊的握住砂畫的手,生怕她再掉下去,剛纔好險,要是自己晚一步,她就掉下去了,他難過的低着頭,俊臉早已像太陽般紅,因爲他做了錯事,心緒不安,都怪他,要不然砂畫不會滑倒。
“醜……宮砂,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裝不會走路,天天讓你扶;要不是我故意把身子靠向你,你就不會滑倒差點沒命了。”他籌措不安的說道,準備迎接砂畫的怒吼和斥責。
“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很好玩嗎?你是大少爺玩得起,我一介賤民,玩不起。”說完,砂畫掙脫他死死箍住她的手,直直的往山下跑去。
“等等我,我錯了。”千雨澤急忙起身去追她,都是他不好,調皮愛捉弄人,今天差點把砂畫的命都捉弄沒了。
砂畫在前面邊哭邊跑,千雨澤在後面追,他難過的自責着,都是因爲他調皮,竟然傷害了這麼善良的砂畫。砂畫照顧他那麼細心,不怕苦,不怕累,有求必應,他竟然忍心耍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相處十幾天以來,他漸漸的被砂畫的善良感動,若是公主,會這樣照顧他嗎?嬌貴的公主都需要別人的照顧,絕不可能這麼對他,他卻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傷害砂畫。
始終是男人,雖然他的內傷並未完全康復,但是跑步還是追得上砂畫的,不一會兒,他就追上了砂畫,撐開雙手,攔在砂畫面前,“對不起,我錯了。”他一個勁的道歉,希望砂畫能原諒他。
“讓開。”砂畫邊擦眼淚,邊恨恨的盯着他。
“我就不讓。”千雨澤索性耍起賴來,無賴的擋在砂畫前面。
“不讓是吧?”砂畫抿了一下小嘴,擡起腳,使勁一腳給千雨澤踢去。
“哎喲,好痛。”千雨澤痛得抱起腳在原地直跳竄,“真是最毒婦人心。”
砂畫乘機朝前方跑去,千雨澤是活該,踢他一腳算輕的了,砂畫恨恨的想。
她一跑到將軍府,便看見公主的鳳轎也正駛來,待她走近一看,將軍和公主都在轎子上,轎子一停下來,將軍就疼愛的把公主輕輕抱下轎。
此時,千雨澤也跛着腳追了上來,“醜八怪,你別跑,等等我。”
南風瑾和鳶尾一聽到千雨澤聲音,同時回過頭來看,只見他右腳跛着,正在追砂畫。
“宮砂,你們在幹什麼?大清早就從外面回來。”鳶尾朝砂畫微笑着喊道。
砂畫盯着將軍和公主,看着跟上來的千雨澤,她尷尬的笑了笑,“沒事,公主,你怎麼了?”公主是不是傷到哪裡了,怎麼將軍一直抱着她,砂畫趕緊跑上前去。
“我腳扭傷了,所以瑾送我回來休息。”鳶尾倚在南風瑾的懷裡,一臉幸福的樣子。
“那有沒有傷到哪裡?”砂畫和千雨澤同時問道。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只不過是扭了一下,沒出血也沒有傷口。”南風瑾抱着公主,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砂畫和千雨澤,怎麼兩人都這麼落魄的樣子,渾身髒兮兮的,尤其是砂畫,頭髮蓬鬆得厲害,衣裳也到處是口子,手上又紅又腫,指甲縫裡全是泥,面紗上也有許多泥巴。
“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他放下公主,不顧直喊腳痛的公主,快速的走到砂畫面前,拉起砂畫的手,擡起她的手檢查着。
“將軍,奴婢沒事,只是一點輕傷。”砂畫努力的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裝得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其實她的全身都痠痛得要命。
“她差點摔到懸崖下面去……了。”千雨澤嚅囁的說道。
“沒有的將軍,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砂畫趕緊給千雨澤使了個眼色,怕將軍擔心她,引起公主的誤會。
“摔到懸崖去?到底是怎麼回事?叫你好好養身體,你跑去山上幹嘛?”南風瑾顯然一臉慍色,滿眼盡是怒火,一大清早就看見她就和千雨澤一起回來,他們去幹什麼了?本來她身體就不好,還到處亂跑。最重要的是,她怎麼總是強裝堅強,明明被欺負得要死,卻死也不喊一句疼,哪像嬌貴的鳶尾,腳被扭了一下,就到處嚷嚷她要死了,要他放下軍中的事務,送她回來。
千雨澤臉色更加紅了,“是我害的宮砂,她照顧我十多天了,對我關懷無微不至,我還耍她,一不小心……就……”千雨澤難過的低下頭,他還從來沒有對哪個這麼自責過。
“照顧你十多天了?”南風瑾眼裡噴出更大的怒火,她是他的丫鬟,居然照顧千雨澤這麼久,還關懷,還無微不至,聽到就一股怒氣在體內直竄。
“因爲將軍每天都在軍營,所以我的身體恢復之後,就去照顧澤少爺了,他是爲了救我才受的重傷,所以我要好好照顧他。”說完,砂畫看到正被丫鬟扶在地上的公主,公主臉上盡是慍色,她趕緊跑過去扶公主。
鳶尾一把推開砂畫,“裝什麼好人?虧我對你這麼好,瑾寧願關心一個丫頭,也不管我一下。”說完,氣沖沖的愣在原地。
“公主,您誤會了,將軍這麼關心您。”砂畫趕緊說道,邊說邊再去扶公主,公主還是推開她,不理她。
千雨澤算是看出一點苗頭,公主吃醋了,他趕緊跑上去,拉住砂畫的手,“公主,砂畫喜歡的是我,別生氣了,一場誤會,一場誤會。”還用手使勁的搓着砂畫的小手,裝得十分恩愛的樣子。
“別碰我的丫鬟。”南風瑾一臉陰沉的走過去,把千雨澤的手從砂畫手上拉開,“渾身髒兮兮的。”
公主看到南風瑾吼千雨澤的樣子,更加生氣,他竟然不顧她在場,當衆袒護和保護砂畫,一行清淚從她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砂畫見狀,急忙又拉住千雨澤的手,“公主,我……我喜歡的是澤少爺。”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麼說得出口違背自己內心的話,爲了讓公主不再傷心,她只好說假話,其實她的心在滴血。
“是啊,我們是互相喜歡,我倆早就情投意合了。”千雨澤也愣了一下,他知道砂畫是裝的,就陪她演場戲。
拉着她的手,咚咚咚……千雨澤竟然有種心跳的感覺,她不過是個醜陋的丫鬟,他竟然心會跳得那麼厲害,不是吧?
“別哭了,好嗎?”南風瑾走向鳶尾,用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痕,鳶尾是他相處了十三年的未婚妻,他不應該在乎其他女人,他輕輕抱起公主,看了砂畫和千雨澤一眼,朝大門走去。
原來她喜歡的是千雨澤,兩人早就情投意合。南風瑾在心裡罵自己,這麼癡心的公主他不在意,竟然去在意一個丫鬟,還是一個醜丫鬟,他真的懷疑自己的品味有問題,可是他的心不由自主,他每次都想極力的壓制自己,不要那麼去關心一個丫鬟,結果還是做不到。
將軍一走,砂畫急忙把自己的手拿下來,“對不起,澤少爺,我……”她不好意思地朝千雨澤笑了笑。
千雨澤也笑道:“我懂的,我們也進去吧,看一下公主的傷勢。”明眼人都看得出,砂畫喜歡的是瑾,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呢?可是不知道怎麼的,自己居然會對她產生一股異樣的情愫,怎麼可能?要喜歡,也是喜歡像公主那樣高高在上、美麗動人的女子,他會不會吃錯藥了,有那種想法。
南風瑾輕輕的把鳶尾放在凳子上,“我叫嫣兒去請御醫,你先忍一下。”
“嗯。”鳶尾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安地埋下頭,她不應該對他耍性子,好在他這麼有耐心,“瑾,不好意思……”她惘然若失的望着他。
這時,公主看到千雨澤與砂畫從門口走了進來,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公主,御醫馬上就來了,來我給你按摩按摩。”砂畫說完,蹲在鳶尾面前,準備用手去捏她的腳。
鳶尾連忙把腳縮了回去,“宮砂,不用了,剛纔……呃,對不起。”說完,她的臉瞬間就紅了。
“沒關係啊,公主您多慮了,我只是一個丫鬟,您不用在意。”砂畫朝公主微微一笑,希望公主能放下心中的芥蒂,她只要能擁有將軍的回憶,能照顧他一輩子就滿足了,沒有想過要跟善良的公主爭。
“你呀,總是這麼衝動。”南風瑾蹲在鳶尾面前,伸出右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副寵溺公主的樣子,公主頓時就眉開眼笑了。
“我……我出去看下御醫來沒有。”砂畫覺得這裡她根本是多餘的,看到瑾和公主相愛的場景,她的心就會痛,她不想自己在他們面前失態,還是先逃出這間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