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約莫四十多歲出頭,肥胖的身子上襯着一雙丹鳳眼,嘴角輕輕一咧,眼睛便眯成一條縫,頭小身子大,嘴上塗了一大圈豔俗的脣膏,手裡拿着張紅色絲帕,肥碩的臀部誇張的扭動,朝砂畫她們走過來。
一走近砂畫,她就用絲帕捂住她那醜陋的大嘴,滿眼嫌惡的盯着砂畫,“七公主,將軍吩咐老奴,帶您進新房,一會爲服侍您洗澡。”她故意把洗澡二字拖得老長,臉上滿是得意之色,鳶尾公主交待過她,要好好的整治七公主,讓她知難而退。
藍蝶兒知道林嬤嬤的厲害,她是將軍府裡專門負責調教各房丫頭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丫鬟們稍不如她意,她就會對大家拳打腳踢,持鞭教訓,林嬤嬤仗着是二夫人的心腹,總是欺負別院的丫鬟,她口中的洗澡,一定會把七公主個整半死。
“既然將軍吩咐了,就進去吧。”砂畫戴上紅蓋頭,不想再看那怪異的林嬤嬤一眼,準備進府。
“唉……”林嬤嬤攔在砂畫面前,“將軍說了,七公主你得從側門進,這正門吶,是鳶尾公主進的,以免沾染您身上的晦氣。”
“你……”藍蝶兒憤怒的看了林嬤嬤一眼,她早就對林嬤嬤恨之入骨,如今她已經被指派爲七公主的丫鬟,就應該護主,再加上這個七公主對人和善有禮,根本不像鳶尾公主般驕縱,從她第一次見七公主,她就喜歡上了她。
砂畫把藍蝶兒拉過來,“沒事,蝶兒,我們從側門進吧。”不爭不怨,是她淡泊的本性,堂都沒拜,她還奢望什麼。
“真不明白,夫人,您跟鳶尾公主地位一樣,身份一樣,平起平坐,都是正室。爲什麼您住的是偏房,她住的是正房。”一路上,藍蝶兒心直口快的說着這,說着那。鳶尾公主的什麼東西都比七公主的多,而且華麗金貴,鳶尾公主僕人多、丫鬟多,首飾多、衣裳多……
藍蝶兒嘟着小嘴,不滿的跟在夫人後面,鳶尾公主住的閣樓叫鳶尾閣,是皇帝親自下的旨,因爲她身份高貴,是明夏皇城唯一的公主,身份與別人不一樣,待遇當然比七公主好。
砂畫看了下自己的閣樓,名曰“紅杏閣”,她怎麼看這閣樓名,都覺得奇怪,爲什麼叫紅杏閣。
一枝紅杏出牆來,難道南風瑾是爲了羞辱她?羞辱她婚前失貞,不守婦道。
紅杏閣裡冷清孤寂,裝飾簡單,與鳶尾閣比起來,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就像她與鳶尾公主相比一樣,她的身份,已經被南風瑾界定爲丫鬟,她不過是空有夫人的名份而已。
一進閣樓,林嬤嬤就吩咐下人打水的打水,摘花的摘花,忙得不亦樂乎,一切準備就緒後,她扭着肥臀踱到砂畫面前,“七公主,您是要奴婢給您寬衣,還是您自己動手。”
砂畫看了林嬤嬤一眼,她想幹什麼?
“我自己來,你們出去。”她不習慣在生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子,尤其是面對滿臉嘲笑的林嬤嬤。
林嬤嬤身後跟着四個丫鬟,個個都是十八、九歲般模樣,立在原地,她們聽命於林嬤嬤,旁邊的木桶裡飄滿了玫瑰花瓣,紅豔得刺目。
藍蝶兒上前看了看那水,上面冒着濃濃的熱氣,應該溫度不低,“林嬤嬤,您怎麼還叫夫人爲七公主,從今以後,七公主就是我們的主子,我們是服侍她的下人,都應該稱呼她爲夫人。”
林嬤嬤睨了一眼她,“是,二夫人,請寬衣。”
“二夫人?”藍蝶兒生氣的盯着她,“七公主爲何是二夫人,她與鳶尾公主地位一樣,平起平坐,都是夫人,不分大小,不分一二。”
“鳶尾公主比七公主先進門,又先拜堂,七公主到現在還未拜堂,如果分進門先後,她就是二夫人,如果不分,那她什麼夫人也不是,沒拜堂就不算將軍夫人,不信咱們找將軍評理去。”林嬤嬤睜大眼睛,惡狠狠的盯着藍蝶兒,她纔不怕這個軟弱的七公主,她有鳶尾公主撐腰。
這是什麼嬤嬤?明顯是鳶尾的人,南風瑾叫她來服侍自己,這不明擺着整她?她一再忍讓她,她就越來越過分,砂畫騰地站起來,“再怎麼,我也是西塘國的公主,若是在府裡有個三長兩短,受了什麼委屈,西塘揮師北上,到時兩國交戰,恐怕你林嬤嬤有千顆腦袋也不夠砍。”
有那麼一剎那,林嬤嬤的確被震懾住了,臉上有些心虛,可是想起她有鳶尾公主那個大靠山,她又什麼都不怕了,她轉過頭,面無表情的對砂畫說,“夫人,請寬衣,奴婢給您洗澡,按將軍的吩咐,搓澡十遍。”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這小丫頭,竟敢威脅她,她明的不能來,還不能來暗的麼?她林嬤嬤活了四十五歲,還沒被別人威脅過,這府裡上上下下,除了將軍和夫人,誰不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