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在內城,而尹洪波等人身負守城重任,是不能離開的,司城玄曦和荊無言只帶着十個親兵,另外還有十個暗衛在暗中跟隨,莫朗莫毅等人現在是他的隨身親兵。
這十個親兵都是從燕王府裡直接帶出來的,都是膠東戰場上倖存下來的戰士,身經百戰,刀劍加身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硬漢。
內城裡,陳東鋒熱情相迎,伍俊鵬也同樣滿面堆歡,親兵和侍從自然沒有跟進,裡面也就四個人,司城玄曦,荊無言,陳東鋒,伍俊鵬。
落座之時,陳東鋒大喇喇地在上位坐了下來,伍俊鵬笑着,半開玩笑道:“燕王殿下,論身份,理當您在上位,但是現在在西陲邊防,卻是以鎮西將軍爲尊。您覺得呢?”
司城玄曦當然明白,這陳東鋒是借一個座位在試探,試探他的底線,他大大咧咧地一揮手,豪氣干雲:“不過一個座位而已,本王一介武夫,沒有那麼多講究。再說了,來到西防,和西防衆位便是兄弟,兄弟之間,不分尊卑,什麼身份不身份的!”說着,在下首位置上一撩袍,便坐了下來,同樣坐得意氣風發,豪氣干雲。
陳東鋒與伍俊鵬是第一次見司城玄曦,以前聽過再多的傳言,也不如親眼所見,司城玄曦的戰功,戰績,是讓他們震悚的。但是現在他們卻放心了,也許這位燕王爺是個能征善戰的勇士,有勇又有謀,但是,不足爲懼。
和西防衆位是兄弟,不分尊卑?這性子,不是和當初的範昆明一樣嗎?
當初陳東鋒來到西陲時,範昆明對他極爲禮待,將他讓到上位,也是這麼一句話。很好,只要燕王是這樣的人,那麼要完成齊王爺的密令所示,完全不需要費多少心神。
現在戰事就在眼前,他只需要略施小計,就能讓這位燕王殿下像當初的範昆明一樣,無聲無息地留在西防戰場。血肉爲泥,骨化爲土。
陳東鋒立刻笑道:“燕王殿下領兵來助,這是我們西陲將士之福。而且燕王殿下神威,初來乍到,就力退敵兵,立下奇功,我們須得好好敬燕王一杯。”
於是,這歸席便開始朝敬酒方向發展。
陳東鋒的本意是試探加示好,以消除司城玄曦的警戒之心,因此這酒宴倒沒有動手腳。
陳東鋒和伍俊鵬不斷地給他戴高帽子,什麼西防能得燕王前來,一定穩若磬石;什麼燕王神威,西啓賊子一定望風喪膽之類。
司城玄曦聽得眉開眼笑,酒到杯乾,着實豪邁。
司城玄曦在連喝了陳東鋒伍俊鵬敬的十幾杯酒之後,有點醉意了,他帶着酒意,豪氣地道:“本王的八萬兵馬,就駐在隆息城外,明天本王就帶着他們,向西啓賊子挑戰,當我東夏好欺負麼?竟敢兵…兵臨城下,本王要斬…端木長安…人頭…呃,來下酒!”
陳東鋒笑道:“燕王殿下,您貴爲王爺,哪裡需要親自上戰場,這和敵寇正面對敵,自然是我等爲先鋒。”
“那怎麼行,本王的八萬將士,都是來打仗的,怎麼能不上戰場?”司城玄曦噴着酒氣,醉醺醺地道:“馬革……馬革裹屍,是……是將士本份!”
伍俊鵬大拍馬屁道:“燕王殿下果然一片忠勇,可昭日月!”
陳東鋒眼眸之中閃過一片陰險,面上卻是笑得滴水不漏,道:“王爺教訓的事,那八萬將士自然應該上戰場,但是王爺身份尊貴,可沒必要和西啓犯邊的些許薄兵劣馬直接面對,王爺,在下倒有一個建議!”
司城玄曦眯着眼睛,醉意朦朧地道:“什麼建議?”
陳東鋒道:“殿下帶兵來西啓,不是爲了驅逐西啓賊子的嗎?我陳東鋒忝爲鎮西將軍,驅逐西啓賊子,駐防我東夏河山,那是份內之事,殿下何不和在下合兵一處,我等在殿下的指揮之下,一定能將西啓賊子打得落花流水。”
“合兵一處?”
伍俊鵬笑嘻嘻地道:“殿下,這兵家有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既然都是爲了西防而來,理當合兵一處。”
司城玄曦打着酒嗝道:“合兵倒也可以……”
陳東鋒與伍俊鵬頓時面現喜色,他們沒想過事情能這麼順利就得燕王鬆口。雖然他們的本意就是把司城玄曦帶來的八萬人馬一口口吞下去,能收編爲所用的就收編,不能收編的,就像對待尹洪波那幫範家軍一樣,直接派去前線送死。
他們原計劃,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來做這件事,但是在這接風宴上,看見司城玄曦,他們改變了主意,要是能借着一頓酒,直接把他的兵符拿到手中,豈不省事?等他酒醒之後,再用高帽子戴着,恭維話哄着,要是他再不識趣,直接把他晾着,或者,讓他去陪尹洪波。
一個沒有兵沒有將的燕王,哪怕是烈炎戰神呢,又算個屁!
陳東鋒連忙又給司城玄曦倒酒,荊無言在一邊道:“王爺,您不能再喝了!”
陳東鋒道:“這位小哥,你這話可不對了,這是接風宴,也是慶功宴,豈能不喝得盡興?”荊無言一身白衣,一直負手站在司城玄曦身後,他直接把荊無言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心想這人一定是司城玄曦的隨軍軍師,智囊。
陳東鋒和伍俊鵬又敬了兩杯酒,司城玄曦臉色發紅,眼神迷濛,陳東鋒覺得時機已到,便道:“既然王爺也同意合兵,那不如王爺賜下兵符,我這就去安排!”
司城玄曦伸手就往懷裡掏,拿出一塊虎符來。
荊無言叫道:“王爺,不可!”
司城玄曦酒氣沖天地道:“有什麼不…不可?合…合則兩利…分則…分則兩害!”說着便把那兵符往桌上一放。
荊無言一臉惶急又無奈,那樣子就是一個軍師在面對一個不願聽取建議的主上時的那種表情,看他神色,都想伸手把那兵符抓起放回司城玄曦懷中,只是司城玄曦親手所放,他又不敢。
陳東鋒和伍俊鵬對視一眼,太順利了,順利得像做夢,原來這司城玄曦一喝醉了酒,就是一草包啊。
荊無言不敢,陳東鋒卻敢啊,他伸手就去拿,道:“王爺果然英明,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王爺的大軍和鎮西軍合兵一片,一定能所向披靡,令西啓賊子望風潰逃。”
眼見得他的手已經伸到了兵符上,司城玄曦突然又把兵符抓在手裡,噴着酒氣,斜眼看他,帶着一些置疑:“合兵……是可以,可…爲什麼要…要我拿兵符?爲…爲何不是…不是你鎮西軍…合到…合到我處?”
要是司城玄曦沒有這一問,陳東鋒還會覺得順得得不像話,懷疑有詐,他這麼一問,陳東鋒大大地放下心來,看着這個一臉酒氣,假着聰明的燕王,他着實沒好氣,聲音中不免透出一絲傲慢來,道:“殿下,鎮西軍隨着在下在邊陲多年,不可能輕易被殿下收編,而殿下的這八萬軍馬,卻是兵部臨時調派,誰做主帥都可以。殿下怎麼可能收編我的鎮西軍?”
“收,收編?”司城玄曦打着酒嗝,“不是合兵嗎?”
伍俊鵬笑道:“是合兵,一個意思,一個意思,王爺,這兵符都拿出來了,就不用收進去了吧?”
司城玄曦往懷裡裝,道:“哎,兵符,不能給你們!”
陳東鋒急了,若是直接拿到兵符,那城外的八萬軍馬頃刻就是他的,他絲毫不擔心陣前奪將之類的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鎮西軍就是齊王爺的軍隊,爲齊王爺收編燕王帶來的人馬,這是必須要進行的一件事,也是齊王密令中暗示的一件事。
司城豐元的意思很明確,讓司城玄曦死在戰場!
陳東鋒原本想借羿宗平的箭,可惜沒達到目的,所以他和伍俊鵬都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無兵可用,無將可派,無地可容,然後在戰場上,無人施援,無人可救,他還能不戰死沙場?
如果司城玄曦沒有拿出過兵符,他們不知道兵符在哪裡,怕控制了司城玄曦卻拿不到兵符打草驚蛇,還不會表現得多麼急眼。但現在,一個醉鬼司城玄曦,一個書生軍師,顯然都沒有什麼戰鬥力。
兵符就在眼前,這就好比一個小孩子手是握着一大塊黃金站在他面前一樣,不搶?不搶纔有鬼了。
陳東鋒和武俊鵬能做到將軍,也都是身手過人的。自認兩人聯手,絕對能拿下司城玄曦。他們完全有恃無恐,所以,陳東鋒二話不說,直接就伸出手去,抓住了司城玄曦的手,具體地說,是隔着他的手抓住了兵符。
陳東鋒心中其實很鄙棄的,虧得他們還把司城玄曦想得多麼厲害,計劃一個月的時間全力以赴,嚴陣以待,原來只要一頓酒,一堆恭維,一筐高帽子,就能把他拿下了。烈炎戰神啊,什麼戰神,呸!
司城玄曦怒道:“你,你敢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