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素琴貪高好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她這個姐姐也能下手,自然能對別人下手;不能成妻只能爲妾她心中有怨。既然如此,就好心點醒點醒一下,叫她知道,定南侯的公子,哪比得上皇子呢?
碧珠在那裡等待良久,看自家小姐好像傻了,一動也不動,終於忍不住跑過來,輕聲叫道:“小姐,小姐?”
藍素琴回過神來,輕叱道:“叫什麼叫?”
碧珠被這麼一喝斥,有點害怕地後退了半步,她家小姐發起火來的威力,她可是見得多了,也經常首當其衝,不過她還是盡責地提醒:“小姐,涼……涼玉亭!”
“走!”藍素琴沒再說什麼,快速向涼玉亭而去。碧珠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納悶,小姐這是怎麼了?
司城玄曦護送端木長安,要經湖州、雲州、燕州,纔到西啓國界,從出京城開始,他們就受到不小的騷擾。
每當看見莫永黑着臉進來,端木長安就笑得非常開心。
這客棧的上房內,司城玄曦與端木長安相對而坐,桌上幾道菜餚,一壺美酒。突然,莫永眼神一變,黑着臉快速出去了,片刻後,天井中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端木長安晃着酒杯,極是輕鬆地笑道:“五皇子,你這個下屬不錯,我出多少兩銀子,你能把他讓給我?”
司城玄曦瞟了他身邊那個貼身侍衛曲峰一眼,道:“端木太子何必說笑,你手下能人多了去,就別取笑我了。”
端木長安一口把酒喝了,笑道:“五皇子,我能想像,這一路,必定精彩不斷。不過我很好奇,你說,到底是我這個西啓國太子身份惹事呢?還是你五皇子招煞?”
“端木太子似乎話中有話?”
“一個文武雙全,有戰神之稱的皇子,戰袍未脫,先交出全部兵權,只做一個閒散王爺,燕王爺的氣度,讓人佩服!”端木長安輕笑。
“我東夏國事,端木太子似乎很感興趣?”
“那是自然,人都是好奇的,何況你我身份特殊,我又怎能不對燕王爺多幾分關注呢?”
“太子手段高明,一場宮變,在太子手中輕易消彌於無形,擒首惡,清君側,雷霆手段。玄曦不過一介武夫,豈敢當太子這般關注?”
“燕王爺過謙了。”端木長安淡然一笑,輕鬆隨意,“好在你我兩國是和睦友邦,說實話,我東夏國,也只有你值得我這樣留心關注。”
“玄曦榮幸!”司城玄曦不動聲色。
“我實在不想有你這樣的敵人,我自認智計無雙,可我仔細想過,即使是我,當初以疲憊之師凱旋,而且手中僅只區區七百殘兵,斷想不到先交兵權再入城門,光這一點,我就不如你!”端木長安放下酒杯,眼眸之中暗潮涌動。
其時,外面的打鬥聲已經越來越近,但他們都毫不擔心,也毫不在意。
司城玄曦不答,只緩緩舉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當初凱旋,三哥遣人奔行千里遞信,信中只有一個字:慎!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第一時間交出兵權,自請罪責,堵住了別有用心之人早就計劃好的彈劾。又只受財物婉辭官職,讓恭帝去了疑忌之心。
若沒有三哥這個字,他也許同樣不會想到,那個人,即使是他的父親,但首先,他是一個帝王。
端木長安沒在意他的冷麪,笑得極是開懷,道:“聽說這次是燕王爺護送我回國,我可是高興之極,這一路,必然精彩不斷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笑意有點欠奏,司城玄曦看着他的笑臉,剛要說話,細微風響,“奪”地一聲,一支箭穿過窗戶,釘在桌子上。
曲峰手按刀柄,卻沒有動。端木長安盯着那支長箭,笑眯眯地道:“太失準頭了,向左一尺,箭頭對着燕王爺,向右一尺,箭頭對着長安。可這不左不右的,難道是示威嗎?”
司城玄曦知道這個西啓國太子也是殺伐決斷,手握大軍的人,自然不會被這小小的箭矢嚇到,而且,要不是知道剛纔這箭傷不了人,他也不會端坐不動。
但是箭矢能透窗而入,說明這次來的人挺多,多到莫永帶的人已經無法兼顧。端木長安有護衛和近侍,可這一路上,他絕不差遣自己身邊的人,只饒有興趣地看着莫永擊退一撥又一撥的刺客。
他已嚴令,莫翔帶領的暗衛,在他沒有傳令時,只准潛伏,不準出現。這些小毛賊,有莫永和那些親衛就足夠了。
但對方竟然能把箭射進來,說明還有後着。他站起來,道:“端木太子,看來我們要換個地方了。”
端木長安點點頭,非常理解地道:“我聽你的,我可不想葬身火海!”他對曲峰道,“保護太傅,準備離開!”
司城玄曦深深看了他一眼,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省事。
走出房門,門前站着四個親衛,天井中莫永帶的十名親衛與幾十名黑衣人纏鬥一團,刀斫入肉的聲音,慘叫聲,悶哼聲不斷傳來,這四名親衛卻目不斜視,並不加入戰圈。
這時,一支火箭帶着濃煙射來,司城玄曦一側頭,箭矢釘入旁邊的窗格,引燃窗紙,燃了起來。四面屋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黑巾蒙面手持弓箭的射手,他們點燃箭頭包的火油,向司城玄曦這邊射來。
司城玄曦撥開近身的火箭,冷聲下令:“一個不留!”
他們進客棧時,包下了整間,驅趕了別的客人,一是爲了安全,另外,也是因爲司城玄曦知道那些人不會讓他們睡個安穩覺,不想連累無辜。
隨着司城玄曦下令,那些站在屋頂的弓箭手們的慘叫聲便不斷傳來,一具具身體滾下屋檐,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胸前冒血,有的摔下去還沒有死……
只是一息之間,弓箭手便被解決了。肉眼可見,只是幾個身影起起落落之間,就消失在暗夜中。他們沒有去幫助莫永對付下面的刺客。似乎他們的任務,就是聽從於司城玄曦,只對付那些弓箭手,完事之後,又隱身黑暗,不再現形。
弓箭手雖然已經解決,之前他們射出的箭矢已經在窗格間,門上,迴廊上停留,引燃了一切可燃之物,火勢漸旺。
司城玄曦道:“走!”當先向院外走,門邊四個親衛立刻前頭開路,腳下無聲,動作迅捷。莫永和親衛們立刻向這邊匯聚,開始斷後。
親衛踢開客棧大門,門外,橫七豎八地倒着一些屍體,司城玄曦看也沒看,步伐沉穩地向西而行。端木長安施施然地跟在後面,臉上笑意不變,閒庭信步,輕鬆得好像在逛花園。
曲峰緊緊跟在他身邊,後面有他帶的護衛,護着馮安皓等人,魅顏臉上蒙了一層輕紗,也在這羣人之列。
端木長安邊走邊笑道:“這湖州是東夏國的腹地,想不到也有匪患。燕王爺,不知道是你司城玄曦的人頭值得錢,還是我端木長安的人頭值錢呀!”
司城玄曦鋒銳的目光看過去,端木長安卻只雲淡風輕地笑,好像只是無心之言。但司城玄曦知道,對於這一路的事情,他清楚得很。想必他也清楚,自己目前,是黑殺堂價值一百萬兩銀子的頭號獵殺對象。
別的殺手他不擔心,但不知道黑殺堂的旋風殺手隱藏在哪裡。這纔是最防不勝防的。
二十多名弓箭手,二十多名刺客,計劃周詳,出京城不過十天,這已經是第三撥了。
第一撥,是出城第四天,十多個刺客突襲,人數並不多,功夫也不多強,應該是試探吧。但後來的下毒,和這次的圍攻,一次比一次周詳,一次比一次險惡。
端木長安有着狗一樣靈敏的鼻子,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心思卻深不可測,他是存心想看看自己這個燕王爺,怎麼來面對這些事。
好在他還算配合,像這樣夜不能歇,輾轉奔忙,他也沒有微詞,只是那一臉黠笑太欠揍。他分明一直在看笑話。他有百多護衛,必然也還有暗衛,在遭遇危險時,卻絕不會動一個小指頭。
司城玄曦淡淡地道:“任何地方,都不免有小人。區區小賊,不足掛齒!”
“說的是,說的是!”端木長安促狹地笑道,“本太子也斷沒想到,這次東夏國之行,遠比想像中精彩刺激。在東夏的皇宮之中,竟然會遭遇蛇吻,這回國的途中,還招匪徒惦記。這幫賊人一定以爲我身懷異寶,所以追擊不休!不過生死等閒事,我好歹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不怕,不怕!”
這時,他們已經向西行了兩裡多路,這兒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是一片曠野,莫永解決了後面的追兵,正指揮親衛們就地宿營。端木長安對曲峰看了一眼,曲峰會意,令護衛一起去幫忙。
點點火堆點亮了暗夜,司城玄曦的臉在火光下輪廓堅毅,但神色冷然,處處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