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之間的重逢,想想當初四年前,他們剛剛從大學校園裡走出來的稚嫩,而今呢,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做了母親,人真的長大了,成熟了,那個還穿着校服稚嫩的身影只留在了最美好的青蔥歲月裡。
如果兩個人可以在一起,
如果代價是所有的星光全部隕落。
我也願意這麼選擇。
因爲你,是我生命裡,最璀璨的光芒。
你就是我所有的星光。
“阿杰,你爸爸快不行了,也不能堅持多久了,你和木槿的婚事趁早辦了吧,我不想你爸爸帶着遺憾離開!”療養院外,一個穿着墨綠色的針織衣的婦人撫着身邊的年輕男人說道。
“媽,爸爸不會的,爸爸會好起來的!”年輕男人淺藍色的身影抓住婦人的手臂,堅定地反駁道。
那個面帶倦容,眼裡含着淚水的婦人就是王美秀,三年了,王美秀好像老去了十歲,當年那個風華絕貌的夫人,而今也只是一個快要失去丈夫的孤寡婦人,她的身體微微佝僂了起來,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了,而身邊的兒子冷傑,二十七八歲,成熟穩重了不少,扶着母親的手。
“你爸爸的身體我心裡清楚的很,醫生也交代過了好幾回了,只是他還在拖,他心裡擱着兩件事情,沒有能如願,醫生說,他的身體基本機能都已經退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我也不想他走,但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王美秀的臉上有歲月爬上的痕跡,前半生,這個女人都依靠着這個生命垂危的男人,而後半生呢,她就要依靠眼前的年輕男人,這短暫的一生,她沒有依靠過自己,這就是小女人的一生,簡短而平凡的一生。
“那大哥知道這件事情嗎?他知道爸爸的狀況嗎?”冷傑問道。
“你大哥早就知道,我從沒有看到過他這麼一個驕傲的人也會那麼傷心,還記得三年前他來找我們的時候嗎?我那時候以爲他瘋了,不過讓他改變的還是天晴那個丫頭,雖然她都走了三年了,但是我知道你大哥他是愛他的,就像是我當初愛你爸爸一樣,她改變了你大哥,這也是你爸爸心頭的一件大事,當初執意不讓他知道夏天晴和你大哥離婚的事情,不知道是對是錯,這三年,我們也瞞夠了,我想你大哥和那個蘇小姐也不會幸福,你又還沒有結婚,你爸爸看到你結婚,看到夏天晴回到冷烈身邊,這樣,他才能走的安心啊?不過夏天晴是不可能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你和木槿,媽也看開了,你們幸福就好!”一個同樣驕傲的女人,結局就是卸下了所有的驕傲,爭了大半輩子,還不是抵不過兒子的執拗。
“好,我明白了,我和木槿會盡快商量婚事,媽,你放心,我會把大嫂找回來,我聽穆大哥說,大嫂回來辦畫展,現在在上海,我會盡量去勸說她出席婚禮,讓爸爸安心,你好好照顧爸爸,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吧!”冷傑與王美秀走進了病房,冷天雄已經成了半昏迷狀態,有時候好轉的時候,還能說上幾句話,如果是累的話,就一躺着,一睡好幾天。
冷傑欣長的身體靠近病牀,在冷天雄的耳邊說道:“爸爸,我要結婚了,我和木槿就要結婚了,到時候爸爸要好起來,參加我的婚禮!”冷天雄銳利的眸光,雖然染着病痛的折磨,但是瞬間亮了起來。
“乖……乖……爸……爸,去……”冷天雄只能斷斷續續地吐出來這幾個字詞,他極力想要撐着,撐着等到自己的兒子都幸福,當初他對不起的人太多了,現在他就快要去還債了。在這個俗世他也欠了很多債,要等下輩子來還了。
“天雄,你就不要多說話了,阿杰明白你的心,阿杰會幸福的,阿烈也會幸福,你會看到他們都長長久久!”王美秀握住冷天雄顫顫抖抖的手,安撫下他激動的情緒。
“媽,我去安排婚禮的細節,你好好照顧好爸爸,我要看爸爸精神地出現在我的婚禮上!”冷傑面對着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垂危的父親就像是油盡燈枯一般,本來魁梧的身材,因爲病痛折磨,也瘦小了很多,原本輪廓分明的五官,現在因爲瘦了許多,都突兀出來,尤其是那雙眼睛,和自己一樣的那雙眼睛,甚至他覺得大哥的眼睛更像是父親,那種銳利。
“好,你去吧!儘快安排好!”王美秀看着兒子離開,她用熱毛巾爲冷天雄擦拭着臉上的冷汗。
冷天雄看着冷傑離開的時候,臉上露出來了久違的笑容,王美秀知道她做得對,這就是她唯一能爲自己的丈夫做得一切。
三年了,她在療養院住了三年了,同一個房間,照顧着一個病人,她是個體貼的妻子,從三年前冷烈來找過他們之後,她就明白她只是一個小妻子。
王美秀走到了窗邊,她望着春天的氣息席捲到了療養院,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午後微醺,冷烈把她和冷傑找去的時候。
回憶將現實慢慢吞噬而去,年長的人都是厭惡回憶,因爲回憶代表着歲月的老去,容顏蛻變,她還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冷天雄的場景。
愛又如何,
恨又如何?
不過是命運與我們之間開的玩笑罷了。
笑過之後,人生還不是一樣繼續着。
思緒拉的老長老長,王美秀回想起三年前那個時候,冷烈突然把她和冷傑約在了療養院的樹林間。
出奇的奇怪,冷烈還是依舊黑色的套裝出現在午後的陽光裡,陽光微微恬淡的影子照耀着他,拉的他的影子很長很長,在影子裡彷彿能看到一個與衆不同的他。他的臉上沒有了剛毅的冷漠之情,在他的臉上顯現出疲憊不堪,與脆弱得經不起打擊的無助,這樣的冷烈鮮少看到,不,是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阿烈,你找我和阿杰過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王美秀戰戰兢兢地坐在了小樹林裡的椅子上,桌子的對面,冷烈沒有坐下來,他從公文包中拿出一疊文件。
“這是冷氏集團我名下所有的股份授權書,集團我已經做過評估了,摺合成現金是15億,而現金資產是我這幾年在冷氏集團的積蓄,我必須留下來,我想留給天晴作爲贍養費,其他的都在這裡了!”冷烈的手臂將文件推到了王美秀和冷傑面前,冷傑和王美秀陷入一片迷惘之中,兩人對望之後。
冷傑詫異地問:“大哥,你……什麼意思啊?”
“這是冷氏集團所有資產,是屬於你的資產,該還給你了,只要你簽字之後,冷氏集團的總裁位置就是屬於你,冷傑的,而之後,我將會退出冷氏集團,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簽字就可以了!”這一席話讓王美秀都跌破眼鏡,她想着法兒地想讓自己的兒子進入冷氏集團,冷烈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現在呢,他要把冷氏集團拱手相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冷傑走到冷烈的身邊:“大哥,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非要和大嫂離婚,而現在又要離開冷氏集團!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一起解決麼?”
這快到手的肥肉,王美秀自然是想得到,但是她也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向來驕傲的冷烈性情大變。
“是啊,阿烈,你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王美秀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也想弄個明白。
“阿姨,不是一直想讓冷傑繼承冷氏集團麼,現在就擺在眼前,只要他簽字就好了,這樣阿姨還不滿意嗎?”冷烈直視着王美秀,王美秀一驚,幸好剛剛沒有答應下來,難道冷烈在試探她的心思嗎?
“阿烈,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冷氏集團是你爸爸的心血,你和阿杰繼承都是他所願意看到,我只是個沒多少文化的婦人,婦人之見能成何大事,你把阿姨看成這樣子的人,讓阿姨還怎麼活啊你?”說着王美秀的眼淚掉了下來,冷傑一邊安撫着母親,一邊問冷烈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姨,你嚴重了,我絕沒有忤逆你的意思,相反地我今天過來,帶來這些東西只不過是想,讓我們之間做個乾脆的了斷,這麼多年了,從十歲那年,我就恨你,恨了你二十多年,我只不過是個孩子,像是嫉妒你搶走了我的玩具一樣,因爲你搶走了我和媽媽的爸爸,所以我恨你,恨你拆散了我們原本完整的家,媽媽的去世讓我更加痛恨你和冷傑,甚至覺得是你們奪走了爸爸,讓媽媽離開人世,這些都是你們的錯,有時候恨一個人是因爲太過於放不下,我恨爸爸,因爲他從沒有給過我,像樣的父愛,但是當他說出,我時時刻刻都是他的驕傲的時候,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只是愛的方式與冷傑的不同,我嫉妒你們之間的家庭的溫暖,那些是我沒有的!冷烈動容着說着他與王美秀之間的糾葛,在這個長者面前,他只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
“阿烈……你,……我!”王美秀想解釋什麼,但是她又不知道該開口從何說起。
“你不要說,讓我說完,我一直以爲我是恨你的,就像你恨我一樣,所以我知道你想讓冷傑千方百計進入冷氏集團的原因,天晴說,恨一個人會很累,讓我不要再恨,我不是不願意放手,只不過是因爲這是一種習慣的事情,很難一下子改變,爸爸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原本以爲你們都不會在他的身邊,但是阿姨你還是留在了爸爸的身邊,他痛苦的時候你留在他身邊,他富足的時候,你也留在他身邊,我才懂得什麼叫**,因爲這種愛,我也經歷過了,只有自己經歷過了才明白,這麼多年,我恨夠了,我不想再恨了,阿姨,這是我的心意,我想讓冷傑拿回屬於他的東西,而我已經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冷烈感人肺腑地說着,淚水已經爬滿了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