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園
陸沉敲響了許園的大門,許辰一看到陸沉的時候大吃一驚:“怎麼來了?”
陸沉不吱聲,許辰一抓了一把亂糟糟的頭髮:“進來吧。”
轉身,不管陸沉有沒有跟來,許辰一先朝着園子裡走,陸沉眯了下眼,看了一眼前面久未見面的好友背影,隨即,擡腳跟了上去。
許園的待客室,偌大的客廳,許辰一先走進去:“坐吧,沒打掃,有些亂,你自己找地方坐下。”
他自己走到吧檯,拿起馬克杯:“咖啡?”
“大半夜喝咖啡?”陸沉挑着眉:“你想讓我一夜無眠?”
許辰一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半個身子挨着吧檯的邊緣,半轉過身,瞟了一眼陸沉。隨即從吧檯上拿起煙盒,取出一支香菸,衝着陸沉舉舉手:“來一支?”
“不了,你的東西我不敢亂吃。萬一被催眠了呢?”
許辰一正舉着打火機的手微微一顫,半秒之後又恢復自然,“咔擦”一聲,打火機躥出火苗,許辰一叼着煙,湊到火苗處,不多時,吸上一口,吐出白煙,這才放下手中的打火機,看向陸塵:“我以爲五年不見,我們兄弟見面,應該擁抱一下。”
五年不見……陸沉眸子微微爍了爍。
“涼小意回來了。”
陸沉突然丟下一顆炸彈。
許辰一僵住了,像一個雕塑。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刺啦”一聲,皮肉燒焦的味道,許辰一乍然一驚,低頭一看,指間那支菸,猩紅色光已經燃燒到了菸屁股,燙到了手指。
“你……說,誰回來了?”許辰一開口,才猛然覺得自己的喉嚨乾澀難忍,沙啞的厲害。
“她。”陸沉沒有坐,就站在茶几旁邊,與許辰一隻隔了三四米的距離,薄脣微抿,眼神遊戲犀利:“你虧欠的人。”
許辰一突然沉默,垂着頭,專注的看着地下,好像地下有什麼金子一樣。
許辰一的沉默,激怒了陸沉。
陸沉再也不忍,朝着許辰一衝了過去,一把揪住許辰一的衣領,陸沉額頭青筋迸跳,瘋狂朝着許辰一怒吼:“說話啊!你以爲沉默能夠解決問題?你倒是給我說話啊!你不是催眠師嗎!你不是一直愧疚嗎!現在是你贖罪的時候!你給我說話!”
許辰一任由陸沉揪住他的領子狂吼,就是一聲不吭。
“許辰一!你以爲不說話就沒你的事情了?”陸沉惱怒,“許辰一,你這個孬種!”
許辰一聞言,肩膀微微一顫,卻是硬生生把這口氣給耐住了。
“好!好好好!”陸沉氣極反笑,“你厲害啊,當初是你覺得好玩兒,現在你又當起縮頭烏龜。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因爲你的惡作劇,一個玩笑,活得生不如死!”
許辰一面色一白,觸電一般擡起頭,“你不要說了。”
“不說?”陸沉笑了,眼中憤怒升騰,點頭,再點頭:“許辰一,你跟老子走!”
陸沉單手就揪住許辰一的衣領,不顧許辰一此刻就穿着睡衣,就揪住許辰一的衣領,憤怒的朝着門外走。
“陸沉,放手!”許辰一用力掰開陸沉的手,無奈陸沉氣頭上,力氣出奇的大。
陸沉猛然一回頭,狠狠咒罵道:“放你麻痹!”
一路兩人拉拉扯扯就朝着許園大門走去,許辰一無心真的傷陸沉,只能無奈被半拖着走,陸沉也正在氣頭上。
五年不見,他沒有想到,闊別五年,第一次見許辰一,是這般情形,更沒有想到,當他提及涼小意的時候,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分明就是閃躲不明的態度。
陸沉心寒又心冷……五年而已,原本熟悉的朋友,連這點擔當都沒有了嗎?
陸沉不明白,許辰一之所以沉默,之所以不吭聲,並不是不夠擔當,而是無法面對。太突然……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告訴他,他愧疚了五年的人,明明死了五年,五年後,卻突然活了。
許辰一在聽到陸沉那句“涼小意回來了”的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腦子“嗡”的一下,不清楚了。
死人活過來?
後來,就是有些難以置信和難以接受,還有,雖然許辰一愧疚了五年,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如果有一天,當年他愧疚的人,重新出現在陽光下的時候,他該怎麼補救。如今,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陸沉把許辰一用力塞進車子裡。恐嚇道:“你給我坐好!”就繃着一張臉,坐進了駕駛室。
夜色下,清淨的小路上,引擎轟鳴的聲音,打破夏夜的蟲鳴蛙叫。
車子在夏夜的高架上駛出120馬的速度。
許辰一看着路,眸中閃過疑惑:“這是去蘇氏大樓的路吧。”
旁邊陸沉瞟了許辰一一眼,就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前面的道路上,專心開車。
許辰一有些困惑……他以爲陸沉是帶着他去見涼小意,讓他把話跟涼小意說了。但是陸沉卻是把車子看向蘇氏的大樓。
一到蘇氏,陸沉停了車,拉上副駕上的許辰一,就乘坐電梯直達65層。
“涼小意在這裡?這麼晚?”
許辰一終於問出心中疑惑。
陸沉脣瓣隱隱有一絲冷笑,白了許辰一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徑直拉着許辰一,大步走到蘇涼默的辦公室前。
“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許辰一皺眉,既然不是帶他來見涼小意,大半夜,陸沉發什麼瘋!
“我要回去!”許辰一轉身就要走。
“我帶你來見一見活在地獄裡的人是什麼樣子!”陸沉一把拽住轉身要走的許辰一,另一隻手,同時推開了面前的門。
許辰一被陸沉拉着,一轉頭……瞪大了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地獄,是什麼樣子!
就是這個樣子!
“他……涼默……怎麼……”
許辰一斷斷續續地吱吱嗚嗚,眼前的場景讓他震撼!
那還是辦公室嗎?
最愛乾淨的蘇涼默,躺在各種各樣的酒瓶堆子裡,紅的綠的白的藍的……各種顏色的酒瓶子……空的實的,而酒瓶子堆裡的那個人,白襯衫髒兮兮,染上酒水和地上的黑灰,一頭永遠乾淨利索的長髮,也亂糟糟的被他揉成鳥窩。
這個人……是蘇涼默?!
震驚!
恰是這時,酒堆裡那個男人聽到聲音,緩緩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