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別去婚禮

驀然身後就響起一道聲音,冰冷若霜:“又準備不打招呼就離開?我似乎教過你什麼是禮貌!”

她嚇得轉過身去,被他兩手一撐,禁錮在門邊,呆呆着望着他,不知所措。

厲傅曜剛醒來,眼睛裡有些血絲,太陽穴的地方被手掌撐着發紅,毫無預兆地俯身,冰冷的脣,印在蘇琉璃的額頭上,喃喃地聲音與上一秒判若兩人,帶着些許的溫柔,“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別讓我擔心。”

說完,他就重新走回辦公桌旁邊,開始批閱文件,不再看蘇琉璃一眼。

蘇琉璃被他那一吻吻的臉紅心跳,五指在手心裡無聲的握緊,假裝很平靜地說道:“我看你在睡覺,所以就沒有打擾你。”

厲傅曜頭也不擡,手下的筆飛快的移動,卻是一個字也沒有,“不管我有沒有睡覺,你在這裡就是打擾我。”

厲傅曜很後悔叫蘇琉璃來送飯,他中午分明半個小時可以批閱完的文件,因爲她的出現,讓他時常分心分身,總是忍不住要看看她在做什麼。

看她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玩那一頭烏黑的頭髮,仔細像是找寶貝一樣,不知道在髮梢之間找着什麼東西。

看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指隔着透明的玻璃瓶,划着什麼符號,對着花瓶裡的植物傻笑。

甚至,連她一個不小心躺在沙發上睡着了,他就那樣看着她,也能靜靜地看上半個小時,等到回過神來,桌子上的文件,一頁都還沒有翻。

她在身邊,嚴重地打擾到了他的生活,像是不可抗拒的病毒,已經侵入他的皮膚血液,鑽進骨頭裡。

於是,她越是有欣喜的表情,他就越是冷漠,彷彿那樣,就能戒掉她一樣。

而現在,蘇琉璃站在別墅面前,想着當初厲傅曜頭也不擡地說她出現在他身邊,,就是打擾他,腦袋裡面突然像是融會貫通了一樣,領悟到那句話的真實含義。

若不是一個人的心思跟着另外一個人走,若不是一個人的注意力被一個人完全引導,那,就算是近在遲尺,也絕對擾亂不了他半分思緒吧。

“琉璃,你不是有事情要跟傅曜說嗎?”厲蔓雲招了招手,招呼蘇琉璃:“天色也不早了,進來再說。”

厲蔓雲這番話提醒了蘇琉璃,她是揹着蕭楠在司機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跑出來,蕭楠晚上回去看不到她,肯定第一個就能想到她到了厲傅曜這裡,必須得抓緊時間。

蘇琉璃點了點頭,朝着別墅裡面走過去,她走的很是奇妙,從厲蔓雲的身邊走過,視線並不和厲傅曜對視,竟然比主人還先進去。

橫空突然生出一隻手,將她的胳膊使勁地拽住,蘇琉璃身子猛然一僵,猝防不及,被那股力量拉的倒退一步,險些摔倒在身後的臺階上。

她撞進一個結實寬闊的胸膛裡面,剛要掙扎,厲傅曜已經把她輕輕地從胸前推開,蘇琉璃一陣臉紅,頭頂傳來聲音,“既然是有話跟我說,大姐在這裡,恐怕也不太方便。”

厲蔓雲打了一個哈欠,倦意的在客廳裡面看了一遍,最後視線鎖定一扇門,說道:“那你們慢慢聊,我去看看林瑤。”

蘇琉璃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厲傅曜明明是金屋藏嬌,生活地好不愜意,她卻巴巴地湊上前來,不知道衝動個什麼勁。

腦袋裡面念頭一想過,掉身就準備離開,手腕再次被人抓住,“找個說話的位置。”

五分鐘之後,蘇琉璃坐在沙發上,兩隻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側,面前的茶几上面一杯泡的正好的紅茶,嫋嫋冒着香菸,對面厲傅曜的襯衣掉了下來,遮住他結實有力的跨部,一隻手隨意的撐靠在桌子上,另外一隻手裡端着瓷器精美的紅茶,他低頭喝一口,眉頭舒展開了一些。

視線在蘇琉璃的身上無聲膠着了幾秒,厲傅曜才淡淡地問道:“找我什麼事?”

蘇琉璃目光依然沒有直視厲傅曜,她在心底告誡自己,她蘇琉璃不欠他厲傅曜的任何人情,厲傅曜雖然對她有過救命之恩,但是他也曾經讓她從人間跌入地獄……可是,既然已經不欠,那爲何,又費盡心思偷跑出來,到他這裡來?

“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怎麼?”

蘇琉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厲傅曜咄咄逼人地氣勢截斷,他無名指託着茶杯的底託,食指的中指環繞着杯身,水汽升騰在那張深刻精緻的臉上,讓他的面容有些失真地飄渺着。

“對不起。”蘇琉璃不知怎麼的,覺得心煩意亂,隨口就蹦出一句道歉來。

“爲今天下午的事情道歉?”蘇琉璃說一句話,厲傅曜就是緊跟着的一句問話,不緊不慢,像是法官審問犯人一樣。

蘇琉璃點點頭,剛要告訴厲傅曜關於蕭楠策劃婚禮的陰謀。

厲傅曜靜靜地看着她說道:“你來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蘇琉璃一愣,難道被人威脅要毀滅掉公司,這件事情還不夠嚴重嗎?

“那你可以走了。”

厲傅曜將手裡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杯底磕絆住堅硬的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伴隨着厲傅曜冰冷的聲音一同響起:“我倒是奇怪,你怎麼不爲當初不辭而別,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和別人男人結婚這件事情道歉!”

聽到厲傅曜提到結婚的事情,蘇琉璃不僅沒有如他預料之中的露出爲難的神色,反而是舒了一口氣,正好要將話題將這個方向引過去:“……”

“看來你很是滿意。”分明是幾個平平常常的字眼,從厲傅曜的嘴裡說出來,卻跟飛刀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插在蘇琉璃的身上,他繼續毫不留情的給了她重重的一刀:“你放心,你們的婚禮,我會去的。”

蘇琉璃詫異,怎麼說成這樣了?

“畢竟,你未婚夫威脅人的本領,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雖然看着前妻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自己還要作伴郎,這種事情對男人而言,無外乎說他是孬種,但是,”厲傅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分明剛纔回來的途中,早就已經注意到後面跟着的計程車,從後視鏡裡仔細的瞧清楚後面坐着的那個人是蘇琉璃,厲傅曜才卻並沒有刻意甩掉,哪裡知道林瑤的手腳更快,已經先他一步到了別墅,他只能先把林瑤解決安頓好了,才能跟她好好地談一談。

幸好厲蔓雲這個時候來了,他發消息給厲蔓雲,讓她和蘇琉璃稍微提一下林瑤的事情,大約就是解釋清楚,卻沒有想到,蘇琉璃分明人都已經站在了門口,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打算默不作聲地就離開。

厲傅曜瞬間就來了火氣!

蘇琉璃哪裡知道厲傅曜片刻之間想了這麼多,以爲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後面的那句話,於是委婉地笑了笑,替他把後面的話說完:“但是整個盛世集團和男人的面子對你而言,前者更加重要,不是嗎?”

蘇琉璃兩隻手放在腿上,聳了聳肩,“或許別人會以爲你沒有膽量,以爲你委屈求全,但是換做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就好像在凰盟————”

蘇琉璃鬆了一口長氣,說道:“也就是雷霄琉可可和其他一些對我很重要的人,以及你之間,蕭楠讓我選擇傷害一個,保全另外一個,我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毫無疑問,我選擇了傷害你。”

厲傅曜聽着這話被蘇琉璃親自說出來,不免覺得心口發涼,冷笑着諷刺她:“敢情你是覺得我耐得住折騰。”

厲傅曜順利地在蘇琉璃面前,爲自己找了臺階下,堵住她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更加殘忍的句子。

“我知道盛世對你而言,十分的重要,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我們的婚禮比較好。”終於說到主旨,蘇琉璃這個時候卻一點兒也沒有心慌的感覺,倒像是和厲傅曜正在商議某種策略一般。

“哦?”鼻子裡發出冷淡的聲音,男人半靠在桌子上,晶瑩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來回的摩挲着,突然手指一停,厲傅曜眼中目光一冷,卻沒有說話。

“我瞭解蕭楠,他那種人,一定會在婚禮上動手腳,他有很多人手,個個都是精銳,而且,他來頭頗大,背後有人給他撐着腰,就算是鬧出人命,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像喝咖啡加糖這樣簡單的事情。”

厲傅曜靜靜地聽她說着,手指摩挲着桌子下面,並不平整的那一塊,這張桌子是從老宅那邊搬運過來,以前放在蘇琉璃的臥室裡的一張桌子,此時此刻,一排字在厲傅曜的指尖之下,無比的粗糙。

指尖觸感逐漸清晰,厲傅曜的眉心突然跳了跳,冷靜地看着蘇琉璃,指尖重重地按在那一塊粗糙的地方,狠銳凌厲的問話,不知道是針對自己,還是蘇琉璃。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的話,我又怎麼知道,不是蕭楠故意讓你來給我通風報信,讓我陷整個盛世於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