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着的刀刃鋒利的橫擱在厲傅曜的脖子上,顏倩的手若是一個不穩,手上的刀子隨時都會割開厲傅曜的喉嚨,刺進他的血管之後。
果然,蘇琉璃前進的腳步頓了頓,一雙猩紅的眸子之中,血色緩緩地消褪下去,黑色瞳孔在厲傅曜和顏倩兩個人之間,來回移動,像是分不太清楚此時此刻的情況。
顏倩見蘇琉璃的動作有猶豫,笑容更加誇張扭曲,像是已經嗅到了勝利在望的味道,鼻子抽動一下,桀桀地笑道:“從現在開始,聽我的命令,否則的話,我就殺了他!退後!”
蘇琉璃渾身的動作被雷霄死亡的訊息所控制着,所有的動作和思緒根本就不經過大腦考慮,方纔的一頓,只是因爲看見顏倩手中匕首的寒光一閃,自幼受訓的經驗讓她警惕地避開這一類鋒利的冷兵器,所以纔有了剛纔的防備動作。
若是顏倩不說話,說不定蘇琉璃和她兩個人會陷入一種僵持的狀態。
老話說的沒錯,性格決定命運,顏倩天生張狂的性格,註定她不會有好的下場。
這一聲得意的笑吼,聽在蘇琉璃的耳朵裡面,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她渾身的神經繃到最高峰,雙眼看人幾乎已經到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狀態,但是意識卻還是清醒着的,知道對面顏倩手裡握着厲傅曜的性命,她若是————
蘇琉璃的一生之中,最遺憾的便是年幼時候的那個錯失的假設,所以,自此之後,她不會允許自己的生命之中再次出現莫須有的假設。
壓低身體,身子往後弓着,一隻腳撤到身後,拉直,下巴繃直,雙目咄咄,緊盯着顏倩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蘇琉璃將自己的身體當做一柄最寒涼的兵器,保持着搭在弓箭上的箭矢姿態,用最冷靜傲然地姿勢,冷銳冰寒地盯着顏倩。
顏倩被蘇琉璃這樣的目光,驚得渾身一抖,手上的匕首也跟着輕輕抖動一下,鋒利的匕首沒入皮膚之中,往下一毫,頓時見血。
電光火石之間,就在白色的寒刃上染上滾燙的鮮血之時,蘇琉璃動了!
她像是一頭矯捷的野豹子,從大草原的那頭而來,腳下的黃沙磨礪着大草原鮮嫩的草尖,她優美的身姿帶起颯爽的涼風,拂去空氣之中瀰漫着的血腥味,不過是三尺一丈的距離,她迅猛的爆發力像是已經儲蓄了一個世紀那麼救援,拋出的動作快準狠,帶着毀滅之姿,玉碎之勢!
蘇琉璃的動作不可能比顏倩手上的刀更加快,她唯一能夠做到的————是拿自己的纖細雙手去抵抗那鋒利的刀刃。
手指帶着撥弄琴絃的動作揮灑出去,在觸及刀鋒的時候灑出一串高音音節,畢竟是蘇琉璃主動去撞擊刀刃,比起活生生地受敵人的一刀,她心中壓抑着的那種恐懼和絕望,更加的洶涌!
雷霄死了!雷霄死了!
她的心臟上面彷彿有幾百個小人在齊刷刷地踩着整齊的正步,敲着虎皮鼓,大聲地踢踏在她的胸腔之內。
雷霄死了!雷霄死了!
死了!死了!
“啊————!”蘇琉璃往前撲到的姿勢,宛如一柄鋒利的劍,她以手背爲劍尖,用光滑的皮膚,柔軟的血肉,堅硬的骨頭,挑開那橫在愛人吼間的冰冷匕首!
“哧!”雪白的手背瞬間被扯開一道鮮血凌厲的口子,滾燙炙熱的鮮血一半灑在蘇琉璃的手臂之上,另外一半灑在厲傅曜的臉上,他毫無感覺,只因爲那一半邊的臉,覆蓋着寒涼的仿真面具。
匕首被蘇琉璃從厲傅曜的喉嚨之間挑開,刀尖卻因爲這突然撞上來的力量,插在了蘇琉璃的手背之上,她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到那手骨之間,那刀尖插進去的位置,正是卡在兩根骨頭之間,一動,便是扯着心尖,揪着頭皮的疼!
顏倩何時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雷霄的死,在她看來,是個意外,並不是她直接造成的,而剛纔,若不是蘇琉璃嚇她,她也不會傷害道厲傅曜,歸根到底,都是蘇琉璃的錯!她眼前根本就沒有錯!
“瘋子……瘋子……”顏倩沿着牆角跟,哆哆嗦嗦地移像門的地方,可是方纔爲了防止三爺從外面進來,她可以將門反鎖住了,而鑰匙……鑰匙在窗臺上。
蘇琉璃咬着牙,心一橫,毫不猶豫的拔掉插在後背上的匕首,由於她此刻情緒並不穩定,導致動作偏差,拔出來的瞬間,刀尖挑到手骨後方的一根神經,疼得她的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牙根劇烈的發抖,耳朵兩邊的黑色長髮,被汗水打溼,合着血水蜿蜒而下,格外的讓人心生恐懼。
“顏倩……”蘇琉璃站穩身體,扶着厲傅曜坐下的椅背,冷笑着逼向顏倩,劉海黏在眉宇之間,看不見她眸子裡面的表情:“我跟你無冤無仇,我不欠你的,不差你的,你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奪走的我的摯愛!?”
“在孤兒院的時候,你說你喜歡洋娃娃,我把蕭楠買給我的娃娃送給你,結果隔天就在院子裡面發現她們屍首異處!蕭楠說的沒錯,他叫我遠離你,他說你這孩子戾氣太重,遲早有一天要毀了我。”
“呵呵。”蘇琉璃每走一步,手背上的鮮血就沿着足跡滴下來,匕首握在手中,越發像是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的厲鬼,“顏家說我和去世的顏母長得相似,想要領養我,你倒好,知道消息後,偷偷地跑去院長的房間裡面換了牌子,我不與你計較,我有蕭楠,我有凰盟,我有雷霄和阿凰,我不與你一個可憐的小女孩計較。”
顏倩聽見蘇琉璃開始算以前的舊賬,雙手抱着腦袋,連連後退,一邊聲嘶力竭的吼道,“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憑什麼我們長得那麼相似,顏家就要選中你!分明我的個頭比你高,長得比你好看,氣質也比你優雅,憑什麼顏家就要選中你,不選中我,我不服!早在我被拋棄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人生在世,根本就是弱肉強食!你不計較,你活該!”
“啪!”的一聲脆響,蘇琉璃已經逼近顏倩,一隻手若鋼爪一樣抓緊她的肩膀,讓她不能動彈,另外一隻手帶着鮮血,在半空之中揚起一道帶着血珠的弧度,狠狠地閃在了顏倩的臉上。
頓時,五個鮮紅的血印浮現,煞是駭人!
“這一巴掌,是報你好心邀請我去顏家,一個小時不到,便污衊我偷東西,巧言令色哄騙顏家長孫家族人將我在大雨天裡轟出家門之仇!”
“啪!”不等顏倩反應過來,蘇琉璃又是兇狠的一個巴掌扇過去,喉嚨裡的聲音凌厲逼人。
“這一巴掌,是報你冒充我,自稱是厲傅曜的恩人,頂着我救人的恩情,帶着僞善的面具居心叵測的接近我心愛之人之仇!”
“啪!”
“這一巴掌,是報你在我懷孕七個月之時,將我從海邊別墅兩米多高的臺階下陰狠推下,害的我腹中胎兒早產之不同戴天仇!”
“啪!”顏倩的嘴角濺出血花。
“這一巴掌,是報你在我生下孩子的時候,拿着我兒子的骨髓,去換回你自己雙腿,從而導致我兒子在病牀上七個年頭,每日受苦受累,備受煎熬之仇!!!!”
顏倩被打得連連後退,掙扎地揮手攔住蘇琉璃的巴掌,卻不料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膝蓋上傳來,她嗷的一聲慘叫,身體失去平衡,跌到在地上。
蘇琉璃打紅了眼,手下匕首不待片刻猶豫地直接插進了顏倩的膝蓋關節之中,然後快速拔出,動作快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咬着銀牙,嘴角抽動,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這一刀,是爲我們母子葬身火海,而你度過七年快樂時候而刺的!顏倩,造下的孽,你遲早都是要還的!”
“嗤!”的又是手起刀落,蘇琉璃手上的匕首刀鋒上,血跡又多了一層,她幾乎是猙獰着面孔,看着雙腿被自己扎斷的顏倩,冷笑着瞪着眼睛:“這一刀,是爲你無數次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而刺的!”
顏倩雙腿手上,疼得渾身蜷縮成一團,抱着受傷的雙腿,滿臉的淚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讓她一張臉,更加扭曲恐怖:“蘇……蘇琉璃,你不……不得好死……”
“我從來就沒有做過壽正終寢的打算,我手頭上的人命不少,一定會下地獄,你放心,你這種小人,也去不了天堂,你先去地獄等我,我遲早會去的,到時候,一定連你的魂魄也不放過!”
她話音一落,以一種迅猛的姿勢撲了過去,拽着顏倩的頭髮,強迫着她直立起來,用染血的膝蓋,跪在地上,面對着房間裡的某個角落,提着顏倩的頭髮,匕首橫在她的喉嚨之間,蘇琉璃充血的雙眸,看着角落裡的那個人,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雙眼流出血淚。
顏倩猶自還在掙扎,滿臉淚痕,恐懼地尖叫,“我不欠你的了!你打我你斷了我的雙腿,我都還清了!”
蘇琉璃嘴角挑起一絲笑容,似苦澀似掙扎似悲又似是絕望,但是更多的,是解脫。手下用力,拉出一道血紅的雲霞,噴濺在面前,她冰冷的聲音若厲鬼:“不,你還欠我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