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鉤,淡藍色的窗簾輕挽夜風,盈淡月光隔着薄薄的窗簾投射在檀木色地板上。
牀上,蘇琉璃眉頭輕蹙,身體比思維更先一步反應過來,猛然從牀上竄起,薄被掀開一角,伸手從枕頭下摸出匕首,雙眸在房間裡銳利巡視一遍,停留在窗簾後面,轉頭確定琉可可並未醒來,才壓低聲線,冷聲喝道:“誰在那裡?”
半夜潛入陽臺,卻不進入房間,在窗簾後面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有餘,若不是蘇琉璃覺察到對方並沒有殺意,她早就直接衝出去,手裡匕首橫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頎長的身影在月色的照射下,投在窗簾上,男人挺拔的身姿和英挺的側臉讓蘇琉璃手裡匕首下意識的握緊,只覺得嗓子眼裡乾澀得冒煙,說出來的語言啞然無力:“你來做什麼?”
厲傅曜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他的西服外套不知道去了哪裡,白色的襯衣釦子解開兩顆,露出精緻的鎖骨,在月色充滿了性感的誘惑,一雙黑亮的眸子,此時此刻,帶了一絲霧氣的茫然。
驀然,他的身體毫無預兆的往前一歪,朝着蘇琉璃所在的方向倒了過去。
手裡匕首刀鋒一轉,避開重要的部位,蘇琉璃手中的匕首手柄防衛似的朝着厲傅曜的腰間砸過去,卻只聽見一聲悶哼,厲傅曜捂着腰間,緊緊皺眉,身體卻無力的歪倒在蘇琉璃身上,長臂勾住蘇琉璃的脖子,迷濛眸子就那樣赤裸裸的看着蘇琉璃。
蘇琉璃腿一軟,兩人重心不穩,齊齊朝着牀上撲倒!
“你喝酒了?”滿口的酒味加上燙人的溫度讓蘇琉璃撒不開手,又擔心驚醒了琉可可,收起匕首,掀開厲傅曜,沉聲問道,拖着他兩條胳膊往陽臺上拖。
蘇琉璃住七樓,這麼高的樓層,他出現在她的陽臺上,到底怎麼爬上來的!
“一點點……”身體四肢已經被酒精麻痹,理智還是清醒的,厲傅曜只覺得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眼前這女人說。
都是因爲這個女人,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讓他沉寂了七年的情緒,突然翻江倒海的在心裡鬧騰。
晚上送顏倩回去之後,他查到蘇琉璃的住處,卻看到她和其他的男人同居,心煩意亂之下,找了一個小酒吧買醉,期間許多女人上來獻殷勤,他的腦袋裡面出現的,卻只有蘇琉璃的面容,醉暈暈之下,竟然叫他爬上了七樓,站在陽臺上,看着她和女兒睡覺,卻不忍心打擾。
沒有想到被她發現,厲傅曜索性撐着額頭靠在陽臺上,長腿伸直,一隻腳架起,竟然微微一笑,拍了拍身邊的地板,衝着蘇琉璃招手:“來,過來坐,我們聊聊。”
“你醉了。”他渾身的酒味,領口上和臉頰上還有莫名其妙的口紅印子,而牀上,琉可可已經不安的翻了個身,蘇琉璃沒有閒心管他爲什麼會出現,轉身從房間裡面拿出手機,撥通盛世集團總裁助理的號碼,叫人來把厲傅曜領回去。
“我沒有。”一下秒,男人敏捷的從地板上翻身而起,帶着酒氣的微熱氣息吐在她的耳垂上,細膩的摩挲着蘇琉璃的耳根,厲傅曜雙手圈住她纖細的腰肢,不鬆不緊的將她扣在懷中,微燙的面頰深深的埋進她的肩窩裡。
腰更細了一些,肩胛骨還是那樣的纖瘦,摟在懷裡,稍微用力,便能夠觸碰到薄薄的睡衣下,那光滑細膩的皮膚。
蘇琉璃蹙眉,雙臂微微用力,沒有能掙脫開。
察覺到她的意圖,像是爲了證明自己一樣,厲傅曜在她肩窩裡蹭了蹭,突發奇想惡作劇的張口,露出一排整齊白亮的牙齒,對着她突出的鎖骨,輕輕一笑,笑容迷人無邪:“蘇琉璃,我沒醉。”
他口齒清晰,準確無誤的叫出她的名字,帶着從未給過她的帶着些微壞壞的完美笑容,眼裡的寵溺和親暱自然而又體貼,腰間手臂緩緩收緊,扣住她的腰身,兩人姿勢親密無間。
便是那時新婚燕爾,也不過如此的親密。
便是那時他情意正濃,也不過此時的柔情。
蘇琉璃肩膀輕輕顫了顫,這個微醺的男人此時此刻的所有動作,足以誘惑世間任何女人爲他赴湯蹈火,與他共赴雲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蘇琉璃的嗓音也帶了一些的顫抖:“厲傅曜……”
“呯!”下一秒,男人被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狠狠地摔在地上,蘇琉璃堅硬的膝蓋頂住他的小腹,顫音還未完結:“你別太過分!”
小腹上的疼痛沒有讓厲傅曜清醒,聽着熟悉的聲音,嘴角的笑容緩緩凝聚,最後在月色下化成乾澀而又無奈的苦笑,帶着濃濃的寵溺,伸手撫着她精緻的輪廓,似是埋怨:“你才過分……”
“七年前,你假死離開,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一把火燒了我所有的念想,你有沒有爲我想過?”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七年的痛楚剛剛癒合傷口,你便又回來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嗯,蘇琉璃,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軟糯的拖長嗓音,無辜的表情,男人收回手,雙臂枕着後頸躺在地板上,俊秀挺拔的容顏上,凌厲褪去,溫柔瀰漫,一雙墨色眸子帶着夜空月色的光輝,化成一潭溫軟的泉,清澈見底。
蘇琉璃從未見過厲傅曜這樣的一面,印象中,他每次醉酒而歸,都是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面,第二天,便又是那個霸道而又凌厲冷絕的男人,看人的視線是冰冷的,語言是冰冷的,就連擁抱的動作,也是冰冷的。
那麼,她蘇琉璃應該有何居心呢?
笑了笑,蘇琉璃站起身來,回到這個城市之前,凰中雲囑咐自己的話,在耳邊縈繞:男人很多時候,不能把愧疚和愛情分清楚,所以,琉璃,看清楚你的心。
推開臥房的門走了出去,徑直打開客廳的門,門口站着的人剛要敲門,看見蘇琉璃開門,微微一怔,似是驚訝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剛到的,態度卻是畢恭畢敬:“少奶奶。”
“敬正,我姓蘇,你可以叫我蘇琉璃或者是琉璃都行。”微微一笑,眸子裡的情緒不明,側身讓開路,讓厲傅曜的助理進屋,蘇琉璃想了想,垂下眸子。
“厲總裁和少奶奶還有婚姻關係,您是厲家的少奶奶,敬正這樣稱呼,並沒有什麼不對。”進門打量了一番屋內,視線模糊之間,敬正看不太清楚,倒是看見躺在地板上的厲傅曜,讓他一愣,快步走過去,低聲詢問道:“厲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蘇琉璃倚着門,抱着胸口看敬正扶着厲傅曜站起來,什麼時候,厲傅曜身邊的助理說話也已經硬氣到這個程度,表面功夫做足,暗地裡的諷刺,卻是不打任何的折扣,不過,既然助理能說出來這樣的話,想必也是厲傅曜默認的。
轉身從茶几上隨意抽出兩張小本子,綠色的封皮在月色下流淌淡淡光澤,蘇琉璃塞了一本在厲傅曜的襯衣口袋裡,帶着笑意的聲音,不卑不亢:“敬先生,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
透過金絲邊眼鏡的邊緣,敬正瞥見厲傅曜口袋裡綠色小本上的幾個字,眉心皺了皺,幸好厲傅曜此時酒意上來,已經微醺,並沒有看見,當即點了點頭,規規矩矩的更正了稱呼:“我知道了,蘇小姐。”
蘇琉璃不再說話,客氣的送人離開,窗簾拉開的房間裡,月色的清輝灑在在牀上,琉可可剛好翻了個身,眼睫毛顫了顫,抱着被子繼續沉沉睡去。
月色輕輕嘆息,扯了薄雲,遮住一角,濃淡正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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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厲家大宅。
“先生,顏小姐打電話來,約您今天一起去挑婚紗,問您有沒有空?”傭人輕輕敲門,詢問屋內的人。
臥房裡,厲傅曜看見巨大的落地鏡中的自己,衣冠不整,頭髮凌亂,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黑眼圈明顯的浮腫,而腦袋裡,陣陣疼痛傳來,許多記憶的片段在腦海中飛快的流動,卻記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厲傅曜向來酒量好,極少喝醉,所以不曾知道自己還有酒後忘事這個缺點。
“告訴她下午。”乾澀的嗓音從喉嚨裡滾出,厲傅曜從牀上緩緩坐起來,一手揉着眉心,低頭之間,瞥到衣領上的鮮紅脣印,眉心還沒有展開,便皺的更緊,伸手解開釦子,下牀拉開衣櫃,沐浴換衣服。
傭人聽見水聲,知道厲傅曜正在沐浴,拿了洗衣籃進來收衣服,換洗的襯衣和長褲都在牀邊,和往常一樣抱了出去,襯衣的口袋裡掉出一樣東西,被不小心踢進牀底,也沒有發覺。
厲傅曜洗完出來,已經褪去疲勞,挑了乾淨的襯衣和西服換上,對着鏡子整理儀容,昨晚宴會上林若青公佈雷霄和蘇琉璃已經結婚的事情,記憶深刻,按下電話打給給助理,冷靜吩咐:“準備車,我要去寰藝影視集團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