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顏倩捂着小腹,難受地雙手捧腰彎下,十指掐在受傷的小腹上,疼得後背一陣一陣冷汗氾濫。
“顏倩,你怎麼了?”簡心梅着急着轉移話題,平日裡厲傅曜疼着顏倩,現在顏倩身體不適,他多少會因此分心,照片的事情,擱到以後再說也不遲。
“剛纔被她不小心踢到,疼……傅曜,我胸口好悶,好難受,你能不能先抱我出去?”總而言之先離開這個滿地照片的屋子,現在的事態已經夠壞了,顏倩不允許情況再壞下去,幸好,幸好今天蘇琉璃並不在婚禮現場。
話音一落,厲傅曜已經掏出電話,撥通教堂那邊的好友,冷毅的眸子在掃到顏倩的時候,變得溫柔:“封騰,顏倩的身體不舒服,你幫我告訴大家一聲,婚禮……”
聽到厲傅曜爲自己着想,延遲婚禮,顏倩心裡一暖,照片上的孩子,和厲傅曜眉目相似,就算琉可可不回答,所有人的心裡都心知肚明,這就是七年前,蘇琉璃說死了的那個孩子,是,是蘇琉璃和厲傅曜的孩子,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七年前,她能讓厲傅曜拿自己的孩子,來醫治她的怪疾,拯救她的性命,那麼七年以後,她依然能夠讓厲傅曜放棄這個孩子!
“傅曜……”看着即將成爲自己丈夫的男人,顏倩的臉上瀰漫着幸福和安慰。
“婚禮暫時取消。”一句話平淡無奇的扔出來,卻讓顏倩驚慌的捂住脣,額頭上的冷汗更甚,“你、你說什麼?”
“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了,我以前就答應過你,會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婚禮,厲傅曜說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乖,先把身體養好,我們再舉行婚禮,好嗎?”大步走過去,溫柔的大掌落在顏倩的頭頂,輕輕一揉,顏倩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可以的,這就換婚紗,我們去教堂,傅曜,我沒事……”顏倩慌了,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就這樣取消了婚禮,她等待了十二年,等的就是今天。
“姍姍,把顏倩送回去,找醫生來給她看看傷。”站起身來,厲傅曜的口氣不容反駁,伸手拽起琉可可,大步走出房間,頎長的身形在門口一頓:“這裡面的所有東西,全部收拾好送到我的辦公室。”
他指的是,地上那些照片。
厲姍姍再愚蠢,也知道今天的情況特殊,婚禮是無論如何都進行不下去了,並不是因爲顏倩身體不適,而是,那滿地的照片上,男孩淡然冷漠的目光靜靜地看着這一切,讓人背後發麻。
“顏倩姐,我先送你回去吧,婚禮可以遲一點再辦……”
“不!!!”
=====
把琉可可扔進副駕駛座,打開車門,油門踩到底,從厲家大宅一路朝着市區開去,方向盤上,蘇安的照片,靜靜地看着抿緊脣角一言不發的厲傅曜。
“你要帶我去哪裡?”兩邊景色飛快的倒退,車速已經完全超標,呼呼地風從玻璃上呼嘯刮過,琉可可緊張地抓着安全帶,衝着厲傅曜大吼。
他飛快的打着方向盤,汽車凌厲的飛馳,輪胎在柏油路上劃出長長的黑色印子,駕駛室裡的人冷然平靜,斜視琉可可,嘴角挑起的弧度讓琉可可縮了縮肩膀:“你現在會說話了?”
“媽咪說過的,我有權選擇在我想說話的時候聒噪,也有權選擇在我不想說話的時候沉默!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捏着小拳頭緊緊地閉上雙眼,琉可可腦袋裡面不停的出現車禍場景,她的人生還很長,不想死在這毫無意義的飆車上!
“蘇琉璃有沒有告訴你,不止你有這個權利,其他的人,同樣有。”
“你要去找媽咪?”眼縫裡瞄見厲傅曜的手機上越來越接近的紅點,琉可可想到媽咪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伸出雙手去勾他的手機。
“我也不想去找她,前提條件是你把關於他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我。”厲傅曜拿開電話,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六歲大的孩子談判,而且是在飛快疾馳的車上。
“卑鄙小人,在媽咪的手機裡面裝監測器,你這是侵犯他人隱私權?!”琉可可憤怒地糾結了,都怪厲姍姍那個壞女人,要不是她把書包扯爛,安安的哥哥的照片怎麼可能被發現,這筆賬,她一定會記得清楚!
“這又是蘇琉璃告訴你的?”冷笑一聲,跟隨手機上移動緩慢的紅點,厲傅曜急速駛入市區。
“凰叔叔說的!”
厲傅曜冷笑着沉默了,凰叔叔?又是哪個男人?這些年不見,蘇琉璃不僅僅是性格大變,就連人緣也好的出奇,一個紅的發紫的明星雷霄還不夠?
據他所知,琉可可也並不是她和雷霄的女兒,也就是說,除了這兩個男人,她還有其他的男人?
蘇琉璃,你還真是本事了!
急速行駛中的汽車裡沉默讓人窒息,琉可可咬着下脣,看着越來越接近的那個紅點,狠下心來想了想,“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去找媽咪!”
厲傅曜一挑眉,車速毫不減緩,斜眼,“說吧。”
“其實,這照片啊……是我撿的!”瞪着兩個大眼睛,琉可可努力的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顯得真實,“我有一天走着走着啊……就撿到了……真的……”
“是嗎?”微笑,挑眉,斜眼,踩油門。
“啊!!!你慢點開!慢點!我要吐了!嘔!”
從洗手間裡出來的琉可可低着頭甩乾淨手上的水珠,鼓着小臉自言自語嘟囔:“爲什麼就不能是撿到的,我真的是撿到的……”
雷霄在前面扔,她在後面撿,一張一張,整整三百六十五張,都是瞞着蘇安撿來的。
“我還以爲你淹死在馬桶裡了。”走出女廁所的門,琉可可就被厲傅曜拽過去扔在椅子上,透明的落地窗對面,一男一女站在灰暗的街頭,厲傅曜的目光緊了緊,盯住那一男一女。
見個男人而已,她至於讓自己換一張臉,打扮妖嬈嗎?
厲氏風格的挑眉,斜眼,一杯牛奶重重地放在琉可可的對面,“那男的是你爸?”
琉可可餟了一小口,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一直受欺壓的地位瞬間逆轉:“我看像是你爸。”
她自認爲這簡單的對稱的六個字回絕的天衣無縫絕對勝利,豈不知下一秒就被人提着領口拖出咖啡店的門。
“我忘了你有沉默的權利。”厲傅曜低頭瞥她一眼。
小奶娃嘴上一圈牛奶漬,嘴裡還裝模作樣的叼着一根吸管,強烈表示不滿,呱呱亂叫,“你就不能讓我好好走路嗎?我是人,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走,不要把我像東西一樣拎來拎去!變態!”
厲傅曜一怔,這小妮子第一次在他面前不是敵對的態度,而是忙着維護自己小孩子的尊嚴,這樣一來,就顯得可愛多了。
“嗯,我知道,你不是東西。”他淡淡回答,大步流星。
Www ¤тт kΛn ¤C○
“……”
許多年後,琉可可一直對這件事情記憶猶新,甚至撲上蘇安的後背,弄亂他一頭柔軟的頭髮時,大聲憤恨,蘇安,你老子當時把我給整慘了,你知道不,你知道不!
琉可可和厲傅曜第一次口舌肢體大戰,琉可可,完、敗。
====
天色近黃昏,街道兩邊的路燈高高地亮起來,和青灰色的天色形成一種不和諧的冷暖對比。
蘇琉璃背對着街道,她拉着蕭楠不肯放手,縱使對方一直非常不悅的,低頭冷冷看着她,甚至因爲她過於誇大而顯得有些粗俗的動作,脫掉了淺灰色外套,她依然固執的攔住對方的去路。
厲傅曜剛拎着琉可可過了馬路,就聽見蘇琉璃抓住那男人不放,似是耍賴撒潑:“你要是不承認,我今天絕對不讓你離開!”
承認?承認什麼?厲傅曜耳朵清晰的聽見蘇琉璃的的威脅,低頭朝着手裡的琉可可看了一眼,小奶娃回報他一個迷惑的搖頭。
他不悅的皺緊眉頭,以前的蘇琉璃膽小怯弱,性格隱忍,絕對不會做出來這樣耍賴撒潑的事情,現在的蘇琉璃光豔四射,信心十足,沒有必要做出這樣讓人看笑話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是,被他糾纏的男人不一般。
厲傅曜站在距離他們的三米開外,他看見男人瘦高的個子在路燈下拉出虛幻的影子,男人骨骼清瘦,一頭烏黑的頭髮並沒有定型,能夠看見幾縷髮梢微微向上翹起,暖黃的路燈在他的頭頂上形成一個模糊的光圈,年紀不大,五官很實襯得起他那衣架子的身材,白色的t恤配黑色直筒休閒褲,顯出他完美的比例,外套掛在胳膊上,被蘇琉璃扯着,看上去價格不菲。
男人很顯然已經被蘇琉璃拉住有一陣子,突然不可察覺的邪邪一笑,身子前傾,微微靠近蘇琉璃的身側,他的脣瓣幾乎擦過她精緻的耳垂,薄脣微動,微不可聞的說了一句話。
蘇琉璃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蕭楠,可是最終還是輸在對方那張異常熟悉的臉上,這張臉,世間再也沒有第二人了,她喉頭輕輕的顫動,似乎在做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良久,直到高高的路燈照亮她那雙湛藍色泛着水意的眸子,她僵硬的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道。
“好,我跟你去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