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孫女真僞的官司,本還輪不到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但是卻有媒體挖到被告和原告之間令人興奮的關係,於是,所有的媒體都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蝙蝠,死死地守在法院門口,只等當事人現身,便就蜂擁而上。
法庭之上的氣氛沉重,蘇琉璃坐在原告席位上,心思全然沒有放在法官那字正腔圓的話語上,隔着中間一排座位,目光靜靜地投射在被告席位。
顏倩一直低着頭,眉目溫順地坐在那裡,而旁觀席位上,厲傅曜的視線,從來沒有從顏倩所在那一片的地方離開過。
蘇琉璃輕輕地挑脣笑了笑,收回目光,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白曉正在有條不紊的拿出證據,句句鏗鏘,將對方律師逼的冷汗漣漣,毫無應對之策。
蘇琉璃低着頭又笑了笑,倒是可憐了沈牧南這樣一個原本肆意散漫的人,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在擅長的領域,被逼的站不住陣腳。
“原告,你笑什麼?”法官剛說完話,擡頭就看見蘇琉璃掛着笑意的臉,手中小錘子輕輕一砸,語氣十分不滿:“你這是在藐視法庭嗎?”
“只是覺得有些滑稽而已,法官閣下。”蘇琉璃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淡淡說道:“被告一直緊緊咬着親生父母已經離世,不能親子鑑定這樣的說法,來推脫和諉卸。”
她語鋒一轉,視線和顏倩對望,眼中笑意淺淺:“那敢問法官閣下,是不是隻要我找到能做親子鑑定的人,一切的結果,就能見分明瞭?”
白曉在律師席位上看着蘇琉璃,氣的牙齒直磨,就知道蘇琉璃提前一天去翻看他的證據簿沒什麼好事,竟然在庭上將他的風頭全部搶走,給對方留面子!
沈牧南卻是將視線在蘇琉璃的臉上淡淡掃過,目光疑慮地緊緊盯在顏倩的身上。
出了法院,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媒體迅速的蜂擁而至,快速的圍住兩批人,長槍長炮紛紛地伸到面前,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炸彈似的扔了出去。
“厲先生,請問你之前和顏倩的婚禮擱淺,是因爲早就知道顏倩不是顏家孫女的緣故嗎?”
“厲先生,聽說原告蘇琉璃曾經和你有法律上的夫妻關係,是否屬實?”
“厲先生,一個是前妻,一個是未婚妻,你將如何選擇?”
“厲先生,你和蘇琉璃離婚的原因是什麼?”
“厲先生……”
面對媒體的攻勢,厲傅曜沉默着一言不發,顏倩跟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拽着他的西服衣角,在鏡頭面前,茫然無措的神情讓人看着忍不住爲她覺得可憐。
走在前面的厲傅曜突然身子一頓,停住了腳步,下巴微微一偏,視線焦灼在旁邊同樣被人羣蜂擁圍住的正中央。
蘇琉璃面對媒體兇猛的問題,淺笑淡淡,善從如流。
兩邊陣營和氣氛,截然不同。
“蘇小姐,聽說你曾經在厲家生活過一年,有這麼一回事嗎?”媒體雙目放光,話筒伸向蘇琉璃。
“麻煩各位把你們的閃光燈關掉。”蘇琉璃輕輕開口,伸手半搭着額頭,笑意和善。
這幾年來,媒體記者們爲了追到最好的頭條,都跟發了瘋狗似的,每次採訪,相互競爭,大有將當事人逼到絕境,他們才滿意的勢頭。
突然遇到蘇琉璃這樣和和氣氣的打商量,先是一愣,然後醒悟過來一樣,紛紛關了閃光燈。
“現在可以問問題了。”眼角瞥見五米之外,男人的目光炙熱的盯在自己的臉上,蘇琉璃笑了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蘇小姐,請問你和厲先生以前是否是存在夫妻關係?”發問的是個女記者,因爲蘇琉璃的態度溫和,問題雖然尖銳,但是語氣卻是尊敬的。
“你說的厲先生,是指現在站在那邊的厲傅曜厲先生嗎?”蘇琉璃微微偏頭,視線剛觸及到厲傅曜的領口,很快又撤了回來。
看見白曉已經面無表情的坐在車內,不耐煩的敲着車門,她聳了聳肩膀,笑着大方承認,“是的,我們曾經是夫妻。”
“那導致你們分手的原因是什麼?”在厲傅曜面前得不到答案的記者,紛紛涌了過來,話筒再次舉到蘇琉璃的面前。
“這個問題,我不說的話,大家也都應該看得很清楚吧,男人嘛,朝三暮四,也很正常。”蘇琉璃垂眸,譏笑從嘴角一劃而過。
厲傅曜眉頭緊緊地皺成一團,她到底要做什麼!
“蘇小姐這次若是贏了官司,會和厲先生重歸舊好嗎?”
一言拋出,全場一片寂靜。
白曉敲着車窗的手指也在半空之中停住,眯着眼睛,細細地打量着蘇琉璃臉上的表情,瞬間聯想到蘇安那張和厲傅曜極爲相似的臉。
所有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蘇琉璃的回答。
“也許會,也許不會。”蘇琉璃還是那副笑意,答案模棱兩可卻又讓人聯想浮翩,“感情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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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汽車在道路上平穩地行駛,車內白曉腮幫子鼓着,含着一顆糖,翻着白眼看了蘇琉璃一眼,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評價她剛在在媒體面前的行爲:“虛僞。”
蘇琉璃至若惘然,一隻手撐在下巴上,望着窗外迅速往後倒退的風景,吩咐司機:“公寓一定也有媒體堵着,去酒店。”
“哪家酒店?”司機是白曉一併從凰盟帶出來的,不然的話,白曉這個路癡一旦出門,很難找到回去的路。
“無所謂,只要是厲家產業名義下的,都行。”
“是。”司機點答應,緩緩地將車駛入車流裡。
與此同時,另外一輛黑色的汽車內,氣氛稍顯得有些凝重,沈牧南坐在副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裡瞥見厲傅曜閉目養神的樣子,而他身邊的顏倩,一直低着頭,雙手放在裙子上,絞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牧南發現,顏倩似乎很喜歡將兩隻手拼命的絞在一起,特別是她緊張的時候,剛纔在庭上,她不止一次有過這個動作。
“牧南哥,這一次的官司,我們有可能贏嗎?”畢竟是自己被告,顏倩強烈的將心底的不安壓下,緊緊皺着眉頭,輕聲細語的問道。
沈牧南懶懶的目光在厲傅曜的身上一掃而過,發現他依然的垂着雙眸,並沒有打算打算加入到對話之中。
“贏還是輸,這個很難說,畢竟現在雙手處於一個膠着的狀態,都不能拿出有力的證據來,這場官司不管怎麼打,只要沒有多的證物出現,就很難分出輸贏,”
沈牧南眉頭輕輕的擰着,一改之前慵懶的表情,繼而淡淡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場官司在庭上的輸贏都不重要,庭下才是主要的。”
“我不是太懂你說的什麼意思。”顏倩擱在裙子上面的手又無聲地握緊了許多,從她的方向看沈牧南的側臉,根本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而顏倩必須要當着厲傅曜的面,讓沈牧南承諾幫自己打贏這場官司,否則的話,萬一沈牧南也站在蘇琉璃的那邊,不全力幫助她,那顏倩根本就毫無勝算。
“這場官司不比其他,你們兩個人到底誰纔是顏家真正的孩子,難道你們自己心裡沒有數的嗎?”沈牧南脣角彎了彎,“蘇琉璃不是白癡,沒有十足的把握,何必大費周折折騰自己。”
沈牧南說這話的時候,從後視鏡裡面望着的人卻是厲傅曜,他的心底無比地清楚,沒有任何人比厲傅曜更加在乎這場關官司的輸贏,可是他卻偏偏巋然不動,一如既往的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她就是針對我,見不得我好過!”顏倩聽着沈牧南的語氣,來了火,憑什麼都要幫蘇琉璃說話!
“停車。”淡淡的兩個字在車內響起來,司機緩緩停下車,靠邊。
“傅曜,你去做什麼?”顏倩一見他下車,莫名其妙的心中像是塌陷了一塊一樣,猛然產生出強烈的不安感,伸手抓住厲傅曜的衣角,擡頭雙眸擔心地看着他。
“牧南,你送顏倩回去。”移開顏倩的手,厲傅曜下車關上了門,整理一下領口的衣領,揮了揮手讓司機開車。
“傅曜!”顏倩心中一慌,急忙轉身開車門,司機卻已經聽從厲傅曜的話,鎖上了車門,開車離去。
顏倩轉身一看,正巧看見一輛汽車駛入厲傅曜剛纔下車的酒店位置,那輛車她再熟悉不過,是蘇琉璃的車!
“讓我下車!老王!”顏倩使勁地拍打着車窗,氣憤地雙手抓住駕駛座用力地來回搖晃,眼看着汽車駛走,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聽見沒有!停車!我要下車!!”
老王沉默着開車,對顏倩尖銳的聲音至若惘然,他在厲家服侍了十幾年,看着厲傅曜長大,自然是聽從二少爺的意思,而對於這個未過門的二少奶奶,還是等過門了再對他耀武揚威也不遲。
“顏倩,”坐在副駕駛座的沈牧南悠悠開口,脣角笑容向上揚起地老高,轉過身子去,雙臂抱住座椅的靠背,興致盈然:“你是把自己當傻瓜呢,還是把傅曜當傻瓜?”
顏倩警惕的收回手,重新放在裙子上,擡着眼簾,盯着沈牧南:“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