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已只有他爸媽,那些人已經離開了。
“你姐離開啦?”沐太太正坐在牀邊用熱毛巾給老沐擦臉,見兒子回來,便問他,“你姐有說什麼嗎?”
沐有爲搖頭:“我姐長大不愛說話了,我見她兩次了,都沒聽她說什麼話,都是姐夫在說。”
剛纔也是,主要是姐夫在和他聊天,他姐就在旁邊安靜地聽着。
沐太太卻嘆氣:“你姐是分離太久,不知道說什麼吧。”
想到之前確實是喬影在說,綾兒幾乎不吭聲。不禁疑惑:“不知道綾兒在喬家過得好不好?喬影待她怎麼樣……”
沐有爲走到另一邊坐下,抓起老爸的手輕輕揉捏着,聽了老媽的話立刻說道:“我姐夫對我姐可好了,可謂照顧得無微不至。”
沐政本來閉着的眼睛忽然睜開,期盼地望着兒子,聲音有些虛弱:“快說說你姐的事情。”
沐有爲這次也沒藏着掖着,不但說出他這兩次見他姐的情形,還順便把他姐夫以前怎麼對他的那些事情也說了一遍。
沐政聽着,又是一陣老淚滾落。沐太太也是一陣噓唏,沒有再說什麼,默默拿紙巾爲他擦淚。
沐政本來就醒來不久,意識在大家的幫助下漸漸清楚。加上心裡有着對綾兒的期盼,所以意志很是清晰。
可是綾兒和喬影一來,幾句話就讓他的情緒起伏如驚濤駭浪,雖然努力剋制,但還是差點再次發病。
喬影見狀也沒多留,出門就讓手下給陸醫生打電話,說了這邊的情況。然後喬影兩個進了隔壁病房,陸醫生趕來給沐政施救。
沒想到老十一安排了這陣仗來向沐家的人曬幸福,這也罷了,你曬你的幸福就是了,怎麼又把人家重病的老頭氣得差點一佛昇天、二佛轉世啊?
所以陸醫生也生氣了,治療之後,吩咐護士加了藥自己就離開了。竟然沒去隔壁和大家嘮嗑,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套房,找老婆尋找安慰去了。
喬影不知情,只是想着這會兒陸醫生可能正在忙,於是直接去婦產科,檢查之後拿了結果就回家了。
沐政一隻手吊着針,一隻手讓兒子輕輕按摩着。他從昨天下午發病昏迷,直到今天醒來,可謂睡了二十幾個小時,渾身都不舒服。
可是他還虛弱着,沒有力氣自由伸展。
“爸,我姐他們在這裡呆了多久?她有和你說話嗎?那些人有和我姐道歉嗎?”沐有爲說完自己知道的,就迫不及待想要打聽之前的事情。
可巧他推着飄飄到樓下散步去了,沒有遇上。
回答他的是一聲沉沉地嘆氣,沐政閉上了眼睛。
沐有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立刻看向老媽。
沐太太又嘆了口氣,最近她可是有事沒事就想嘆氣,太無奈了。
過了一會兒,沐政在藥力作用下睡了過去,又或者是他身子本就太虛,又或者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精神太疲憊。
總之,沐有爲問了他幾句話,他都沒有反應。
母子倆走遠一些,在沙發上坐下,沐有爲立刻追問之前的事情。沐太太便低聲將當時的情況細細講了一遍。
沐有爲聽得一陣驚詫,如果不是怕吵醒老爸,他都想尖叫了。
且不說他姐依舊漠然,他姐夫說的那些話還真是辛辣惡毒呀!估計,那些人被氣得夠嗆,所以很快就離開了。不過……
“沒想到,爸竟然會這麼爽快地道歉了,看來他是真的意識到錯誤,想要懺悔了。”
雖然老爸因此差點再陷入危險中,但能夠如此誠懇地承認錯誤,表示悔意,讓他很是欣慰。
這纔是他沐有爲的爸爸,正直、善良的爸爸。
“只是姐夫的嘴太鋒利了,如果心理素質差點,估計能直接被他罵死。”沐有爲感嘆完老爸,又來感嘆姐夫的厲害。
“確實,如果不是我們有錯在先,也沒人能受得住這樣的話。”沐太太苦笑。
“奇怪,姐夫和姐姐來到這裡到底是幹什麼來了?有心看望病人也不應該這種態度呀,如果不想來,應該還像以前那樣不聞不問吧……”
沐有爲困惑極了。
還記得當初在小區的警衛室裡,他因爲菸頭點着了車子,如果不是警衛發現及時,他估計又出意外了。當時又害怕又難過又着急。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的姐夫來了,這是繼婚禮之後首次見到姐夫,很冷厲的一個人,明明只比他大幾歲,氣場卻強過他百倍。
那次,因他一哭,姐夫便軟了態度,還答應救他爸。後來他去雲天大廈找姐夫,姐夫雖然罵他罵得兇,但還是請他吃了早餐,還有奶茶。
所以他知道,姐夫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尤其涉及到他姐的事情,特別給面子。
那麼,爲什麼姐夫今晚會對一個重病剛醒過來的長輩,罵得這麼兇?爲什麼姐夫這麼罵他爸的時候,他姐會不吭聲?
他們來醫院看他爸,就是爲了說那些話,然後在他爸情緒不穩定,狀態很不好時離開?
“啊,我知道了!”腦中靈光一閃,沐有爲有些激動地叫了起來,引來老媽的注目。
“我姐這麼多年心裡就算沒有仇恨,也肯定有委屈,天大的委屈!”沐有爲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兒。
“所以,姐姐結婚的時候,請了我們這些親戚,但是又不肯和我們照面,杜絕了我們想要找她的一切機會。”
“這段時間以來,老爸也算是用盡了辦法,連媒體都找了,無非是想通過這種極端辦法把我姐逼出來,可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姐心裡的委屈不消失,她是不願意見你們任何人的,更別說和你們說話了。一開始她都不見我呢,而且現在也和我不親近。”
“難道這不是一種仇恨嗎?”沐太太提出疑問。
“不是。”沐有爲搖頭,說出他的想法,“如果我姐對沐家有仇恨,我們這些拿了她財產的人還能安然享受到現在?”
“也不看看我姐夫的勢力!”沐有爲冷笑,“可笑的是,那些人還不悔改。其實他們應該慶幸,我姐沒有報復的心思。”
“不然,別說財產,桃源鎮沐家整個被滅都有可能。”沐有爲點了點頭,認定這個想法。
“我姐夫可是富可敵國的雲天集團的執行總裁,雖然是之一,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權勢,隨便伸個手指頭都能捏死我們了。”
“可是十幾年來,我們啥事也沒有,除了姐姐不願意見我們,不肯理我們。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情況不好的地方。”
“而且上次我去找姐夫,要把我拿到的所有股份還給我姐,結果姐夫卻毫不動心,說他們不稀罕,還當着我的面撕掉了我擬定的投權贈讓書。”
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就覺得姐夫真的很霸氣。他那些股權再少,也是幾千萬哪!
這是多少普通百姓窮其一生也賺不到的錢。
“而老爸昨天下午一病,姐姐當晚就來了。今晚也是,雖然姐姐依舊不原諒,姐夫說話又難聽,但他們還是來了。”
“這說明了什麼?我姐心裡委屈,有怨氣,但還是關心爸爸的,只是暫時不願意承認罷了。”沐有爲越說心裡越明白。
他就說嘛,他那個善良純真的姐姐,怎麼可能會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