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恆倒是看得很開,進了帳蓬還勸着俞溯:“看看,那零下一二十度的水,人落下去不出三分鐘凍成冷棍,她怎個回回有勇氣往裡頭掉呢。”
有了謝景曜那一嗓子吼,再加上容照的命令,一些有心想來看望顧晨的隊員們都暫時熄了心思,尋思着要麼明早上來看了。
外頭的動靜顧晨其實都聽得見,耳朵裡灌水,到現在還嗡嗡地鼓鳴着,手指頭也有一些不太聽使喚,僵得厲害。不止是手指頭不太聽使喚,其實除了大腦意識還清醒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聽使喚。
想睜開眼睛,眼簾沉如千斤,這樣感覺不是一般的遭,是非常非常的遭透了。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了,心卻是很平靜。因爲她知道,當時,如果自己不跳下去,段昭安是絕對毫無意外選擇再次下水。
當她把他拉起來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當時也有些支撐不住,精緻的俊顏已經是冷到白裡透着青色,照明燈一打,沒有一點血色,青白青白地似有死沉沉的暮氣。
二十一號沒有上來,他要再下去,絕對會犧牲在這裡。
那麼她的選擇,自然是替他而去!
天知道當時帶着一大一小上來,又被湖裡水草纏住腳的時候,那些水草就像是吸人力氣的水怪,將她全身力氣一點一點的抽乾着。
把小孩托出水面的時候,她是停頓了幾秒一股作氣把二十一號推上來,也就是這一瞬間,耳朵進水,鼻孔進水,寒到刺骨的水從鼻孔進入似乎一下子就把肺都給凍住,那一秒,死亡纔是真正地離她很近很近。
她先把雙手伸出去,果不出她的意料,段昭安一下子就把她拉出水面,……死亡,這就麼與她擦肩而過。
“寶貝,嘴張口,喝點熱水。”她的牙關一直在抖,是閉得緊緊的抖着,呼吸卻是綿長到讓他頓停的心跳慢慢恢復過來,摟緊她,手臂緊緊的抱住,低冽的聲音溫柔到彷彿能擠出水來,“乖,把嘴張開。”
能聽到他說話,也想張開嘴喝口熱水,哪怕是不願意喝的薑湯,她也想喝口了。
想喝,可嘴張不開,明明意識清醒的大腦卻支配不了身體的任何一個動作,連最簡單的張嘴此時也變得格外艱難。
薑湯再放下去就會涼掉,一回來,把溼衣服脫掉,只換上一條絨衣還赤着精壯上身的段昭安抿了一口薑湯,低下頭,薄脣吻在了顧晨都泛着紫的脣上。
帶着姜的辛辣的薑湯是一點一點哺進顧晨的嘴裡,他不能哺太快,怕她會嗆着,一口一口的,小口小口的喂着。
暖暖的薑湯流入嘴裡,細細的暖流像是春天裡抽展的嫩枝把寒冷一點一點驅走,口腔裡瀰漫着姜的氣味,辛辣卻能感覺到暖意。
如天鵝頸般優雅精緻的頸部微微揚着,能看到她慢慢吞嚥的動作,側臉是貼實着他的胸膛,能聽到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