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多的墨藍色天幕上染上了些許的金光,稀稀落落的小雪花下了一晚上,草葉枯死的棕被雪白掩蓋。郊外半山腰英氏別墅,一樓大廳亮着微弱的橘黃色燈光,玻璃窗面上霧氣茫茫,慕斯立在窗前,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氤氳開來。
他揚高了手臂,伸出中指在玻璃上滑動着。一個彎曲的笑臉呈現到玻璃上,沒過幾秒後黯淡了下去。他貼近玻璃又哈了一口氣,拿過手機拍下笑臉的照片,然後發給了遠在他國的妻子。
沒過幾秒對方就回了信,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同樣的笑臉,下面附加了幾行字。慕斯掃過回信的內容,握着手機的手掌猛得一顫,白色的手機掉落咕嚕嚕得在地上滾了幾圈落定。
他的瞳孔放大,鼻翼兩側擴張,呼吸的聲音都倉促了起來。他在緊張,也在害怕。害怕那條短信裡的內容會成真。
赤無喜歡光着腳丫在房子裡到處跑,他又是很怕冷的體質,所以地板上鋪上了厚厚的羊毛毯。託此福手機幸好沒刷壞。慕斯俯身拿過手機,顫着手臂回撥了個電話過去……
一抹斜陽從山後冒出個小腦袋,金黃色的日出光芒亮徹了整個天空。
新的一天,到來了——
牆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響着,慕斯坐在沙發上弓着身子,雙手手肘抵在大腿上,十指插進棕色的髮絲內,他的眉頭緊皺着,眉宇間有着一股憂愁之色在纏繞。
一個電話,徹底摧毀了他接下來的計劃。
該怎麼辦?該怎麼做?他完全沒有頭緒。
等了一夜的人未歸。他試過打赤無的電話,得來的卻是對方關機的消息。
秒針轉動的聲音刺激着慕斯的神經末端,他無法忘卻剛纔電話那頭的低(和諧)吟聲,他的妻子,他的兒女,哭喊聲摻雜成了一副扭曲的畫面。他看不見,他作爲丈夫與父親沒能保護他們,這使得慕斯的心臟更加的疼痛。
綁架人質這是個很卑劣的手段,慕斯痛恨着那些不知廉恥的人!但是也不得不向他們屈服,作爲
丈夫父親他有責任義務去保護他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可是,他更不能背叛他所尊敬的少爺赤無。
慕斯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媳婦和赤無一起掉進了水裡,他只能被迫的去救一人。用這一段話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簡直就是絕了。
陷入兩難地步的他,腦海裡無限循環着‘親人’,‘少爺’這兩個詞語……
他的身體,就像是荊條層層包裹住,帶尖刺的荊條刺進他的皮膚。他痛到想喊,張嘴的那一刻卻什麼都說出來……
‘咚咚——’
安靜無人的大廳忽然出現了聲音,慕斯嚇得顫了下身子。他擡頭看去,原來是石英鐘到了六點後,下面的鐘擺會自動發出的敲動聲。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虛脫般的往沙發上一趟。
本想閉眼假寐會兒,不知不覺中卻沉睡到了夢想中。
夢中妻子孩子幽怨的臉龐涌現上大腦。她們在說着:你不配做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你不配……
像是衝阻礙般,伴隨着一聲低吼,慕斯猛得從柔軟的沙發上坐起。他的聲音還在屋子內迴盪着,處在打掃灰塵的女傭們被嚇得僵住了手中的動作。
呼了口冷氣,慕斯掀開身上的薄被。他來到窗前推開窗戶,渙散的眼神在院前圍欄處,種植的桔梗花瓣上緩緩聚集。
桔梗花,妻子最喜歡的花朵……
他的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醫生,手術可以開始了。”
助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慕斯伸手拍了拍臉頰,他的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青色,可見他最近累得慌。作爲一個醫生,更是一個即將要做手術的醫生,他必須打起精神來。
搖了搖頭,慕斯拋去心中那份愧疚。在助手們的注視下往樓上走去。
對不起了,少爺……
而另一邊,宗克集團電梯內,赤無和宗帥站在裡邊,他們的身前站着兩個黑衣壯漢。
雙手被綁住,嘴巴更是被不知道從那掏出的抹布堵住。有着
嚴重潔癖的赤無側着臉狠瞪着作一臉淡定狀的宗帥,都什麼時候了,這貨居然還在裝淡定!
真是失算啊,想他威風堂堂赤家小少爺叱吒道(和諧)上多年居然被人從身後偷襲,醒過來時被人綁成了個糉子似得模樣。更更重要的是嘴裡那抹布是什麼玩意?他怎麼感覺有股鹹魚味?倘若他現在能自由活動,第一個就宰了宗帥那混蛋!居然留了張這破抹布在辦公室,他也不怕被薰死啊!
電梯降到底下停車場,出口處是濃烈的金光。還未到上班時間的地下室只停着兩三輛車子。在壯漢的注視下,赤無不情不願地從電梯內走出,被對方推搡着來到了車內。
宗帥坐在他的身旁,已經是面無表情。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時失足千古恨啊,若他不陪宗帥去公司,他現在還躺着他家的大牀上與周公下棋呢。
透過車窗,被關上的電梯再次敞開,謝芳谷垂着眼角走了出來。
怪異。非常的怪異。赤無眯了眯眼睛。他暈倒的那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以宗帥的個性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認命。
而且謝芳谷居然是一人從電梯下來,她的身後沒人跟隨看守。她掃過他們位置所在地時,眼中閃過的一絲竊喜是她不該擁有的。
這女人,肯定有問題!
趁着那羣人圍在前方在輕聲討論的空隙,赤無往前挪動了幾分,他掙扎了幾下胳膊,寬大的袖口處掉落一片鋒利的刀片。可惜他的位置沒坐好,刀片掉落的那刻刺進了手掌虎口附近的位置。
他悶哼了聲,不顧受傷的手掌,憑着以前磨練的熟悉感,小拇指一挑,大拇指和食指成功從半空中接到刀片,開始進行磨切繩子。
他所穿的衣服內部一般都暗藏玄機,身爲赤家的人,出門總要多備點心思。
來回磨切了幾十下,感覺繩子的牢固度弱了,赤無一掙雙臂,綁在手腕處的繩子崩解而開。他動了動手腕,還來不及幫宗帥解開繩子,餘光暼到那羣人踱着步伐過來。
糟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