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風坦然地從衣櫃裡取了衣服,背對着蘇漠不緊不慢地換了起來……
蘇漠趕緊紅着臉轉移開了視線,直到冷辰風換好了衣服,她都不敢回頭看他一眼。
冷辰風看着自己特別容易害羞的媳婦兒,笑了笑,突然朝她靠近,偷吻了一個,然後將她的臉給輕輕轉了過來,指腹纏綿的摩挲着她的額角,深情地盯着她看了會兒:“看來,安睡在我身邊,你還沒有徹底習慣,昨晚沒休息好吧?你再睡一會兒,我去買早餐,等會我叫你。”
蘇漠確實沒休息好,乖巧地點了點頭,嘟噥道:“嗯,我今天一定要回義父那的。”
“好好好,知道了,先睡會兒吧,等會吃早餐有事跟你說。”
冷辰風不由分說的將她重新塞回了溫暖的被窩中,還細心的拉過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他如此貼心的舉動讓蘇漠心裡覺得暖暖的,又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別出去買早餐了,我起來給你做早餐吧。”
冷辰風立刻反手壓住她的被子,“不用,看你這幾天都瘦了,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他再次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人就出去了。
蘇漠其實是想繼續休息的,可又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冷辰風剛纔對她的溫柔寵溺,還有他說的那句等會兒吃早餐有事情與她談,什麼事?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再也睡不着了,蘇漠爬了起來,下樓的時候,剛好遇到冷辰風從外面買了早餐回來,見到她的動作,立時皺了眉頭,輕斥道:“站住,別動。”
蘇漠不明所以,站在了臺階上,冷辰風放下早餐,趕緊走過來,再次一個攔腰公主抱,訓道:“腳踝受傷了就別到處亂走。”
“……”蘇漠很想說,她也只是一隻腳輕微扭傷而已啊,這完全是把她當成毫無生存能力的小寶寶在寵了好麼,她絕對可以自己走的啊。
吃早餐的時候,蘇漠隨意問:“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談麼,什麼事啊?”
冷辰風瞟她一眼:“自然是咱們立刻結婚的事。”
“……咳……咳咳……”蘇漠聽了他的話,不小心嗆到了,這是打算在餐桌上和她求婚麼,她毫無準備啊。
“逗你玩的,別緊張,雖然我確實很想今天就把你娶回家,但老爺子那一關還沒徹底通過,還得再熬一熬。蘇漠,我是有正事要問你,昨天的頒獎典禮究竟是怎麼回事?很嚴謹的舉辦方,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紕漏,那太危險了,如果不是李澈推開你……”後果將不堪設想。
蘇漠想了想,也有些後怕:“應該是意外吧。”
“我認爲不是。是有人蓄意的。空中吊燈和攝影器材的安全穩固性能都是經過專門人士多次檢測過的,在你之前,毫無鬆動的跡象,爲什麼偏偏在你上臺的時候,不早不晚,完完全全對準你就砸下來了呢?昨天晚上,你還記得有什麼可疑的人來參加頒獎典禮麼?你如果實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再派人去查。”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付蘇漠,他一定不能放過絲毫的可能性,不能疏忽,不能再讓蘇漠受到任何傷害。
“沒有,頒獎典禮,很多人我都是第一次見,除了李澈,其他人我都不認識,哦……還有,李珍當晚也去了,她是第二名,比我先上臺。”蘇漠回想了一下,如實說道。
冷辰風聽到李珍的名字,眉目一沉:“好,我知道了,我會再去查證,你好好調養身體,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我身體挺好的啊,有什麼好調養的。”蘇漠嘟噥。
“瘦了些,得至少再養胖十斤回來。”冷辰風一本正經地胡扯。
蘇漠心想,哪裡瘦了!明明是最標準的身高和體重好吧!這人現在逮到機會就讓她多吃一點兒,再多吃一點兒,把她當豬養呢。
接下來,兩個人有一會兒沒說話,冷辰風率先吃完,安靜地看着她慢慢吃早餐,沒有出言打擾她,蘇漠就以爲話題已經結束了。
結果,早餐吃完,冷辰風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他鎖定她的目光,道:“蘇漠,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一定要冷靜,一切有我。”
蘇漠愣了愣,明顯覺得不太尋常:“……什麼事。”
“關於……你父親的死因。”冷辰風沉吟道。
蘇漠瞬間瞪大了眼睛,情緒十分激動,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你也幫我調查了麼?是柳梅和王烈相互勾結將我父親陷害致死再惡意污衊的,是麼?是這樣的麼?”
冷辰風皺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調查的方向沒有錯,但,柳梅和王烈只是涉案中的其中兩個人而已,你父親的死,最終推波助瀾的,還有兩個人。”
“誰?”蘇漠指甲陷阱自己的掌心裡。
“影后黃依依和她的繼子劉進。”冷辰風掰開她的手心,親吻了一下,心疼道。
“他們是誰?我不懂,我父親爲什麼會和這些不相干的人扯上關係。”蘇漠淚盈於睫。
“影后黃依依從影之前還有一段鮮爲人知的經歷,原名黃怡怡,劉博老先生是有名的慈善家,髮妻在他四十歲那年就過世了,他醉酒與僕人生下的兒子劉進並不被他認可和喜愛,他八十歲高壽那天曾公開對外發表了一份有效聲明,宣稱死後要將所有家產全部捐獻給慈善事業,一分也不留給他年逾三十歲的兒子劉進,
劉進因此憎恨生父入骨,特意找來了當時一窮二白的酒吧女黃怡怡,與黃怡怡簽訂了一份合謀奪取家產的協議,劉進針對父親的喜好和生活習慣,日日夜夜訓練和調教黃怡怡,將黃怡怡帶到父親跟前時,與早年亡妻八分相似的容顏和絕對一致的氣質,果然讓劉博老先生刮目相看驚爲天人,
黃怡怡很快以十分低調的方式嫁入了豪門,任劉博老先生的第二任嬌妻,
一旦劉博老先生髮生任何意外,只要他生前沒有擬定任何遺囑,作爲髮妻,黃怡怡會成爲法定第一順延繼承人,事成之後,按照私下籤訂的協議要求,黃怡怡必須將百分之七十的財產轉讓給劉進這位名義上的繼子。但是,貪婪的人總擔心老人已經背地裡擬定好了全部財產捐贈的遺囑,黃怡怡開始長期試探和哄騙劉博老先生,劉博老先生鬆口正準備將遺囑捐贈更改掉的時候,卻發現了家族醜聞,自己的這位嬌妻竟然與繼子劉進有染,老人當即準備將二人掃地出門,但,三天後,就突然傳來了劉博老先生心臟病去世的消息,黃怡怡繼承了所有遺產,半年後就更名給黃依依,正式進入了娛樂圈,因善於僞裝和潛規則,成爲了炙手可熱的影后。”
蘇漠耐心聽完,還是不解:“劉博老先生的死一定跟這兩個人有關係對不對?可,這又爲什麼會牽扯到我的父親?”
“劉博老先生生前曾將十個億的善款交由你父親的安保公司代爲保管,分期二十年捐贈給不同的災區做希望工程用,這個項目,你的父親是交給好兄弟王烈來跟進的,而且,平時負責保護劉博老先生安全的那些保鏢,也是你父親派王烈前去安排的,可後來,劉博老先生突然死亡,王烈宣稱這十個億的善款也不翼而飛,曾含沙射影到處散播消息是你父親私自貪污挪用了。”
“王烈怎麼可以這樣!虧我父親對他那麼好,他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真正貪污了那筆鉅額善款的是他和柳梅對不對?”
“沒錯,柳梅一直想引誘你的父親,可你父親從未多看她一眼,加上你生日那天對她的刁難和不認可,讓她懷恨在心,
很快,她發現王烈這個色胚對她有意思,兩人就此勾搭在了一起,估計當初只是想要合謀奪得你父親公司的股權而已,可後來卻發現了那筆數額龐大的高達十億的善款,就徹底腐化了。
你父親估計發現了這位兄弟和柳梅的惡劣行爲,打算大義滅親的時候,又發現了王烈意欲隱瞞和參與黃依依與王進謀害劉博老先生的事實,你父親打算阻止他們對劉博老先生的謀害,黃依依和王進見你父親得知了真相,便以金錢爲誘餌,讓王烈殺掉你父親封口。王烈和柳梅合夥,將你父親騙到了天域華城的頂樓,推了下去……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你父親死後反被污衊……”
蘇漠眼淚滴落下來,憤恨道:“明明是他們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將我父親從那麼高的樓上推了下去,還讓我父親揹負了貪污善款、謀害劉博老先生的污名,他們都該死!”
“最開始黃依依和劉進大概只是想製造劉博老先生心臟衰竭的自然死亡方式,但劉博老先生提前發現了他們的苟且,被他們提前殘害死亡,死亡時間提前,劉博老先生生前立的遺囑還沒來得及更改爲黃怡怡的名字,爲了拖延劉博老真正的死亡時間,他們需要王烈這位安保人員的配合與幫助,將死亡對外公佈時間推後了三天,劉進趁這三天將老先生的遺囑改爲了黃怡怡的名字,再讓黃怡怡按照約定,將多半的遺產私下轉給了自己。被你父親發現了,他們三方收買不了你父親,必須要殺人滅口。”
“可是,既然他們的陰謀沒有被揭穿,對外公佈的劉博老先生死亡原因是心臟正常衰竭,爲什麼在我父親出事之後,又將劉博老先生的死推到了我父親的身上呢?”
“因爲黃依依與劉進分贓不均,起了內部矛盾,黃依依想正大光明跟劉進在一起,想兩人遠走高飛結爲夫妻,共享所有財產,但劉進根本瞧不起她,一直只是在利用和玩弄她,最後試圖那百分之三十的遺產都掠奪過來不想給黃依依,黃依依氣憤之下色誘王烈達成交易,打算出賣劉進,放出了劉博老先生不是死於心臟病突發,而是被人謀殺的初步消息,警察開始着手調查,
但劉進生性狡詐,早就做好了防備,反而先一步拿出了很多對黃依依和王烈本人不利的錄音和證據進行威脅,讓兩人閉嘴,兩人徹底害怕了,只能放棄了那一大筆遺產的分割,謀殺謠言紛亂的時候只能將髒水潑到了你父親身上,還被劉進一腳踹開了,柳梅不樂意與黃依依共同侍奉王烈,黃依依沒辦法,只好帶着一身髒污進了娛樂圈。”
“這麼說來,黃依依與王烈雖然放棄了分割那筆龐大遺產,但對於劉進手中的不利罪證還是過於擔憂,所以,就乾脆先發制人,將髒水全部潑到了我父親身上,反正,死人也不會辯解了……是不是,這樣?”蘇漠哽咽地問。
冷辰風點頭:“沒錯,劉進擁有龐大的財產作爲後盾之後,僱傭了很多一流的打手和保鏢,黃依依與王烈根本討不到任何便宜,又相互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王烈自己又私吞了那十個億的善款作爲補償,所以,三方基本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協議,讓你父親做了替死鬼,這些年,這幾個人活得倒是越發如魚得水了……”
“我要控告他們!我一定要爲我的父親翻案!”蘇漠緊緊握住拳頭。
“這些是我調查多年之後根據極少一部分的蛛絲馬跡加上自己的推測才得出的結論,我手上有王烈與柳梅私通勾結想要謀害你父親的動機證據,但,只是動機,並沒有實質的證據,至於黃依依和王進這兩個推波助瀾的罪魁禍首,事過多年,那些證據已經很難找到了……”
蘇漠又擦了擦眼淚,不甘心地喃喃道:“一定會有證據的,一定會有的,我父親不能白死,我父親不能……”
冷辰風將她擁入懷中,如哄珍寶一般輕輕撫慰拍打着她的後背,憐惜安慰道:“嗯,我知道你不會放棄調查,我會幫你的,別急,我早就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他們了,總會有破綻的。”
“只要證明劉博老先生是黃依依這個惡毒的女人與劉進夥同王烈合謀殺掉的就可以了,只要證明這一點,王烈貪污善款的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我父親的冤屈就可以徹底洗清,就沒有辦法突破黃依依和劉進這兩個人麼?”
“黃依依大概對劉進失望透頂,加上這些年在娛樂圈也混得風生水起,雙方都有污點在對方手中,倒是再也不想有糾葛的樣子,這些年竟然再也沒有見過面,原本沒那麼容易找到突破口,但是,三年前你重傷失蹤之後,有人透露給我一個消息,李澈的侄女李珍……其實是黃依依與繼子劉進亂倫之後所生下來的女兒。
黃依依當年恐怕是真心想與劉進遠走高飛結婚的,所以,懷孕的前三個月隱瞞了這一事實,等劉進不要她,徹底鬧翻的時候,已經過了墮胎的最後時機,強行墮胎會有生命危險,黃依依膽小怕事,就把李珍給生下來了,但是,李珍一生下來就被拋棄扔掉了,後來又被李氏夫婦給撿了回去。劉進根本不知道有李珍這個亂倫之後的私生女存在。
如果把這一消息傳出去,黃依依和劉進會身敗名裂,觀衆會將視線慢慢由後母與繼子亂倫的惡趣味上轉移到劉進突然暴增的財產上面,劉博老生前那份絕不讓劉進繼承遺產的公開聲明相信還有很多人都有印象,如此一來,大家會對劉進的財產來源充分質疑。”
“可是,萬一劉進厚顏無恥直接承認了與黃依依的亂倫關係,咬定是黃依依勾引他,自願將財產繼承權轉讓給了他,黃依依心虛爲了不曝光殺人罪名自保的話,配合劉進的說辭,大家只會取笑他們的骯髒混亂關係,但也頂多會讓他們身敗名裂,卻還是無法洗脫我父親私吞十億善款殺人滅口的嫌疑啊。”
“嗯,所以我一直按兵不動,沒有打草驚蛇,還在找最關鍵的他們謀殺劉博老先生的罪證。”
“辰風,爲什麼柳梅和王烈都會在左川的公司?”蘇漠有些憂心。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這正是我今天要與你談的第三件事,我已經讓週一以你的名義向左川公司遞交了正式的辭呈,既然你進左川公司是爲了就近調查柳梅和王烈,那麼,現在你我相認,已是一體,我不希望你再陷入危險之中,更何況,左川的公司……現在有涉黑。
蘇漠,左川的川野集團是你父親生前的所有心血,我想最近以最快的速度將川野集團收購回來。現在動手,由我們重新回收整頓,左川如果想重頭來過的話,還有一絲退路,否則,我不擔心他與你父親之死有關,我只擔心他在黑道這條路上越走越深。”畢竟是昔日的好兄弟,冷辰風想最後幫左川一次,借收購公司的名義,敲打一下警鐘,看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蘇漠擔憂道:“可是,如果你真這麼做的話,左川會和你決裂的,現在公司是他的,他也傾注了大量的財力和人力,你的做法只會有兩種極端的後果,第一就是他將你當成商業戰場上的敵人,再重整旗鼓重新開始;第二種可能就是他失去一切徹底墮落,會肆意報復你。”
“你願意讓我賭一賭麼?”
左川是他們之前共同的朋友,蘇漠點頭:“我願意。但你要隨時防備左川一些,我怕他走上極端,會對你不利,畢竟,我感覺……左川已經真的不是以前的左川了。”
“嗯,丫頭照顧好自己,不用爲我擔心。”
*
冷辰風雖然極不想這麼快送蘇漠迴路老爺子那裡,但沒辦法,在他告知老爺子與蘇漠的真實祖孫情意之後,蘇漠心潮澎湃,如他料想一般沒有絲毫責怪,反而急於回去與路老爺子團聚。
車子在路老爺子家樓下停了下來,冷辰風這次私帶蘇漠夜不歸宿,讓路老爺子十分生氣,讓傭人將冷辰風的人和車攔在外面,不讓他進門。
冷辰風也不生氣,心想,等路老爺子知道自己遵守約定真的給他解決了心頭最大的難題,幫忙哄好了他家親孫女兒,估計就會高興起來了,說不定還會記他一功呢。這會兒先讓老爺子自己緩一緩。
所以,冷辰風只是陪着蘇漠一起下了車,而後張開手臂,輕輕抱了抱她,又是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輕按着她的腦袋,將她的臉按壓在他的胸口,依依不捨地用手掌輕揉着她的頭髮,下頷輕抵着她的頭頂,在她耳邊寶貝似的低低哄道,“今天你因爲父親的事情已經掉過好幾次眼淚了,等會兒見了爺爺,可不能再哭了,否則,他要說我欺負你了啊。我呢,這幾天先把工作好好安排一下,等我拿下了老爺子,我擁有大把的時間,我們先把婚給登記了,婚禮的事到時再慢慢的詳細的安排。”
他嗓音低沉暗啞,很期待的那種腔調,在白天聽來也特別惑人,似乎是真的想要這一秒就將她娶回家,蘇漠不自覺地就應了一聲“好”,應完之後覺得有些害羞,想起旁邊還有傭人看着呢,說不定爺爺也在屋裡觀望着呢,趕緊想要推開冷辰風,卻被他先發制人地迅速捧起了她的臉,他俊逸的臉龐側低下頭,廝磨着在她脣上輕輕吻了一記,這才稍微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她,說道:“回去好好跟爺爺聊一聊,多說說我的好話。”
說完,將她鄭重地交到女傭人的手上,囑咐了她一隻腳踝有所扭傷的事,轉身,正待離去,發現蘇漠小包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於是又不急着走了,轉過身來,想看看又是哪個情敵私下給他媳婦兒打電話。
蘇漠腿腳有些不便,身體站得有些傾斜,在包包裡翻找了好一會兒,沒能順利將手機拿出來,冷辰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幫她拿出了手機。
正打算將手機遞還給蘇漠,卻見來電顯示上寫着左川的名字!
左川?他這個時候給蘇漠打電話幹什麼?在得知了路晨曦就是蘇漠的這一事實之後。
冷辰風眉頭又皺了起來,出於左川對蘇漠的這份心思,以及他現在的處事作風,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見電話一直無掛斷的跡象,他看了蘇漠一眼,蘇漠沒反對,他便替蘇漠接了起來,開了免提,直截了當道:“左川。”
“麻煩讓蘇漠接電話。”聽出了冷辰風的聲音,左川那邊不動聲色道。
冷辰風眉頭繼續皺着,但語氣平穩,“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沒事,”左川嗓音慵懶,“就覺得她來我的公司上班卻還要對我隱瞞身份,太不厚道,但作爲多年好友,卻不能所關注的事情置之不理。有些陳年舊事我認爲蘇漠一定會很感興趣,所以想找她聊聊。”
冷辰風略略低頭,看了看一直望着他的蘇漠,道,“她現在就在我旁邊,能聽到,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三天後中午,讓她來華域天城廣場的情侶遊樂場找我,我手上有她要找的黃依依等人的殺人罪證。”說完,就率先掛了電話。
蘇漠驚訝地奪過電話喊道:“左川!左川你說清楚,你……”卻見電話已經掛斷了,再打過去,左川已經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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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辰風知道,蘇漠必去不可,所以,無奈叮囑道:“三天後一定要等我,我陪你一起過去。”
蘇漠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柳梅和王烈在左川公司工作那麼久,如果左川手上真的有證據的話,也不是不可信的,爲什麼要三天後呢,她現在簡直迫不及待就想要見到左川,可惜,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冷辰風再三叮嚀好蘇漠之後,才神情凝重地走了。
*
兩天後,川野集團被冷辰風徹底收購,左川下落不明。
三天後,華域天城廣場第六層的情侶專屬遊樂場。
冷辰風陪蘇漠一起來到了這裡。
左川陰鬱地走了出來,指着冷辰風道:“蘇漠,還想要證據洗脫你父親的冤屈的話,立刻讓他離開,我今天只想見你一個人。”他語氣沉鬱,聽不出喜怒。
蘇漠有些些遲疑,看着冷辰風不語。
冷辰風思考了一秒,倒是沒反對,點頭道:“我去一邊等你。你放心,我就在你附近。”很多事情的真相也確實需要聊過之後,才能從言行之中做出最準確無誤的判斷,他對左川,還是不想太早下結論。
左川帶着蘇漠來到了一間透明玻璃屋內的精緻情侶甜品店,他紳士地替蘇漠拉開椅子,讓蘇漠坐在了裡側。
冷辰風在不遠處的外面看着他們,兩個人算的上是舊識,就那麼並排坐在那兒,很自然地聊了起來,雖然隔着一段距離聽不清楚左川和蘇漠在聊什麼,但很顯然,兩個人相處得極其自然,也沒有刻意表現出對彼此的生疏來。他就這麼看着,嘆了一口氣。
蘇漠似乎有所感應,竟然這時候回頭朝外面望過來,笑着望着他,冷辰風也就笑着朝她揮了揮手。
左川將兩人的小互動看在眼裡,微抿着脣,神情不悅,卻也沒阻攔什麼,而是將點的豐富甜點一一認真擺到蘇漠面前,說道:“聽說女生都愛吃這些,你試試合不合口味。”
蘇漠笑了笑,坦誠道:“我其實不太愛吃甜食。不過,我可以吃一些的。”怕左川失望,她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
左川本就心情不好,他先前看着冷辰風和蘇漠一起走進來的時候,有說有笑的,可現在,他能感受到蘇漠在他身邊的拘謹,他端起面前的冰飲,一飲而盡。
蘇漠想立刻問左川證據的事情,但看左川情緒明顯不對,關心道:“你吃午餐沒?空腹不要喝這麼多冰的。”
情侶樂園本身風景和設施都很好,吃的喝的玩的一應俱全,約在這裡和蘇漠見面,一直是他的私心,左川也不是爲着破壞氣氛來的,依言將冰杯子給放下了,眼神的注意力又轉回了蘇漠身上:
“蘇漠,我記得當年你也親手給我做過早餐,我趕時間,開車送你去學校的時候,沒空閒吃那些你做的東西,你就自己用手拿起來餵我,那些早餐的味道,我還記得,你呢?你還記得麼?”左川側頭一直看着身邊坐着的蘇漠,聲音徐徐的,有些懷念,又像是有些感慨。
左川的話讓蘇漠微微一愣,而後笑道,“好像是。那時候我剛學會下廚,其實廚藝並不精,做的也並沒有多好吃,倒是難爲你還記得。”
那時候想着早日練好廚藝,可以做得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日三餐,可以儘量回報一下冷辰風的收留,又有感於左川那樣喜歡玩鬧、心性不定的陽光大男孩竟然能每天準時早起,很早就過來接送自己上學,所以,每日的早餐,她總是很用心的多做一份,左川說是特意做給他的,這話也沒錯。
那時候的友誼啊,多純粹啊。
其實,那時候左川一直挺照顧他的,有時候冷辰風會刁難她,左川總是會嘻嘻哈哈維護她,見她掃地拖地的時候,冷辰風笑話她像個小保姆,讓她別幹那些浪費時間的粗活,去請個保姆,她不樂意,冷辰風就大爺似的不管了,隨她了,但,只要左川看見,還會動手幫她一塊兒打掃衛生。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跟着左川一起上學下學然後一起吃早餐的,這些事情,現在被左川這麼一提起,一些當年的畫面也就隨之浮現在了腦海,蘇漠突然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都長大了,都改變不少,總有些物是人非了吧。
左川見她還記得這些事,臉上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又問道,“蘇漠,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麼?”
“聽辰風說,是在我十六歲生日宴會的時候,你帶他一起來我的生日宴會了。”蘇漠輕聲回道。
“……不是。是在很早很早,你才六歲的時候,比你所知道的,遠遠超越了十年的光陰。”那時,蘇漠被她的父親蘇臨遇帶去D市一起參加一個推不掉的商業聚會,他也隨家人一起出席,被人欺負了,小蘇漠不說話,遞給了他一張紙巾擦眼淚。他記得那時候她就美得像個瓷娃娃一樣了,眼睛特別漂亮。
那麼小的時候,誰又懂得什麼呢,只是漸漸開始留意起她的消息,知道她愛畫畫,知道她也許天生就是一個啞巴,知道她沒有媽媽,覺得挺可憐兒的,也就稍稍上了心。
再後來,又有幾次機會,特意在她參加兒童繪畫比賽的時候,他偷偷去觀摩了,看到臺上的她,恬靜如公主的小模樣,又覺得,哪裡可憐了,分明那麼耀眼奪目。
他在她十六歲生日宴會上,對着他的好兄弟冷辰風笑哈哈地說:“看,這蘇臨遇的女兒美吧,簡直就是我女神啊,我得提前預訂了啊!”
這話,他沒開玩笑,說得極認真,但好兄弟冷辰風卻一直認爲他是在開玩笑。
甚至嘲諷道:“蘇臨遇恐怕看不上你們左家。”
他當時年紀還是太輕了一些,一急,口無遮攔地反擊道:“我們左家怎麼了?這些年雖然家道中落了一些,但也不是誰都能看輕了去的,瞧不上我們左家,她還是個啞巴呢!”
事後,在冷辰風看不到的角落,他側過身,對着牆壁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叫你不說人話。
那時候的心意,多純粹啊。
左川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蘇漠面前不怎麼動的甜食,他想象中的公主似乎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樣,她再也沒有那麼安靜了,再沒見過她安靜地畫過畫,這次甚至易容僞裝了來到自己身邊,做秘書。
這些年,幾乎所有圍繞着他的那些鶯鶯燕燕,都嗲聲嗲氣的說愛名牌,愛無限銀行卡,愛甜食,前兩樣他知道她是不缺的,後一樣,他精挑細選了這麼一個地方,提前帶了好幾個人來確認過了,都說女生一定最愛這些甜品,他又拿起一塊遞給蘇漠,像當年她善意地喂他吃早餐一樣,“味道真的不錯,你嚐嚐。”
蘇漠看了他一眼,客氣地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慢慢接了過來,咬了一口,有一下沒一下地嚼着,眼睛卻望着玻璃甜品物的外面,不知在搜尋着什麼,漸漸有些心不在焉的。
左川面容沉了下來,突然說了一句,“蘇漠,聽說冷辰風已經與葉安然取消了婚約,你要嫁給冷辰風了?我不希望你嫁給他。”
蘇漠臉紅了一下,抿了抿脣,說道:“感情的事情,你作爲朋友,應該祝福我們的。在很多人眼裡,冷辰風或許睚眥必報、心狠手辣、陰險狡詐、三觀不正,還毒舌腹黑。但,他對我很好很好,我總覺得,我既然能享受最好的,自然也能承受最壞的。他是好是壞,那都是已經放在了我心尖上的,左川,散了吧,我不值得你這樣,你清醒一點。”
“去他的作爲朋友!你知道當年李珍的真實身世是誰透露給冷辰風的麼,是我。你父親的公司也是我故意接手過來的,柳梅王烈也是我故意聘用的,那時候,各種消息都證明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死了!我信了,可是,我不太信,我就想着,如果萬一你真的還活着的話,你父親的公司在我手上,最可疑的嫌犯在我手上,你總會第一時間來到我身邊的。蘇漠,在你的事情上,我其實一直沒有袖手旁觀,是你一直沒能給我機會!”
蘇漠皺眉道:“左川,對於隱瞞身份這件事情,我很抱歉,我……”
“你怪我沒認出你對不對?!你怎麼能怪我呢,那時候冷辰風步步緊逼,想要從我手中把你父親的公司奪回去,還有其他道上的人故意給我使絆子,我哪有空閒留意一個刻意僞裝的你!知道我爲什麼這次約在三天後見面嗎,呵,因爲這幾天形勢緊迫,冷辰風正在緊鑼密鼓不顧任何代價強勢的惡意收購我的公司,我想着,這個昔日的兄弟會不會中途顧念舊情,罷手,呵呵,果然,是我想多了,他決定的事情,果然夠狠的。就在昨天,我之前的心血又白費了!”
左川說着說着神情就又開始陰鬱激動起來,蘇漠覺得他不太對勁,他的情緒明顯不太正常……
可左川已經顧不了這些,他威脅蘇漠,如果想拿到她想要的證據,就先老老實實安分地坐在這陪他,而他,開始滔滔不絕地掀開一些陳年往事:
“你知道我當年是故意在你面前提起冷辰風的未婚妻很好麼,我故意告訴你大家都很喜歡葉安然,可是,你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
你知道當年我是第一個知道學校有人要害你的麼?但我沒說,呵呵,我打算去英雄救美的,我想借那個機會讓你加深對我的印象,我知道你身手很好,所以,我雖然事先得到消息,但我沒有並阻止A大門衛大叔對你下藥,可是!
可是蘇漠,你還記得麼,當年我曾經反覆提醒過你啊,我反覆對你說過,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保證過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可是你呢,我明明那時候離你那麼近,我也是你最新通話記錄裡的第一個人,你最後卻還是在無助的生死關頭將電話打給了冷辰風!你在你最虛弱的時候完全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你只記得冷辰風!
哈,你知道麼,就因爲你的不上心,讓我覺得備受忽略,所以,那天晚上,你住院的那天,我跟冷辰風一起出去,替你報仇的時候,我一時恍惚,一時矛盾,一念之差,就故意放水了,故意讓冷辰風替我擋了那麼重的一刀,差點就致命了,我……我在那麼早的時候,就變壞了,呵呵,就讓我的好兄弟,硬生生受了重傷;
還有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冷辰風眼瞎之後,他勸你回學校上課,你不聽,可我也想你離開他啊,他都那樣了你怎麼還那麼死心眼!所以,我也開始勸你,你還記得我當時說過的那些刻薄話麼,我故意說着反話,我說你留下來只會繼續連累冷辰風,我說你就是個累贅!可是,你竟然依然不肯離開!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嫉妒麼?可是,我卻只能隱忍不發;
冷辰風在冷宅的時候給我發了一張照片,那個瞎子不知道是你,估計挺信任我的,呵呵,我二話不說就回復了一個,不是!我跟他說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你說我是不是心理陰暗、心理扭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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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挺緊張挺刺激的!左川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和精神分裂症,跟他家庭有關,好吧,把左川的事情交代過去了就馬上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