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恨再起,餘鶯這才用悽慘的語氣,拖着顫抖的長音開始低哭怨敘:
“嗚…嗚…嗚…鶯兒那年,被你派人辱殘沉江,落了個身被龜鱉啃盡,骸骨腐分百處, 現如今頭骨已被衝至東海口,身骨卻仍在燕子磯的江底挨污沙淺埋,終不能再輪迴轉世,只能永遠做一個四處飄零的孤魂野鬼,鶯兒好可憐,鶯兒好冤屈呀,鶯兒身首異處好疼好疼,顰姐姐你跟我走吧,咱們去江底做伴吧!”
強撐着仔細一看,還果然是冤鬼餘鶯,這回的江顰,突然如被抽去了魂絲一般,她用最後一線意念癱在牀邊,躲在被窩裡撕心裂肺着求饒:
“鶯兒妹妹饒命呀,姐姐已經知道錯了,事後也曾經悔恨交加…”
可此刻那毛骨悚然,膽裂魂飛的冤泣聲卻越發悽慘,餘鶯哭着追到江顰身邊,先去扯開她的矇頭被褥,然後張開十根冰冷的長手指,顫顫着伸向了江顰的脖子。
頓時,一種厲鬼纏身的死亡恐懼,已經襲遍了江顰的每一粒悸魂細胞,她又在牀邊歇斯底里的驚嚎一聲後,立即白眼一翻腦袋一歪,一頭扎牀底下去了。
此時的餘鶯,是半真半假,她是真真實實的淚流滿面,四年前的那場辱劫死難,又一次場景回放。
她已將自己完全融入到那哀鴻遍地,肌體殘落,血淋淋的陰森地府。
她彷彿是真實經歷過那挖眼刨心,扒皮抽筋,油炸刀山般十八種苦難折磨。
此刻的她,用滿腹的冤屈,悲情發泄,她身心融入着,在演繹這場女鬼尋兇。
樓下的路邊,在視頻中將這一切收入眼裡的寒子劍,輕輕嘆了一口氣後,將手機塞給在他懷裡打瞌睡的鐵芸嫣:
“別玩了,叫停吧,讓他們收拾一下,做一個江顰不辭而別的假現場,然後趕緊撤,咱們馬上還有千里夜路呢。”
“嘿嘿,子劍哥哥又憐香惜玉了吧,”鐵芸嫣揉了揉朦朧睡眼後,對着手機發出了指令。
半個小時後,洪濤扛着已經被銬上了的暈死江顰,餘鶯拖着一個大黃蜂行李箱出來了。
防止餘鶯在途中再失去理智做傻事,寒子劍接過被嚇暈沒醒,但已被膠布封嘴的江顰後,輕輕扔到了出租車後座上。
不能再停留,押着三名重犯的出租車和越野車,一前一後連夜出發,出了石頭城後,就沿G40高速急行向西。
要儘快離開冷鵬程和冷俊的地盤。
也怕剛纔那幾個鐵騎中有冷俊的爪牙,或者是有人通風報信說看見寒子劍,出現在了江顰住處的附近。
連早飯顧不上吃了,給謝若蘭發了一個一切順利,已經出發的信息後,就一路飛馳,子蛋上膛,進臨戰狀態。
狂奔幾個小時後,縹緲的晨曦中,一排明亮的燈光,終於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豫皖省界,史河大橋收費站到了。
下一段路程,即將進入名風淳樸,地大物博的中原地域。
緩出收費站後,見已經過了最危區域,鐵芸嫣立即輕鬆,她打着哈欠說:“休息放鬆一會吧,這裡應該安全了。”
寒子劍依命,他也揉了揉眼睛後打開右轉向,引導洪濤一起緩緩靠了邊。
突然,兩輛彷彿早在此等候,閃着警燈的深藍色加長商務車,迅速包抄了過來,車剛停穩,就見從那兩輛車上,跳下了六名身穿防蛋衣,頭戴鋼盔,懷抱大黑衝,全副武裝的特警。
“什麼情況?”寒子劍一愣輕喝後,立即拔槍。
“我下車掩護,你帶洪濤衝出去,他們若敢硬攔,直接開火消滅!”鐵芸嫣眼裡的殺氣突起,根本沒有一絲猶豫,她直接從座椅底下,掏出了一支早已經頂火上膛的玲瓏衝,然後打開保險就要去拉車門。
“冷靜!我先去看看!”寒子劍急忙伸手拉鐵芸嫣。
拉也拉不住了,鐵芸嫣和寒子劍一起下車後,那六名特警又立即圍了過來。
“報告首長,中原局特戰小分隊,奉命接應!”六個標準的警禮中,那個爲首的帥小夥大聲喊道。
情況複雜,豈能輕易相信你們!
鐵芸嫣繼續橫眉怒目,她直接用玲瓏衝的槍口,指着這六名特戰隊員,正打算讓他們自亮證件時,口袋裡的電話鈴聲又突然響了。
保持警惕,掏出手機一看,鐵芸嫣終於才手壓小心肝兒,快樂得笑靨如花。
“芸丫頭,是不是又困又餓呀?”電話裡傳來一個鏗鏘的女聲。
“姐姐你非常討厭,嚇我們一大跳,”鐵芸嫣一邊收槍,一邊嘟着嘴對手機抗議。
“大寶貝,兩輛車上的保溫杯裡,都是熱餃子和胡辣湯,吃好後美美兒的睡一覺,等你們平安抵達後,姐姐中午用涮羊肉犒勞同志們。”
“嘿嘿,謝謝姐姐。”
這纔回來給那六名特警還禮:
“同志們辛苦了。”
“首長辛苦!”
整齊劃一的應答聲後,四名特警小跑着,分別上了出租車和越野車,另兩名特警也跑步回了警用商務車的駕駛艙。
鐵芸嫣樂得,她回頭打了一個響指,等洪濤和餘鶯手拉手上了後面那輛商務車後,她才蹦蹦跳跳着拽着寒子劍,也上了前車的貴賓艙。
上車後繼續出發,先餵飽肚子,然後倒頭就完全放鬆的呆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甜甜美美中的鐵芸嫣,又被幾下輕輕的敲窗聲擾醒了。
揉了揉朦朧的睡眼,鐵芸嫣先在身邊那張泥漿沒擦淨的酷臉上啄了一口後,才緩緩拉開了車窗。
車窗外,身穿警服,長得特像任常霞的謝若蘭,一邊伸手來刮鐵芸嫣的鼻子,一邊愛戀得笑道:“你羞不羞呀?”
仍然躺在寒子劍的懷裡,鐵芸嫣乖乖的將鼻子遞了過去,挨輕輕颳了一下後,才嘿嘿一樂:“不羞不羞。”
謝若蘭又隔窗笑着說“下車吃飯吧,你們已經到達兩個多小時了,知道大家辛苦,也不忍打擾。”
“姐姐等着。”
鐵芸嫣嘻嘻笑着,又將車窗拉上,然後手嘴齊用,讓寒子劍因窒息而醒後,才附他耳邊嬌滴滴的喊:“豬豬,快起來吃肉肉啦。”
待他二人下車後,洪濤和餘鶯也一起聚過來了,看着這四個渾身泥漿的孩子,謝若蘭樂得直拍手。
拉着鐵芸嫣,先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小花臉後,謝若蘭心疼得說:“不管了,等先吃飽,你們再去洗澡換衣服吧。”
“完蛋,我們統統沒帶換洗衣服呀!”鐵芸嫣纔想起這個問題。
謝若蘭笑着轉身,她對身邊的助理和十來位部下說:“快快快,看誰的身材差不多,先給他們每人借一套制服來。”
“不,我要放鬆幾天,我要做凡間最美的小仙女,我要穿最好看花裙子,”鐵芸嫣立即尖叫着調皮抗議。
“好好好,姐姐馬上就去給你買裙子,”像哄親生閨女一樣,謝若蘭樂呵呵的抱着鐵芸嫣。
親情撒嬌完畢後,鐵芸嫣這纔給大家正式介紹。
她先領着大家一起,規規矩矩的給謝若蘭立正敬禮,並介紹身份。
這可是一個有正義,有鐵律的班子,這回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
第一個正式介紹寒子劍後,看着鐵芸嫣那滿臉的自豪,謝若蘭又是心裡一驚:
怪不得之前神神秘秘的呢!
這可是一位曾被軍內雪藏,曾經駕戰鷹擊落過幾架敵機,身中三十多塊鋼鐵碎片而墜海,國家出動了若干艘軍艦漁船和飛機,好不容易纔從死亡線上,把他撈回來的特級大英雄呀!
上次夜裡在站臺見面,他被眼鏡口罩蒙得嚴嚴實實,今日終見真容,五十歲的謝若蘭竟激動得像個追星少女,忙又帶着衆部下,一起恭恭敬敬的向寒子劍再敬禮:
“大英雄,您可是大家崇拜的偶像,這回可不能輕易放您走了,必須得給我們授一次愛國主義教育課。
“您過譽了,子劍只是擔了一份熱血男兒應該擔當的責任,”寒子劍憨憨一笑,忙又給大家還禮。
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介紹完洪濤和餘鶯後,鐵芸嫣卻突起了一臉的爲難。
這份爲難馬上被傳遞,餘鶯的眼裡,立即涌出了一絲恐懼,洪濤也面露緊張,他旁若無人着緊緊抓住餘鶯的手,再也不肯放開。
不怪餘鶯恐懼,更不怪洪濤緊張。
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走到這一步,餘鶯的使命基本已經結束了。
接連持劍行兇,重傷三名工務員,現在等待餘鶯的,將是被收監待審,和日後的牢獄之苦!
見他四人突然臉上神色各異,不知根由的謝若蘭,親熱得一手拉着鐵芸嫣,一手拽着寒子劍,她回頭又對洪濤和餘鶯說:“都快跟我走吧,咱們去機關大食堂,同志們圍在一起,大盆涮羊肉。”
“我們不餓,”洪濤和餘鶯卻站着沒動身,他們低着頭仍然手拉手,異口同聲的輕聲回答。
心底一絲疼襲,鐵芸嫣也沒回頭,她暗歎一聲後,輕輕的對謝若蘭說:“派人先送他們兩個去招待所吧,然後把飯菜和換洗衣服,也一併送過去。”
謝若蘭沒再多問,立即執行。
飯後,立即突審江顰。
跟謝若蘭要了兩名記錄員後,寒子劍和鐵芸嫣便去了審訊室。
十分鐘後,已經被換上號服的江顰,被兩名女法警押了進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可是石頭城的人達戴錶,優秀企業家,豈能容你們隨便侮辱,”江顰被按坐到囚椅上後,她的情緒開始激動。
鐵芸嫣走過去,將一張才由京城傳真過來的捕拘證,重重的拍在了江顰面前的小桌上:
“江顰!你少猖狂,這裡不是石頭城,更不是你爲所欲爲的地方,優秀不優秀你自己心裡明白,但你這個人達戴錶從何而來,還需要我們說出來嗎,冷鵬程現在是自身難保,就別指望他再來保你了。”
江顰低頭一看,這張捕拘證,竟是由刑部和最高檢共同簽發的。
見江顰已被嚇得低頭不語,寒子劍又輕輕的問:“你吃飯了嗎?”
緩緩擡頭看了看,已經被泄了一半氣的江顰點了點頭。
寒子劍又對江顰身後的兩名法警說:“先打開她的手銬吧。”
被打開手銬的江顰,好像又放鬆了一點,她盯着寒子劍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先說說吧,爲什麼要下令將餘鶯沉江?”
“是章國強要滅她的,關我屁事呀,”江顰媚眼兒一翻,立即又把責任推給了死鬼。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鐵芸嫣咬着牙,又重重拍了一下桌上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