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瓏一聲聲急切的擔憂聲,卻是伴雜着宇文昊嘶聲而又痛苦的嘔吐聲。
月玲瓏急切的臉色一變,整個人變得不知所措。
她急急忙地伸出手,半扶着宇文昊似要往下墜的身體,頓時泣不成聲。
“昊哥哥,你怎麼樣?昊哥哥……”
“你別嚇瓏兒,你哪裡不舒服,告訴瓏兒……”
“……都是瓏兒不好,要不是因爲瓏兒,昊哥哥也不會傷成這樣……”
月玲瓏因抽泣聲,頓了頓,然後像是語無倫次一般,繼續傷心的自責。
“……是慕梓靈,不,是瓏兒害得你受傷,是瓏兒不好……”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月玲瓏的哭訴,還是聽到了一個關鍵的字眼,宇文昊似受了刺激一樣,面部變得猙獰而扭曲,嘴裡更加撕心裂肺嗆出了一大口黑色濃血。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滿了整個房間的空氣。
一時間,月玲瓏就像是被扯斷了淚腺,眼淚源源不斷地滾滾而落,哭得梨花帶雨,傷心欲痛。
……
像是身體所有精力被抽空,又像是已經將身體內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了一樣,宇文昊嘔吐的反應漸漸平緩下來。
月玲瓏跪在地上,用力支撐着他已經幾近虛脫的身體,傷心的哭訴聲依舊不斷。
忽然,她纖細的手腕被一個力道極大的手抓住。
月玲瓏忽地身體一陣輕顫。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握着她的那手像是鐵鉗一樣,越禁越緊,怎麼都抽不回。
月玲瓏似被握得很疼,皺了下眉,然後看向還虛弱低垂着腦袋的宇文昊,十分擔憂地問:“昊哥哥,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宇文昊沉默不語。
他起伏着胸膛,大大地喘了幾口氣,然後擡起頭,看向了月玲瓏。
此刻的宇文昊,因剛剛劇烈嘔吐,面色漲紅,猶似鬼厲的雙目佈滿了腥紅的血絲,臉上也濺到了斑斑駁駁的血跡,看起來駭人而又恐怖。
“昊哥哥,你……”月玲瓏被他此刻的模樣驚到,更是被他的眼神嚇到。
宇文昊盯着她看的目光,宛如一把隱藏了千年的啐毒利刃,銳利而陰森,猙獰而詭譎,像是所有秘密在他眼中都能不攻自破。
一眼看到這副面容,接觸到這樣犀利的目光的時候,月玲瓏本能的想後退,卻又很快反應過來,被驚嚇到一瞬的情緒也被她掩飾得好好的。
由着手被抓着,她另一手拿出錦帕,顫抖着指尖,細心而又小心翼翼的幫宇文昊擦去一臉斑駁的血跡。
這期間,宇文昊的眸子一眨不眨,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盯着月玲瓏看。
月玲瓏表現始終如常,素淨絕美卻沾滿淚痕的臉上,純淨得仿若一張白紙,神色間的擔憂非但沒有減少,還愈發濃烈。
就在月玲瓏擦拭完,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宇文昊忽然伸出了另一手,抓住了她要縮回的手腕。
兩隻手都被擒住的月玲瓏,動了動脣角,隱隱淡淡地表露出了一點委屈而又害怕的神情。
她迷茫地輕眨了兩下還未乾透的睫毛,有些不解的聲音帶了一絲被啞聲暈染的嬌柔:“昊哥哥,你怎麼了?我是瓏兒呀,你……”
月玲瓏的話還未說完,宇文昊趴着的身體忽然一個翻身,抓着月玲瓏的手臂亦是用了力,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月玲瓏一陣驚嚇。
再看她已經被宇文昊扯到了牀上,大半個身子幾乎都趴在他的身上。
月玲瓏第一時間掙扎着要起身,像是又急又心疼:“昊哥哥,你纔剛剛好一點,這樣瓏兒會壓疼你的,你快放開!”
然而,宇文昊像是置若罔聞一樣,始終盯着她看。
月玲瓏沒有再對上他的視線,她不敢用盡,也沒有用盡地掙扎了好一會兒。
始終掙脫無果。
“昊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月玲瓏嗚嗚出聲,美目中早已又沁起了一片濛濛的水霧,看起來楚楚可憐。
又過了好半晌。
一聲不吭了許久的宇文昊終於開了口:“瓏兒,你如實告訴我,你和慕梓靈是如何結怨,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像是一時間沒明白他的話一樣,月玲瓏眨了下眼,迷茫了好片刻才誠懇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然後,她吞吞吐吐,又有些委屈地出聲:“我是在遊歷期間偶然遇到她的,當時她受了很嚴重的傷,中了深毒,已經不省人事了,我急着救人,給她餵了玲瓏之血……當時我沒想那麼多,可卻不曾想,她醒來以後,發現了玲瓏之血的好處……”
說着說着,月玲瓏埋下了腦袋,委屈的語氣帶着深深的自責:“那次以後,她就不依不饒,屢次逼迫我,用箭傷我,用匕首……都是我大意了,昊哥哥,對不起,都是瓏兒不好……”
聽着月玲瓏一遍又一遍深切的自責,又看着她委屈到讓人心疼的表情,宇文昊動了動眼皮,不忍心的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身上。
半晌,他才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的語氣彷彿蘊滿了濃濃的積怨,低沉而又陰戾:“你可知道,慕梓靈是龍孝羽之妻!”
慕梓靈是龍孝羽之妻!
聽到這幾個字,月玲瓏的美目忽然閃過一絲如聽了笑話一樣的不屑冷諷,然,眼底卻是瘋狂的嫉妒之色。
“龍孝羽……”月玲瓏貼在宇文昊胸膛上,聲音柔柔地跟着呢喃了一聲,然後纔像被驚到一樣,猛地坐起身來,瞪起了眼:“你是說加洛的祈王?”
似乎很不滿意月玲瓏聽了‘龍孝羽’三個字是如此吃驚的神色,宇文昊面色閃過一絲不虞。
他伸手推開月玲瓏,緩緩坐起了身。
看到月玲瓏那無辜而又憐楚的模樣,宇文昊沒將心中的不快表露出來,但是提到龍孝羽他依舊有滿腔的怒意壓抑在胸膛裡。
月玲瓏像是沒有看到宇文昊有些不悅的神色一樣,扯着他的袖子,適時挑了一個重點話題,欲言又止道:“要是如此,那昊哥哥,慕梓靈她就是……瓏兒不要緊,但是玲瓏花母,我們該怎麼奪回來。”
“不僅玲瓏花母要奪,傷害你的,昊哥哥也會讓她死!”宇文昊似安慰地握了握她的纖白的柔荑,危險地眯了眯眼:“不過,慕梓靈那臭丫頭心機叵測,不是個省油的燈,再加上龍孝羽……如今我傷勢未愈,這事棘手了。”
月玲瓏心中比誰都明白,慕梓靈有了龍孝羽撐腰就有多難對付了。
怪只怪,如果事先讓宇文昊能知道慕梓靈和龍孝羽有關係,或許他就不會栽得現在這麼慘。
不過,這也算好事,宇文昊對龍孝羽的仇意,對羽宮強烈的吞併之意也算衆所周知了,現在加諸上慕梓靈……
那麼……
那麼現在的慕梓靈應該也就成了昊哥哥心中一顆恨不得拔掉的毒瘤了吧?月玲瓏心中泛起了一絲陰譎的冷笑。
聽了宇文昊的話,月玲瓏似乎很懂事,她乖巧地點點頭:“昊哥哥,不急,你要好好養身體,瓏兒會等你,一直等你。”
一句柔柔軟軟的話,頓時讓宇文昊心中所有不快煙消雲散。
要知道,宇文昊最吃這套。
此刻在他聽來,月玲瓏的‘等’有多重含義。
宇文昊心疼地伸手蹭掉月玲瓏臉上未乾的淚痕:“傻丫頭,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放心,昊哥哥定會給你報仇。”
這幾日雖然昏迷着,但是宇文昊一直都清楚月玲瓏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而且身上的毒被控制,也是玲瓏之血的緣故。
試問如此,他又有何脾氣能發?又怎麼捨得怪她輕信救了慕梓靈那臭丫頭,才導致如今一連串的事故發生?
思及此,宇文昊心中愈發心疼眼前這個人兒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哄說道:“乖瓏兒,你要的生辰禮物……那木偶娃娃,昊哥哥不能如願給你了,不過盛世拍賣,昊哥哥一定能陪你去。”
“好!”月玲瓏欣喜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失落又擔憂地搖搖頭:“不行,昊哥哥,瓏兒不去了,目前你的身體最重要,你要好好……”
月玲瓏的話還未說完,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同時一陣帶着不容置喙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月玲瓏的話。
“小昊,那中央盛世,不論如何,你們一定必須得去。”這是來自二長老的聲音。
彼時,門外五位長老緩步走了進來。
看到五位長老過來,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原本就不想在這滿是惡臭味呆,亦胃裡早翻滾了好幾回的月玲瓏湊到宇文昊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像曖昧一般的耳語。
因爲二長老的話,月玲瓏一點都不擔心去盛世的事會泡湯。
她找了個貼心熨帖的理由,然後在宇文昊愛意滿滿的眼神中,衝着五位長老福了身,緩緩踏步離去……
直到月玲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宇文昊才收回目光,看向已經走來的幾個長老,有些不解地問:“二長老,方纔說的是何意?”
“且等等,老夫先瞧瞧你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二長老說着,就走到牀邊,替宇文昊把脈。
隨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灘黑濃血,眉眼柔和地動了動:“這幾日多虧了玲瓏那丫頭,小昊,當日你命懸一線,如今這濁血完全清除出來,你的身體也算是好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