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已至,窗外花浪陣陣,豔灼妖嬈,連空氣中都瀰漫着濃郁的香氣。
阮羽遙躺在牀上,雙眼盯着衣架上那件白色錦袍,下襬用五色金線勾勒出了一朵秀麗的白蘭,風輕輕吹過,彷彿室內都彌散開淡淡的蘭花香氣。
桌上,是時下最新鮮的時令水果,霜兒說是太子派人送來的。可是,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在他絕情地沒有去救她之後,他又做這些幹什麼。
竹簾被輕輕掀起,南宮宇楓走了進來。阮羽遙急忙起身,卻被南宮宇楓疾步上前,按回了牀上。
“既然身子不爽,就躺着吧。”
“靜荷,你這丫頭,十一皇子來了怎麼也不通報。”
門口的靜荷剛要告罪,南宮宇楓搶着說道:“別怪他們,是我沒讓他們通報的。我本以爲你睡着呢,只想看一眼就走,誰知道你沒睡。”
“已在牀上躺了五六日了,哪裡還睡得着。”其實,只是心中有事,難以入睡吧。
“怎麼,身子還沒見好轉?我去求父皇,讓太醫來給你治病,紅琴的醫術再好,也肯定不如太醫院的院正。”
“不用了,其實我都好了,只是這些丫頭們不讓我下牀,非讓我再養兩天。”阮羽遙輕輕拉住南宮宇楓的衣袖,卻沒發現南宮宇楓有些窘迫的臉色。
“倒是你頭上的傷可好?那日是我莽撞了,皇上罰我也是應該的,這萬一……就算要了我的命也賠不起阿。”
“不,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故意氣你。我其實只是擦傷了一點點,倒是害得你……”
“呦,今天這是唱的哪一齣阿,我怎麼看到兩個玉面郎,在這裡對唱負荊請罪呢?”南宮落寒笑呵呵地走進屋來,身後是提着食盒的紅琴。
“九哥。”
“給九王爺請安。”阮羽遙這次坐起身來,剛要下牀,也被南宮落寒制止了。
“我是正好遇到紅琴說要過來送藥,就跟過來看看的。”
“九王爺有心了。也勞煩紅琴姑娘了,紅琴姑娘下次不必再親自過來了,我讓碧萱去取。”爲了掩人耳目,院正開的藥南宮離塵都交給了紅琴,假借她的名義給阮鳳濯治病。
“沒事。”紅琴淡淡地回道,性子倒是和她的主子有些相似。一想到那人,阮羽遙心中又微微有些刺痛。
阮羽遙趁熱將藥喝了下去,紅琴便告退了,由碧萱親自送了出去。
“九王爺可是有話要說?”阮羽遙輕聲問道。
南宮
落寒眼裡露出一絲讚許,“不錯。我去查過了,那兩個獄卒並不是十一弟派去爲難阮大人的。”
“什麼?我?九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故意將鳳濯打成這樣的。”
“嗯,如果不是你求父皇提前把他放出,估計他的下場會更慘。”
“可是,這是爲什麼?”南宮宇楓心裡想想就有些後怕。
“他們是想讓我傳書給我父皇,發兵救我,挑起兩國爭端。”阮羽遙笑了笑,這個人從第一天她來東舒的路上開始,就一直想利用她挑起戰事。“九王爺這番親自前來,也是想向我解釋,讓我不要中計是嗎?可是,九王爺也認爲鳳濯一直偷偷與西池有書信來往嗎?”
南宮落寒側開頭,避開了阮羽遙的目光,“不管有沒有,本王都希望阮大人不要上當。”
“嗯。九王爺的意思,鳳濯明白了。鳳濯也希望九王爺能轉告太子殿下,鳳濯還是那句話,鳳濯只是來做質子的,絕無他想,請太子殿下放心。”阮羽遙輕輕笑出聲來,他還是不信她。
“若沒事的話,九王爺和十一皇子請回吧,鳳濯想要休息了。”
沐浴過後,阮羽遙正擦着頭髮,突然一聲輕微的笑聲傳來,一道身影從房頂落下。
“是你……你怎麼又這身打扮?你下朝了?”看着熟悉的背影,阮羽遙又想到了夜探鳳禧宮的那晚。
衣架上那繡着白蘭的錦袍就在身邊,“不對,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他的衣服上都有白蘭的繡圖,此人的黑衣卻是素色的,但是這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氣味與南宮離塵不一樣,所以他絕對不是南宮離塵。
“你喜歡南宮離塵是嗎?”男子轉過身來,俊美的臉龐上帶着一絲微笑,那一雙眼睛像極了南宮離塵,只是左眼有一道一寸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邪氣。
“你……你說什麼,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阮羽遙心中害怕,退後了兩步,卻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身體向後倒去。
“啊——”她剛剛喊出後,就覺得腰肢一緊,被一隻手臂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果然好香,羽遙公主。”男子的鼻尖正對着她的脖頸處,阮羽遙的一張小臉登時紅透了,難道剛纔他一直都在?
好在男子並沒有輕薄她的意思,見她站穩了就放開了手。
“我叫寂,我很喜歡你。”男子突然放低了聲音,“有人來了,我要走了。以後再來看你,你要是有麻煩,就大叫我的名
字,我就會出現了。”
還未等阮羽遙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後窗跳了出去。
阮羽遙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裡無數的疑問涌現出來。他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能在守衛森嚴的皇宮隨意出入?爲什麼他和南宮離塵的感覺那麼相像?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正想着,一隻大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她一回頭,披散在肩上的頭髮也隨之甩了起來,盡數打在南宮離塵的臉上。
“對……對不起。”阮羽遙沒想到南宮離塵會來找她,急忙用手中的白巾將南宮離塵臉上的水珠擦淨。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端,細弱無骨的手在眼前滑動,看着阮羽遙略帶紅潤的臉,溼漉漉的頭髮披散在肩膀處,打溼的衣衫緊緊貼在肌膚上,南宮離塵忽然覺得喉間一緊,竟然涌起了一絲渴望。
他一把抓住阮羽遙的手,“沒事,別擦了。”緊了的嗓子有些乾啞,他坐了下來,自斟了一杯茶,徐徐喝下,才恢復了平靜。
“九弟說你大好了,我來看看你。”
“嗯,都好了,讓太子殿下費心了。”阮羽遙現在已經知道那晚的人並不是南宮離塵,心裡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有些小小的釋然,他不是那晚的人,所以他纔沒來救她,所以,他沒有討厭她。
看着阮羽遙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明媚的笑顏讓南宮離塵心裡暖暖的,“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這是阮羽遙第一次來御花園,這裡的花更多更嬌豔,園子也更大,她陪在南宮離塵身邊,頭髮早被碧萱給束了起來,又換了一件乾爽的衣衫。
南宮離塵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兩人隨意地閒聊,從詩詞歌賦聊到琴棋書畫,她知道的並不多,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聽孃親和夫子說的,所以基本他在說,她偶爾插上幾句嘴,他卻也點點頭,有些讚許的樣子。
唯有棋,是她知道的最多的,孃親喜歡下棋,所以從小她就陪孃親下棋,雖然不算是技藝精湛,但是卻連夫子都誇她下的好。
他似乎也喜歡下棋,知道她也會下棋之後,竟然說要跟她對弈一番。要不是秦側妃趕來纏住了他,沒準他還要跟她一起吃晚膳了。
阮羽遙回去的時候,坐的是南宮離塵的步輦,是南宮離塵特意讓言福給備的,說是御花園離落瑛軒太遠了。
坐在步輦裡的阮羽遙有些納悶,爲什麼秦側妃看她的眼光那麼兇狠,她又沒做什麼。只是她忽略了,在東舒國,面首之風在達官貴人中很是盛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