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諾的脣角露出一抹陰沉，卻立刻上前含笑施禮，十分恭敬：“靈諾見過魔君大人，見過少君！”
便在此時，當先一人慢慢擡手將頭上的帽子掀開，跟着桀桀幾聲怪笑：“皇上客氣了，本尊有禮！”
在世人包括高靈諾看來，既然稱爲“魔君”，那麼他就算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至少也該青面獠牙，面目猙獰，形容可怖。然而當他露出真面目，高靈諾卻不自覺地愣了一下！
因爲這位魔君除了臉色更蒼白一些，嘴脣更血紅一些，剩下的便與正常人完全一樣了！若硬說不同，便是他的雙耳比常人更尖一些，令人一看便知他來自異族。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竟然十分俊美！
而且他雖然已經有了個那麼大的兒子，表面看起來卻依然十分年輕，目測也就三十來歲，若是走在大街上，絕對秒殺絕大多數妙齡少女！
正因爲如此，高靈諾竟然本能地皺了皺眉：這真的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君？不是說他已經有幾百歲了嗎？怎麼看起來如此平常？該不會是元洌弄錯了吧？
與此同時，一旁的少君也掀開帽子露出真面目，含笑施禮：“俊揚見過皇上！”
凡是魔族中人，無論男女均以“哥舒”爲姓。魔君名爲哥舒天，這位少君名爲哥舒俊揚。與哥舒天相比，哥舒俊揚同樣具有魔族人的一些特徵，譬如雙耳尖尖，面白脣紅，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更加溫文爾雅，脣角也始終帶着溫和的笑意，若不表明身份，任誰都會以爲他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纔會那麼風度翩翩！
“咳咳！免禮免禮！”壓下心中的疑惑，高靈諾笑得越發謙和，“快快快，二位快請坐！”
二人一撩袍服落座，魔君哥舒天突然又是一聲怪笑：“皇上似乎很失望？”
“呃……”高靈諾暗中吃了一驚，立刻連連搖頭，“魔君大人說哪裡話來？朕只是……只是沒想到此生果真有緣得見大人真顏，一時過分驚喜，這才失了禮數，還望大人海涵！”
“是啊，魔君大人不要誤會！”生怕事情變糟，高元洌立刻含笑開口，“父皇只是沒有想到能夠呼風喚雨、有通天徹地之能的魔君竟然如此年輕俊美，風度翩翩，大人千萬不要介意！”
“哈哈！”哥舒天仰天一聲大笑，“皇上這是在誇本尊，本尊怎會介意？有通天徹地之能不敢說，對付區區幾個鳳族人對本尊而言還是小菜一碟。”
原本還有些不知如何啓口，倒是想不到他居然主動轉到了正題上，高靈諾立刻目光一閃：“這麼說，元洌已經將事情經過都稟告大人了？”
哥舒天點頭：“但不知他所說的一切，是否也是皇上的意思？”
“這個自然！”高靈諾立刻點頭，神情嚴肅萬分，“只要將那幫鳳族餘孽徹底消滅，朕立刻將西北方那片陸地送給大人，你我共享天下！”
這便是雙方達成的合作，或者說是交易：高元洌打開幽冥深淵，讓魔君一族得以重獲自由。而作爲回報，魔君會幫助高靈諾消滅鳳族。當然，爲了讓魔君更有動力，高元洌更是代表高靈諾承諾，事成之後會把西北方那一大片陸地劃分給魔族，讓他們自立爲帝，雙方共享天下！
高元洌笑了笑：“何況人魔條約已經締結成功，就算我們想反悔，也承擔不起後果！”
哥舒天桀桀幾聲怪笑：“如此甚好，那幫鳳族人就交給本尊了！”
“多謝大人！”高靈諾大喜，立刻起身深施一禮，“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請大人先去歇息，明日咱們再商討下一步的行動！”
哥舒天點頭，並不多說，吩咐高元洌帶他們前往早已備好的秘密居所歇息。
不多時，高元洌便回到了御書房：“父皇，都安排好了。”
高靈諾點了點頭，眼中卻依然閃爍着明滅不定的光芒，並且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元洌，那真的是魔君嗎？”
“應該錯不了。”高元洌點頭，“兒臣是按照六合巫師的地圖和咒語找到幽冥深淵，並且打開入口把他們放出來的，如果有錯，也只能說明是六合巫師騙了我們。”
“應該不太可能。”高靈諾搖了搖頭，“六合巫師是我們的人，他們也希望儘快消滅那幫鳳族餘孽，欺騙我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高元洌有些不解：“既然如此，父皇還在擔心什麼？”
“朕只是覺得……他們未免跟我們太一樣了。”高靈諾其實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只好哼一聲坐了下來，“看起來也不過是兩個平平常常的人，實在難以想象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險些將整個涅槃大陸都徹底毀滅！”
“人不可貌相嘛！”畢竟親自經歷過，高元洌對他們的身份倒是深信不疑，“父皇，其實除了他們父子，幽冥深淵內還封印着魔族的部分最厲害的精英，他們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
“哦？”高靈諾聞言眼睛一亮，“那他們呢？”
“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高元洌回答，“隨時準備給藍夜雲他們致命的一擊，您就放心吧！”
高靈諾沉默片刻才重新開口：“如果他們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厲害，朕自是不必擔心。可是……據說魔君已經有幾百歲了，怎麼看起來如此年輕？”
“這個兒臣問過了。”高元洌立刻回答，“魔君說那是因爲被封印之後，他們便整個陷入到了沉睡當中，身體一直維持着被封印之前的樣子，所以雖然幾百年過去，他們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還有這種好事？”高靈諾頓時滿臉羨慕，“朕若也能活上幾百歲就好了，便可以更好地享受這萬里江山！”
高元洌眼底深處掠過一抹暗芒，一時不曾開口。幸好高靈諾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立刻便轉移了話題：“
對了，人魔條約是否真的締結成功了？”
“那是自然，否則魔君父子怎會如此安靜？”高元洌冷笑了一聲，“他們也知道，除非答應締結人魔條約，否則永世休想脫離幽冥深淵！”
高靈諾挑了挑脣，也勾出了一抹幽冷的笑意，不過眼中卻也有着明顯的擔憂：“不過可惜，人魔條約制約的不僅僅是他們，我們也不能毀約，否則……”
高元洌沉默，片刻後微微嘆了口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否則魔君又怎會甘心爲我們所用，幫我們消滅鳳族那幫人？只要能將他們徹底剷除，咱們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高靈諾揉了揉腦門，忍不住輕輕咬牙：“縱然如此，還是很可惜的。原本涅槃大陸是咱們自己的，現在卻要與人分享，何況萬一魔君起了不軌之心，竟想一枝獨秀，那……”
“不會的！絕不會！”高元洌心中一凜，本能地打斷了他，盡力拿出一副鎮定如常的樣子，“父皇您忘了嗎？有人魔條約呢，魔君不會自取滅亡的！”
“怕就怕人魔條約沒有傳說中那麼強的制約力。”高靈諾擡頭看他一眼，目光深沉而陰鷙，“別忘了，魔君具有毀天滅地的本事，很有可能他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破解人魔條約的法子，才暫時與我們合作，一旦……”
明白他的意思，高元洌吃驚之餘，心頭早已浮現出明顯的恐懼，繼而又有些不解：“父皇既然有此擔憂，爲何還要讓兒臣打開幽冥深淵？萬一果真出現那樣的後果，咱們豈不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高靈諾咬了咬牙：“朕當時只想着絕對不能讓這天下落入鳳族人手中，就算朕守不住，也寧可把它送給魔族！”
高元洌瞭然地點頭：“若是如此，那就沒有辦法了，如果魔君真的背棄人魔條約，咱們恐怕只能……”
高靈諾沉默下去，而且一直沉默了很久，久到令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他才突然開口：“罷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人魔條約果然能夠制約着魔君遵守承諾，哪怕和我們共享天下也好！”
高元洌原本對此抱着極大的希望，而且他也一直認爲，與其讓鳳族把整個天下都奪走，還不如與魔族共享，至少比兩手空空要強。
然而聽到高靈諾方纔的話，他卻沒來由地感到陣陣心慌意亂，彷彿他剛剛做了一件非常錯誤的事情，那種感覺類似於“狼還沒打跑，又來了一隻虎”……
與虎謀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着不慎，那就是個死無葬身之地！
“父王真的決定了？”
被劃爲禁地、亂闖者死的秘密寢宮內，少君哥舒俊揚解下披風放在一旁，神情間雖有些凝重，一舉一動卻依然溫文爾雅。
哥舒天挑脣，笑容陰冷：“有何不可？被封印了那麼多年，難道你不想重獲自由？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