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連城這麼一說,古胤同樣連聲附和道:“連員外說的是,古某的帳目也很亂,請平南王一併也寬限幾日。”
只聞南宮龍澤低沉磁性的嗓音緩緩逸出:“帳目亂都不要緊,本王已經請來了赫赫有名的帳目先生金手指,只要他那手指在算盤上嘩嘩嘩的撥弄幾下,不出一日恐怕就能將你們的帳目弄得一清二楚了。”
他的話出,連城和古胤依然怔愣在原地,只見南宮龍澤眸底劃過一抹森寒冷光,低喝出聲:“二位還愣着做什麼?難不成是想違抗本王的命令不成?”
男人的嗓門並不大,聲音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透着令人不容忽視的威嚴戾氣,頓時也讓原本猶豫不決的連城身子一個囉嗦,他可是上了年紀的人,哪兒經得起這麼嚇唬。
“是是是,老夫這就回去拿。”連城渾身直囉嗦,微微顫顫的先應了聲。
“不必那麼麻煩,二位派人回去拿便是了,本王會讓嵇副將一起陪同前往。”南宮龍澤的語氣瞬間又變得慵懶下來,與方纔的威嚴戾氣判若兩人,這一冷一熱,一緊一鬆,着實讓人的心臟有些吃不消,猜不透男人心進而到底在想什麼。
古胤眼斂低垂,深邃的眸光也變得越來越暗,不過他應該慶幸的是這次偷回去的一萬擔米糧並未做入帳內,也沒有搬回古府的糧倉,他就擔心會遇到這種麻煩事兒,所以讓人連夜將這一萬擔米送去鄰鎮的老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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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聽是留下來做客,說得不好聽就是被南宮龍澤給軟禁了起來,古胤和連城一人一間帳蓬,就安扎在災民營的旁邊,每天只要一走出帳蓬,就能看見他們平日裡最討厭的那一張張窮酸臉龐,所幸也就呆在帳蓬裡不再出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可沒有上一次那麼好運有平南王妃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飯,而是和災民們一樣全都得吃大鍋飯,自持清高的二人如出一轍,餓了一天,誰也沒有邁出帳蓬一步。
另一間帳蓬內,皇甫羽晴挽着男人的胳膊,透着撒嬌意味的低笑道:“聽說那兩個人已經餓一天了,王爺怎麼也不叫下人給送點吃的進去,你是故意的麼?”
“哼,本王沒砍了他們的腦袋已經算仁慈了。”南宮龍澤冷哼一聲,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聽見的那番對話,頭頂就快要冒出青煙來。
“王爺既然這麼生氣,幹嘛不就一刀砍了,像他們那樣的人,留下來也只會魚肉百姓。”皇甫羽晴皺了皺眉頭,一想到帳目先生查出的帳目,沒想到寧安這樣的小地方,竟然藏着這麼大的土豪,兩個人的資產都快能和國庫相提並論了,不過是地方上的土豪惡霸,卻能掙上這麼多銀子。
“現在還不是砍他們的時候,你可別忘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是要砍了他們,那也得有正確的名目,總不能僅僅只因爲本王是皇子就砍了他們的腦袋吧,不過……他們的末日很快就快到了,正愁沒有解決他們的名目,這一回可是他們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南宮龍澤攬着女人削瘦的香肩,大掌不由緊了幾分。
皇甫羽晴莞爾一笑,她向來都相信男人的辦事能力,輕言道:“等解決完了寧安的事兒,咱們就能回京了,我好想布離,那可愛的小傢伙,小手小腳真可愛。”
“你也是。”男人磁性好聽的嗓音在耳畔漾起。
“嗯?!”皇甫羽晴微微一怔,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側眸正好撞進男人那雙深邃如海的瞳仁裡,如同帶着磁鐵般吸引力的瞳仁又要將女人捲入其中,讓她不由驚慌撇開頭,爲了掩飾心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輕言道:“天色不早了,王爺先歇息吧,臣妾還要去看看孩子們,二丫她……”
“本王知道,她看不見你睡不着……”男人幫她說完了接下來的話,脣角卻是漾着意味深長的曖昧淺笑,莫名讓皇甫羽晴臉頰一陣發熱,佯裝淡漠的冷白男人一眼,輕嗔道--
“王爺既是知道,還不鬆手。”
女人的眼睛落到男人緊握自己柔荑的大手上,粗糲的手掌骨節分明,流暢的肌肉線條彰顯着男人由內而發的力量。
“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又在那兒又睡着了,本王還等着你回來……”南宮龍澤深邃幽暗的瞳仁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清澈明亮的水眸,一瞬不瞬,眸底流露似水柔情令女人心頭一暖,脣角無意識上揚。
“誰讓你等了,活該!”聽似透着譏諷的輕嗔,卻不能讓人感受到其間暖意,皇甫羽晴此刻心頭確實暖暖的,被一個人惦念着、關心着的感覺確實溫暖,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心裡頭也像是有一隻小火爐似的,倍加暖和。
“本王願意,誰管得着!”男人玩謔的口吻淡淡迴應,緊握着女人的大手緩緩鬆開,脣角亦洋溢着幸福笑容,看着女人明媚如花的小臉綻放出美麗笑容,由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滿足。
皇甫羽晴笑而不語,不再回應男人的話,飛揚轉身,邁着如同蝴蝶般輕盈的步伐出了帳蓬,默默地感受着來自身後方那雙炙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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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連城還是先熬不住了,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不比年輕人,端着士兵給他分發的飯碗跟着災民身後排隊領飯,拱着後背耷拉着腦袋,似唯恐被人認出來了似的。
不想,依然還是有災民一眼便衣出了他,畢竟這一身華衣麗服是遮掩不住的,上好的綢緞布料在災民裡猶爲醒目,頓時便有人叫出聲來:“這不是連扒皮嗎?他怎麼也上這兒來混飯吃了?還真是小氣摳門到了極點,連官府給咱們災民的飯菜也要來混上一口麼?”
“不不不,鄉親們,你們誤會了,誤會了,老夫這……這……這些飯不是白吃的,這一次賑災老夫也捐了一千兩銀子,一萬擔糧米,不信……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平南王。”連城微顫的手越來越抖,幾乎緊張的快連碗也拿不穩,平日時身邊都有保鏢做陪,可以趾高氣昂,如今被南宮龍澤軟禁於此,他也不過就只是一個糟老頭子罷了。
聞言,人羣裡頓時一片譁然,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緊接着便有人破口開罵了:“連扒皮這麼摳門的人,他要是能捐出一千銀子一萬擔糧米,老子立馬就改跟他姓連。媽的!這話說出來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就是,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盡幹缺德的事兒,六十歲的老頭糟蹋人家十六歲的姑娘,你臊不臊?”玉嬸也忍不住摻和進來,她這話說得不假,這位已過花甲之年的連員外就在地震前不久纔剛剛娶了一位十六歲的姨太進門,那也是因爲姑娘家欠他的地租還不了,他又正巧看中了人家的閨女,最後幾番交涉之下,娶了回去。
這話一出,着實也讓衆人的罵聲更加強烈,連員外這會兒肚子似乎也感覺不到餓了,端着碗便想灰灰的溜走,卻是硬生生的被那些人給攔截了下來,原本就因爲地震的事情而弄得無家可歸,這會兒再遇到這個引起公憤的連員外,衆人的怒火也就一下子冒上來。
“你……你們想幹什麼?”連城蒼勁的老臉微微顫顫,眸底明顯流露出懼意,眼下他也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而已,被人團團圍住若說不怕那是假的。
“這是怎麼了?玉嬸,出了什麼事兒?”皇甫羽晴的聲音突然從人羣外傳來,連城聞言,如同見到救星般的感覺,頓時整顆心都踏實了。
“平南王妃,你……你可以替老夫做主啊,老夫留在這兒,也算是你和平南王的貴客,可是他們……這個窮鬼,一個個要吃了老夫似的……”連城急急出聲,此刻他已經看見皇甫羽晴的身影越過了人羣,走到了中間的包圍圈內,更是放心了。
皇甫羽晴秀眉微蹙,她着實不喜歡這位連員外說話的口吻,冷睨他一眼,淡淡應道:“在本妃眼裡,沒有窮富之分,只有貴賤之別。寧安遭了難,他們都能夠儘自己的力量忙於寧安重整修建,於本妃而言,就是貴人……”
女人的一番話,不禁讓老百姓們當場呆怔石化,也讓連城面色微怔,眸光錯綜複雜的變化着,這話聽着怎麼感覺那麼彆扭。
“老……老夫不是也捐了一千兩銀子和一萬擔米糧麼?”連城吱吱唔唔,卻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難不成他的那些銀子和米糧全都白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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