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用藥她還是睡得不安穩,滿腦子全是噩夢,夢魘似鬼追纏不休。
“顧卿,你可知道一切都是你自作孽,不要怪姐姐我心狠手辣,一切都是你從我手裡搶了東西!北唐烈是我的,烈王妃也是我的,要怪只怪你愛錯了人,坐錯了位子!”
遠處,桃花似血嫣紅,深處一個白衣女子傾城無雙,卻雙眸猙獰惡意,滿是戾氣的看着程陌。
老大老二被綁在樹上,身上鮮血淋漓,每一滴鮮血墜落,都染紅了一地的粉白桃花。
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他們……快要死了!
那女子張狂的笑着,手裡多了一把匕首,慢慢的抵在了老大的咽喉:“他們的死不過是還你的債,還你欠我的……債!”
手起刀落,鮮血肆意。
“啊……”程陌猛地驚醒,卻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不斷安慰:“不要害怕,有我在。”
程陌腦海裡一直盤旋着老大慘死的樣子,痛苦的哭了起來:“我夢見老大被人殺了……北唐烈,你說我們的孩子會不會死?”
“不會的,我們一家四口誰也拆散不了。”他穩定的開口,不容置疑的霸氣緩緩流淌。
“我怕,我怕……”程陌害怕極了,這個噩夢簡直是心尖上的鈍刀子,一刀紮下去,體無完膚。北唐烈緊緊抱着她瘦弱的身子,不斷的撫摸她的後背,傳遞着溫暖。
突然他咳嗽了一聲,然後鬆開程陌的身子:“你在這休息一會,我去看看有沒有老大老二的消息。”
程陌看了眼天色,已經是夜半,原來半夜驚醒。見他面色蒼白一片,她突然想到什麼,一把按住他的脈搏。氣息紊亂,內力亂竄。她驚訝的喊道:“我忘記幫你療傷了!”
因爲老大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程陌都忘記了還要每晚幫他療傷的事情,一旦不能穩住內傷,他的內力反而會吞噬自己。
程陌有些歉意:“我如果不發現,你是不是不打算說?”
他不發一言,緊抿着脣,程陌的眼淚就簌簌的流了下來:“你說一下會死啊!萬一我耽擱個一兩天你死了怎麼辦?”
“死不了。”他笑了笑,薄脣微微上揚,眼裡滿是溫度。他的指腹慢慢擦過她的臉頰:“不要擔心,我會還你完好無缺的老大老二的。”
“我也想讓你好好的。”程陌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什麼,趕緊岔開話題:“你趕緊坐下吧,我幫你調理內息。好了後帶我一起去找吧,我發誓會照顧自己,你讓我在這我也是睡不着的。”
看着程陌渴求的目光,北唐烈才緩緩點頭,算是默許。
可是,找尋了一天一夜,不只是烈王府還有皇宮、傅景落、蕭引的人,但是一切都沒有任何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已經是第二日的傍晚時分,程陌覺得沒過去每分鐘都像是勒緊脖子上的細線,讓她有些窒息。
整個皇城掘地三尺,就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因爲程陌心急扭傷了腳,這纔不得不回到烈王府休息。突然,空中閃過一道人影,一身寶藍色坎肩的男子突然出現在牆頭,身邊還跟着一個面無
表情的男子,手裡正抱着老大。
“老大!”程陌驚呼一聲,也不管自己受傷的腳,歪歪扭扭的走上前去。“你到底什麼人,爲什麼帶走我的老大?老二呢?”
站在牆頭藍衣男子帶着白色毫無點綴的面具,正是那日莫名其妙出現的男子。
“主子。”無衣輕聲喚了一下。
李墨這才淡淡的收回目光:“令公子是我無意間半路截獲,知道攝政王尋找愛子特來送上。”
無衣便將老大拋了下去,穩穩地落在了北唐烈的懷中。程陌趕緊上前查看,老大彷彿熟睡了一般,臉蛋紅撲撲的沒有任何異樣。
程陌不由鬆了一口氣,但是緊接着心又狠狠地揪起,連忙問道:“那老二呢?”
“我昨日尾隨一個神秘的女子,一路跟到了城北杏林園,被人發現,才勉強搶回了令公子。至於令愛還需要攝政王多費點心思。”
“那他們在哪?”程陌情急之下問道。
李墨深深地看了北唐烈一眼:“攝政王,你應該知道會藏在哪裡的。”
丟下這沒頭沒尾的一句,便轉身離去。
剛下了牆頭,李墨單膝跪地,猛地吐了一口血。無衣即刻上前:“主子,你每每說放下,可是一旦知道她的事,仍然無法剋制自己。”
李墨揚起手臂,止住無衣的話:“這些不過是自欺欺人,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和我息息相關,我做不到袖手旁觀。我無法將呼吸生命抽離,也不能將她抽離。”
“主子!”無衣不想,他的愛近乎發狂。
“放下吧,我不會死的,程陌死了我也不會死的,不看守着天劍山莊,我對不起楚荊,所以我會活着,只是不會記掛任何人了。”
她若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
他慢慢起身,沒有依靠無衣,步履踉蹌的慢慢離開。
每個人都有自己愛人的方式。北唐烈熾烈,蕭引任性,傅景落溫和,而李墨是堅忍。可以不見,可以不識,卻不能放手不管。哪怕你至死都想不起李墨是誰,也毫無關係,只要我還看得到你就好。
欠下的債,要用一輩子還,他不後悔。
程陌看着那人離去,緊緊抱着老大,疑惑的看着北唐烈:“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他說你會知道?”
北唐烈陰沉着臉,然後突然轉身離去:“你好好照顧老大,我去去就來。”
“你要去哪……”
可是北唐烈頭也不回,快速的消失在轉角。
一匹黑騎急速的奔跑在街道上,在傍晚安靜的街道上發出有力的聲音。一路趕到了皇宮,來人一見是攝政王,紛紛跪下,不敢動彈。
在皇宮中騎馬而行的只怕只有北唐烈一人,他陰鷙的看向前方,前方赫然多了一頂轎攆。北唐烈勒住繮繩,停了下來。“忠王?”
忠王笑了笑,陰冷的話語從轎子裡傳來:“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見到攝政王,倒是本王的榮幸了。”
北唐烈沒心情和他廢話,只是淡淡的說道:“夜色不早了,忠王還是早些回府吧。”
忠王發出兩聲怪笑:“攝政王這都暮色四合了,還來找皇上,真是君臣
一條心啊!這樣行色匆匆只怕不是小事,那麼爲兄也不打擾了,像我這樣的閒散王爺還是好好地安之一隅吧。”
北唐烈冷笑,如果當真能安之一隅,現在也不會出現那麼多的事情!北唐烈二話不說,猛夾馬腹,像是一支黑色的利箭眨眼射了出去。
忠王笑了,擡起窗簾幽幽的看着漸漸升起的月亮:“十月冥陰節,沒想到又是五年了!”
“走吧!這場遊戲這纔是剛剛開始,大周朝羣雄逐鹿的遊戲也纔剛剛開始,就看看我們鹿死誰手好了!哈哈哈……”北唐忠陰冷的笑聲迴盪在狹長的宮道上,顯得毛骨悚然。
北唐烈沒有去找北唐青玉,反而馬不停蹄的穿過隱蔽的宮道,一路往深宮後院行去。黑夜,馬蹄聲聲,清晰無比。
茂密的叢林過後,是一座殿宇,金碧輝煌,彩瓦紅牆。上面高高掛起一個牌匾,鐵畫銀鉤的刻畫着三個大字“無憂宮”。
北唐烈一時間思緒飛遠,眉頭漸漸蹙起下壓,眼底似有黑色的暗流劃過。推開門,裡面的殿宇沒有絲毫的變化,安靜的有些可怕。
他慢慢踱步院中,冷聲道:“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吧,南宮靜……”
半空中,傳來輕吟,婉轉女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啊!”
一個女子,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的坐在琉璃瓦上。這次她沒有帶着面紗露出傾國傾城的容貌。她看了眼四周,笑道:“北唐烈,你還記得這裡嗎?我自小因爲身子不好寄養在無憂宮。身子孱弱,剛見你的時候,你被王公貴族子弟打壓,是我嚇走了他們。
你問我是誰,我膽子小不敢去見你。但是等我鼓起勇氣找你的時候,你卻誤以爲是無憂。明明是我啊,是我先認識你的啊,你爲什麼心心念唸的只有無憂呢?”
北唐烈冷冷看着她:“我從沒有誤以爲無憂是你,你也不可能成爲無憂!”
南宮靜一下子笑出了聲,聲音淒厲:“是啊,我不是南宮無憂,我也變不了她!同樣是皇室血脈爲什麼她卻比我尊貴?當南齊國破家亡的時候,所有人都在保護她,而我呢?誰來關心過我的死活?
我不認爲我能活下來,卻不想,是那樣死去!”
她眸色一變,緊緊的盯着北唐烈,美麗的臉有些扭曲,猙獰的說道:“我被胖和尚和殷月夫人捉住,就因爲我和南宮無憂長得一模一樣,竟然讓我替她身死,造成南齊公主身亡的假象!
我是姐姐,我比無憂年長,即便長得相像,也是她偷了我的容貌!可是……她卻逼得我跳崖弄瞎了一雙眼睛!胖和尚知道我和南宮無憂最大的區別在哪,是一雙眼睛,怕我萬一不死,被人順藤摸瓜查出南宮無憂還苟活在世。
在被傅匡逼得跳崖的時候,胖和尚暗地裡出手,用銀針刺瞎了我的眼睛。也許我命不該絕,我竟然被你救了下來,六年的暖玉吊命我竟然還能醒來。
換了眼,你就不會知道我不是南宮無憂,可是……她爲什麼還是出現在你的身邊?她毀了我一生,爲什麼還不放過我?”
南宮靜淒厲的說道,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她冷眼注視着他,雙目猩紅。“你說,她該不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