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通房丫鬟,當着主母的面,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勾引男主人。姜月靈的臉,“唰”的一下,就難看起來!
“老爺,今天天氣涼,您怎麼才穿了這麼點衣服啊?”繆雪毫不顧忌地幫葉景城理了理衣領,軟糯的語調裡夾雜着些許嬌嗔。
葉景城本來也覺得她有些沒規矩了,可聽着她這小兒女態十足的調調,心裡莫名的一軟。再低頭看她,只見她一身緊緻的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外頭罩一件純白的毛絨小襖,胸部下方繫着一指寬的桃紅宮絛,襯得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山峰卻更見高聳。
感覺到葉景城有幾分心動的眼神,繆雪心裡更是得意,心想,男人果然都是視覺動物,再正派的男人總還是難逃美人關。她就笑得更是嬌媚起來,微微垂首間,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一支水秀流雲步搖在耳邊微微晃動,在深秋早上的霧氣裡,風情無限。
“咳!”饒是姜月靈不屑與妾室通房一般見識,這會兒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老爺,時辰不早了,您該去府衙了。”
葉景城眼光一閃,也有幾分尷尬,把繆雪扶了扶,口氣有幾分嚴厲道:“既是來給夫人請安的,就好好服侍夫人用膳,我先出去了。”
按理說,作爲一家之主接下里要去做什麼,哪裡用得着向一個通房交代?葉景城這話看似在教訓,實際上卻含着許多溫情,繆雪聽得心中一喜,很乖巧地點頭。
“老爺慢走。”繆雪脈脈含情地目送葉景城離開,才懶洋洋地轉頭對姜月靈道,“夫人,您用完沒有,若是用完了,我就回去了。”
綰翎咬了一小口棗泥糕,覺得有些幹,就又喝了一口蜂蜜牛乳,她就做個安靜的旁觀者,一言不發。此刻,聽到繆雪這麼無禮的話,她才稍稍擡頭看向姜月靈。
只見姜月靈端莊的臉龐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氣,並不會讓人覺得冷硬,但那分疏離冷意已經很明白地傳達出,她動怒了。
不過繆雪並不在乎,她現在可是葉景城的新寵,就算……就算也不是很寵,但比起繆氏和這木頭人一樣的夫人來,她還是算能入老爺眼的。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嗯,你沒事就走吧,正好我要去花房,打理一下老爺最愛的墨菊。”姜月靈微微頷首,示意繆雪離開。
“什麼墨菊?”繆雪半個身子已經站了起來,聽到這裡又坐了回去,眼珠子一轉殷切地問道。
綰翎略一想,眼中劃過一道笑意,放下盛着牛乳的甜白瓷碗,對姜月靈道:“母親,我跟您一塊兒去吧,那可是爹爹最喜歡的墨菊,都精心伺候好些天了,花匠說大約今兒晚上就會開花,若是今天咱們一道把花給照顧好了,爹爹回來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姜月靈點點頭,話還沒說完,就被繆雪急切地打斷了。
“夫人,小姐,你們二位身份尊貴,怎麼能去花房那種髒兮兮的地方呢!”繆雪十分急切,此時又透出幾分討好,“這樣吧,需要奴婢做什麼,夫人您只管交代,這種事,讓奴婢去做就好了。”
姜月靈故作沉吟,懷疑地看她一眼,口氣卻有了些鬆動:“你行嗎?”
“奴婢行的,行的!”繆雪連連點頭,心裡竊喜不已,那個什麼墨菊她似乎是聽老爺隱約提過兩聲,但原本想着,不過是盆花而已,花房的下人照料着就好了,沒想到就連夫人和小姐都這麼重視。
若是老爺知道是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墨菊才長得那麼好,再加上剛纔老爺已經對她動了心,等到晚上,老爺來到雪玉齋,兩人共賞墨菊,對飲兩杯,再雲雨一番,當夜就懷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繆雪越想越美,見姜月靈不再反對,就急急起身往花房而去。
“母親,您且多歇息一會兒,花房那邊,我去叮囑着點,一定不會讓雪姑娘偷懶誤事的。”綰翎用完早膳,接過丫鬟手裡的漱口茶清了清口,用帕子擦拭過,就站起來告辭道。
姜月靈笑着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眼,就像真正的母女一般,心意相通,很多事情,都無需多言。
“老爺的墨菊在哪裡?”繆雪來到花房門口,見門口一穿着灰布薄襖的婆子半眯着眼坐在那裡,地上有些花泥散落,嫌棄地看了一眼,就趾高氣揚地問道。
別看許嬤嬤只是管理花房的婆子,在別處她是說不上話,可在這裡,那她就是老大。可不只是資歷的問題,許嬤嬤在花草植株栽培方面,整個錦州都少有能出其右者,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在大戶人家做花匠的。
“喲,原來是雪姑娘啊,不知道您大駕光臨這種污糟地界兒,有何貴幹哪?”許嬤嬤睜開小眼睛懶洋洋地站了起來,不陰不陽地問候道,“姑娘”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繆雪現在一門心思想着照料墨菊,好討葉景城的歡心,也不與許嬤嬤計較,只翻了個白眼,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髮絲,挑着眉毛道:“我是來照料老爺的墨菊的,快帶我過去。”
“那墨菊可是老爺的珍愛之物……”平時就連老爺小姐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這個小賤人擺這麼大架子,給誰看呢?我呸!許嬤嬤在心裡暗暗啐了一口,正要好好爲難爲難繆雪,綰翎就來了。
“許嬤嬤,天氣涼了,花房裡的暖氣可還足否?若是銀屑炭不夠使,儘管告訴我,我去跟母親說,多撥一些來。”綰翎雙手籠在白狐袖套裡,姿態端雅,笑容親切,便是踩着地上的污泥也毫不介意。
許嬤嬤的臉色立刻多雲轉晴,一臉笑容地迎了上去,搓着手連連道:“哎呀,二小姐您怎麼來了?要賞花,讓小丫頭通知一聲,老奴給您送過去就得了,怎麼還勞煩您親自來一趟啊!”
綰翎看了一眼繆雪,笑着解釋道:“我原本是要來照料爹爹的墨菊的,不過雪姑娘主動請纓,我就跟着過來看一看,順便問一下,大概還要多久才能開花。”
“墨菊是十分罕見的品種,嬌貴的很,不是老婆子我自誇,在這錦州城裡,怕是沒人能比我養得更好的。”說起這個,許嬤嬤甚爲得意,“經過這大半個月的培育,只要再撒一遍蟲藥和花肥,大概今晚就能開花了。”
“二小姐,您快回去吧,這裡交給奴婢就可以了。”繆雪一聽,果然今晚就能開花,生怕這功勞被綰翎給搶了,連忙道,“奴婢一定會盡心照料的。”
綰翎似是猶豫了一番,才點了點頭,對許嬤嬤道:“那就有勞許嬤嬤了,雪姑娘沒經驗,她有不懂的地方,你好好教教她。”
像許嬤嬤這種老人,都快成人精了,哪裡會看不出綰翎眼裡的意味深長,渾濁的老眼珠子一轉,忙答應道:“是是,老奴一定會好好教雪姑娘的。”
綰翎讚許地看了許嬤嬤一眼,又道了一聲:“雪姑娘你辛苦了。”就轉身而去。
“雪姑娘,那就請吧!”許嬤嬤拍了拍袖子上沾到的枯葉,似笑非笑地晃了晃風乾了的番瓜似的腦袋。
“狗眼看人低,哼!”繆雪一聲冷哼,往裡走去,心說,等我得了老爺的寵,再懷上葉家的骨肉,若是生出個兒子來,那不比小姐尊貴?到時候,看你們一個個的,還不來巴結我?!
養花種草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鬆美好,花兒再美麗也需要淤泥、施肥、撒藥等一系列的煩人過程。尤其是這花房裡還充斥着各種奇怪的味道,有花香,又有肥料等交雜的異味。
“這,這什麼味啊!”越往花房裡面走,空氣裡的味道就越是難聞,繆雪捏着鼻子揮着手,抱怨着。
來到栽種墨菊的花缸前,許嬤嬤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拿過邊上的小鏟子遞給她,支使道:“雪姑娘,給墨菊鬆鬆土吧!”
繆雪不情不願地接過鏟子,象徵性地在花缸裡掘了幾下,就甩手給了茉莉,拿出帕子擦擦手,就要在一邊的小杌子上坐下。
“哎,雪姑娘,您怎麼這就坐下了?”許嬤嬤瞪着眼道,“合着您就這樣來走個過場啊?”
繆雪翻了個白眼,可不就是走個過場麼,難不成還要她親自做不成!“茉莉是我的貼身丫鬟,她做的,就等於是我做的。”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若是老爺回頭問起來,老奴可只管照實說啊。”許嬤嬤不陰不陽地瞟了她一眼。
“姑娘,要不還是您親自來吧。”茉莉趕緊把鏟子放回了繆雪的手裡,她雖說是丫鬟,可也沒幹過這種粗活,心裡本來就老大不樂意着呢。何況,是繆雪自己要去老爺面前去出風頭,憑什麼讓她來出力啊!
“你個死丫頭!”繆雪罵了聲,猶豫了一番,還是咬了咬牙接了過來,打算自己親自上陣。雖然現在辛苦點,不過想到晚上的回報,感覺還是值得的。
才幹了一會兒,她就又受不了的,不過在許嬤嬤的一再“激勵”之下,她還是咬着牙把土鬆完了。接着又是除草、澆水……等各種事情。
其實哪來那麼多事情好做,這墨菊是葉景城心愛之物,花房衆人每天都打理照料得十分周到,今天除了撒撒花肥,根本不需要多折騰。不過既然繆雪這麼殷勤,許嬤嬤自然要讓她好好實踐一番了!
別的還好說,就是那肥料的味道可真是有夠臭的,爲了更原生態,施的都是真正“純天然”的糞料,差點沒把繆雪給薰吐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時分,還要給花重新澆一遍水,搬到另外的乾淨的花缸裡……
“姑娘,前院傳話來了,老爺晚上到咱們這兒來!”茉莉滿臉帶笑地推門進來,歡喜地稟報道。
終於,當繆雪累得半死不活,幾乎是半癱在牀上的時候,傳來了葉景城要來的消息。
“可是姑娘,您身上……”邊上有小丫鬟小聲地囁嚅了幾句,面有難色。
繆雪怒:“囉嗦什麼?還不給我梳妝打扮!?”說着就從牀上翻身下來,完全無視小丫鬟眼中閃過的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