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一當然不知道南宮景在醒來時,牀上的餘溫仍在,人卻失蹤了的消息讓他有多恐慌。
雖然括持已經幾次向他確定,程十一是天亮才離開,因爲他的病情有了好轉,但是,昨天晚上的事雖然完全從腦子裡消失,但不表示他現在毫無記憶。自從喝下莫茹淳的那碗湯之後,他便人事不省,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用想也知道。
當時他恨不得立刻殺了莫茹淳,可是,熟悉的氣息殘留在牀邊,就算他看不見,聽不見,也能清楚的在萬千紅顏之中聞出屬於她的幽蘭之香。這五年來,他都與她剩下的爲數不多的一些帶不走的累贅朝夕相對。
他經常會說,程十一總算不是那麼殘忍,還給他留下了一兩件物什以作紀念……
那種酸楚,常人根本就不能理解。
程十一隻覺得脖子一緊,就被一隻大掌撈進了懷裡,“本王說過,在那件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你都不許離開本王,否則,本王就判你輸。”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到一種親近暱喃的地步,對着身後的下人沉喝一聲,“娘娘近來身子有些虛弱,本王甚是不放心,立刻將本王的東西搬進娘娘房間,還有奏摺。”
程十一的身子一緊,南宮景手上的力度讓她動彈不得,“本王絕不會做你不喜歡做的事,只需要在你的身邊靜靜的批會奏摺,也好過成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程十一,你不要再讓本王感到害怕了好嗎?”
程十一的心痛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反對,只是,突然之間她的眸子一縮,“南宮景,你爲什麼會來這裡?”
“想你。”南宮景已經退開身,恢復了時常會冒出來的玩味笑意。
“我沒給你開玩笑!”程十一瞪着眸子,“蛋寶那傢伙不是說有要緊事出去了嗎?他沒去找你?”
“該死!”南宮景已經轉身,突然又回頭來在程十一的腦門上用力的彈了一下,“就是因爲你招蜂引蝶,惹來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小人,還害得兒子成天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的,還以爲那卑鄙小人才是蛋寶的親爹。幸好兒子有本王的真傳,那就是,坐懷不亂。”
說完,得瑟的笑着朝着門口走去。
聽了南宮景的話,程十一稍微鬆了口氣,沒錯,在京城這個地方,除了慕容席,蛋寶根本就沒有多餘認識的人,能去的地方,一隻手也夠數了。
在經過莫茹淳的身邊時,莫茹淳伸手抱住南宮景的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王爺,你就不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麼?你這樣對我,於心何忍?”
南宮景俊眉微皺,身後的程十一笑容也有些僵在了嘴角,他們居然完全把莫茹淳給忘了。而南宮景也沒有質問過她一句。
只見南宮景蹲下身,用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莫茹淳與他直視,“夫妻?本王只有一個妻子,由始至終,至於你,若不是看在你當初也算是幫過本王,本王早就已經殺了你,至於原因,相信你心裡有數。”
括持雖然是照着程十一交待的話轉告給了南宮景,但是,他卻對昨天所發生的事一清二楚,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程十一給了他這方面的經驗,被人下藥是種什麼感覺。
“對男人下藥,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成功的,本王向來威風八面,卻獨獨在自己娘子面前懼內甚強,不過,好在有這位兇娘子守着,本王才能……你傷害本王的身體不要緊,但若是傷了我夫妻之間的和氣,無論是誰,本王也絕不容他!”
南宮景將莫茹淳甩開,大步的朝着門外走了。
程十一趕緊跟上,在經過莫茹淳的身旁時,低頭看了她一眼,“你與他朝夕相處了五年,終究還是不太瞭解他,他的精明,遠在你的想象之上。”轉了掃了一眼紅繡與罌粟,“你們留下來好好照顧淳夫人。”
出了院子門口時,程十一卻拐向了與南宮景相反的方向,與括持一同從後門出了景王府。
括持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在接觸到程十一的眼神時,輕嘆一聲,“娘娘,爲何之前不向景王說實話?你也說了,景王向來精明,淳夫人的所作所爲,就算你不說,景王也能有所查覺。”
“正因爲這樣,所以才無需我再多說廢話。”程十一眯眼一笑,“而且也可以趁機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括持一徵,突然覺得程十一絕美的笑有點可怕……
“上次我讓你暗中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括持立刻恢復正色,沉聲說道:“已經有了眉目,只是娘娘,這件事爲何不讓罌粟姑娘一起參與?雖然屬下不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但也知道絕不是你們所說的那麼簡單。屬下與罌粟姑娘曾經有過幾次接觸,發現在查案方面,她比屬下更有天賦。就像是與身俱來的。”
程十一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如果可以讓她知道,本宮自然會說的。”
括持立刻噤聲。
程十一拍了拍他的肩,“本宮與罌粟都是來自東陵,這在南昭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在知道自己的國民三萬人死在本宮的夫君手上,就算本宮一直想要說服自己這件事與景王無關,但是,事實才能勝於雄辯,本宮不想讓罌粟因爲本宮,而強行壓下仇恨。”
括持從背後久久的凝視了程十一一眼,沒再出聲。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本宮要知道全部的詳情。”
括持上前兩步,與程十一併行,“屬下查到,當天景王確實下令讓三萬東陵俘虜回東陵,並且已經向皇上請旨,大開關卡。三天後,有人在離京城數十里地發現了三萬俘虜的屍體。可是,這三萬人居然可以死得無聲無息,而在南昭國,能做到如此的,只有景王一人。也正是因爲這樣,纔會有傳言傳出,景王是想騙了娘娘進門,再出爾反爾殺了這些俘虜,所以娘娘纔會離開景王府。”
聽到括持這樣說,程十一便知道,他應該是查到了一些有利於南宮景的證據,否則,也不會這樣說。
心裡突然升騰起了一絲希
望,眼神清明的看着括持。
“娘娘,屬下查到,在那三萬士兵出城之後,八王爺的人曾經出過城。”
程十一眉心一挑。
“那個人是八王爺的親信老九,如果說他是光明正大的出城,倒也罷了,就是因爲他是偷偷出城,如果不是因爲屬下剛好有熟悉的人在城門,也查不到這個消息。那位兄弟告訴屬下,老九是給了他們不少的銀子,說是有要事要出城,手裡拿着的,便是八王爺的令牌。因爲事關皇子,他們自然不敢多問,再加上有油水可撈,便沒多想,很快就將這件事給忘了。”
“老九出城,就算是這樣出去,也談不上什麼疑點啊?”
程十一的眉頭越皺越緊,在她的心裡,會想要南宮景與她之間造成誤會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南宮溯,或者是炙蘿門,她從來都沒有將這些疑點歸在南宮傾城的身上。
“確實如此,如果只是單憑這點,自然不能懷疑到八王爺的身上,但是娘娘,那老九出城之後,曾經去過三萬俘虜出事的地方,屬下是查到有個樵夫曾經在路上碰到過他。因爲馬速太快,一時沒能停下,樵夫受驚摔倒在地,腳還受了點傷,那老九便給了樵夫一張銀票,屬下也已經將那銀票換了來。”
括持將他拿到手的銀票交給程十一,上面有幾個大字寫着的是晉王府。
這也是在南昭國的一個不成文規定,所有皇子府裡的銀票都必須蓋上印章,爲的便是這些皇子胡作非爲,或者是與官商勾結。南宮遷做事向來謹慎,連這些細節也能留心,但也正是這樣,便給了括持一個最大的線索。
“據那樵夫回憶,說當天那人的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屬下便將老九的畫像交給他,他也認出來了。”
“混帳。”程十一沉喝一聲,此時,兩人已經走上了候在後門的馬車,程十一冷冷的瞪着括持,“老九的武功確實高強,但是,就憑他一人之力,怎麼可能將三萬東陵士兵殺於無形?”
“這也正是屬下想不通的地方,所以後來屬下又多去找了一個人。”括持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他轉頭看着程十一,“娘娘,屬下知道你與八王爺交情頗深,但是,如果真的想要查明這件事的真相,娘娘就不能處事偏頗。”
括持現來正直敢言,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從不善於隱藏心機,猶其是,程十一眼裡的隱忍,他能夠看得明白,便毫不避忌的將真心話說了出來。
程十一瞥開眼,“你繼續。”
“那個人,便是尹初茉。”
程十一神情一徵。
括持淡淡一笑,“上次娘娘曾經無意中向屬下提到過,你在尹初茉的脖子上看到一條昂貴的珠鏈,而那珠鏈的款式你曾經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看到過。於是屬下便暗中跟蹤過尹初茉幾次,果然見到她行蹤詭異,居然還有人故意擾亂屬下視線,跟丟過兩次。但越是這樣,屬下越是覺得可疑,便讓屬下的師兄弟們輪留去跟蹤。果然讓屬下查到了另一條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