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後。
又到了夏獵的時節。
龍眉草原上,大齊皇家與魏國皇家各自圈出一塊地來圍獵,表面看着是各不相干,暗地裡卻是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這天晌午,本應是狩獵的好時候,可是十五歲的楚雨公主卻氣呵呵的一掀帳篷的簾子走了進來。
“什麼嘛!柏嘯哥哥已經在魏國稱帝了,怎麼連見我的權力都沒有?什麼事情都要問過那個甘先生,到底誰是魏國的主人,難道一切真如傳言那樣,柏嘯哥哥母子被甘先生挾持了,只是一個傀儡?”楚雨秀眉微揚,杏眼圓睜,一臉怒氣。
她的隨身宮女忙在旁邊勸着:“公主,您先消消氣吧。反正魏國皇帝剛繼位不過兩年,大權全落在託孤大臣甘先生身上也不奇怪。其實這樣對大齊也好,魏國政局不穩,就無心再向北擴張,大齊邊境就安全了。”
楚雨道:“大齊邊境的安全可是不是靠魏國來決定,是由我皇兄決定的。他繼位這三年多來,大齊國打了多少個勝仗,就連那個甘先生不也吃過我皇兄的虧嗎?哼,就應該殺殺他的氣焰,要不然,他還真以爲自己是常勝將軍從不打敗仗呢!”
說到這裡,楚雨盤腿坐了下來,有點悵然地說:“只可惜,大齊這麼揚眉吐氣的時候,父皇與母妃卻看不到了。”
宮女給楚雨呈上一杯奶茶道:“公主您也不要太過傷心。先帝與先貴妃前後腳病逝,也是深情所至。畢竟他們葬在一起,從此便永遠不分離了。”
父母親之間的感情,楚雨從小就能感受到。現在的她沒有了父母,但是長兄繼位後對她異常疼愛,而她的親弟弟更是被養在了皇后身邊,看樣子將來也將委以重任。
只是自從魏國國君離世之後,柏嘯繼承了魏國皇位,但是那個甘先生卻成了魏國最有權勢的人。據說,他一改當年謙遜親和的姿態,在魏國朝中大開殺戒,排除異己,已是魏國裡一手遮天的人物。
坊間都傳,他挾持着謝柏嘯,暗裡其實已是大魏的真皇帝了。
謝柏嘯與楚雨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楚雨今天本想前去拜見柏嘯的,本來說好的事,忽然早上來了個消息,甘先生不同意,會面取消了。
楚雨在大齊深受皇兄的呵護,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哪裡被人放過鴿子。
真正讓她生氣的是,堂堂魏國皇帝連見誰都決定不了,活得得有多麼憋屈?
楚雨性格生來就有幾分俠氣,向來愛做驚人之舉。今天受了甘先生的氣,心裡怒火翻涌,總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聽說甘先生愛打兔子,而花溪谷裡兔子最多,於就打聽好甘先生去花溪谷的時間,打算提前埋伏下了,給他放個冷箭,最好將他射死,不但爲大齊出了氣,也爲柏嘯哥哥解了圍。
打定主意之後,她就選好了日子,帶着侍女早早藏身在花溪谷的一處大石頭後面,就等着甘先生自投羅網。
從早上直等到快要日落,都沒有見到甘先生的影子。楚雨心裡這個氣呀,正準備撤退,回去狠狠處罰那個傳消息的人。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個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騎着戰馬衝進了花溪谷。
他一邊揮着馬鞭,嘴裡一邊吹着口哨,聲音非常古怪,是楚雨從沒有聽到過的。
“這人是甘先生嗎?”她看着這個人影,有點不確定。畢竟他一個闖進山谷來,像甘先生那樣的人,不應該是前簇後擁,不可一世的嗎?
還沒等楚雨作出判斷,花溪谷入口處就傳來騎兵奔馳而至的聲音,接着就聽到有許多人開始拉開了弓,搭上了箭,全部描準了花溪谷裡頭。
楚雨就算沒有上過戰場,現在出現的情景,她也能判斷出來是相當危險。
現在基本可以推斷出來,先前騎馬衝進谷裡的人是被這些騎兵追趕而躲進來的,而這些騎兵忌憚這個人的能力,不敢深入山谷,於是就打算在花溪谷口那裡放出漫天箭雨將這個人射死。
楚雨心裡暗暗叫苦:“你們想射死這個人沒關係,能不能瞄準了再射,這樣漫天射下,只會傷及無辜的。”
現在她與侍女再無其他地方可以躲,只求老天保佑,身後的大石頭能爲她們擋過這一劫。
這裡,山谷裡出現了索索的聲音,楚雨循聲望去,只見幽暗的山谷裡閃爍起了一雙雙碧綠的眼睛,如鬼魅,如妖孽,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接着這些綠眼睛就漸漸顯出了真身,原來都是山谷裡的野獸,有一羣羣的惡狼,有強悍的棕熊,還有敏捷的豹子,甚至是吐着血紅舌頭的毒蛇……
它們像聽到什麼召喚一樣,步履統一,速度相近地從樹林也草木中鑽出來,慢慢向着那些騎兵們靠近。
楚雨從沒見過這個場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可是又抑制不住好奇心,還是從石頭後面探出一個頭來,看着外面的情況。
在這些慢慢前行的野獸中間,有一個人神情自若地混在其間,他身着黑袍,身才非常高大,看來就是剛纔騎馬進來的那個人。
隨着他走近了,楚雨這纔看清他的長相,他長得非常英俊,眉宇間帶着歷盡滄桑的淡然,目光幽深,像是看不到底的寒潭,他的額頭上與面頰上各有一道傷疤,但是卻絲毫不能改變他的逼人的英氣。
他的氣場大得驚人,隨着他腳步的臨近,楚雨感到了一陣強大的壓力堆在胸口,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在經過楚雨躲藏的大石頭時,這個人忽然轉過了頭,被他的氣場驚嚇到目瞪口呆的楚雨被這個人看了個結結實實。
暮色中,這個人的眸光非常透亮,好像可以洞悉一切,含着透骨的寒意在楚雨臉上停留了片刻,接着毫無溫度地移走了。
楚雨覺得這人的目光就像兩道閃電,照得她身心皆無處遁藏,只能呆呆定在那裡。
這時騎兵那裡一聲令下,漫天箭雨落下……
那人鎮定自若地一揮衣袖,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各種野獸爭相沖了過來,有的替他擋箭,有的飛速奔向堵在前方的騎兵,一時間騎兵本來排列整齊的隊列被衝散開來,淒厲的慘叫聲音此起彼伏……
一撥箭雨過去,騎兵們已經沒有能力再組織第二撥的攻擊了。
而這個黑袍之人則是毫髮無傷,他繼續吹着口哨,指揮着野獸們整齊有序地進行着攻擊……
楚雨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嘴裡喃喃地說:“這個是人,是鬼,還是神?”
……